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再次与她说话，是在一间花店里。

那天是个晴天。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花束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百合香。

我原本只是想买一束花——送给朋友当乔迁礼。

结果，一抬头，我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围裙，头发盘起，几缕碎发散在脸侧。她正俯身修剪一束玫瑰，神情专注。

那一刻，我甚至忘了呼吸。

“请问你要什么花？”她抬起头，朝我笑。

那笑容，熟悉得让我心脏一紧。

“嗯……我想买一束白玫瑰。”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她点头，转身去拿花。

“白玫瑰象征纯洁，不过也有人说，是代表无法言说的思念。”

她边说边修剪枝叶，动作细致。

我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笑了。

她以前也喜欢说这种话。以前的她，总爱问：“你知道这花什么意思吗？”然后自己回答。

她说，花语很浪漫，但比花语更重要的，是送花的人。

“你是送人还是自己摆？”她问。

“送人。”我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愣了愣。

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眼底闪过一点奇怪的神情，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

可只是一瞬，她又笑了：“那希望她喜欢。”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系上丝带、包好花。那动作太熟悉了，就像时间倒流，我又回到了两年前的下午，她在阳台上帮我绑花，说想学开花店。

“对了。”她递花给我时，轻声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的心几乎停了一拍。

“见过我？”我装作随意地笑。

“嗯……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她眯眼，像是在努力想，“不过想不起来啦，可能只是错觉。”

我笑了笑：“也许吧。”

她笑着摇头，把头发往耳后拨，动作自然得像从前。

只是，她不记得。

我接过花，手指不小心碰到她。她微微一愣。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的表情有点空白，像被什么刺激到。

“叶小姐？”同事在柜台叫她。

她回过神，神情忽然变了，语气冷淡了许多：“什么事？”

那转变太快，快到我怀疑自己眼花。

她的语调、表情，甚至看我的眼神，和刚刚完全不一样——冷漠、疏离，像陌生人。

我僵在原地，花差点滑落。

那一瞬间，我想起医生曾说过的话——

“她偶尔会出现短暂的人格混乱，这种情况要尽量避免刺激。”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了笑：“没事，我该走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我走出花店，阳光一下子晃得我眼睛发痛。

那一束白玫瑰在我手里，香气干净，却冷得刺骨。

我终于明白——

她确实不记得我。

但她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可能还残留着一点关于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