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圖書館在早上的時候非常冷清，一部分是因爲起得來的學生都會選擇早課，然後選了午課的學生壓根就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詹明義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自己目前的位置拍了一個照片發送給手機裏的某個人。接著拿出手提電腦打開空白文檔將昨天教授發佈的課題拷貝複製到文檔裏。

這是一個雙人搭檔的功課。

如果是平時自由選隊友的話他就會找陸星垣，但是這次是教授自己分的組，他別無選擇，只能約出來好好討論功課。

他等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有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的女生找了過來，這個人還穿著長袖長褲，真是一點也不怕熱。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比約定的時間早到。”

悶悶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來。

“沒關係。”

這個人叫楚婉曦，是他的搭檔。

楚婉曦拉開旁邊的位置坐下，從包裏拿出平板抽出觸屏筆準備做筆記。

兩個人不浪費一點時間，對課題發表各自的看法然後糅合在一起。平靜又順利，楚婉曦比詹明義想象的還要聰明伶俐，也很有見解，能夠從不同的方面補足他遺漏的部分。

“大概就這樣，我會拿這一部分，之後就回去補充細節。”她在筆記上畫了一條分割綫，平均地分配了兩個人的工作量。

詹明義對被分到的部分沒有意見，點點頭說，“那我等下創建一個文檔分享給你，一起在上面做比較方便。”

“好，謝謝。”説完之後，楚婉曦略帶歉意地和詹明義道別，收好平板便離開了。

詹明義則留在位置上像他説的那樣在雲端創建文檔，放上封面，然後把鏈接分享給那個女生。這是一個需要實地勘察的功課，要去到地點收集數據以外，找到曾經發表過的資料也很重要，因爲畢竟他們還是需要以來先輩們的研究來支持自己的發現。

他新開一個網頁從谷歌瀏覽器進入大學圖書館的官網，接著在搜索欄輸入關鍵字查找有沒有誰也做過類似的課題可以拿來參考。

一番搜索的結果並不是很理想，大概是需要打碎大標題一個一個來慢慢搜了。

真是一個大工程。

他關掉圖書館的網頁，屏幕上自動就跳轉回去剛剛那個文檔。

上面顯示幾秒前有人在文檔上做了改變，詹明義用滑鼠往下滑才知道是那個女人在封面上的組員格裏寫了名字和學號。他看著上面的五位數念出前兩個數目，“54？”

這個學號太靠前了，難道説楚婉曦是大一届的學生嗎？

不會是她在這科目裏不及格過吧？

他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剛剛討論的時候一點也沒看出來楚婉曦是個留級復讀的差生，太讓人意外了。

不過現在擔心也沒用，他盡力就夠了，能做到哪就做到那好了。

詹明義收起筆記本電腦，把包往背後一挎，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然後才邁開脚步去電梯間。他在電梯門打開后自然地站在按鈕那邊按下了關門，可是電梯門卻遲遲沒有合上，他抱著疑惑擡頭，措不及防地看到一張臉。

那麽明顯不是人。

詹明義垂下眼不敢再多看。

這很少見。

他平時都分辨不出來活人和鬼，所以也造就了他不主動的冷漠個性，就怕哪天以爲是人結果是鬼。像這次這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人的傢夥在他遇到過的裏面少之又少，這樣的東西即使什麽都還沒有做也比一般的那些還要恐怖幾分。

詹明義腦海裏浮現那個人的模樣：那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人，發著黑的紅色瘮人，下半身的寬鬆九分牛仔褲也基本都沾染了黑色。她還有一頭凌亂的頭髮，綁起來的馬尾似乎是被誰給狠狠拽過，亂七八糟，劉海下是分不清楚五官的臉，自然也看不出來表情。

但是這樣就足夠讓詹明義心裏發毛、渾身鷄皮疙瘩豎立。

這個人沒有敵意，沒有滔天的怨氣，只是一種很平靜的恐怖。

他按了幾次關門的按鈕都沒反應，迫不得已之下嘖了一聲假裝什麽都沒看到從旁邊經過，往樓梯間走。

還好，那個女人沒有跟上來。

詹明義暗自鬆了一口氣，推開底層樓梯間的門迎接陽光明媚和碰巧也來圖書館自習的友人。

“哦詹明義！”

陸星垣，學校裏的萬事通aka自來熟超人。

沒等詹明義回應自己的招呼，陸星垣直奔主題，“怎麽樣啊你的新搭檔？”

詹明義歪著頭，不解地回答，

“就那樣。”只是做功課的搭檔而已，是會怎麽樣？

陸星垣一點也不覺得和自己交談的人回復很冷淡，自顧自地添加説明，“我本來還想要用手機問你搭檔的事情，剛好來這裏看到就當面問咯！”

“很奇怪你會特地來問。”他就是靠這份好奇和各種人混熟的嗎？

詹明義非常佩服。

“畢竟那位小姐在學校裏有一些不好的流言嘛。”陸星垣聳了聳肩，繼續説道，“説她是黑道在養的女人什麽的。”

黑道？

這讓詹明義想起前不久遭遇那個補習老師的事情的時候遇到來家裏砸東西和在路邊圍堵他的，那應該也是黑道。

“對了，我未婚妻也進到這個學校讀書了，有機會正式介紹你認識一下。”

“……好。”

他見過陸星垣的未婚妻一次——

“你怎麽這麽慢回來？我都快餓死了！”

回家門歡迎自己的是同居人的不滿和飛過來的枕頭，詹明義順手接住夾在腋下，沒好氣地給家裏這位祖宗供上午餐。

“你慢死了！”

“今天路上有點塞車。”

陸星垣的未婚妻和他家裏收留的這小子長得一模一樣。

估計是雙胞胎姐弟或兄妹，不出意外的話米勒迪背後還有一齣家庭倫理大戲……不過詹明義對這些都不好奇。他放下背包下意識地往房子裏一扇緊閉的房門看去，想喃喃自語也想是在詢問，“李素回來了嗎？”

“沒有！沒有！沒有！你不要一天到晚問個不停好不好？那個家夥明明都説了她大概一個星期不會在家，要出去做事！你還每天問！這才第幾天！”

“嗯。”

之前他也不會這麽在意李素的行蹤，畢竟李素這個同居人根本就是幽靈一般的存在，本來就很少碰面。只不過在補習老師那次事件之後才開始頻繁地有來往，現在又忽然了無音訊，他不免有些關心。

不過米勒迪説得對，李素早就交代過有私事要處理，他不需要這麽心急才是。

詹明義坐在沙發上整理思緒，把李素的事情放一邊，開始思考做課題時候的實地勘察和自己需要安排好打工時間，得出一個較爲空閑的日期。

第一天只是去瞭解情況，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他大可以在早課之後直接過去。

拿定主意后他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詢問搭檔那個時間點方便嗎，如果沒有異議的話他就會立刻和店長請假一天去現場看看。

對方在兩個小時后給了一個很模棱兩可的回答，説她會盡量爭取當天會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