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格走到屋檐下收了伞，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把伞插进大门口角落的雨伞寄放处，嘴里叨叨地说，“你好什么你好？你又想进去？都说了不行，没有访客证的话不是住客不能进去，这是规矩。”

詹明义纯良无害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故作天真地说，“可是廖先生找我。”

“你怎么证明？”昂格瞥了还站在伞下的大学生一眼，后者的袖子和裤脚都被雨水打湿了，还傻傻淋雨，看对方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他也没有强硬地拉人过来一起在屋檐下躲雨。

詹明义勾了勾唇，不正经地提议，“你打个电话呗，你有他的联络号码的吧？问问就知道啦。”

“死了心吧，而且廖先生今天应该还没回来。”昂格仰了仰下巴示意他看停车场，“车不在，人应该也没回来。”

“太可惜了。”

昂格又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想采访他？”他记得最后一次和这个人谈话的时候有聊到说什么社会学还是青少年压力研究什么的。

“嗯，是位补习老师是吧？上次看他家里贴那么多符纸，好像是对民俗学也很有研究，不过那样不会影响上课吗？”詹明义缓缓转动着伞，慢慢地，用着不会把雨水给弄溅出去的速度，连带着语速都慢吞吞的，“真神奇，不知道问他的话他会不会告诉我？”

“你说错了吧？”

詹明义内心一咯噔，猛地停下转伞的动作，“什么？”

“你不是说廖先生找你吗？怎么还用那种不确定的说法？”

他细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并不算是不确定，是你理解错误了而已。”

“哈哈好吧，我要上去巡逻了。”昂格耸耸肩，“如果你要等他回来的话就去保安亭里面等吧，不要再偷偷跑进来了，不是每一次我都能那么刚好的出现帮你解围。而且我这算失职，居然让你偷偷跑进来……真是的，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啊？”

“嗯，对不起。”

“我不是要凶你……啊算了，你真的不要再偷偷进来了。”

最后再警告了一次，昂格还是不放心，反复确认门是关着的，这才放心进去巡逻。

詹明义目送人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后便垮下脸，不禁咂舌。难得他兴致高昂过来一决胜负，结果对手不在？都那么大张旗鼓去砸家堵人了，自己却搞消失，拳头仿佛打在棉花上，真没劲。

没办法，他只能采取昂格提出的建议，去等待顺便制定作战计划。

然而转身之后，他却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遇到昂格害他差点忘了，自己背后还跟着一个女鬼。

他闭上眼睛等待几秒让自己回复平静，再睁眼，自己前面的女鬼连半步都没有移动，堵住他的去路。詹明义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尤其是看见对方忽然抬起了右手逼近他，他虽然明白这个女孩不太可能摸得到他，他还是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背部靠在铁门上发出响动。

人生第一次被壁咚，对象是女鬼。

詹明义内心有点复杂。

咔。

听见声响的詹明义下意识偏过头，豁然发现身后的门已经被开了一个缝。

“哈，是她先动手的。”这不能怪他，他是无辜的。

再之后，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的意识很清楚，看得很清楚，只是无法控制，好像是录好的片段被人按下播放键，在他眼前自顾自地演了起来。

他被控制着按开了电梯走进里面。

然后旁边有人“欸！”了一声。

他转过头，迎面是一张陌生的脸。

谁啊？

长得和“他”一般高的女孩子青春美丽，白净可爱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身上穿的是政府中学统一的蓝色围裙校服，背后还有厚重的书包。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可是他的内心却对这个人有莫名的亲切感。

“这次老师真的说我也一起上加强班吗？每次都是你和老师两个人一对一上课的，嘿嘿这次好事终于轮到我了。”

“他”收回了视线，偏头看向另一边，这才发现电梯倒影里的自己是一个女孩子的模样。旁边的陌生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他”默默听着一语不发，一股罪恶感油然而其。

——不要说了。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

他依然还是没能摆脱这个奇怪的控制，自动地迈开脚步往前走着。

这个方向是前往那个廖先生家里的方向。

但是到达了廖先生家门前他还是没有停下。

“咦？廖老师的家走过头了吧？”

那一瞬间，詹明义感觉到自己的视野被拔高到他平常习惯的高度。

——对不起。

同一时间，他的右眼余光瞄到从身后落下的棒槌。

他几乎是在挨了这一下后就趴倒在地上，大概是打到了要命的地方，他右边的眼睛整个黑了。头好像裂开了一样痛，他趴在地上摸索着刚刚因为被打而松开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紧紧抓在手里，快速按了五下，仅存的视力看见棒槌又再次落下。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揪着头发提起来。

对方看着他的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