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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11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下午9:13    总字数: 15606

深夜。

诚手提一盏小灯笼,借着微弱的烛光和朦胧的月色,在山林里几经折转后,终于抵达夹在两面峭壁之间的黑市。那里的摊子沿着峡谷二字排开,逛客们则透过中间的通道穿梭走动;诚站在入口处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黑市的另一端,足见其规模之大。

“这地方,只怕丝毫不逊于城镇里的市集吧。”诚在内心惊叹道。但既是黑市,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法外之徒出没,肆意做些龌龊的勾当和交易,把整条峡谷搞得乌烟瘴气,令诚不禁心生厌恶;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不适踏入黑市,寻找武器商,想打探关于烽叔和丁师傅的情报;可连续接触了好几家,对方要么见诚无意购买货品便将其赶走,否则就是一问三不知。

“看来比想象中的要难许多呀。”诚在心里叹道。这时,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武器摊,外边摆放着一排款式各不相同的兵器,质量瞧上去比刚才那几家的好上数倍,照管摊位的浓眉大汉则正在用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家货品,于是心想:“这位大叔似乎是个较有讲究的正规武器商,应该靠得住。”遂向那名浓眉大汉走近,道:“呃。。。不好意思,打扰片刻,请问你认识一位叫烽的铸炼师吗?”

浓眉大汉抬起头来,疑惑地道:“‘锋’?。。。肯定不是俺。哪个‘锋’字?”

“烽火的烽。”

“唔。。。不知道。”浓眉大汉微微摇着头道,随即又开始忙着擦拭自己的商品。

诚取出佳嘉所用兵器的展示图,伸到浓眉大汉跟前,问道:“那大叔可见过这兵器?或者知道何人有本事铸造此器?无论是什么样的信息,望能不吝赐教。”

“嚯。。。”浓眉大汉再次放下手中的活儿,盯着展示图看了一阵子后,道:“这可不像是普通的弩啊。能把图借给俺研究一下吗?”

“请便。”

浓眉大汉把抹布扔在一旁,从诚手中接过展示图,端详琢磨了好一会儿后,用怀疑的语气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但结构精细复杂,对做工要求很高,真的能造出来吗?”

诚点了点头,回道:“当然,我亲眼见过实物的。其主人用起来熟练得很,近能挥斩、远可射击,操作技术流畅交替,威力丝毫不容小觑。”

“唔。。。”浓眉大汉沉思片刻后,将图还给诚,道:“抱歉,俺不知道关于这弩的任何信息,更没法造一个出来。在俺认识的工匠里,也无人有铸造此器所需的技艺。”稍作停顿后,又道:“非要说的话,俺觉得整个红心岛上只有两。。。不,只有一家有此能耐了,就是大名鼎鼎的丁师傅。”

“看来丁师傅果然拥有无与伦比的高超技术,连黑市里的武器商都认定这等上好兵器唯有他造得出来。”诚在心里想道,随即顺势问浓眉大汉道:“那大叔可知这丁师傅身在何处?”

浓眉大汉“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回道:“小哥应该是刚刚混江湖不久吧?你这问题,黑道上的人天天都在讨论,但知情的却没有几个。”顿了一下,又得意地道:“不过俺凑巧就是那少数知道点情况的人。俺曾听一位师兄说,丁师傅在千古林里有个铺子,从康丁堡出关后往东南南方向走大概半天的路程便能抵达。”

“从康丁堡出关后往东南南方向走半天路程的千古林里?”诚疑惑地重复道。

“对。那里位处十全宗和弯刀门势力范围的边界,两派弟子经常在那个地带起冲突,每隔三年五载都要爆发战事,因此几乎没有人会去往该处。这么想来,若要掩人耳目,藏在那里倒是个很好的选择。”片刻之后,浓眉大汉再道:“但俺和那位师兄已多年未见,无法向他确认丁师傅是否仍在该处。而且那可是千古林,不只人烟难寻,还有野兽出没,危险得很,小哥如果没点防身的本领,听俺一句劝,最好别去找了。”

这时,周遭的逛客们突然都朝一处地方围了过去。浓眉大汉见状,指着那个地方对诚道:“机会正好,小哥也去瞧一下吧?他们是拍卖商,出售的都是些质量上乘的兵器,偶尔会有丁师傅的杰作。小哥不妨去问问他们,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情报喔?”

“是吗?那我去看看吧。多谢大叔。”诚对浓眉大汉点头致意后,便往那个地方快步走去。

诚加入围观的人群,挤到最跟前,立时瞧见一个用木搭建而成的台子,台上左右两旁各站着三名面目凶恶、身材粗壮、手执武器的大汉,后方则有一名衣装得体的拍卖商,正在指挥几个打下手的人对一排摆放在木架上的兵器做检查。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拍卖商走到台子前方,大声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你们好啊!经常来聚的熟客们,敝人在此先感谢大家再度赏脸。初次见面的看官们,也不妨多待片刻,兴许会觅得瞧得上眼的兵器呢。老规矩,我们将今天的货一件一件展示,介绍完毕后请几位朋友鉴定,接着便可自由出价,敝人将最高报价重复三声后若无人继续加价,买卖即告成交。金额需当场付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收铜币、银两、钞票,但拒绝以物抵还。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问题!”“赶快开始吧!”“等得我花儿都谢了!”台下的观众纷纷迫不及待地喊道。

“好!那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开始!”

拍卖商首先出售的都是海外名匠所铸之器;诚倒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但周围的人却个个兴致勃勃,疯狂喊价喝彩,吵得诚浑身不舒服。

终于,到了第四件兵器时,拍卖商让手下从木架上取来一柄泛着灰银色光泽的偃月刀,道:“接下来是丁师傅的新作——全身皆用不锈钢打造的偃月刀,长约七尺半,底价两千筒。按惯例,先请几位朋友上来试试货品。哪位有兴趣呀?”

拍卖商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名观众举手,表示想上台去试试那柄偃月刀。诚原本就对丁师傅这个人感到好奇,现在听拍卖商说此器乃其人所铸,便欲仔细瞧瞧,好了解丁师傅的技艺,于是也举起手来。

“这位,这位,还有。。。”拍卖商随手选了两人后稍微迟疑片刻,最终指了指诚,道:“这位小哥,你也来吧。”

诚心中暗喜,跟着之前被选中的那两人上了台。那两人先后抡起偃月刀,略微做作地挥动数下,随即便对刀的质量赞不绝口,连声叫好;换诚试刀时,只见他谨慎地接过偃月刀,迅速打量一番,双手再掂一掂,立刻暗吃一惊,沉默一阵子后,问拍卖商道:“用来制成此刀的不锈钢材料成分比重多少?”

拍卖商明显未曾料想诚会抛出这等问题,呆愣片刻后才答道:“呃。。。极微量的碳,另外一成半为一种从罗刹铅矿引进、行里称作‘百变银’的金属,剩余的自然是铁。”

作为一名铸炼匠,诚当然知道拍卖商言之有物,那‘百变银’也并非胡吹出来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金属——其纯净形态虽呈灰色,氧化后颜色却极为多变,故得该名。但讽刺的是,尽管拍卖商这番专业答复容易令外行人信服,诚反倒因此而确定自己的怀疑无误。

“你骗人!”诚向拍卖商喊道,“这么大一柄偃月刀,如果真用那样的不锈钢制成,重量绝不可能低于二十五斤,但此刀分明不足二十斤!”

诚此言一出,台下的观众立即一片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议论起来;有好个几人开始朝拍卖商投去不信任的目光,显然是觉得诚并非无理取闹,那偃月刀确有造假的嫌疑。拍卖商见状,急道:“这、这位小哥,你、你搞错了吧?丁师傅何许人也,怎会犯下用错材料的低级失误呢?况且我们这拍卖生意经营多年,也从未有货不对板的事情。”

诚斩钉截铁地回道:“我肯定不会弄错的!我自幼学习铸炼术,常年研究各类兵器,早已练就迅速检验一件兵器的能力,只需眼睛一瞧、双手一掂,便能够大致掌握它的体积重量。你们这把刀绝对有问题!”

拍卖商见诚一再坚持,咬定自己的货有诈,满脸不悦地警告道:“小子,莫要找茬儿,快快把刀还来,赔礼下台,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你计较,否则。。。”说到这里,做了个手势,左右两旁的那些手执武器的大汉立刻朝台子中央走近数步。

诚知道自己若再继续争论,那些大汉便要对自己不客气,强行赶人;可诚看不惯这种说理不通就想靠蛮力解决矛盾的行径,而且自己一身武功,无需畏惧,于是将偃月刀轻轻抛还给拍卖商身边的打下手的人,道:“刀还你,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没理由向你道歉。即使你叫这几位壮汉和我动粗也无济于事,刀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台下的观众见双方之间火药味急升,非但不设法打圆场,反倒更加兴奋;只听几个人叫道:“好样的,小伙子!”“别耸,洒家支持你!”“商家别怕,小毛孩空口无凭,俺才不信他的鬼话!”“就是,无端端讲人家造假,你倒是给大伙儿证明一下呀!”

“好你个小子,敢砸我场子,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拍卖商气愤地指着诚道,随即大喊一声:“上!”语毕,那些大汉便欲冲上前去,而诚见状也赶紧去摸腰间的皮鞭;怎料就在此时,台下却有一人高声喊道:“且慢动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头发半白、手持一杆蛇矛的中年男子,接着便有数人惊道:“是韩老大!”

中年男子缓缓走到人群前头,对观众和台上的人行礼后,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老夫姓韩,在这一带混了将近四十年,还算有点虚名,给面子的,都称老夫为韩老大。若不介意,此事就由老夫来出个主意和平解决,各位觉得如何?”

“好!”“韩老大一向办事公正,必能明辨是非!”“我们听韩老大的!”观众纷纷叫道。拍卖商见大家呼声如此之高,不便拒绝韩老大的提议,犹豫地道:“呃。。。那好吧。”

诚点了点头,道:“只要方法合理,我也愿意接受。韩老先生有何主意,还请明示。”

韩老大用右手指向左手握着的蛇矛,道:“老夫这杆蛇矛,规格与那柄偃月刀差不多,同为不锈钢所造。我们不妨称一称这蛇矛,再称那刀的重量,要是情况确实如年轻人所言,便能证明刀是假货。反之,就是年轻人判断有误,须得向商家赔礼道歉。”

“敢问韩老先生,你的蛇矛材料成分比重多少?用了几年?可有任何损坏?”诚问道。

“这蛇矛跟了老夫十余载,经历上百多战,只曾被九寸大锤敲弯矛头一次,现已修复。至于材料成分比重,老夫并不知晓,但毫无疑问是不锈钢所造,且这些年来从未有过锈迹。”

诚道:“原来如此,那的确可以拿来作比较。兵器不生锈的关键在于掺了‘百变银’,但加得太多便会使兵器变得易碎,若被大锤猛敲一击,应该会当场断裂。‘百变银’密度本就与铁相似,只要比重适中,不会造成过大的重量差距。”接着扭头对拍卖商道:“这些你都知道吧?”

“呃。。。是,是,是这么一回事。”拍卖商支支吾吾地应道。

“那你同意韩老先生提出的方法是合理的喽?”

“对、对,合理。”

“好,那我们现在就来验证吧。请问这里有磅秤吗?要能够耐上一百五十斤的那种。”

“那边有个卖米的,应该有磅秤,我们不妨去借用。”其中一名观众道。几名观众遂快步去往米摊,征得摊主同意后,借走其磅秤,搬到台子上。

“为了确保绝对公平,我们就请韩老先生拿兵器上秤,行吗?”诚问道。

“行、行。”拍卖商不安地应道。

“承蒙公子信任,老夫自当效此微劳。”韩老大说罢便走上台去,将手中蛇矛交给诚,踏上磅秤;磅表的指针稳定下来后不偏不倚,正好指着一百斤。

“请韩老先生拿着蛇矛吧。”诚一边交出蛇矛,一边说道。韩老大接过自己的蛇矛后,指针立刻开始跳动,最终停在一百二十七斤的刻度上。

诚道:“嗯,韩老先生的蛇矛重约二十七斤。接下来就换偃月刀了。”随即扭头望向拍卖商,道:“你看好吧,读数决计不会超过一百二十斤的。”

随着韩老大一手将蛇矛交给诚、一手从打下手的人那里接过偃月刀,指针再次跳动,反复摇晃后方才停下来;众人定睛一瞧,只见指针指着一百一十六斤,比诚所预测的还少了整整四斤!

这下观众彻底炸锅了。在一片吵闹声中,只听诚对拍卖商道:“你的偃月刀仅十六斤,比韩老先生的蛇矛少了四成的重量。若是规格、材料几乎相同的兵器,重量怎么可能差如此多呢?这足以证明,你的刀并非纯不锈钢所造!”稍作停顿后,续道:“恐怕里面掺了将近一半的‘轻陶银’吧,这金属的表面看起来与钢铁相似,纵使是行家也未必能凭肉眼区分,而且它也同样不生锈,但其强硬度可要比钢铁差许多。这金属的密度为钢铁的三分之一,掐指算算,所造成的重量差距与磅秤显示的基本一致。”

强硬度差,抗不住外力,自然极易损坏;那么掺入大量‘轻陶银’的“钢制”武器,不是劣品是什么?于是观众变得更为激动了,纷纷嚷道:“干!居然真的是假货!”“加了辣么多的‘轻陶银’,岂不是用几个月就烂了!?”“幸亏有这小伙子站出来揭穿,否则咱们只怕还未察觉呢!”连韩老大也对此结果感到吃惊,向诚道:“公子精通铸炼知识,学以致用,又勇于打假,真是令老夫佩服。”

“韩老先生过奖了,若没有先生的提议,我也无法证明自己的猜想。”诚谦虚地回道。

另一方面,拍卖商被诚一番精彩而又严谨的发言弄得无可辩解,自家货品有诈已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当即恼羞成怒,恨恨地指着诚,气急败坏地道:“来人呐!把那个坏我好事的臭小子给我杀了!”

语毕,那些手执武器的大汉便纷纷冲向诚;可才刚踏出几步,台下的人群里忽然蹿出一人,迅速奔上台子,三拳两腿,瞬间就将冲在前头的两个大汉放倒。其余四个大汉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停下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众人此时定睛一看,只见出手之人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混在一群江湖男儿中身材虽显得瘦小,相貌却英俊无比,穿着整洁得体的深紫色衣裤,气质不凡,但神情中却带有几分邪气与傲气,俨然是个兼具黑白两道习性,背景诡秘的贵公子。

“喂,欺诈不果,便想杀害告发之人,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贵公子对拍卖商道。

“你、你什么意思!?”拍卖商指着贵公子,面红耳赤地叫道。

“哼,我就奇怪了,正如你之前所言,丁师傅何许人也,绝不会用错材料,更不屑于刻意造出货不对板的劣等品。那你的刀究竟怎么一回事呢?想来想去,只能是你本来就在卖假货,而且为了博取注目、取信于人,甚至不惜盗用丁师傅的名号。”贵公子邪笑着解释道。

贵公子此言一出,观众们方才恍然大悟,纷纷叫道:“哦,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俺刚刚买下的这件护甲,是不是也掺了水?”“这么说来,洒家几个月前从你那里买下的短剑,恐怕也是假货吧?”随即一拥而上,围着拍卖商讨要说法。拍卖商赶紧让那些大汉拦住欲对自己施暴的众人,才总算没有被推倒在地,但逃路却已遭到封堵,根本溜不掉。

诚见场面已经失控,连忙喊道:“各位别激动!小心伤了人命!”同时伸出手去拉扯身边几个冲向拍卖商的人,意图阻止他们动粗。

“别白费力气了,朋友。黑道中人就是这德性,情绪一激动便会暴走,谁都拉不住。”贵公子袖手旁观,一脸无谓地对诚道。

“我可不能让那拍卖商就这样被围殴,我有事情要问他!”诚迅速扭头回道,接着又投入到阻拦众人的尝试中,但始终劝架无果。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算了,估计那拍卖商也不会知道丁师傅身在何处吧,否则他应该会有办法弄到真货,就无需搞诈骗了。”失望地摇了摇头后,走下台子。

“嘿,刚刚发生的事情俺都听说了,小哥干得漂亮呀。要是找到了丁师傅,麻烦回来通知俺一声,俺也想登门拜访,请教一些铸炼术的难题。”诚路过之前那浓眉大汉的武器摊时,浓眉大汉一边朝诚招手,一边大声说道。

“啊,如果有机会的话。”诚苦笑着应道,随即便默默离开黑市。

老川坐在轮椅上,由宇羽莺和驹焱炀陪同,在一片树林里静心等待。

不久后,三人前方出现了一个衣装得体的青年男子,缓缓朝三人走来,一副恶心难忍而又胆战心惊的样子,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不适,深怕会在黑暗中遭遇野兽的袭击。双方见面后,青年男子问道:“只有你们三个吗?”

“是的,其他人都有事。”老川答道。

“算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需召集所有人。”青年男子道,“目前为止一切都相当顺利,主子很满意,让我代为表示赞赏。”随即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币,扔给驹焱炀,续道:“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你们帮忙分了吧,犒劳各位战士。”

“多谢了,烦请阁下代我们向东家致意。”老川语调平和地道。

青年男子话锋一转,又道:“虽然进展顺利,但主子听说最近冒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小伙子,经常在你们有所行动时插手干预,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我们也正在为这件事情烦恼着呢。”

“主子的意思是,搅局者杀无赦。为了减少意料之外的阻碍,请你们设法争取在进行下一次的袭击前除掉他。”

“这可就为难我们了。据我们所知,那小伙子已经于两日前出城,现在行踪不明。”

“是吗?嗯。。。那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搁在一旁吧,但若捕捉到他的行踪,还请立刻采取行动。”

“知道了。”

“那我走啦,期待你们带来更多的好消息。”说罢,青年男子便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儿后,驹焱炀对一脸严肃地望着青年男子走远的老川问道:“怎么办?”

“没想到连我们这边也开始盯上‘成’了。看来果真如‘魔王’所言,‘成’的处境正在渐趋变得危险呀,”老川回道,“但我们是肯定不能让他出事的。”

诚返回距离黑市最近的乡镇时已近黎明,赶紧补睡,中午用餐后即刻启程前往康丁堡,准备进入千古林,寻找丁师傅——虽然此行或许会无功而返,并且伴有一定的危险,但事到如今,诚也只得寄望于这可能性上了。

诚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后,来到一处荒僻幽静、四下无人的树林里。就在此时,诚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啪唦啪唦”的急促的脚步声,当即好奇地回头一瞧,发现有个面色严肃、眼神凌厉的中年男子正在朝自己冲来;尚未待诚有所反应,中年男子已然拔剑出鞘,向他劈出一击。

诚慌忙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并急问道:“喂,你干什么!?”

中年男子一声不吭,径直对诚展开急攻;可其剑法虽好,速度和让诚尝尽苦头的佳嘉、宇羽隼之流比起来却相去甚远,而诚此前数次遭遇这种空手对白刃的情况,早已积累足够的经验,故得以从容应付,中年男子接连攻出好几招,都无法伤到他一根毫毛。

到了第七招时,中年男子的路数切换出现些微迟滞;诚立刻抓准机会,迅速伸出左手,捉住中年男子右臂,再往下方一扭,瞬间便制住对方的右手剑,然后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无缘无故地对我出手?”但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左手紧握剑鞘猛地挥出,扫向诚腰部;诚赶紧右臂向下滑至腰间,用肘部卡住袭来的剑鞘,紧接着抬起左腿,以膝盖连续撞向中年男子腹部,最后双臂同时使劲,将对方抛甩出去。

中年男子摔在地上后迅速翻起身来,重新摆好架势,而诚则趁机取出皮鞭,不悦地道:“你再不说明原委,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中年男子依旧不搭话,再次提剑踏前;诚见状立刻予以回击,凭靠精湛的鞭法令中年男子不仅没法近身,反而还被步步逼退。中年男子尝试数次后,深知采取稳健的打法根本无望突破诚的防御,当即决定冒险一搏,在诚未向自己施压的情况下连退几步后深吸一口气,随即大步朝他冲过去。

诚自然不会任由中年男子逼近,皮鞭一甩,抽向对方双腿;中年男子奋力一跃,成功闪避过去。诚紧接着又挥出一鞭;这回中年男子闪避不及,右腿中了一击,身体因而在空中失衡翻转,落地时踉跄踏出数步,以手撑地后才勉强稳住脚跟,随即一个低刺,攻向诚腹部。

“你究竟与我有何过节,为什么出手如此鲁莽凶暴?”诚见中年男子这般拼命地扑向自己,一边后退躲闪,一边大声问道。可中年男子丝毫不理会诚的问题,提剑从外侧刺向诚左肩,紧接着扭动手腕和胳膊,转而击向胸口,再顺势斜上移动,急攻城右肩。诚继续后退闪避。中年男子随即右臂向右侧急挥出去,改以反手握剑,斜下一劈,再由左至右斜挥一剑,对诚的腹部连攻两手,最后又换回正手剑,朝对方腹部、胸口、额头依序笔直刺出,但还是被诚尽数避开,毫发无损。

面对莫名其妙打过来且招招索命的中年男子,诚纵使心胸宽厚,此刻也不免变得愤怒难耐,巴不得给对手来几记重击,一举将其打倒;再过几招后,诚便捉住中年男子的破绽,右腿猛地斜上抬起,“啪”的一声,踢飞中年男子的右手剑!

中年男子不禁被诚这一脚吓得惊慌失措,下意识地伸出左臂,意图用剑鞘护住身体;怎料诚踢出那一腿后顺势转身,随即左腿往后急踹,将中年男子的左手踢开,再猛地一转身,近距离内对中年男子连挥三鞭,皆命中其腹部。中年男子当下疼得紧咬牙关,双手抱腹退出数步,稳住脚跟后抬头望了诚一眼,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与诚抗衡的手段,于是赶紧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剑,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是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呀!?”诚望着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抱怨道。尽管接下来的路程还算一帆风顺,没遇着麻烦,诚的心情却未有好转,隔天吃早饭时仍在耿耿于怀。

正当诚闷闷不乐地嚼着稀饭时,有个人走到其面前,问道:“这位朋友,能否允许我与你共桌?”

诚一边抬头,一边回道:“我倒无所谓,但周围还有空桌,何必。。。”待他瞧清楚对方是谁后,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是。。。!”

“看来朋友还记得我。”那人笑道,随即坐到了诚对面的位子上。

诚当然认得眼前之人——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略显瘦小的身材,英俊无比的相貌,穿着整洁得体的深紫色衣裤,带有几分邪气与傲气的神情,正是两天前诚在黑市揭示拍卖商的货有假时于最后关头站出来,公开质疑商家搞诈骗而导致场面失控的贵公子。

“小二,请给我来四片烧饼。”贵公子对擦身而过的店小二道。

“好嘞!客官稍候,马上就来!”店小二答道,接着便继续忙活去了。

“公子为何特意与我共桌?”诚问道。

“也没为什么,那夜见朋友机智打假,对你有些感兴趣,想要结识一下。”贵公子道,“我叫瀮,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诚,诚信的诚。”

“原来是诚公子。我这人不喜欢拘礼,对交情不深的同辈习惯以‘朋友’代称,希望诚公子莫要介意。当然,你也可以唤我为‘兄弟’、‘伙伴’之类的,或者直呼名字也行。”

“呃。。。我还是先叫你瀮公子吧。”诚对瀮的自来熟稍感不适地回道。

此时,店小二拿来一碟香喷喷的烧饼,盛到瀮面前。瀮对店小二点头致意后随手抓起一片,咬下一口,嚼着烧饼道:“话说回来,我记得你曾提过自己有事情要问那奸商,不知是什么事情?介意分享出来吗?”

“哦,那件事呀。”诚道,“我听说他有卖丁师傅造的武器,便想向他问问丁师傅的情报,但实在驱不走那些围住他的人,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他既如此行骗,估计不会真的与丁师傅有什么关系,所以就作罢了。”

“嚯,丁师傅的情报吗?”

“对。准确地讲,是丁师傅的所在之处。”

瀮轻笑一声,道:“这我倒有所耳闻。据传是在千古林西部的某处地方,距离康丁堡差不多半天的路程。”说完又吃了一口烧饼。

“真的吗?”诚激动地道,“我之前也打听到了类似的说法,既然与瀮公子所言吻合,那看来是可信的。”顿了片刻,才又说道:“多谢瀮公子好意提供信息。”

“客气了,朋友,举手之劳而已。”瀮一边抓起第二片烧饼,一边说道,“朋友现在有何打算?直接去千古林寻找丁师傅吗?”

“是的。”

“那可巧了,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去一趟康丁堡。我俩何不同行呢?路上有个伴,不仅可以聊天解闷,若碰到什么危险,也能够彼此照应。”瀮有些兴奋地道。

诚心想:“瀮公子虽然透着邪气,但对我却没表现出任何恶意,而且他应该是个经常行走江湖之人,我不妨应了他的提议,或许能省下一些麻烦。”于是回道:“瀮公子如果乐意,我自然没理由拒绝。”片刻之后,又道:“话说这危险倒是真的。我昨日下午就被一个中年剑客缠上了,他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只是不断地对我出剑,打法冒进狠毒,仿佛跟我有仇似的,简直莫名其妙。幸好最后成功把他赶走了。”

“兴许是有强盗团伙盯上了你,先派个探子出来测试你的身手吧。”瀮嚼着烧饼道,“看来朋友的武功不错呀,身边没带任何兵器,却能将一个疯大叔打发掉。”

“也并非完全没带兵器,我姑且还有这根皮鞭,凑合着用吧。”诚一边道,一边抽出皮鞭,向瀮展示。

瀮瞥了一眼诚面前的木碗,见里面已经没剩几颗稀饭,将手里余下的一大块烧饼整个塞进嘴里,随即道:“好啦,早饭也吃过了,我们走吧,朋友。”

“啊?你的烧饼。。。”诚被瀮急匆匆的举动弄懵了,不解地指着桌上的两片烧饼道。然而瀮早已站起身来,伸出左手,以拇指和食指夹起一片烧饼,再将无名指叠到中指上面,用那两指之间的缝隙夹起另一片烧饼,同时咬字不清地道:“没事,烧饼可以边走边吃。”接着右手伸入口袋里,摸出几枚铜币,放到桌上,叫道:“小二,结帐,不必找零了。”随后指了指餐馆的门口,示意诚上路。

瀮的步伐不知怎的比诚快了许多,才从餐馆走出来一阵子便已拉开数丈的距离,令诚只得小跑赶上,同时道:“请稍等,瀮公子,别把我甩在后头。”

“噢,抱歉,我平时走路步伐都是比较快的。”瀮咽下最后一块烧饼,回头应道。

这时,诚与瀮的前后两边突然都闪出一群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诚迅速扫望四周,见那些人个个面目奸恶,手里握着武器,明显是土匪草寇,暗叫不妙,赶紧抽出皮鞭,踏前几步并下意识地将右臂横在瀮身前,意图保护伙伴,同时心想:“不会吧,难道真如瀮公子所言,昨天那中年剑客只是试探我,现在便要对我动真格了?”

那群匪寇的首领很快就站了出来,大笑道:“不好意思呀二位,这条路哇,嘻嘻嘻,已经被俺们给封了!”然后伸出左手指着瀮,续道:“那边的富公子,身上应该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吧?把它们赏给俺弟兄几个,俺倒是可以考虑大发慈悲,开路放你俩走喔!嘻嘻嘻嘻!”

“你们几个,果然是想打劫吗!”诚怒道。可话音刚落,瀮却不以为意地接道:“哼,我早料到会如此了。方才吃早饭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旁边有人在盯着我,估计是你们安插在餐馆里的眼线,一旦发现像我这般的肥肉就给你们通报,好让你们在路上埋伏拦截吧?”稍作停顿后,又道:“不过刚刚听你那么说,你们所觊觎的应该只是我的钱财而已,与我的朋友并无关系。能否请你们先放他走呢?”

诚以为瀮是不愿拖累他人,欲独自面对眼前的危机,急道:“你在说什么呀,瀮公子,我岂会丢下你,自个儿逃掉呢?”但瀮仍是一副轻松淡定的样子,回道:“没事的,朋友。让我来稍微教你点东西吧。像他们这种一脸拽样、说话做事极为欠揍的人呐,无一例外都是武功低微、品德败坏,即使放在黑道里也没人瞧得上眼的混混而已。”随即邪笑了一下,续道:“换言之,是彻彻底底的人间渣滓。”

“哎哟,富公子嘴巴还挺尖酸哈。”匪寇首领满不在乎地道,“但是没有关系,俺们在这里打劫多年,每干一次,都要被人骂一回,早习惯那些难听的话了。倒是你俩,再不赶快拿定主意,留下财物滚蛋,叫俺弟兄几个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动手抢,你俩才来求饶可就来不及了!”

面对匪寇首领的警告,瀮无语地轻叹一口气,然后扭头对诚道:“朋友哇,你还记得那日我曾出手打倒几个大汉吗?你认为我的武功如何?”

诚点了点头,回道:“记得,瀮公子出手迅疾,武功自是不差,但现在匪寇人数那么多。。。”可话未说完,瀮却已抢着道:“对,对,这些渣滓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看我白净瘦小,觉得我应该没多大本事,是个容易下手的好目标。”随即露出奸邪的笑容,续道:“但是啊,被假象所迷惑,那可是在江湖上绝对不能犯的致命错误。”

“你究竟想说什么?”诚感觉瀮变得有点不正常了,不解而又担忧地问道。

“我想说的是,他们这点人数,完全不足以为惧。”瀮以略带狂妄的语气道,“我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说罢便主动奔向前方的那群匪寇。

诚对瀮此举始料未及,慌忙劝阻道:“瀮公子,你别。。。”但话还没说出口,瀮就已经冲到匪寇跟前,和对方大打出手;与此同时,诚身后的那群匪寇也纷纷抄起武器,一拥而上。诚见状,只得赶紧挥鞭应付。

岂料刚过片刻,便听匪寇首领喊道:“全都住手!”众人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却见瀮已将另一群匪寇尽数打倒在地,并抢走其中一人的武器,搭在匪寇首领的脖子上。

“大家别动!别动!”匪寇首领继续喊道。其余匪寇见头儿被挟持,知道若不听令,头儿便会即刻送命,于是都慢慢放下武器,站在原地不动。

“少侠饶命啊!俺已经依少侠说的,让弟兄们住手了!”匪寇首领斜眼望着躲在自己背后的瀮,惊恐地道。

瀮悠悠回道:“放心,我不喜欢杀人。”随即话锋一转,邪笑着道:“但我这人非常记仇,倘若招惹了我,别想什么代价都不付便能得到我的宽恕。”

“那、那少侠要怎样才肯放了俺!?”匪寇首领明显是真的被吓怕了,声音变得极为颤抖,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让我想想啊。。。”瀮不慌不忙地扫望四周,见不远处有个池塘,灵机一动,转头向匪寇们道:“你们把武器全都扔进那边的池塘里吧。”

匪寇们听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匪寇首领见状,失声大叫道:“还犹豫什么!?快照做呀!”匪寇们于是只得挨个往池塘的方向走去,手臂大力一挥,将武器抛出,任其掉入池塘里。

“这还差不多。”瀮小声说道,随即放开匪寇首领,将其往前一推,抬脚一踹,把他踢飞到数丈开外,再将手中兵器丢到草丛里,接着道:“好啦,你们慢慢去捡武器吧。诚公子,我们走。”然后就若无其事地重新上路。诚有些不可思议地瞧了瞧周围同样一脸呆愣的匪寇们后便快步紧跟瀮而去。

经此一事,诚不禁对瀮那正邪兼具、形象反差巨大的诡异做派感到惊奇;但令他更为意外的是瀮的身手——虽然那些匪寇武功确实不怎么样,可瀮能在几乎顷刻之间制服如此多人,仍足见其身手非凡。

“没想到瀮公子武功这么好,而且状态变化无常,有时潇洒自若,有时却邪煞得让人不寒而栗,真是捉摸不透。。。”正当诚想到此处时,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我何不请教瀮公子呢?他应该有些来头,或许会了解其中的玄机。”

诚于是大步从后方赶至瀮身旁,问道:“瀮公子,最近十全宗连续遭受袭击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有耳闻?”

“当然有,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遍红心岛了。”瀮回道,“真叫人难以置信,你说是吧?”

“那些袭击十全宗的恶徒里有几个武功特别高强的人,不知公子了解他们的底细吗?”诚当下便把宇羽隼等人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待诚阐述完毕后,瀮思索片刻,接着摇了摇头,道:“我没印象。”随即又道:“话说朋友知道的还挺多呀,莫非你和那几个人打过照面?”

诚叹了一口气,答道:“何止打过照面,连架都打了好几次。”

“嚯,瞧你唉声叹气的样子,似乎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哇,朋友。介意跟我分享吗?”

诚于是将自己和宇羽隼以及佳嘉各两次的战斗经历娓娓道出。

待诚说完后,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根据你的叙述,那些人确实不容小觑。”顿了一下,又道:“你认为自己一直落于下风的原因何在?”

诚思考一阵子后,答道:“装备。”

“怎么说?”

“我没有近身战斗的装备,所以每次被对手拉近距离,便会完全陷入劣势。”诚略显不甘地分析道,“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很难与他们抗衡。”

瀮应道:“嗯,有道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诚疑惑地道。

“练过拳脚吗?”

“练过。”

“有自信吗?”

“应该还行。”

“那我们来切磋一下吧,朋友。赤手空拳,点到为止。”说罢,瀮便后退数步,摆出架势。诚自然对此提议感到不解,问道:“瀮公子,你这是何用意?”

“待会你就明白了。”瀮微笑着回道。

诚犹豫一会儿后,决定相信瀮,将双臂举至身前。瀮见诚做好了准备,当即踏前三步,右拳轻轻击出。诚微微挪动左臂,打算进行拆挡;怎料瀮却猛地收回右拳,同时左手迅速挥出一记摆拳。诚赶紧右臂一甩,勉强顶住这一拳。瀮随即展开快攻,各种拳击技术交替使用,一口气打出二十多手,对诚狂轰滥炸;诚只得严防坚守,靠着强悍的臂力硬是扛下了瀮的组合拳。

一波连击不果后,瀮立刻再使出一记右勾拳,但施展到一半时却又倏然停下。诚见状,暗自惊道:“不好,右拳只是假动作,他想要故技重施!”于是下意识地挪动右臂,欲拦截对方已经从外侧击来的左拳;岂料瀮忽然将左拳改作刀状,手腕、肘部、肩膀同时扭动,转而急切中路,穿过诚双臂之间的缝隙,直抵其咽喉前方,距离目标仅有区区两寸!

诚不禁被此击吓得全身震住,不安地盯着瀮的左手。瀮微微一笑后,抽回左手,退出几步,道:“再来。”诚迟疑着摆好架势,准备展开第二回合。瀮也将双臂重新举至身前,随即道:“刚才没打招呼就直接出手,吓着你了吧?这次放你先攻,二十手内,我决不反击。”说罢便慢慢走近诚。

待瀮踏入诚的攻击范围,诚立刻使出一记直拳;瀮轻松侧身躲过。诚再左右各挥一拳,这回瀮选择后退闪避。诚见瀮确实没有还手,当即一鼓作气,逼近一大步,连续出拳;瀮或拆挡硬接,或移位躲闪,防守得滴水不漏。诚于是加快节奏,欲通过急攻让对方猝不及防,但瀮见状也跟着提高退守的步伐,令诚无机可乘。

到了第十九手时,面对诚的右摆拳,瀮忽然双腿发力,猛地朝后方跳了两步。诚赶紧踏前跟上,左手重拳出击,落空后立马再用右手补上一拳;怎料瀮一个转身,让诚的拳头自腋下穿过,左臂缩回,夹住对手右臂,同时右腿向后抬起,直伸至诚的脸颊旁!

诚再败一局,呆若木鸡,只是下意识地斜视瀮那几乎就要蹭到自己头上的右脚。过了片刻,瀮将腿放下,松开左臂,转身举起双掌,做了个“停”的手势,道:“别急,朋友,先回顾刚才的战斗,好好想想败因。”隔了一阵子,又对正在低头沉思的诚道:“如何?再来吗?”诚点了点头,随即摆出架势。

瀮这次不做任何准备,径直踏前两步,对诚连攻好几拳,最后左拳作势要击出,随即改换右手迅速挥出一拳。诚对此已有防范,向后弯身避过。

“不错,有长进。那么。。。”瀮喃喃道,同时后退了一段距离,接着便快步冲向诚,奋力跃起,用左膝撞向对方脸部,继而再顶出右膝。诚先弯身躲过第一击,然后伸出双手,抓住瀮的右小腿,转身将对方拽抛出去。瀮落地后翻滚一圈,正欲站起身来时,诚却已奔了过来,踢出左腿。瀮只得以双手护住身躯,挡下这一脚,并借势往后翻滚;但诚又立刻逼近,右腿跟即踢出。岂料瀮竟在此刻曲转身体,躺到地上,避开攻击,同时伸出双手去抱住诚的右腿,自己双腿再顺势扫向对方左腿,直接将其掀翻在地!

瀮随即松开双手,往旁边一滚,站起身来,道:“抱歉,刚才稍微玩过火了。朋友你没事吧?”同时伸出手去,把有些被摔懵的诚扶起来。二人之后又切磋了数个回合,诚虽几次觅得良机,但眼看就要获胜时却总被瀮刁钻地反击一波,无法及时转攻为守,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应该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瀮微微喘着气对诚道,“如何?有什么感想?”

诚坐在地上,双掌贴地,喃喃道:“即使不存在装备上的差距也难以改变形势。。。”随即抬头望向瀮,道:“是速度。我在速度上也逊了几筹。”

“悟性还可以呀,朋友。”瀮微笑着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仅仅填补装备上的差距,是不足以和那几个人抗衡的。”

“那我还能怎样?”诚不禁提高了声调,“速度主要取决于体质,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练出来的。何况我也没带什么重物呀。”

“别急,我又没说一定要提高速度。”瀮一边慢条斯理地靠坐在一棵树下,一边说道,“你是否想过,真正的关键在于你的策略?”

“策略?”诚奇道。

“首先一个问题,朋友,你为何要与那些人战斗?”

诚思索片刻后,答道:“为了保护被他们残害的人。具体地说,是十全宗。”

瀮点了点头,道:“嗯,那你的策略应该是优先顾全自己才对。唯有不被击倒,方能更好地掩护他人。”稍作停顿后,又道:“而与对手近身搏斗并不符合自保的策略,况且这本就趋于对速度较快的一方有利,像你这种在速度上吃亏的,理当尽量避免。”

诚沉思一会儿后,点头表示同意。瀮随即接着分析道:“也就是说,当对手逼近时,你别想着接受挑战,而是要设法拉开距离。你一旦作出进攻,试图求胜,结果便如你方才所见,很容易遭到对手反击。除非对手太胡来,必须稍微警示以使其收敛,否则我建议你最好一手攻击都别出。”

“你的意思是,让我死守?”诚惊道。

“正是。你别认为这样很窝囊。”瀮语调平和地道,“我知道,武术界素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么一句话,你可不要真信了。事实上,若有人告诉你进攻可以完全替代防守,你便能够肯定那人不是一流的战斗师。”顿了片刻,才解释道:“排除掉因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而直接被击溃的特例,人之所以会在战斗中被打败,无非是由于身上有破绽,而将破绽减至最少的方式,只能是死守。主动进攻尽管可以起到牵制的作用,但你若把双臂甚至四肢皆投入到进攻,自己立马就会变得破绽百出。可想而知,一旦没有掌控好节奏,让对手逮住机会反扑,瞬间便要换自己陷入困境。如若不然,也就无防守反击,后发制人这一说了。”

瀮停顿一会儿后,再道:“何况朋友这种体质,尤其适合坚守。试想你拿着一面盾牌,借助自身远超常人的力气进行大范围防御,岂不很完美吗?”

经过一阵沉默后,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如果对手转而攻击他人,我怎么办?手持巨盾,跑位可是会变慢的。”

“嗯,非常好的问题。”瀮信心十足地回道,“这时候你的鞭子就派上用场了,朋友。有了它,数丈之内的敌人都有办法牵制住,不是吗?”

诚低下头去,右手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远攻近守。。。原来如此,确实有可能行得通。”接着转头望向瀮,庄重地道:“多谢瀮公子指点。”

瀮向诚举手致意,微笑着回道:“没事,我也只是大概给点意见而已,到底凑不凑效还未可知呢。”

不久后,诚猛地站起身来,道:“不好意思,能请公子再与我切磋几个回合吗?我想尝试尝试这种新策略。”

“哼哼,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