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02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6日 下午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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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女子稳健着地、站起身来后,立刻快步奔向田姓男子一行人,同时举起右手弩,“嗖”的一声,朝对方射出一箭。田姓男子顿时明白她的意图,心中暗叫不妙,急忙喊道:“大家小心!”但为时已晚——其他人未曾料想绿衣女子竟会忽然出手,根本反应不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田姓男子身后的一名跟班已被木箭射穿咽喉,跌下马去。
其他人见同伴瞬间就被射杀,着实吓得不轻,可还未待他们缓过神来,绿衣女子已然冲入他们之间,“呼咻呼咻”地快速挥舞著双手的兵刃,砍向众人跨下的骏马,随后只听“嘶嘶嘶”的几声凄惨的马啸声,四匹马陆续倒下,将上面的人也一并摔到地上。
绿衣女子完全不给对方摆正姿势的机会,砍倒马匹后又纵身一跃,朝刚自马上摔下、仍趴坐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扑了过去。那个人早已被眼前的巨变吓懵了,只是下意识地用右手抽出系在后背上的剑,准备挪至身前御敌;但剑刚出鞘,立刻就被绿衣女子的反手剑弹开,然后“哧”的一声,咽喉被对方的左手盾击中,整个人也因此击的力道被推倒在地,鲜血“噗咝”地喷涌而出,沾到绿衣女子的脸上。
绿衣女子没理会脸上的血迹,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去,用充满戾气的眼神扫望周围的其他人。此时其余五人皆已抽出配剑,摆好架势,准备迎战;但由于在急短的时间内便有两名同伴命丧绿衣女子之手,故众人都对她颇为惧怕,神态不知不觉间已经流露怯意,唯独田姓男子尚算镇定,仔细打量对方所用的武器后,道:“原来如此,杀了李老同道父子的就是你吧?”
其余四人一听眼前的敌人就是犯下李家命案的凶手,不禁惊呼道:“什么,是她!?”“那、那我们。。。”当下怯意又增几分。田姓男子见状忙道:“别慌,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她拼了!”接着便挥剑攻向绿衣女子,同时道:“十字五星阵!”其余四人虽然害怕得腿都有些软了,但见领队已经冲出去,也只好硬著头皮,紧随在田姓男子身后,一起攻向敌人。
绿衣女子嘴裡发出“哼”的一声,往前踏出几步,挥舞手中的兵器,与他们五人展开缠斗。她的身手极快,尽管以一敌五,但却总有办法甩脱对方的围攻,打了数十手后,依旧毫发无损。田姓男子见状暗道不妙,心想:“惨了,我还以为刚才是事发突然,几位同道又没实战经验,危机感贫乏,才会害那二人丢了性命,现在和这女人打起来,方知她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许多,恐怕与圣使们是一个级别的。若再这样持续下去,她迟早能摸清我们这阵法的破绽,届时必会将我们各个击破。”
就在此时,先前在路上要求休息的年轻男子“呀啊”地大喊一声,挥剑攻向绿衣女子。田姓男子见状,大叫道:“不可以!”随即又有一人叫道:“师弟小心!”同时提剑从后方接近绿衣女子。原来这十字五星阵是以一人为主,四人为辅,阵法变化与节奏全由担任主位的田姓男子引导,但适才他由于心有所思而略有分神,故行动有些放慢,而那年轻男子心裡极为不踏实,一时之间忘了参照田姓男子的行动,擅自走位出招,立时成了阵法的破绽;至于随后跟上的则是在路上与年轻男子抬杠的虎背熊腰的男子,他也察觉了同伴的失误,企图为其掩护。
田姓男子和虎背熊腰的男子虽极力设法挽救同伴的失误,但一切都迟了——绿衣女子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左手盾朝一旁挥出,同时身体跳起,挡住年轻男子的攻击后右脚踹向其腹部,随即再将左脚踩到对方胸膛上;年轻男子连中两腿,直接被踢倒在地,而绿衣女子却顺势在空中翻转,瞬间移位到从另一边靠近自己的虎背熊腰的男子身后。虎背熊腰的男子急忙回望,岂料接着只听“哧”的一声,额头赫然被射入了一支木箭,一击毙命——原来绿衣女子竟在凌空翻转时给弩上弦,瞄准那人的额头发射。
绿衣女子着地后,马上又冲向田姓男子;田姓男子知道事已至此,己方根本毫无胜算,于是对被踢倒在地的年轻男子道:“小麦,你快骑马去前面的乡镇告急!”同时提剑挡下绿衣女子的攻击。仅剩的另外两人也冲上前去支援田姓男子。
年轻男子迟疑着道:“可是你们。。。”
“没什么可是。你再不走,我们就全活不了!”田姓男子喝道。
“是、是!”年轻男子应道,遂挣扎着站起身来,跑至一匹马旁,手忙脚乱地骑上去,拉动缰绳,马儿便开始飞奔起来。
绿衣女子见状,一个原地扑跳,甩掉另外三人的纠缠,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立直身体,随即朝马儿飞奔的方向追赶,并抬起右手弩瞄准马儿,左手拉动机关上弦,“嗖”的一声,射出一箭,直接刺入马身。
“嘶嘶嘶。。。”马儿凄惨地长啸一声,随即倒下,将年轻男子摔了出去。年轻男子顿时感到全身疼痛,但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身来;然而绿衣女子已经赶至近处,猛地跳了起来,一个飞踢,踹在他的后背上。年轻男子承受了这力道极重的飞踢后,身体往前跌了出去,直接掉下山坡!
“小麦!”田姓男子和另外两人也追了上来,见同伴惨遭不幸,不禁悲喊一声;绿衣女子自然并未忘记这三人,着地后又立刻转身冲向他们。这三人前后失去四名同伴,实是心灰意冷,斗志丧失大半,见绿衣女子攻了过来,竟也无心应战,只是下意识地挥剑格挡;绿衣女子不费吹灰之力,不到二十手便将他们尽数斩于剑下。
绿衣女子熟练地将剑上的血挥洒掉后,将剑与弩依次收回腰间和大腿外侧,同时缓缓走到山路边缘,往下俯视——她要确认刚才被自己踢下山坡的人究竟怎么样了。虽然从这种高度掉下去,不当场摔死也必重伤不治,但是作为一名绝不允许所盯上的目标从自己手上逃脱的战斗师,她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确认那人的死活。
她这一瞧,便立即为自己的谨慎感到庆幸——只因那人竟还好好地活着!
原来那年轻男子被踢下山坡后落到了树木密集生长之处,借助大树的枝叶减轻了不少冲击力,最终掉进一条小河裡,尽管过程中身体多处负伤,但却未承受致命重伤。
绿衣女子一边用右手从衣服里取出一块手绢,轻轻擦拭之前喷溅到脸上的血迹,一边以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山坡下面的年轻男子——显然,她对年轻男子侥幸存活的结果感到非常不悦,甚至可以说是愤怒、恶心,正在琢磨要如何追杀对方。
另一方面,年轻男子尽管大难不死,但也被摔得魂飞魄散,躺在河裡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一阵子后方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走到岸上,抬头望向上方,思索要怎么回去。他这一抬头,立时便瞧见绿衣女子的身影,当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他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视线,以及那视线中所流露出的戾气。他明白绿衣女子既然知晓自己还活着,那就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年轻男子心中的恐惧此时被推至极点,再也抑制不住,当即面容变得扭曲,连连后退,怯意毕露,“喝。。。呃。。。喝呃啊!”地怪叫几声后,转身撒腿就跑。他并不知自己该奔往何处,他只想着要尽可能远离那可怕的女人。
“呼。。。嗒!呼。。。嗒!”有个人正在山林里砍柴。他是个身材魁梧、面容纯朴俊秀的男子,约莫二十岁,穿着有些老旧肮脏、缝了好几块补丁的灰白色衣服与短裤,俨然是个乡下小伙子。他熟练地将手上的斧头反复挥向面前的枯树,斧头尽管不怎么锋利,但每次砍在树干上,都能将裂痕再加深几分,显示出其手臂上的劲力非凡。
突然,乡下小伙子听见“啪唦啪唦”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频率不定,似乎是有人受了伤,欲跑而跑不动,双腿不协调地在树林里的土地上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乡下小伙子停下手中的活,全神贯注地追捕这阵声音的来源处,同时双眼扫望四周,看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异状。
果然,乡下小伙子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穿蓝袍,手扶著旁边的树木,驼著身体一拐一拐地走动着。乡下小伙子连忙向那人奔去,很快就来到那人跟前,见那人神色惊慌,浑身湿透,身上多处负伤,自伤口溢出的血都已经在衣服上染出了好几道红印,正是之前被踢下山坡的年轻男子。乡下小伙子俯下身去,将手搭在对方双肩上,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年轻男子抬头一望,看见乡下小伙子那充满关切的眼神,仿佛碰到救星似的,激动地回道:“兄弟,你快救救我,拜托了!”
乡下小伙子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迟疑片刻后,又道:“你别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被野兽弄伤了吗?”
年轻男子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是野兽,是。。。”可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有阵微弱的凉风已朝两人扑来。乡下小伙子察觉了异状,急忙趴下,并把年轻男子也拽倒在地,随后又听“哧”的一声,乡下小伙子身后的土地竟已赫然扎入一支木箭;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此箭必将贯穿年轻男子的身体,夺走其性命。
乡下小伙子转头一瞧,发现数丈开外站着一名身穿银灰色衣服、外披一件墨绿色紧身外衣,右手握著一张短弩,眼神充满戾气的年轻女子。乡下小伙子站起身来,不悦地问道:“你干什么?”
年轻男子见到绿衣女子,却吓得心惊胆跳,跪着躲到乡下小伙子身后,用颤抖的声音道:“就、就是她,她、她要、她要杀我!”
“什么?”乡下小伙子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惊呼。这时,绿衣女子已将右手弩收回,迅速向那二人走去,并对乡下小伙子冷冷道:“正是如此。你让开,我不会伤你。”顿了片刻,又道:“还有,忘了你现在的所见所闻。”
绿衣女子很快就走到离年轻男子仅有数步之处,但乡下小伙子却一动未动,挡在她与年轻男子之间。绿衣女子觉得这乡下小伙子多半是惊呆了,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于是伸出右手,欲搭在乡下小伙子的左肩上,将其推开,并道:“说了叫你让开。。。”不料手刚伸出,对方立刻抬起左手,架开她的右臂,同时右手自腰间抽出一根皮鞭,挥向其双腿。
绿衣女子没料到乡下小伙子竟会突然出手,暗吃一惊,连忙向后翻跳,避过那一鞭,以双掌撑地后手臂一使劲,再次翻跳,最后以蹲姿着地,跟即抬头望向乡下小伙子,恨恨地道:“你。。。”
“得罪了,但姑娘想这么若无其事地夺走这位大哥的性命,恐怕也不太好吧?”乡下小伙子道,同时将右手鞭交予左手。尽管说话的语气尚算淡定,但他的脸色已然显得有些紧张,似乎是在为自己选择保护年轻男子而与绿衣女子为敌的决定感到不安。
“你懂什么?啧,解释起来也很费劲。”绿衣女子一边立直身体,一边回道,“总之他必须死,你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现在就闪一边去!”
然而乡下小伙子只是紧握皮鞭,双目直视绿衣女子,根本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哼,瞎逞英雄。”绿衣女子不屑地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一说完,立刻冲向乡下小伙子。乡下小伙子遂也行动起来,挥动皮鞭,抽向对方腿部。
乡下小伙子使鞭的手法极好,尽管手中皮鞭并非战斗专用,由他挥舞起来却仍旧威力十足;绿衣女子的步法亦是不错,连续避开数鞭,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向对方逼近。
“看来此人还有点两下子,需得拿出更大的本事方能胜他。”绿衣女子在心中暗想,见前方不远处有棵参天大树,当即灵机一动,稍微加速后一个扑跳,避开再度向自己挥过来的皮鞭,移位至大树后方,躲进乡下小伙子的视线盲点,随后迅速抽出短弩,上弦后自大树后方闪现出来,朝乡下小伙子发射一箭。
乡下小伙子反应也很敏捷,侧过身子,避开那一箭,同时心想:“这姑娘步法轻快,针对她的双腿并非上策,需得换个打法。”当即又再挥出一鞭,击向绿衣女子左臂。
这一变着果然奏效,皮鞭准确无误地打在绿衣女子左臂上,缠了两圈。然而绿衣女子尽管左臂受制,却没有丝毫慌乱之意;只见她立刻以左手三根手指捉住皮鞭,右手弩移近左手,用左手拇指与食指拉动机关后瞄准乡下小伙子,放出一箭。原来左臂被缠是她故意纵之,若乡下小伙子果真这样出击,她便可如此反拉对方一把,固定双方的相对位置,再在这近距离内以弩射击,一举拿下对方。
但绿衣女子终究还是稍微小瞧了乡下小伙子。乡下小伙子见一时之间无法收回皮鞭,对方又即将朝自己放箭,急中生智,双腿一使劲,直接向后翻跳,以后背着地,同时借着这道劲势奋力拉了绿衣女子一把。绿衣女子被这样一拽,身体登时被拖入空中,右手弩也失去准头,对空虚放了一箭;但她处变不惊,往下落时先是双掌撑地,然后翻个身,稳健地以双脚着地。另一方面,乡下小伙子趁着绿衣女子左手松开皮鞭之际迅速解缠,收回皮鞭。
绿衣女子在近距离内连射两箭,竟还是没能伤到乡下小伙子,不禁心想:“看来此人武功颇高,还是暂且不要继续硬碰,先设法与他沟通为妙。”于是对乡下小伙子道:“这位少侠,我瞧你是个好人,又与你无怨无仇,只要你答应不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我不和你计较。但那个穿蓝袍的家伙我却是非杀不可,还请你让开。”
乡下小伙子苦笑了一下,回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要让我坐视不理,我实在办不到。还有,我不是什么少侠,只是一介普通的铸炼匠。”
“铸炼匠?”绿衣女子奇道。
“没错。”
“那你这一身武功怎么学来的?”
“我叔叔教的。”
绿衣女子迟疑片刻后,接道:“算了,这些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你真的不能妥协?”
乡下小伙子又苦笑了一下,回道:“恕难从命。”
“那没办法了。”说罢,绿衣女子便再次攻向乡下小伙子。
乡下小伙子也马上迎击,挥鞭抽向绿衣女子腰部。绿衣女子俯身扑跳,躲过这一鞭,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站起身来;可才刚踏出两步,乡下小伙子的皮鞭又挥了过来,于是绿衣女子双腿发力,向前来个高翻跳,跃过对方头顶,落到其身后。然而乡下小伙子跟得甚紧,迅速转身,又甩出一鞭,于是绿衣女子以双掌撑地后手臂一使劲,让身体再次翻入空中,降落时双脚踩到一颗大树的树干上,顺势一举弹至乡下小伙子跟前。
乡下小伙子对这灵巧的走位始料未及,见绿衣女子已经近身,连忙后退,拉开距离;但绿衣女子立刻逼近,左手盾击出,同时右手弩收至腰间,抽出反手剑,又挥出一击。乡下小伙子侧身避过。绿衣女子自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左右呼应,展开怒涛连击;乡下小伙子无法硬接,只能不断躲闪,好几次险些被击中,可他却在此过程中微妙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绿衣女子打出数十手后,乡下小伙子仍旧未能将其甩脱,遂心想:“这姑娘打法快狠,与她缠斗极为不利,必须设法阻断她的节奏,看来只能挺而走险了!”见对方左手盾又自外侧击来,顿时心生一计,将右腿绕到左腿后方,侧身躲过;绿衣女子随即左手顺势收至胸前,同时右手剑劈出。怎料乡下小伙子却在此时不退反进,已经往后移的右腿竟又向前踏出,身体亦往右侧倾斜,并将右手伸向腰间,取出一柄匕首。
绿衣女子登时明白乡下小伙子的意图,将已挥出的右臂紧急往回收,同时左手盾往前急推,可为时已晚——只听“唰”的一声,对方的匕首已在其右前臂上划出一道伤痕,同时右手掌背压在她的左手盾上,阻截她的反制。不过另一方面,绿衣女子的反手剑也划中了乡下小伙子左肩下方数寸之处。
两人这一波正面交锋后,纷纷退出数步;绿衣女子瞧了瞧自己那受伤的右臂,再看看乡下小伙子,嘴裡发出“啧”的一声后,转身快步离开。乡下小伙子并未追赶,只是疑惑地盯着其手裡的弩和反手剑,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寻找年轻男子的踪影,却发现他趴倒在地,双目紧闭,竟已昏睡过去,估计是经历了这等惊险之事,加上有伤在身,早就心力交瘁之故。
夜晚。
在一间小得仅装得下一张床、一个衣橱和一张小桌子的房间内,年轻男子已被人换上一身素色便服,身上多处伤口也已经过处理,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静静地昏睡着。
房间外,乡下小伙子正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桌上堆了好几本大册子。他拿起其中一本,放到身前,慢慢翻开,只见那竟然是个兵器图册,裡面有刀、剑、斧、戟、枪、锤、盾甚至弓与弩等等各种武器的图样;图册里所收录的好一些武器外观靓丽,设计复杂而又精细,甚至可以一物多用,显然皆是江湖上不多见的上好兵器。此外,图样周围还配有对武器的批注,长度、重量、材料、铸炼方式等都有详细的记录。乡下小伙子小心而又飞快地一页一页翻阅,似乎想迅速寻找某篇内容,又怕翻页太快而导致不慎弄坏图册。
“没有。。。不对。。。也不是这个。。。”乡下小伙子一边翻阅图册,一边在心裡暗道。他将面前的图册翻阅完毕后,随手从桌上拿了另一本,以同样的方式翻阅起来,如此重复,将桌上的武器图册都逐个翻阅一遍。
“还是没有。。。”乡下小伙子在心裡暗道。显然,他依旧找不到他所感兴趣的内容。
终于,乡下小伙子将最后一本武器图册也翻阅完毕了。他把图册合上,身体向后一倾,将背靠在椅上,双目呆望上方,心想:“没有。。。没有就对了。”思绪瞬间被带入回忆里。
那是大约小半年前的事情。乡下小伙子站在自家门口,面前有位中年男子,长著一张方形脸,留有些微胡茬,眼神祥和,背着个大行囊,身边还带着两个大箱子。
“真的不能赶在过年之前回来吗?哪怕只是专程回来一趟也不行?”乡下小伙子问道。
“我也想啊,”中年男子笑着答道,“但这次的顾主请了我去造武器,是个长期生意,需求量大且工期紧凑,少说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完工。”
“你以前出远门也就十天半个月,最久也不超过一个月,这次怎么会接这样的活?”
“嗯,怎么说呢。。。这次的顾主有些特别,我不方便推托,只好接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带上这些图册?”乡下小伙子指著那两个大箱子,继续问道。
“拿来作参考呗。怎么,舍不得吗?”
“不,我就是好奇而已。我这几年来钻研你的图册,每一本、每一页都看了至少数遍,早已将感兴趣的内容牢牢记住了。。。真要说舍不得的话,是你。”
“呵呵,是吗?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乡下小伙子的肩膀,笑着回道。乡下小伙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歪头斜视地面,似乎是在为中年男子的出行感到不舍,但又不敢出言挽留。
“好啦,我走了。自己多保重。”中年男子又拍了拍乡下小伙子的肩膀,随后便拎起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是乡下小伙子最后一次见到中年男子——自那以后,中年男子便一去不归了。当然,这不是问题所在;真正的关键,是中年男子拿走的那些图册。
正如乡下小伙子所言,他早已将武器图册里的那些自己所感兴趣的内容都记下来了;这裡面就包括一张长约一尺、把手末端可以接上反手剑的短弩——正是绿衣女子用的那张。没错,乡下小伙子非常肯定自己曾在那些图册上见过那张弩;既然留在家裡的图册上没有,那只能是在中年男子带走的图册上了。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难以置信,但他无法否定摆在眼前的事实。
“那张弩是你造出来的吧,烽叔。”乡下小伙子心裡想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究竟现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另一方面,在几裡外的山林里有两名年轻女子背靠大树,坐在被树叶覆蓋的土地上。她们一个容貌清秀、身形略为矮小,约莫二十岁,穿着一件灰紫色上衣外加淡黄色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扎成了两束马尾辫并用发饰别在一起,头顶至后脑间还缠了一块灰紫色头巾;另一个则身穿银灰色衣服、外披一件墨绿色的紧身外衣,正是双杀李家父子,而后又单刷文都分舵派出的调查队的绿衣女子,只不过她此时的眼神并未表露戾气,与战斗时相比温柔了许多。
绿衣女子将右前臂向外侧伸出,穿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则坐在其右侧,为她处理稍早前留下的伤口。
“老远地跑来为我疗伤,真是辛苦你了,莺。”绿衣女子道。
“没什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穿连衣裙的年轻女子道,“不过真没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居然会有能伤到你的人存在。”
“我也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在这裡栽跟头。”绿衣女子微微俯下头去,左手扶住侧脸,续道:“一介普通的铸炼匠?哼,这怎么可能,那家伙身上绝对有一些秘密。”停顿片刻后,闭起双目,摇了摇头,又道:“但我完全看不出他的武学根基,这简直没有道理。”
“佳嘉。。。”
“话虽如此,但那家伙也不算什么可怕的人物。”绿衣女子睁开眼睛,笑着对莺道,“受伤归受伤,真要客观地评估那家伙的实力的话,和你哥他们比起来,他容易对付得多了。”
不一会儿后,莺将缠在佳嘉右前臂上的纱布打了个结,道:“好了。”
“谢谢你,莺。”佳嘉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道,“让你疗伤后,果然感觉好多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行动?”莺问道。
“那个十全宗杂鱼的命我是要定了,至于铸炼匠,姑且不和他计较吧,毕竟他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佳嘉望着远处的一座小山村回道。
“但是照这情形,他应该会保护那个十全宗的人吧?”
“这不是问题。虽然没有赢他的把握,但要从他手上收拾掉一个小角色还难不倒我。今天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和他较起真来了,下次必定不会失手。”佳嘉自信地道。
“。。。战斗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不过你那右臂这几天还是少动为妙,要是伤口裂开就不好办了。”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这是。。。哪裡?”年轻男子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裡,不禁在心裡纳闷道。年轻男子欲移动身体下床,但手脚一动,立时觉得四肢肌肉酸痛,浑身提不起劲来。
“啊,你醒了。”乡下小伙子感觉到了房间内的动静,进去查看,见年轻男子已睁开双目,挣扎着想下床去,连忙道:“你不要着急,你现在浑身是伤,行动不便,还是继续在床上多躺一会儿吧。”
年轻男子刚苏醒过来没多久,视线还有点模糊,眯着眼睛瞪了乡下小伙子好一会儿后,才认出他是当时在山林里救下自己的人,大声道:“啊,是你,就是你在山林里救了我的!那之后怎么样了?那女人呢?”
“你放心,我姑且算是把她赶跑了,你现在很安全。”乡下小伙子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年轻男子当即又想坐起来行礼,同时道:“兄弟救命大恩,实在感激不尽。”
乡下小伙子连忙道:“言重了。话说你还是快些躺下休息吧。”
年轻男子遂停止动作,片刻之后又道:“那个。。。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这房间本来是我叔叔的,他现下不在,就暂时给你养伤用了。”
其实年轻男子想问的是这裡的地理位置,而非这房间;他见乡下小伙子误解了自己的问题,思索一下后,再问道:“兄弟可知这儿离文都城多远?”
“这。。。这我可不清楚。不过这山村偏僻得很,去最近的乡镇至少也要几天的时间,我估计你说的文都城离这儿应该挺远的。”
“是吗。。。”年轻男子喃喃道,接着继续问道:“那我昏睡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一夜。”
“一夜。。。嗯。。。”年轻男子低下头去自言自语道,似乎在琢磨著什么。忽然,他猛地一抬头,对年轻小伙子道:“这位兄弟,我知道这么说很为难你,但事态紧急,请你务必要帮我一个忙。”
“嗯?什么事请?”年轻小伙子奇道。
“我想请你帮我去雇辆马车,越快越好。我需要尽快赶到文都城。”
乡下小伙子露出惊异的表情,迟疑地道:“这。。。”
年轻男子猜想乡下小伙子是不情愿为自己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折腾,于是补充道:“兄弟请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这些忙的,待我赶回城裡,办了要紧事之后,一定会回来重重酬谢你的。”
乡下小伙子连忙道:“不不,不是报酬的问题,我是在想以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太勉强了?”原来他见年轻男子已经伤成这样子,竟还想着要赶路奔波,不禁为对方感到担心。
年轻男子见乡下小伙子非但不在乎报酬,反而还在担心自己,不禁呆愣一下,然后道:“多谢兄弟关心。说实话我现在身体并不好受,但这事确实很紧急,我可不能悠哉地留在这裡养伤。拜托了,兄弟。”
乡下小伙子迟疑片刻后,回道:“我明白了。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便挽留。不过很遗憾,在这山村裡可找不到马车。事实上,我们这裡连一匹马都没有。”
“没有马车?”年轻男子惊道。
“没有。”乡下小伙子摇著头答道。
年轻男子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靠自己走回去了。”
乡下小伙子听到年轻男子这么说,立刻急道:“走回去!?这怎么可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危险了!”
“如果真遇上什么危险,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年轻男子苦笑着道。
“这件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即使伤成这样了也非得赶回去不可?”乡下小伙子问道。
“没错。哪怕是用爬的也得爬回去。”
乡下小伙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行。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你要陪我?”年轻男子惊道。
“对。”
“可是,这也未免太为难。。。”
“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你也不需要给我什么报酬。”
年轻男子见乡下小伙子言词、眼神、表情甚是认真,丝毫没有消遣之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双手抱拳,道:“好,就依你所言。兄弟高义,真的感激不尽。”顿了一下,续道:“敢问兄弟大名?”
“诚。诚信的诚。”
“原来是诚兄弟。我姓麦,认识我的人一般都叫我小麦。”
“那我叫你小麦哥?”
“得兄弟仗义救助,还让你称我为兄,这如何好意思呢?”小麦有些过意不去地道。
“没什么,我不介意。”诚微笑着回道,随后突然收起笑容,续道:“不过,我答应帮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
“兄弟无需客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照办。”
“我想知道小麦哥如此着急地想赶回文都城,究竟所为何事。是不是与昨天那位姑娘有关系?”诚严肃地问道。
“这个嘛。。。”小麦迟疑地回道,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对方的疑问。
“我想,我既已答应帮到这份上了,总该有些权力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吧?”
诚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事实上,他会主动提出陪同小麦赶回文都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打听这件事的细节——只因他认定烽叔已经掺和进去了。
小麦沉默一阵子后,道:“好。本来这事情不该和外人说的,但我瞧兄弟你是个可以信任的老实人,就告诉你吧。”稍作停顿后,续道:“实不相瞒,我是十全宗的弟子,隶属于文都城的分舵。”
“十全宗?”诚奇道。
“不错。十全十美的十全,宗族的宗。我们是个用剑的武术门派。虽然这么说有点儿自大,不过在这岛上,我们十全宗可是最有势力的门派。”
“喔。。。”诚喃喃地发出回应,以示自己正专心聆听。
“我们势力大,仇敌自然也多。因此,我们的人偶尔会被卷入江湖仇杀,在自己家裡被刺杀遇害的也不算少。就在数天之前,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遇害的是一名姓李的英雄前辈还有他的大儿子。我和几位十全宗的同道从文都分舵赶去查案,但在回程的路上却被凶手,也就是那女人。。。”
言至此处,小麦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对佳嘉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成为其心理阴影,故一提及此人,立时回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一种莫名的不适感瞬间传遍全身。小麦手扶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算安定下来,续道:“被那女人拦截了。我们和她打了起来,但她武功实在太高,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被她逐一拿下。我运气好,被她踢下山坡后大难不死,只是其他人。。。其他人。。。唉!”一想到那些同道恐怕都凶多吉少,不禁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小麦又道:“她发现我还没死后,便一路追杀我,直到在山林里碰见兄弟为止。我觉得那女人杀害李家父子后,居然又盯上我们这些查案的,恐怕是有更大的企图,绝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这么简单,所以就想尽快赶回分舵,将这些事情呈报上去,好叫大家有个防范。”
听完小麦的阐述后,诚道:“原来是这样。那关于那姑娘,你们可了解她的背景?”
小麦摇了摇头,答道:“完全不清楚她是什么人。”
“这样啊。。。”诚见小麦对自己最感兴趣的事物一无所知,不免有些失望。
经过一阵沉默后,小麦想起自己还未询问诚关于他的事情,遂道:“话说我看兄弟你武功挺厉害啊,不知师承何派?”
“武功是我叔叔教的,但他从来没说过是什么门派。”诚答道。
“喔,这样啊。那你可曾在江湖上走动过?”
“没有。我甚至都没去过其他城镇。”
“嗯,也对,难怪兄弟没听说过我们十全宗的事。”片刻之后,小麦又问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没那么快,我得先准备一下,而且昨天为了把你抬回来,我可是把我的柴木都留在森林裡了,待会儿还得去搬回来。还是等你多静养两天,稍微恢复元气了再说吧。”
“是,是。。。”小麦苦笑着回道。
隔天中午,两人就起程了。尽管诚再三劝小麦好好休息几天,但小麦心急得很,不断嚷嚷着要早点上路,最终诚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小麦的身体明显还不好使,必须捡根大树枝当拐杖用才能勉强以正常速度行走;一个时辰后,小麦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实在走不动了,二人于是便在一片竹林里休息。
忽然,一阵急促的“啪唦啪唦”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中,且越来越响。二人立刻扫望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身穿墨绿色外衣的人,正往自己的方向快步冲来;其身影融入绿色的竹林之中,若不细瞧,根本无法分辨出来。二人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小麦慌道:“不好,是她!她果然追来了!”
“你躲好了,我来应付她!”诚对小麦道,同时左手自腰间抽出皮鞭,往前走出几步,准备迎敌。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佳嘉;待她靠近之后,诚便立刻挥动皮鞭,由上向下击打。佳嘉往旁边移动数步,轻松躲过,然后继续前进。诚接着又连甩数鞭,但对方每次都只需闪到身旁的竹子后方便可避开。
诚这才发现情况不妙,心想:“我的鞭子处处被这周围的竹子所制,只能由上向下或笔直挥击,这姑娘只需借助竹子作掩护进行走位,我便根本没有遏制她的办法。若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能逼近过来,转为近战。”念头一转,又想道:“既然如此,干脆由我这边主动迎上,好叫她离小麦哥远点!”遂收回皮鞭,双腿快速跑动起来,同时左手拔出匕首,冲至佳嘉跟前。
佳嘉见诚居然主动转为近战,冷笑一声,接着反手剑、左手盾相继挥出,左右呼应,一如既往地打出连击。诚时而闪躲,时而以匕首格挡,虽然速度、反应皆不及佳嘉,但靠着利用竹子作掩护,与上次交手比起来尚算能从容应付。
突然,佳嘉反手剑猛地一挥,砍在两根竹子上,右臂顺着劲势直接横到身前,挡住了左手盾的出击线路。诚立刻捉住机会,踏前一步,挥动匕首,攻向对方;佳嘉往右侧躲闪。诚跟即移位至其左侧,准备再次出击;岂料就在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之前被佳嘉砍中的竹子齐声断裂,倒向二人之间的空间。诚见状急忙转身,后退闪避;待他稳住脚跟后,却见佳嘉已经快步跑动起来,冲向小麦。
诚心中大叫不妙,喊道:“小麦哥快逃!”同时也快步跑动起来追赶佳嘉,右手抽出皮鞭,笔直挥出,击向对方。不料佳嘉左臂猛地一挥,将左手盾扔出,让它“嚓”的一声卡在一根竹子上,随即大力往前奔跳,避开诚的皮鞭后右脚踩在盾上,再度发力,直接跃入比周围的竹子还高的空中,然后抬起右手弩,瞄准小麦,“嗖”的一声发射一箭。
小麦听见诚的警告后,立刻转身逃跑,但碍于行动不便,只能一拐一拐地踏出几步,随后便传来“哧”的一声,后背惨遭佳嘉的木箭射穿,直贯心脏;小麦当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无法再起。
诚见小麦中箭倒下,急忙冲上前去,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去,将其上半身抬起,喊道:“小麦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麦张开已有鲜血自边角溢出的嘴,无力地道:“拜。。。托。。。了。。。”随即合上双目,头一歪,断气身亡。
“小麦哥!你振作点!小麦哥!!”诚大声喊道,同时眼睛已慢慢变得湿润。
另一方面,佳嘉在落地之后缓缓走到插在竹子上的盾跟前,将它取下,并盯着小麦,确认他断气后方才转身离开。就在此时,诚猛地站起来,扭头对佳嘉道:“等一等!你认识一位叫烽的中年男人吗?”
语毕,佳嘉立时停住脚步;过了一阵子后,她才又开始跑动起来,迅速从诚的视线内消失。
“唦。。。唦。。。”诚跪在一个长方形的土坑旁,用双手把坑边的沙土慢慢地送入坑裡。将坑填平后,诚找来一根竹子,切下数节,刻上“十全宗小麦之墓”七个字,再把它插入土坑前,随后又对土坑行了个大礼,接着左手伸入衣襟,掏出一封书信。
诚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舵主明鉴,属下奉命跟随田队长前去调查李老同道父子遇害一案,回程途中遭凶手截杀;属下得贵人救助,捡回一命,但其他同道恐怕皆已惨遭毒手。为保险起见,特留此书信给该贵人,若属下最终仍难逃凶手魔掌,则他可凭此书信代属下到分舵说明详情。小麦
读完书信的内容后,诚不禁回想起出发之前的情形。
“兄弟,可否借纸笔一用?”小麦问诚道。
“可以啊。”诚答道。
小麦很快便写好一封书信,交给诚,并道:“这封书信,请兄弟带在身上。万一我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还请你独自前往文都分舵,代我向我的同道们说明详情。有这封书信为证,他们会相信你的。”
诚迟疑着道:“你这是。。。难道。。。”
小麦叹了口气,道:“没错,我必须为最坏的情况留个后招。那女人,恐怕一直都在附近监视着我们吧。那我们只要一上路,她就会现身动手,届时谁也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兄弟,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好,我明白了。”
虽然自己已经竭尽所能保护小麦,但很遗憾,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想到这裡,诚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他看着手中的书信,思绪再次被带入回忆里——这次是关于烽叔的。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和烽叔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在那极为偏僻的小山村裡生活。当然,烽叔只是他对那个人的称呼;至于烽叔的真实姓名,其实他也不知道。
当他稍微长大后,便开始对许多事物抱有疑问,包括自己的身世。于是有一次,他向烽叔询问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烽叔说他父母在他出生几个月后就双双染上恶疾,病逝了。
“那你又是我的谁?为什么要养育我?”他又问道。
“我和你爹交情很深,他就好像我的亲哥哥一样。而你呢,就如同我亲儿子。你爹娘不幸早逝,我当然得照顾你。”烽叔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答道。
不久后,烽叔便开始传授他武学和铸炼术。说到铸炼术,那可有意思了:尽管他们俩在村裡基本上就是为左邻右舍修修日常用品,或者索性做新的来替换那些破旧不堪的,但烽叔教他的铸炼术里却还包括了武器的打造。烽叔说这才是他们原本的家业,虽然后来家道中落,转而经营日常铁具的生意,但几代先辈们累积下来的学问与技术还是应该传承下去。为了换取更多的物资以改善村裡的生活,烽叔在出远门时甚至会带上爷儿俩造的武器去卖。
然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烽叔在让他学了一身武功后,却几次三番地告诫他千万不要主动参与任何打斗,尤其是江湖仇杀,说一旦介入江湖事,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一辈子的麻烦。虽然他之前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救助小麦,暂且算是介入江湖事了,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烽叔的告诫。
所以现在诚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掺和到这件事情裡面。那女子虽然凶残,但看样子确实并不打算和自己计较,那他只要就此罢手,便不会再被牵扯进去;可他如果依小麦所托前去文都分舵说明详情,或企图打探烽叔的消息,便很可能再次碰上那女子或其同伙,届时肯定少不了麻烦事,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更令诚困扰的是,烽叔确实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某种角色——佳嘉在他提到烽叔时的反应使他得以肯定这一点。“烽叔啊烽叔,你告诫我不要和人动手,更不要涉入江湖恩怨,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不好斗争与杀戮的人,可是此刻你的图册里的兵器却已化为实物,还在我面前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应该如何理解这一切?”诚在心裡想道。
终于,诚下定决心了。他缓缓立直身子,对着面前的土坑道:“小麦哥,你安息吧。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再行个礼后,方才转身离去,同时心裡想道:“对不起,烽叔。但既已确信你是这一切背后的其中一环,我实在无法不去尝试探索这场杀戮的真相,找出能解开我心中疑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