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

正文 • 第03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上午1:52    总字数: 15561

黄昏。

几十名身穿蓝袍的人正在一个饭堂里享用晚餐。大家边吃边聊,有说有笑,似乎相当享受这经过了一整天的辛劳后才等来的轻松时刻。

突然,一名穿着蓝袍、身体多处负伤的年轻男子将沾了血的手搭在饭堂入口的门扇上,慢慢地踏进饭堂,有气无力地道:“有敌袭。。。”说罢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坐在离入口最近的位子上的一名青年男子首先反应过来,匆忙跑过去扶住年轻男子,并喊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饭堂里的其他人接着也陆续发现异状,纷纷赶到入口前,其中有一名老年男子还说道:“师侄,你振作一点!出什么事了?”

年轻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有一群恶徒。。。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就动手。。。已经打到。。。打到习武厅了。。。”

语毕,青年男子和老年男子立刻对视一眼,两人会心地点了点头后,青年男子便道:“两个人留下来照顾师弟,其他人拿好你们的剑,跟我去会会那些恶徒!”

大家于是就在青年男子的带领下赶往习武厅,一到那裡便瞧见约二十名凶神恶煞的人,个个手中拿着兵器,显然都是黑道杀手;周围的砖地上还躺着好几名身穿蓝袍的人,看样子皆已惨遭杀害。

“你、你们。。。”青年男子看到习武厅里的情形后悲愤交加,恨恨地盯着那群黑道杀手道。黑道杀手们见对方一下子来了如此多人,非但不害怕,反倒显得有些兴奋,只听其中一人道:“来得正好,我们正愁偌大一个分舵要怎么找人呢,你们倒是自己出来了!”

青年男子怒道:“放肆!不自量力的狂妄之徒,竟敢擅闯我三峰分舵来惹事!今天就让你们瞧瞧十全宗的厉害!”接着便拔剑出鞘,喊道:“大家一起上!”然后就径直冲向敌人。大伙儿见状,立刻紧随其后。

然而青年男子才刚踏出几步,只听“哧”的一声,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已经插入他的胸膛。青年男子当即“呃啊!”地呻吟一声,伸出左手去扶住胸口,脚步也随之停下,然后双腿一软,身体往后倾倒。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赶紧将其扶住,并道:“大师兄,你。。。”可话未说完,又有好几支箭相继飞来,“哧哧哧”地连续击中几名十全宗战斗师。

十全宗战斗师们顿时慌了神,乱叫道:“不好,敌人有弓箭手!”“大师兄中箭了!”唯独老年男子尚算镇定,喊道:“大家冷静!一边保持警惕,一边退到走廊内!快!”十全宗战斗师们这才匆忙重新组织队型,依照老年男子的指挥回撤。

待所有人都躲到走廊底下后,老年男子挤至队伍的最跟前,对青年男子道:“师侄,你怎么样了!?”

青年男子眯着眼睛,毫无力气地答道:“我不行了。。。”然后合上双目,头一低,再也没有反应了。老年男子不禁侧头闭目,为师侄的殒命感到痛惜。

就在此时,天上传来了一阵“噫噫噫”的鹰唳声。十全宗战斗师们下意识地抬头遥望,发现有只长著一身黑色羽毛的巨型猎鹰飞了过来,其双翅大展的身躯下方似乎还悬著某样物体。当那猎鹰飞至习武厅正上方时,只见它利爪一松,那物体登时便脱离其身,径直往下坠;大家这才惊觉,那赫然是个人!

那个人转眼间就降落到十全宗战斗师们与那群黑道杀手之间的地面上,以单腿屈膝的蹲姿着陆后立直身体,用凌厉的眼神望向十全宗战斗师们。此时大家看清了那个人的衣装容貌:他是一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岁,身材高大,面容严肃中带有几分凶煞,身穿铜褐色上衣,外套一件领口宽大的靛色紧身风衣,大腿处开了前衩,露出与上衣相同色调的紧身长裤;他的两条前臂上裹着袖套,左白右黑,并戴了外侧装有刀刃的小型臂盾,小腿上亦裹着护腿板,另外背上还系著一对收在鞘里的大刀。

十全宗战斗师们被风衣男子的惊艳登场怔得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年男子随即道:“刚才莫非就是你。。。”但话未说完,风衣男子便已拔出背上的那对大刀,奔向十全宗战斗师们,其身后的那群黑道杀手随后也都跟着冲上前去。

双方立时便在习武厅内混战起来。那些黑道杀手尽管个人能力优于十全宗战斗师们,但还远远称不上强手;然而那风衣男子却当真势不可挡,出手精准凶狠,一刀杀一人,很快便有十余人被他斩于刀下。老年男子见状,知道必须拖住此人的行动,否则己方定会溃败,于是喊道:“你这小子,别净欺负小孩子,有种跟我对上几招!”然后就提剑攻了过去。

风衣男子不慌不忙地举起左手刀,挡下老年男子的攻击,同时劈出右手刀,砍向对方左肩。老年男子赶紧侧身躲闪,但风衣男子随即左臂一使劲,将对方的剑顶开,然后迅速挥动双刀,向其展开急攻。风衣男子的刀法又快又有劲,令老年男子避无可避,尝试用剑去格挡也会立刻被震退;未到二十手,风衣男子便已将老年男子逼至墙边。

老年男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年轻人如此压制,心中一急,将右手剑举过头顶,然后大力劈向风衣男子,意图反击。然而他此招一出,身前立时露出破绽;风衣男子于是踏前一大步,捅出右手刀,刺穿对方腹部,同时抬起左臂,用臂盾扛住对方的斩击。老年男子中刀后不禁痛苦地闭起双目;还未待他从剧痛中缓过来,风衣男子已经将刀抽出,并转动身体,登时便把对方甩到地上,鲜血迅速自其伤口流出,很快就将地面染成一片血红。老年男子挣扎了几下后头一歪,双手一摊,死了。

风衣男子没有多瞧老年男子一眼,而是扫望四周,见其余的十全宗战斗师亦已在那群黑道杀手的围攻下被尽数杀绝,冷酷地道:“四处搜查一遍,别留活口。”

黑道杀手们听了,应道:“哦!”然后就往各个方向散去了。

风衣男子收刀入鞘,接着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做成一个圈形,稍微伸进嘴中,吹了一声口哨,随后便见刚才那头猎鹰唳叫着朝他俯冲过来;风衣男子助跑几步后奋力一跃,跳入一丈多高的半空中,让猎鹰顺势接住自己,一同离开习武厅。

那头猎鹰带着风衣男子一路飞行到城外的一间破庙上空,随即让风衣男子像刚才那般从天而降,在破庙的门口前着陆。风衣男子落地后便径直走进破庙裡,一名身穿带有暗黄色边条的黑装,神情严肃,额头略有几道皱纹的中年男子登时出现在其视线中。

中年男子坐在一张有些破旧的木椅上,仔细研究放在桌上的一张地图,听见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背对着风衣男子道:“怎么样?”

“一切按照计划,干净利落。”风衣男子答道。

“那很好。”中年男子一边将桌上的一张卷成筒状的纸条递给风衣男子,一边说道,“佳嘉那边传消息过来了,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风衣男子接过纸条,将它竖着打开,快速阅读上面的内容;片刻之后,他将纸条收起,还给中年男子。

“有何看法?”中年男子问道。

“拥有足以和佳嘉抗衡的实力,武学根基又让人捉摸不透,这答案显而易见。”风衣男子以不屑的口吻答道,“他是我们这边的人。”

“嚯?你这定论下得有些太武断啊,隼。”中年男子道,“武学根基与我们同源这点毋庸置疑,但他恐怕不能算是我们的战友。否则的话,我们不可能到现在才知晓他的存在。”跟着将桌上的地图往前推开,再掏出一张空白的小纸条后,续道:“总之,还是先向有意隐瞒情况的人讨个说法吧。”

中午。

十几名身穿蓝袍的人正在一座广阔的院子里忙活着。

院子里的石砖地上倒卧著好几具已被蒙上白布的尸体,几名身穿蓝袍的人以两人一组,使用担架将那些尸体逐个抬到院子的一面围墙边,那裡另有几人依序掀开白布,仔细检查尸体上的伤口;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几个人负责检查四处可见的暗红血迹。

在该院子附近的一个房间里,有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他们也全都身穿蓝袍,色调、样式大同小异,唯独朝门而坐的青年男子的衣服花纹是用泛光的银线所绣。

“这些是记录著出事当晚在这分舵里留宿或者值夜勤的人员名单。如无差错,应该有四十三人。”一名光头男子指著放在桌上的几本册子道。

“已经发现遗体,确认遇害的同道数量。。。也是四十三。”一名脸颊上有条伤疤的男子道。

“全灭啊。。。”朝门而坐的青年男子喃喃道。

“据目前所知,遇害的同道们身上的伤口形状、深浅不一,故推断敌方团队至少用了八种武器。另外,有数名同道是被箭矢所伤。”伤疤男子指著放在一块黑布里的几支木箭续道。那些木箭被根据长度分成两堆,短的大约一尺,长的接近两尺半。

“刚才在城裡向市民们询问,有几个人说在出事的数天前都曾隐约瞧见有一批面生的凶悍男子在城外聚集,以三四人为一组共同行动,感觉有些可疑。”房裡的第四个人——肤色略为黝黑的男子道。

“嗯。。。”青年男子若有所思地应道。

“马队长有何高见?”光头男子问道。

“具体情况还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此事背后有很强大的势力在操纵。”青年男子答道。

“何以见得?”光头男子追问道。

“从敌人用的武器种类繁多这点来看,此事极可能是一大群人所为,市民们的证词也大致可以证实这个推测。但黑道里的那些杀手应该是毫无理由,也没有默契合谋血洗我十全宗的分舵的。因此,这背后必定有一个自身具备足够的战斗力,或者拥有足以号召黑道各路好手的影响力的势力存在。”马队长稍作停顿后,又道:“如此想来,我猜测要么是黑道里极少数有组织性的杀手集团,否则就是。。。”

“难道说是弯刀门,或者灵仑会?”黑肤男子惊道。

“没错,最坏的情况便是这样。”马队长道,“但弯刀门应该并不屑于雇用黑道人物,而灵仑会在达成内部共识、解决派系之别的问题前估计也不敢这般大搞动作。所以,我还是更倾向于这完全是黑道势力所为。”

“话虽如此,但又有哪个黑道势力能自认有足够的底气,敢公然挑衅我十全宗呢?” 伤疤男子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虽说我们常年与黑道人物接触交手,但那些栽在我们手上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罢了,至于真正的大龙头、大势力。。。”言至此处,马队长不禁摇了摇头,方才苦笑着续道:“哼,说不定连他们的边我们都未曾摸著。”

四人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突然,房间外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一人快速来到门外,道:“属下有事禀报马队长。”

“进来说吧。”马队长道。

那人于是打开房门,走入房裡,来到马队长跟前,递出手裡捧著的一封书信,同时道:“方才有个乡民打扮的年轻小伙子来到分舵外,说受了一名隶属于此分舵的同道临终托付,前来说明要事。属下瞧他一副郑重焦虑的样子,似乎所言不虚,不敢擅作决定,于是从他那裡接过这封书信,便赶来禀报队长了。”

马队长疑惑地接过书信,打开一读,顿时眼睛一亮,扭头对前来禀报的人道:“快,去把他叫进来!”

那人没料到马队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略为一惊,片刻之后才应道:“是!”但正要踏出房门时,马队长忽然又将他叫住:“等等!”

“马队长还有何吩咐?”那人疑惑地问道,可马队长却保持沉默,双目直直盯着拿在右手裡的那封书信,同时将左臂笔直伸出,向着众人张开五指,示意大家莫要发言;过了一会儿后,马队长才对那人道:“先让他到小花园裡候着。”接着将手裡的书信交给光头男子,道:“去鉴定一下字迹。”

“是!”那人与光头男子双双应道,然后便各自执行任务去了。约莫一刻钟后,光头男子回到房间里,道:“找到了一张由这个叫作小麦的同道写的笔记,对比了字迹,应该不会有假。”

“很好。我现在就去见见那个年轻人。老黑,你带上纸笔,与我同去。”马队长道,说罢便站起身来,走出房间。黑肤男子随手拿了桌上的笔墨和几张空白的纸,紧跟在马队长身后。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一座小花园裡;只见小花园的中心有一张小石桌和几张石椅,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纯朴俊秀,穿着有些老旧肮脏、缝了好几块补丁的灰白色衣服,神色略显紧张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其中一张石椅上——他便是按照小麦所托,代其前来文都分舵汇报要事的诚。

诚见有人来了,立刻站起身来,可正欲说话时,马队长却已快步走到他跟前,抢道:“这位兄弟好。听说兄弟受我十全宗同道所托前来说明要事,可是真的?”

诚急道:“千真万确。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耐心听我说。”

“兄弟莫急,我信你。”马队长道,“兄弟仗义执行我同道临终嘱托,我在此先谢过兄弟了。”说罢便对诚抱拳行礼。

诚见对方态度恳切,对自己并未抱有任何怀疑,顿时松了一口气,回道:“言重了。”

“我姓马,姑且算是现在这分舵里的最高负责人。兄弟有何需要说明的事情,都不妨与我谈谈。”马队长道。

诚当下便把李家父子遇害一案、田姓男子的调查队在返程途中遭凶手截杀、小麦侥幸逃脱并遇到自己、之后又不幸仍被杀害等事情的经过大致阐述给马队长。与此同时,跟随马队长而来的黑肤男子也迅速将诚所说事情的要点记录下来。

听完诚的阐述后,马队长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些事情确实都非同小可。”停顿片刻后,又道:“这其中有许多细节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请教兄弟,可是现下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忙。。。这样吧,等明天,待我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再找兄弟详谈如何?”

“好的,我没问题。”诚答道。

“如此甚好。敢问兄弟大名?现下榻在何处?”

“我叫诚,诚信的诚。我今早才来到此地,还未去寻住宿之处。”

“这样啊,那。。。明日午时,我们在城市中心的四海客栈碰面,诚兄弟你看行吗?”

“行,行。”

“好,就先这样定了。再次感谢诚兄弟。”马队长说罢便准备与黑肤男子离去;怎料诚忽然又道:“那个。。。我有个问题,不知能否请教一下?”

“喔?什么问题?”马队长应道。

“我进城后听到有不少人在议论说这文都分舵几天前被袭击了,当时在分舵内的人,包括舵主都全部遇害。此事可是真的?”诚问道。

马队长叹了口气后,答道:“诚兄弟所闻,半点不假。我们便是负责调查此案的。”

“居然是真的。。。”诚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马队长见谈话已经告一段落,对方又陷入个人的思绪中,不欲再瞎耗时间,于是道:“我俩还有事,就先行失陪了。诚兄弟请自便,我们明天见。”说罢对诚抱拳行礼,然后就和黑肤男子一块起身走了。

夜晚。

诚躺在一张雪白色的床上,双目呆望上方。

他现在身处一个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小圆桌、一张梳妆台与一面屏风的房间内。这是他花了两个时辰、走遍了大半个文都城后才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找到的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客栈;即便如此,这裡的房间规模也依然比他那山村裡的居所的房间要大一些。

诚现在感到十分疲倦——由于不熟悉方向,安葬了小麦后,他只能独自一人在山林里凭感觉乱闯,用了三天才总算走出山林,接着又设法找来一辆马车,再赶两天的路后方才抵达文都城。他进城后也没怠慢片刻,直赴文都分舵,与马队长见面谈话;几天连续奔波下来,又未曾有一夜好好歇息过,令他不禁倍感劳累。

然而每当诚闭上眼睛,他的脑袋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那些困扰着他的问题——关于佳嘉的,关于烽叔的,现在还有关于文都分舵的。他的思绪总是在下意识地回顾目前所掌握的一切信息,试图探索它们之间的联系以及那些令人不安的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个女人是谁?”“烽叔到底如何,又是为何会牵扯进去?”“谋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究竟有什么目的?”诚的思绪不断地在围绕这些问题打转,可却始终寻不到答案。

现在最令诚困扰的,是文都分舵受袭一事。他虽久居小山村中,不了解大城市的风貌,但自他进城开始就不断听到有人在私下议论此事,且街上的市民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店铺也都在日落之前早早关门,当然瞧得出此事已经动摇了城裡人的安全感,影响着实不小。幕后黑手不惜弄得人心惶惶,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必定有难以想象的阴谋。

事实上,十全宗作为红心岛第一大派,其坐落在大城市裡的分舵一夜之间被不明势力血洗,绝对是惊世骇俗的大事。红心岛位于汪洋大海之中,距离大陆甚远,不归附于任何国度,自身也没有统一的政治机制,故各个城市、乡镇等皆为自治,要么由几名长老或富商贵族的代表共同管理,否则便是由一方领主独揽大权。这意味着各个地方必须为自己的治安负责;因此,许多地方的管理层都会向武术门派寻求合作,请它们派驻子弟来协助维护治安,并让它们得以借此扩展势力。在这般背景下,那些坐落在大城市裡的武术门派的分舵本质上就成了该城市及其附近地区的治安机关,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袭击十全宗文都分舵,除了是对这红心岛第一大派的公然挑衅,更是对该区域的治安极大程度上的破坏;若事态不能及时得到妥善处理,附近的山贼土匪便很可能趁火打劫,令整个区域陷入动荡。

正当诚沉浸在脑海中的那些问题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忽然自紧闭的客栈正门传来。诚的注意力登时便被吸引过去。

敲门声响起后不久,诚又听见有个人从客栈内向外边喊道:“谁呀?”——这是客栈掌柜的声音。客栈正门外随即传来另一人的说话声,但传到房间里时声量已变得极小,故诚没法听清楚那人说了什么。

在那之后,掌柜把门打开,接着便有一人快步踏入客栈里,对掌柜道:“你这儿可有一位身穿灰白色衣服、一副乡民打扮的小伙子下榻?”

掌柜思索著道:“灰白色衣服,乡民打扮,小伙子。。。啊,那房间里的。。。”

灰白色衣服,乡民打扮,小伙子。。。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想到这裡,诚立即翻身下床,快步走到房门跟前,急促地将门拉开,却见掌柜已伸出左手食指,指著自己这间房,道:“。。。客官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门外进来的人朝掌柜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瞧见诚的身影,稍微打量一下后,问道:“这位公子,你可是之前与马队长谈过话的人?”

“呃。。。是我没错,有什么事吗?”诚之前已和马队长约好明日再详谈,故没想到对方竟会在此时主动找上门来,有些迟疑地回道。

那人听了诚的答复,激动地道:“太好了,总算找着你了。马队长有急事找你,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现在就随我前去见他。”

“啊?你们这是。。。”这更是在诚意料之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去。”

诚跟着那人走了有将近半个时辰之久,从郊区一路进入市中心,最终在一座大楼房前停下脚步。城抬头一瞧,只见楼房正门上方有块牌匾,写着“四海客栈”四个大字。

那人走上前去,敲了敲客栈的门,大声道:“是我,我把那位年轻男子找回来了!”门随即被迅速打开,有个人从门后方探出身来,道:“快,请进。”

诚踏进客栈后,稍微扫望了四周的情况,只见这四海客栈规模、布置豪华,俨然是个富贵人家的气派豪宅;诚初来城镇,自然未曾见识过这般景象,不禁瞧得有些出神了。

“这么晚了还要劳烦诚兄弟前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快请坐吧。”马队长的说话声传了过来。诚立即回过神来,望向前方,只见客栈底楼正中心的一张大方桌边坐满了身穿蓝袍的人,马队长则在朝门的位子前站着,对他抱拳行礼。坐在马队长对面的人随后也站了起来,腾出座位,对诚做了个“请”的手势;诚稍微迟疑后才坐了下去。

马队长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对诚道:“如此急着找诚兄弟前来,实是因为我们的行动安排临时有变,无法于明日和兄弟详谈了,故想趁此夜就向兄弟请教那些事情的细节。不知兄弟能否配合?”

“可以,我没问题。”诚答道。

“如此甚好。我们事不宜迟,立刻进入正题吧。”马队长遂参照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小纸,依序问了诚每件关键事情发生的时间点、田姓男子的调查队被凶手截杀的地点以及经过、凶手的衣装外貌、其与凶手两次交手的详情等细节;诚知无不言,将所知一切全盘道出,方桌边的其他人则将他的叙述一一记录在案。

诚与马队长这一谈,便谈了超出一个时辰之久;马队长而后又请诚核对其属下所做的笔录,确保尽皆无误。

“诚兄弟辛苦了。再次感谢你的配合。”完事后,马队长对诚道。

“不不,这不算什么,应该的。”诚回道。他的声量与之前比起来小了许多,脸上也尽露疲倦之态。

“现下已近深夜,诚兄弟一人回去多有不便,我们已经为你在这裡另外备了一间房,你就直接在此留宿如何?”马队长又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承蒙兄弟仗义来报要事,大大帮助了我们的调查,若不尽力招待,那可就显得我们不讲礼数了。我们其实还想重重酬谢兄弟的,但一时之间没法准备谢礼,还请见谅。”马队长解释道。

“你们太客气了,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的。”诚略显难为情地道。

“不管怎样,我看诚兄弟似乎很累了,还是请先去歇息吧。老黑,你带诚兄弟去他的房间吧。”

“呃。。。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四海客栈真不愧是文都城裡最豪华的客栈,其房间的规模布置与那座落在郊区的客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床的质量也是极好,加上经过一番长谈后身心疲惫,故诚一躺下,立即便觉睡意正浓,没过多久就进入梦乡。

“我是谁?我在哪裡?我要干什么?”诚醒来时,只觉脑袋一片迷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与马队长谈话,然后直接在四海客栈留宿的经过。

“对了,我得设法打听马队长他们在文都分舵一案里都查到了什么,兴许会有与烽叔相关的线索。”诚在心裡想道。话虽如此,可他现在倍感饥饿,浑身提不起劲,脑袋根本无法思考事情,于是又想:“还是先吃个早饭吧。”遂翻身下床,洗漱完毕后,离开房间,往底楼走去。

“啊,这位客官,您用早饭吗?”有个店小二瞧见了诚,对他问道。

“是的。”诚笑着答道。

“好嘞,客官您先寻个位子坐下,我马上把菜单拿来。”

正在底楼用餐的客人们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见突然来了个乡民打扮的年轻小伙子,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诚顿时倍感尴尬,于是快步往角落走去,选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

一小会儿后,店小二果然拿着菜单来到诚跟前,恭敬地将菜单放到桌面上,打开菜单,道:“这些便是本店的菜,客官您看可有喜欢的吗?”

诚这一瞧,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忘了,这四海客栈可是整个文都城裡最上等的客栈,这裡的菜,自然不会便宜。看着连最简朴如牛肉面的选项都能卖二十筒的菜单,诚登时懵了。

“呃。。。我看,我还是不吃了吧。。。”诚尴尬地道。

“嗯?不吃吗?莫非本店的菜不合您的胃口?”店小二疑惑地问道。

“不,不是这个问题。。。”

店小二松了口气,道:“不是就好,那您尽管点吧。那些十全宗的贵客临走时说了,客官您的早饭,全部记在他们的帐上,就算是他们请了,让我们要好好招待客官呢。所以您别客气,有啥想吃的,尽管点菜便是。”

“喔?真的?”诚又惊又喜地道。

“是啊。他们好像还留了东西给您,说是给您的报酬。”

诚没想到马队长他们竟做得如此周到;虽然自己无意要他们请客或酬谢,但见店小二如此热心招待,如果什么都不点,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于是指了指菜单上的牛肉面,道:“那。。。先来一碗牛肉面吧。”

“好嘞!”说罢,店小二立即向厨房奔去,很快便给诚捧来一碗热呼呼的牛肉面。

不久后,店小二又拿来一个荷包,双手奉上,道:“这便是十全宗的贵客们留给您的东西,您请收下吧。”

诚接过荷包,打开一瞧,只见裡面全是面值五十筒的硬币,用绳子捆成三串,每串有二十枚,总计三千筒。诚不禁大吃一惊:这笔钱虽然不算太多,但对于来自小山村、几乎一穷二白的他而言,已然是个难以想象的数目。

“如此多的钱,我怎么能收下呢?”诚在心裡想道,于是将荷包递回给店小二,并道:“这报酬我受之有愧,请你帮我退还吧。”

店小二听了,立即回道:“不不不,这怎么行呢?十全宗的贵客们可是嘱咐了一定要交到客官手上的。”诚几番推托,店小二却坚持让他收下,诚最终只能答应了。

这时,诚想起自己还得去询问马队长关于文都分舵一案的调查进展,遂问店小二道:“你可知道你说的那些十全宗的贵客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事要找他们。”

岂料店小二回道:“嗯?他们今日一早,天刚亮就退房赶路去了,客官您不知道吗?”

“什么!?”诚震惊地道,“你是说,他们已经离开文都城了?”

“应该是的。”

听了店小二的答复后,诚立时愣住了,身体不禁瘫在椅子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诚失落地回到了原先下榻的客栈。他刚踏进大门,掌柜便瞧见其身影,问道:“唷,客官你可算是回来了,昨晚怎么样啊?”

“嗯?也没、没怎么样啊。”诚疑惑地答道。

“没怎么样吗?你们谈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多一些吧。”

“那客官为何到现在才回来?”

“当时已近深夜,他们便请我直接在他们那裡留宿,我不好谢绝,就接受了。”

“喔,那他们对客官还挺不错呀。客官可知,那个调查队自两天前进城,就四处走访询问市民,但凡说出点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的,都被带去详细问话了,经常一问便是大半天的。客官你想啊,我们这些老百姓,平时甚少跟十全宗打交道,突然就被他们这么弄,那还不得吓出一身汗,搞得浑身不舒服吗?昨夜我看那个人这么晚了还将你叫去,你又彻夜未归,说实话,真有点替你担心啊。”掌柜顿了片刻,又道:“不管怎样,回来就好。和他们谈话,总归不会轻松。”

然而诚却苦笑着道:“一点都不好。我还有事情想问他们呢,哪知一觉醒来,却发现他们早已出城多时。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诚现在是真的很懊悔——他本该想到,马队长之所以在昨夜急着找他详谈,正是因为今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文都城了;若非如此,纵然他们临时有了别的安排,也大可将与他的约定推迟数日,何必非要赶在昨夜呢?

“嗯?客官说的若是那调查队的话,他们应该是从离这儿数里之外的南门出的城哦。”掌柜道。

“真的?”诚喜出望外地道。

“应该不会错。今早来发货的人说,他在路上瞧见一大伙十全宗的人从南门出城去了。那时候天才刚亮不久,他可纳闷着呢,心想这些人怎么才来两天就匆忙走了。”

诚对这消息感到欣喜万分,连忙与掌柜安排退房,准备即刻动身去追赶马队长一伙人。诚临走前又向掌柜询问了自南门出去后附近几个城镇的情况——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像上次那样因不熟悉方向在外边乱闯,瞎耽搁时间了。

诚离开文都城后一路打探马队长一伙人的去向,根据他人提供的线索连过数个乡镇,终于在几天后来到了位置偏僻、建立于三座大山之间的三峰堡。他一进城便立刻获知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同时也明白马队长一伙人当日匆忙离去的原因了——三峰堡的分舵也被袭击了,并且与文都分舵一样,事发时身在现场的人尽数被杀,无一存活。

虽说诚已经隐约猜到马队长一伙人之所以撇下文都分舵一案的调查赶往别处,多半是附近又出了必须优先处理的紧急大事,但他万万没料到,十全宗分舵受袭的事件竟会再度发生。

“看来事态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啊。”诚不禁在心裡叹道。但也多亏如此,诚现在倒是知道该如何去追寻马队长了——既然他们是来查案的,那去案发现场不就得了吗?于是他直奔三峰分舵。

然而事与愿违。

“哎哎哎,你想干啥?这裡可不是闲杂人等能进去的。”诚刚一走近三峰分舵,立时被正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这位大哥,我是来找马队长的,请问他在裡面吗?”诚道。

“马队长?谁呀?”守卫疑惑地道。

“呃。。。你知道从外地来的那支调查队吧?我要找的就是他们的队长。”

“确实有从外地来了一支调查队,但他们的队长是谁我可不清楚。我就是个看门的,没怎么与他们接触。你有引见信吗?”

“引见信。。。”诚将左手伸进衣袋,摸了一小会儿后猛然想起小麦交给他的那封信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顿时愣住了。

守卫见诚脸色尴尬,心中已然有数,道:“没有引见信,那就请回吧。你应该知道,上头的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莫说调查队现下不在,即使他们在裡面,没有引见信,我也不能放你进去。这可是规矩,半点通融不得。你请回吧!”守卫不耐烦地道。

诚见对方态度坚决,只能失望地离开了;但他并未放弃,念头一转,马上到城市裡的几家高级客栈去打探马队长一伙人的下落。他觉得马队长一伙人既然住得起文都城的四海客栈,那在这三峰堡也肯定会下榻高级客栈。

然而诚又再次碰壁了:他所走访的每家客栈都说没有十全宗的人下榻。

这下诚可真的感到苦恼了——于他而言,马队长一伙人就犹如追寻这一切事情真相的绳头;如果捉不著绳头,仅靠他所掌握的那一丁点线索,实在难以深入探查。“明明很接近了,为什么寻不着呢?我还能怎么办?”诚在心裡想道。

夜晚。

一个脸戴恶魔面具的人坐在屋顶上,注视著街上的情况。他穿着一件黑衣,外加一件附有头盖的窄长袖紧身外套,双手戴着黑色手套,下半身则是黑色的过膝窄筒裤以及黑色长靴,可谓是一身黑装。他身边放著一杆大约六尺长的骑士枪,其枪头呈长锥形,足有三尺半之长。

现下已近亥时,市民大多都在家裡歇息,故街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只有虫鸣声在阵阵作响。突然,面具人前方的街道上有三个身穿蓝袍的人自左边缓缓走了过来;这三人并肩而行,一路谈话,走到分岔口时方才告别分离,其中二人往右边拐,剩余的一人则是继续向前行。

待那落单的人走到正前方时,面具人瞧清了来者的衣装面貌:他是个威风堂堂的中年男子,身上所穿蓝袍样式华贵,绣有银色的花纹,显然是十全宗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面具人随即抄起身边的骑士枪,熟练地跳下屋顶,稳健着地后便快步冲向那中年男子,右手提枪刺出。

面具人的身手极快,当中年男子察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已然逼近到对方眼前;中年男子无法闪避,只能提起握在左手裡的剑鞘,挡下面具人的刺击。面具人见未能得逞,右臂稍微往内侧折收,并伸出左手,以双手握枪,身体再向前倾靠,贴近枪杆,同时双臂一使劲,借着冲势一举将中年男子推入后方的死胡同内。

中年男子被这么一推,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连退数步;待他站稳脚跟后,立刻扭头望向面具人,愤怒地责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但面具人不答,只是双手握枪挺在身前,慢慢靠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不甘示弱,右手拔剑出鞘,攻向面具人;可每当他一踏前,面具人便迅速挥动手中的骑士枪,或笔直刺击,或斜向挥打,借助己方兵器的长度优势将双方距离始终控制在数步之外,令对方根本近不了身。

中年男子眼看对方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入绝境,暗道不妙,再环顾周围,只见两边石墙皆有数层楼之高,根本跳不上去,实是无路可逃,心想:“事已至此,只能硬闯了!”当下决定铤而走险,双腿往前急踏数步,右手剑从左侧挥出,攻向面具人咽喉。

面具人调整手中的骑士枪,以枪身挡下中年男子的攻击,同时左脚向前踏出一大步,身体也顺势转动,左臂猛地一甩,用枪杆尾端打向对方背部。中年男子来不及躲闪,背部直接中了一棒,身体也被此击的力道推了一把,踉跄踏出几步;待他转过身来时,面具人已经右手提枪急刺出去,“哧”的一声,捅穿其左臂肘处。

“呃啊!!!”中年男子惨叫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挥剑斩向面具人右臂。面具人伸出左手,捉住中年男子右前臂,截住他的攻击,接着身体一转,顺势抽回骑士枪,同时将中年男子拽抛出去,左手拉着对方不放并把其右臂卷至身后扣住,跟即伸出左腿,踩在对方右小腿上。中年男子的右腿立刻被踢得膝盖碰地,整个身体也半跪跌下去,接着只听“哧”的一声,登时再度感受到一阵剧痛:原来面具人已又刺出一枪,穿透其右肩。中年男子短时间内双臂接连遭受重伤,只觉疼痛万分,险些晕厥过去。

面具人随后抽回骑士枪,将中年男子抛甩出去,同时松开左手。中年男子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挣扎着向前奔出,大喊道:“救命啊。。。”然而话音未落,面具人已经追上,双手握枪,猛地挥打出去,“啪”的一声,直接敲在其头上;中年男子头一歪,眼珠子一转,顿时瘫倒在地。

面具人走上前去,确认中年男子失去意识后,方才快步跑动起来,离开死胡同。

一转眼间,诚已经在三峰堡待了数天;虽然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城裡客栈的房费称得上便宜,但有了马队长之前留给他的三千筒酬金,只要不胡乱开销,要住个大半月还是没问题的。

在这几天里,诚基本上都在三峰分舵附近观察,希望能在马队长前来分舵时碰个正著。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马队长一直都没有出现。

寻找马队长一事的进展不顺所带给诚的沮丧感可想而知,再加上繁华都市裡的喧闹,更是令他不禁倍感烦躁——何况他是从小山村来的,本就不习惯这种气氛。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吧。”诚实在受不了了,如是想道。于是他出了城,来到城外的树林里。

远离了城市,空气果然变得清爽许多;诚做了几次深呼吸,立时便觉心神舒畅,想道:“还是这样的气氛让人好受些。”

突然,诚听见了一阵大动静。他当即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群身穿蓝袍的男人,围成一个圆圈,手裡皆拿着剑,指著圈中的一名身穿带有红色边条与花纹的黑色上衣、腰间两侧挂著细长的佩剑的长发女子。

“那些穿蓝袍的应该是十全宗的人,但他们围着那姑娘干什么呢?”诚暗自纳闷道,当下好奇心起,小步小步地往那些人的方向走去,躲到一棵大树后方,仅探出头来,静观其变。

另一方面,那些人正在展开对话。

“师弟,你怎么看?”那群十全宗战斗师中为首的、衣装上绣有几道花纹的青年男子对旁边的一名略为矮小的男子问道。

“瞧其衣装打扮,应该不是马队长所说的女人。但一介女流之辈,孤身一人在城外的树林里徘徊,又带着两把剑,还是让人觉得可疑。”略为矮小的男子答道。

“嗯,有道理。”青年男子回道,接着转头望向长发女子,道:“不管怎样,请姑娘先出示兵刃证吧。”

长发女子抬起左手,看似要伸进衣袋裡时,却又忽然停住,将手放下,道:“我忘带证件了。”

“忘带了吗?”青年男子道,“那对不住了,三峰堡现在处于警戒状态,十全宗弟子以外的人若无法出示兵刃证,是不允许携带那种佩剑的。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隔了一会儿后,长发女子以略显黯然的眼神望着青年男子,道:“恕难从命。”

青年男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瞧姑娘也不像是奸恶之辈。这样吧,我可以破例饶了姑娘这一次,不留你的案底,但你的佩剑,我们还是得扣下。他日姑娘带上证件,自可到城裡找我们领回佩剑。”

然而长发女子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我不能同意把剑交出去。”

青年男子没料到对方竟会不知趣,不悦地道:“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我们只是依律行事而已,请姑娘见谅。”接着对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登时便有两名十全宗战斗师分别从左右两侧走向长发女子,欲去卸下她身上的剑。

岂料那两人刚一近身,长发女子双腿立即快速运动起来,瞬间移位到数步开外,然后委屈地道:“我真的不能把剑交给你们。我绝对没有恶意,更不想与你们交手,你们放过我吧!”

青年男子见事已至此,长发女子仍在反抗,急道:“我已经尽可能网开一面,不为难姑娘了,你再不妥协,那便是逼我们以武力执法了!”然而长发女子却只是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周围的人。青年男子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讲不通吗。。。那没办法了。”随即做了个手势,喊道:“上!”

语毕,周围的十全宗战斗师便纷纷提剑攻向长发女子。长发女子双手拔剑出鞘,不过并未正面迎击,反而以闪避为主,迫不得已时才去格挡对方的攻击;她的身手极好,尽管被这么些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

诚在一旁观战,心裡暗道:“没想到这姑娘武功这么好,除非那两个领头的深藏不露,否则就凭这几个人,根本奈何不了她。”不久后,青年男子和略为矮小的男子也提剑冲前,加入对长发女子的围攻;但他们两人的武功虽然比其他十全宗战斗师高出几筹,却远远没达到一流好手的水平,除了使长发女子需要多提防两个人外,并未给她制造多少麻烦。

十全宗战斗师们与长发女子打了一阵子后,诚忽然察觉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些人的打法破绽百出,以那姑娘的身手,轻易便可伤了他们,将他们赶跑,但她为什么只是闪避与格挡,不做任何反击?”再过一会儿后,那群十全宗战斗师见己方以多打少,却许久都无法拿下长发女子,逐渐变得急躁起来,个个出手愈发狠辣,全是只攻不守、想与对方拚命的招式;长发女子面对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开始感到吃力。

诚见状,心裡暗道:“这些十全宗的人如此冒进急攻,本来应该是枉自送命的劣招,可偏偏那姑娘愣是不反击,才让他们得了逞。再这样下去,那姑娘恐怕要吃大亏。”见形势果然对长发女子越来越不利,心中一激动,便欲上前去助她一臂之力;但左手刚刚握住腰间皮鞭,却又停住了,心想:“不行,我如果现在去帮助那姑娘,必定会和十全宗的人结下梁子,届时要向他们打探情报就很困难了,说不定还会引来误会。何况烽叔也告诫过我不要主动参与任何打斗,这事本和我无关,还是别轻举妄动。”于是沉住气,继续在旁边观望。

忽然“唰”的一声,有个十全宗战斗师自后方出剑攻向长发女子左肩。长发女子正在应付身前的两名对手,行动有些受制,只能勉强侧身躲过,让那人的剑掠过左肩附近,削断几丝秀发。诚瞧得出刚才那一刻实是惊险,又见长发女子的动作竟逐渐变得诡异,好几次挥剑出击后又倏然停下,一副有所顾忌的样子,心裡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反击呀!以你的身手,莫说赶跑他们,即便是将他们全数打倒也非难事,为何只是一味退让,使自己陷入这般困境呢?”

再过片刻,诚见长发女子依旧在十全宗战斗师们的包围圈中挣扎苦撑,终于按耐不住,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当即从大树后方冲出来,左手抽出皮鞭,甩向面前的几名十全宗战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