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沉到极点，像被时间压成了一块厚重的墨。

顾南在研究所的走廊尽头，看见那扇旧铁门被光线切开一道缝。

他推门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更细微的——像是记忆燃烧后的灰。

那是江寻的实验室。

他没有开灯，只靠屏幕的微光照亮半张脸。

“你来了。”江寻的声音干涩，像刚从梦里走出的人。

顾南点点头，看向那台亮着的监测屏。

屏幕中央，是一个静止的脑部波形图。

波峰柔和而规整，却在某一刻，忽然出现一个“倒转”的频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江寻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顾南沉默。

江寻继续说：“这是反向频率——它不是记忆在复现，而是记忆在‘生成’。”

“生成？”顾南重复那两个字。

“对。就像……有另一个意识在你脑中，替你想起你不记得的东西。”

顾南喉咙有些紧：“你在说……我体内还有别人？”

江寻没有回答，只转向一台冷冻舱。

那舱的玻璃上覆着薄霜，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微卷，唇色浅淡，仿佛随时会醒来。

江寻说：“她的名字是黎真。编号LZ-01。六年前，她是‘同步记忆计划’的第一个实验体。”

顾南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那张脸——在冷光下，竟与林霁有七分相似。

像一个被复制、又被篡改过的梦。

“她是……林霁的复制体？”顾南低声问。

江寻摇头：“不，是你们的——共同记忆造出来的存在。

当年计划失败后，她被判定为‘无意识残留’，但波形显示，她依然在活着，只是……在另一个频率。”

顾南怔住：“另一个频率？”

“也许是梦，也许是你不愿醒的那部分。”

屏幕忽然闪烁，冰冷的电子声混入低频杂音。

一个微弱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来，断断续续地：

 “……顾……南……

你……是不是……忘了……我。”

那一刻，顾南几乎无法呼吸。

江寻猛地拔下电源，整间实验室陷入黑暗。

“她……不该醒的。”江寻低声说。

顾南的眼睛在暗处微微发亮，像被什么点燃。

“她不是数据，她在呼吸。”

“顾南——”江寻声音提高，“你在混淆现实！”

但顾南已经走到冷冻舱前，手掌按在那层冰冷的玻璃上。

他看着黎真的脸，眼底的反光像火焰。

“如果她是我记忆的一部分，那我也有权……唤醒她。”

---

几小时后，研究所的警报在凌晨三点响起。

主控系统被强制解锁。

江寻赶到实验室时，冷冻舱已经打开，玻璃破裂成无数碎片。

顾南坐在地上，怀里空无一物。

而监测屏上，一条新的波形正在缓缓延伸——

两条线彼此交叠，像两颗心脏在同频跳动。

系统自动生成的文件名，只有三个字：

「黎真」。

---

作者注；

黎真不是“人”，她是顾南与林霁共同遗忘的那段爱的化身。

第七章里，她将“以梦的形式”进入林雾的意识，成为一个镜像。

而顾南会意识到：他救的，不只是黎真，更是那个在自己心底被冰封的“林霁”。

——下章：《频率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