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厉沐尘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上一个春节他们就已经认识，只是还没确认关系，所以都是各在各的家乡过的。厉沐尘回去北京，而她和程向旸则像往年一样，呆在上海的屋子里。

  而今年的除夕夜，他们是一起在厉家度过的，吃过团圆饭以后就领了厉爸厉妈的红包，因为他们隔天一早就得赶飞机，去一趟伦敦。

  程向昀一模红包就知道不对劲，厚厚的一叠，也不知道他们往里面塞了多少。她在房间偷偷揭开红包看了一眼，手一抖，差点没把红包甩在床上。

  “太多了！”她压低声量朝厉沐尘说。

  厉沐尘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笑，轻轻捏一捏她的脸颊。“我就没有这么多，他们可偏心了。”

  程向昀好奇的也把他的红包揭开一瞄，果然比她少很多。“……我该还回去吗。”她没敢收啊！

  “傻瓜，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收着就是。”说着，他趁机把脸凑到她脸边。“我也一样，货物出门，恕不退还。”

  “你我当然不还。”抓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她就被他的笑容逗得脸红心跳。“干、干嘛。”

  他伸手把她拥在怀里，唇落到她的唇上，轻轻的一下又一下舔舐着她的唇，直到她微微把唇张开，才把舌头滑进她的嘴里。程向昀安静的承受着他的吻，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脖子，让自己与他更加贴近。

  他的吻热烈又温柔，像一只温驯的小狗，珍惜的舔舐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程向昀的心脏怦怦直跳，在耳边特别响亮。寂静的空间一瞬间只剩下他们交际的心跳声，凌乱得都已经分不清到底谁的心跳更快一些。

  过了许久，厉沐尘才缓缓放开她。

  “厉老师，你的脸好红。”这是她顺好自己的呼吸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也不差。”他戳了戳她泛红的脸颊，笑了起来。

  “哪有。”她赶紧捂脸。

  “我爱你。”他把她捂着脸的手握在手里，放到唇边一吻。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他依然记得他见她第一眼时，心底那份藏不住的好奇和悸动。

  那时候的她举着相机，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微微埋在相机背后，朝他一拍，然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冬天里的第一抹阳光。

  他对她似乎是一见钟情的，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没意识到，他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多么迫不及待的，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孤独了二十七年，似乎就是为了遇见她的。

  他是笨拙的，就算看了再多的电视剧和电影，都学不会一个好方法能她拴在身边，他不会追女孩子，不会哄也不会讨好，只能捧着一颗炙热的心，赤裸裸的摆在她眼前。

  幸好，他还是笨拙的把她留住了。

  从此，她就在自己身边。

  于他而言，这世上唯二不可或缺，一是光明，二是她。

  “嗯……”程向昀红着脸点头，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眼神，生怕那颗原本在胸膛躺得好好的心脏撞击得太过激烈，从嗓子里蹦出来。“厉老师，我也爱你。”

  “嗯。”

  ——

  他们跟着程向旸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在伦敦住的地方，是一间充满西方风格的建筑物，连家门都雕刻着西方神话的图案。他们没有进去拜访程杰和王英梦，只是在门外等程向旸出来。

  程向昀竟觉得有些紧张，这已经是她和旸旸分开的第四个月，她终于可以当面见见程向旸了。

  厉沐尘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揉搓着。这里的天气很凉，她的手心也因为冒汗而直发冷。

  她抬头朝他笑笑，视线又很快回到她眼前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这大门终于缓缓被打开了，程向旸从门后冒出一颗头颅，在见到她的瞬间，就红了眼眶。“程向昀——”

  她抱着向自己扑来的小人儿，紧紧地抱着。“程向旸……你胖了不少啊。”

  “讨厌！哪有！”程向旸赶忙推开她，她真是不解风情，净把感动的气氛搞砸了。“厉老师。”他委屈的视线去到另一人身上，求安慰。

  “我抱你吧，你太重了。”他说。

  “……”最后程向旸还是屈服了，乖乖去到厉沐尘怀里，让他抱着走。

  程向旸带着他们俩逛遍了离家不远的商店和街道，一路吃吃喝喝，还给他们介绍了他现在就读的学校和校门外的小食店。他现在的英文总算比刚来的时候好上些许了，能流利的和当地的人们沟通，看得程向昀眼睛都直了。

  程向旸对这一片区域可熟悉了，总是一个人到处瞎混，他不喜欢呆在外公外婆的身边，所以总和朋友往外跑，不爱留在家里。

  程杰和王英梦是对他很好，但他始终不爱和他们亲近。

  “这里！这里！”程向旸在路过某个地方时，就兴奋的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是一座耸高而华美的教堂，外观非常洁白干净，应该是一座新的建筑。

  “这教堂可好玩了，我最喜欢来这儿地方玩，这里偶尔会有合唱团来演奏，特别好听……还有很多小游戏也很有趣！”程向旸热烈的介绍着，极力把程向昀哄骗进去。“这个时间应该会有一场演奏，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程向昀听他这么一说，也挺感兴趣，就和厉沐尘一块儿进去了。

  这座教堂的外观新颖，可内里是西方古典的设计，自大门开始就是一条红色的走廊，走廊两旁是一个个长椅，面朝着教堂前方。椅子上坐着零零散散的人们，有闭上眼专注祈祷的，也有等待着演奏开始的。他们也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看着最前方的工作人员在忙碌，搭建一个小舞台。

  厉沐尘看了一会儿，就转头看她，却见她正双手十指紧扣放在胸前，垂下脸闭上眼睛祈祷。

  她的头发已经及腰，随意的披散在她身后，她的刘海微长，低头时就会微微遮住她的眉眼，她的嘴唇翘起，白皙的脸颊带着些许红色。

  不论时间流逝，他还是会为她心跳加速。

  她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他还在看着她的侧脸发愣时，她已经祈祷完毕，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你刚刚都在想什么？“

  “我在祈祷，愿我心里的每一个人，都安稳一生，平凡一世，如果没有，那就下一世。”

  这一段时间她似乎懂得了很多，一个一个重要的人都永远被埋葬在土地里了，剩下的，只有那一张张照片。她比以前更少笑了，因为心里失去太多东西，但她知道生活还得继续，所以她也不会沮丧颓废，毕竟她的身边还有厉沐尘啊。

  厉沐尘还来不及说什么，合唱团的演奏就开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现场听这样的演奏，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的乐器，而是人体本身发出的音乐和不同的声响。歌声悠扬，高潮一波接着一波，时而低沉，时而高昂。她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都足以震撼。

  表演结束，教堂里响起掌声，她跟着鼓掌，场上的歌唱家就已慢慢退去。

  “怎么样？很好听吧？”程向旸在一旁嚷嚷，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最喜欢的东西了。

  “嗯，好听。”程向昀回答。

  “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着，厉沐尘就牵起她和程向旸的手，缓缓走到教堂前方的正中央。

  周围的人散去了不少，但仍然有人像他们一样在到处观光。

  站定在教堂的最中央，程向旸忽然就挣开厉沐尘的手，跑到一旁举起手机。

  程向昀疑惑的看着程向旸的动作，眼前的厉沐尘就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让他们面对面站着。

  只见他缓缓单膝跪下，抬头仰视着她，手里握着一枚戒指。

  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围过来围观他们。

  “程向昀。”他轻声唤着.

  只是一声简单的叫唤，她就瞬间红了眼眶。“嗯。”她也应了一声。

  “你要的安稳一生，我可以给你，用尽我所有的一切，给你你想要的一世，如果这一世不够，那就下一世。”他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自己倒是先笑场了。“嫁给我，好吗？”他把笑意憋回去，认真诚挚的问到。

  说完他就开始紧张了，额角都在冒汗，心跳如鼓地在奏响，就怕她摇头说不。

  “嫁给他！嫁给他！”程向旸举着手机一边拍摄，一边起哄，连带着身边的外国人也跟着他的语调，说着一句一句不标准的中文。

  “嫁给他！嫁给他！”

  或许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他今天特意穿上了白色的衬衫，搭配一件长的风衣和黑色长裤，一副‘我就是来结婚’的模样。但这样的他，就像极了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时间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让很多事物都变了，又让很多东西保留着。

  例如世界的沙海和山丘，例如他的干净和温暖。

  “好。”她点头，把左手缓缓递出去。

  厉沐尘有些欣喜若狂，又有些发懵，愣在原地，心底一大阵翻云覆雨，一时间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厉老师！你发什么呆啊！快戴戒指！”程向旸都快气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厉沐尘居然在发呆！

  “哦、哦……”回过神来，厉沐尘才颤抖着把戒指套进她的手指里。“不、不许反悔了啊。”  

  “不反悔。”说着，她弯腰吻住他的唇，感受他的温热的心跳。

  那天阳光和煦，光从窗口透入教堂，照映出空中细微而毫不起眼的尘埃。

  宛若每一个身处黑暗的人，重遇光明的那一刹那。

  他们均仰起头，感受久违的阳光，空中的尘埃飘浮，胸膛处的心脏仿佛又重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