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看得見那些東西。

更糟糕的是他分別不出來誰是真人誰是那些東西。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的母親幾乎抓狂。

“爲什麽你會和那個人一樣！！”母親大力地搖晃他的肩膀，平時美麗得像天使的人哭得無比凄慘，失控地對著自己的小孩咆哮著、尖叫著，“爲什麽你會和那個人一樣！我不要你！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要你！爲什麽你要來到這個世上！”

小孩子并不是傻子，傳入耳朵的話語帶著的鮮明惡意來自母親。

他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麽，難過和委屈填滿内心。

“你哭什麽！真叫人惡心！”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母親。

他甚至都不敢問父親母親去了哪裏，因爲很明顯問題出在自己身上，而且父親看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像母親那時候的樣子。

他害怕就連父親也會離他而去。

接著，他因爲陰陽眼的問題被父親帶去大大小小無數個廟求神拜佛要他恢復正常。那時候他遇到的所謂神的使者大多數都是騙子，他們自己身上都被各種不詳纏繞，少數幾個有本事的都説對他的情況無能爲力。

“這是神給你的禮物，所以我不能把他關上。”

有一個這麽説著的老婆婆伸出皺褶枯老的手摸著小孩粉嫩的臉，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一個珍貴的陶瓷娃娃。

“對不起孩子，你注定要活得不平凡。”

比起那些坑騙父親讓父親錢包大出血的人們，他更喜歡這樣直接了當地告訴他什麽都不會改變，這雙眼睛會一直跟著他，他很早就有了心理准備，所以即使要一輩子帶著這雙眼睛看盡世間丑惡他也沒關係。

“可憐的孩子，你要小心那些帶著怨恨慘死的家夥們。”

老婆婆告訴他這麽一個忠告。

“死得越慘的越危險，你要遠離他們。”

竪起的食指放在嘴邊，壓低聲音說出的話語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裏。

“不然你會被他們害死的。”

老者灰白的眼睛透露著擔心，自稱可以通天靈知未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的未來。

“嗯。”他隨口應和，見識過太多騙子神棍的經歷讓他不願意再輕信任何人。

最後，老婆婆摸了摸他的頭，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回到父親身邊后便去招待其他來客。

他的前面站著自己的父親，表情陰森冷淡。面對神經敏感逐漸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孩子的人，他用一生的演技裝得像其他同年齡的孩子，露出燦爛的笑容用雀躍的口吻說，“剛剛那個老奶奶好厲害哦！我現在完全看不到了欸！”

如果是自己的父親或許會看穿他的謊言也説不定。

但是他等來的是父親久違的擁抱。

“太好了。”

是不是真的根本無所謂。

“嗯，爸爸。”

小孩子只想到要和父親在一起、要討父親開心而已。

撒了謊又如何？

他相信只要他表現得和其他小孩一樣正常，他的家就會變回以前那樣，媽媽也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