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沈知央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映出她一雙怨怨欲火的眼。她明明是正室，卻在白日裡親眼瞧見丈夫與柳嬋交纏，那種笑聲、那種柔媚……宛如利刃，一寸寸割在她心口。

　　她素手緊攥着帕子，指節泛白。

——可是，最讓她心神不寧的，不是柳嬋，而是蘇晚吟。

　　記憶裡，蘇晚吟貼在她耳邊吐息的聲音仍在，夜裡的溫軟、隱忍卻急切的吻，像火種般燒得她難以自持。

　　「夫人……」

　　忽地，門扉響了兩聲，蘇晚吟的聲音低低傳來。

　　沈知央心頭一震，下意識走過去開門。月色傾瀉進來，映得蘇晚吟一襲月白衣衫如煙似雪。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沈知央想維持冷淡，卻壓不住聲音的顫。

　　蘇晚吟盯著她，眸子裡有一抹克制不住的熾熱：「我聽說……今日，二姨娘又在夫君房裡。」

　　話音一落，兩人心思都沉了。沈知央的臉色變了變，強自鎮定：「那是她的本分。」

　　「可你心裡難過，不是麼？」蘇晚吟往前一步，近到她呼吸可及，語聲壓得更低，「若夫人真要忍著，我便退回自己院子去，再不來叨擾。可若你需要……我會在這裡。」

　　沈知央怔怔看著她。月光下，蘇晚吟眸底的柔情幾乎要把她吞沒。

　　她終於繃不住，伸手將人一把拉進屋裡。門「砰」地闔上。

　　下一瞬，兩人唇齒相抵，壓抑許久的渴望翻湧而出。沈知央被抵在屏風前，心裡的怨、妒、恨全化作灼熱的吻，帶著懲罰，帶著乞求。

　　「晚吟……只有你，能懂我……」她顫聲低語。

　　蘇晚吟回應得更急切，手指一寸寸在她腰間遊走，低喃：「夫人，今夜只屬於我們。」

　　——誰也不曾發覺，窗外的黑影一閃而過。小環緊咬著唇，捂著胸口，眼裡滿是驚駭與慌亂，跌跌撞撞退入黑夜。

　　這一夜，月光被雲層吞沒，府裡暗潮翻湧，無人知曉風暴將至。

　　小環一路跌出院落，心口怦怦直跳，手心裡全是冷汗。

　　她原本只是奉命送夜茶，卻無意間瞥見屏風後的場景——夫人沈知央與三姨娘蘇晚吟竟似情人般纏綿！

　　她嚇得幾乎叫出聲，好在及時捂住嘴。可那畫面就像火焰一樣烙在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天哪……這……這若是被老爺知道了……」

　　她腿一軟，幾乎要跪倒。

　　可是，害怕之餘，她心底竟又生出一股詭異的竊喜。她只是一個低賤婢女，平日裡誰會把她放在眼裡？可若她握著這樣的秘密——是不是就能換來更好的前程？

　　小環捂著胸口，呼吸急促，腦子裡飛快轉著念頭。

　　「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可若將來……或許能要脅，或許能換……」

　　她心裡的算計漸漸成形，眼底閃過一抹陰影。

　　翌日清晨。

　　沈知央推門而出，神情仍帶著一夜縱情後的疲意。她望著天邊魚肚白，心中既滿足又慌亂。昨夜的激情讓她幾乎忘了身分，可清醒過來後，她清楚意識到：這條路，是萬劫不復。

　　「夫人。」

　　柳嬋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沈知央心頭一震，立刻壓下心思，恢復往日端莊。柳嬋著一身湖藍襦裙，眉眼間帶著一絲挑釁似的笑，走進來。

　　「昨日相公待妾身甚是憐惜，還說要替我添一個人手伺候。」柳嬋語氣帶刺，眼角卻暗暗掃過沈知央。

　　沈知央面色微變，卻仍強自淡定：「那是你的福氣。」

　　兩人對視，暗潮洶湧。誰也沒注意到，遠處廊下，小環正低著頭收拾殘花落葉，耳朵卻豎得筆直，把這一切默默聽進心裡。

　　她心底越發確信：這府裡的關係，比她想像得還要複雜。只要掌握好火候，她，這個小小婢女，也許能成為左右局勢的關鍵。

———

　　夜幕再臨時，府中燈火搖曳。小環提著燈籠，走到後院，忽然一隻手從暗影中伸出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她嚇得差點尖叫，抬頭一看，竟是蘇晚吟。

　　蘇晚吟眼神幽冷，聲音壓得極低：「你今日……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小環渾身發抖，燈火顫顫巍巍，照出她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