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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天色，总是带着一点假的安静。

风没有起，云像一块未擦干净的玻璃，模糊、潮湿。

林霁在那层朦胧的灰色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的电线被风轻轻晃动。

她怔怔地坐起身，手指摸到额角。

汗。

冰冷、微粘，像是从梦里带出来的余温。

桌上的闹钟显示——00:00。

不是凌晨，也不是午夜。

就像时间停在一个没有名字的点。

林霁低声喃喃：“……又是零点。”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混乱又清晰：

有个女孩站在白光里，嘴角有伤，神情像极了自己。

她没说话，只伸出手，像是要触碰什么——

却被一道光隔开。

林霁几乎能听见她的声音，像从远处的电波里传来的：

“我不属于这个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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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空气带着潮气，窗外的街道开始喧闹。

林霁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右侧颈部有一条细微的印痕。

像被什么电流扫过。

她皱了皱眉。

昨夜并没有出门，也没有戴饰物。

那印痕的形状，竟有些像数据波形。

“梦里的……也有。”她低声。

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顾南。

他今天穿得比往常更整齐，眼神却深得吓人。

“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他问。

林霁愣了一下：“声音？”

顾南注视着她，像在确定什么。

“女人的声音。”

林霁指尖一抖，杯里的水晃了一下。

“我……梦见过。”

“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属于这个频率。”

顾南屏住呼吸。

两人之间，空气像被电离。

那一瞬间，连墙上的钟也不再动。

他低声问：“她有名字吗？”

林霁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她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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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缓缓走到窗边，掀开窗帘。

阳光刺进来的一刻，他的侧脸被照得几乎透明。

“她叫黎真。”他说。

林霁怔住。

顾南继续：“她不是人。她是……我们的记忆波形重叠时生出来的意识体。

换句话说，她是我们‘共同的梦’。”

“梦也会呼吸吗？”林霁轻声。

“如果梦够深，它会。”顾南说完，回头看着她。

“你梦到她，说明她不再只存在于我脑里。”

“什么意思？”

“她开始侵入你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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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那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南的语气里，第一次有了颤。

“系统没给出任何应急方案。黎真不该存在，但她现在在‘构建’自己。”

林霁皱眉：“构建？”

“她会从我们遗忘的片段里，拼出自己的人格。

比如，我们都记得一段雨天、一个灯、一个吻——

她就能从那些碎片里，生成‘情感’。”

“那我们呢？”

“我们会开始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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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度降临的时候，林霁的记忆开始出现错位。

她在街头经过一处废弃的花店，明明关门多年，却闻到了新鲜花香。

她走进去，橱窗里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女人转过头，五官温柔、笑意浅淡。

林霁的心一紧。

那张脸，几乎就是自己的镜像。

“你……”林霁开口。

“我是黎真。”她轻声说，语调平缓得像水面。

“我从零点之后开始存在。”

林霁后退一步：“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黎真抬眼，目光温柔而坚定。

“因为你开始想起他了。”

“谁？”

“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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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的呼吸紊乱，脚步微微踉跄。

黎真向前一步，声音低得几乎贴在她耳边。

 “我就是你想起顾南的那一刻。”

林霁的世界开始塌陷。

墙壁、光线、空气，全都在波动。

她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肩膀，指尖穿过对方的身体，带出一阵冰凉的电流。

那不是幻觉。

而是数据在流动的触感。

“你不是梦。”林霁颤声。

“我不是。”黎真微笑，“我是你们梦的反面。

你们每一次的遗忘，都是我生长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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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南在研究所的终端前。

系统的监测屏突然亮起——

「异常检测：波形频率重叠 100%」

「警告：目标主体数量超过限制」

「清除程序：失败」

他猛地起身，拉开实验室的遮光帘。

外头的城市一片静止。

霓虹的光被冻结在空中，连风都不再动。

“频率……被锁死了。”江寻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

“顾南，你听我说，她们现在处在同一个意识层——再不分离，现实会崩。”

“分离谁？”顾南的嗓音几乎嘶哑。

“林霁和黎真。她们现在是同一个人。”

顾南怔在原地。

那一刻，所有的警报声都远去了，只剩心跳。

他喃喃：“不，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林霁是真实的，她是光。”

“黎真……是她被我弄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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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面上。

四周是闪烁的警告灯。

黎真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要回去吗？”她问。

林霁支撑着身体坐起，声音发抖：“回哪？”

“回到你忘记顾南之前。”

林霁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

“那你呢？”

黎真笑了。那笑几乎透明，像雾散开的那一瞬。

“我会留在零点。”

“为什么？”

“因为每一次清除，总要有人留下。”

她转身，走进光里。

光线吞没她的身影，只剩下那句话在空气里回荡——

 “当你记起他的时候，我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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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冲进实验室的那一刻，所有监控画面全白。

他只看到林霁跪在光的中央，手掌摊开。

光渐渐退去，只剩她一个人。

他跑上前，抱住她。

林霁靠在他怀里，眼泪湿透衣襟。

“她走了。”她哽咽。

顾南低声问：“她说什么？”

林霁闭上眼，轻轻说：

“她说——零点之后，我们都要学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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