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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蹺厄運 • 7-上身(下)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上午5:54    总字数: 5722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意识渐渐恢复,他慢慢睁开眼,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非常庆幸。

本来按照影视剧和小说漫画的套路,他现在应该在哪个坑里躺着了。

他所待着的空间还算空旷,流通空气中夹带着腐烂的臭味,气温很低,能够听见冷气机吼吼作响。但是周围都太暗了,他看不清楚具体的装潢,只知道应该是在一个房间里面。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困在椅子后,姿势卡着很难动弹,他动了动手,听见清脆的金属声,还摸到了限制自己双手的工具的冰冷,大概是什么铁质手铐之类的。

完蛋,这要他怎么挣脱?

他突然听见开关门声,挣扎的动作全都停一停,低头装死。

前方有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对方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他疼得皱起眉头,接着就是刺眼的闪光灯冲着他闪了一下。

“什……”詹明义困惑地发出一个音节,然后就被廖先生抓着头用力甩向一边,恶狠狠威胁他安静。詹明义嘴里口干舌燥沙哑得很,他咳嗽了一声听话地闭上嘴没有继续说话。

很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不求什么,只求要死就给个痛快的。

“这次是一个上等货,照片我给您发过去了。”

詹明义一听见廖先生打电话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

是在说他吗?

他被买了?

原来不只有女孩子吗?

他都没注意看,下次要小心一点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就是了。

廖先生得意地笑了笑,很满意詹明义这样惊讶惊慌的模样,“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詹明义用力地抽了抽手试了几下都因为太疼了而停止动作,旧伤也在隐隐作痛,这真要硬硬把手给抽出来最少也要掉一层皮,他又不是说会什么缩骨功能够直接滑溜地解放双手。

“对对,他醒了,我准备要给他一针爽爽……啊,我知道了,客人不喜欢有瑕疵的商品。”廖先生瞥了他一样,猥琐地笑了笑,然后电话里面的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他表情微怔,上下瞟着詹明义,“哦?好的。”

手机屏幕的亮光转向詹明义,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你好。”

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詹明义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往前靠近手机,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像是要听清楚那个声音,但是被控制在身后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电话里的人应该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轻轻地笑出了声。

“再见。”

屏幕在詹明义眼前暗了下来,电话对面的人挂断了通话。

詹明义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不可自拔。

这个声音真的好耳熟。

是他认识的人吗?

认识到会对声音有印象的人,应该就一只手都能算过来,他迅速转动脑筋想了想,记忆里却没有一个符合标准的人。

谁啊?

思考间,他的头发又被粗鲁地抓住。

“英雄游戏好玩吗?你以为那几张照片就能威胁我?”

电话里的人并不是现在的首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

他要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之后无法成功因此死去也没办法。

詹明义做好心理建设,淡定地回答,“不,我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廖先生挑了挑眉,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詹明义的脸,“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上面说了不能给你打针,所以你要乖一点,我也不想做会折损商品的事情。”

说罢,廖先生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里又变暗了。

詹明义开始反省自己这次的行动。真要出了什么事真的就很对不起米勒迪,还有陆星垣可能需要一个人承担功课作业,李素也……忏悔就此打住,他歪头看向角落,刚才开门被抓头他就发现一直在那边的女孩,扭曲的肢体血腥的场面。詹明义心态很好,相当冷静,“你老师他傻吗?这样也能做老师?”他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对方也太小看他的行动力了吧?他低头活动了双脚,吐槽对方连脚都不捆一捆。

他又试了试抽出手,试了几个角度都没有成功,果然只能靠蛮力了。

呜呜呜……

女孩的声音清晰起来,又是那样奇怪的呜咽声。

可能真的到了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人都会比较大胆起来。

詹明义听着哭声看着鬼影只感觉烦躁,自己都快被这女孩害死了,她还有脸哭。

不要哭了,他才想要哭。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在这种时候,詹明义一改往常的沉默作风自言自语一样地滔滔不绝。

“你害怕他吗?”

对着女孩说的话好像也是在问他自己。

害怕吗?

确实啊。

“快点下定决心吧。”

一直拖着什么都不做任人宰割不是他的风格。

“看是要报仇还是怎样都好,反正我这边……”詹明义深吸一口气咬牙抽出自己的右手,痛到倒吸一口气,凉飕飕的感觉脱了一层皮一层肉,血腥味弥漫在冷气中。他甩了甩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本来就是来做了断的。”

他多灾多难的手手。

从看见这个女孩之后他的手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他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昏迷前挨打的脑袋还残留着痛觉,他伸手摸到了干掉的血块粘着他的头发还有皮肤,刚刚廖先生拉扯他的头发的时候好像牵动了伤口,有点湿湿的触感。

再摸摸身上,手机和随身碟都不在了,不知道昏迷前按的那五下有没有成功发送信号。

他来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静得很奇怪,好像没有其他人。

他的家人呢?

“车是家人开走的吗?”他将疑问小声地问出口。

身边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时间,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詹明义想了想,伸手按着锁转把手,然后轻轻拉了一下,门纹丝不动,估计外面还有锁。

最好的办法就是埋伏起来偷袭廖先生了,只要没有其他同伙就行。他举起自己的拳头,认真思考着等人进来的时候直接过去暴打他一顿的成功率有多高?

接着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自己刚才还坐着的椅子上。

要不把椅子拆了增加战斗力?

这个想法在出现后的一秒就被他自己打消。

算了,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还是去找找这里有什么能做武器的东西吧……这么想着的同时他转过头,毫无预兆的贴脸杀吓得他捂着胸口倒退半步。

吓一吓并不会变得比较习惯。

他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说,“我们友好地相处吧,可能过不久我就要去和你一个世界,我还指望你来关照我。”

女孩伸出了手,指着他。

“我?”詹明义低头,女孩竖起的食指深入他的身体,这是一个很诡异的感觉,他退后两步远离手指。女孩的动作不变,直直指着他,他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胸膛又摸了摸脖子,“什么意思?我这里……嗯,你难道想要说项链?”

男人身上有项链,接触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脖子上有项链的链子。

因为和照片里的人身形对不上,所以詹明义从来没有想过相片里的人是廖先生的可能性,只有想过对方是掌镜的人。

项链怎么了?

是要他把项链给扯下来吗?

他不予理会,越过对方趴在地上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趁手玩意儿。

“话说回来……”他在地上仔细摸索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发自内心地对廖先生不开灯感到不解。

太暗了,但在眼睛适应过后也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见的黑暗。

条件有限,将就着上吧。

地上是瓷砖的材质,吹久了冷气摸起来都是凉的。房间里相当空荡,他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什么东西,只有环绕不去的恶臭随着他行动有越来越重的味道,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为了验证自己的预感,他忍着味道往最浓重的地方爬去。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呼吸嗅到强烈的腐烂臭味,詹明义反射性地想呕吐,几次干呕后他罩着口鼻悲催地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要吐也没东西吐。

手碰到了冰冷僵硬的触感。

詹明义倒吸一口气,立马引起一阵反胃,收回自己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接着倒退了几步闭着眼给自己洗脑做心理建设:什么恐怖的没看过、什么恐怖的没看过、什么恐怖的没看过……做好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完全忘了之前反胃的教训,这次干呕出声音,甚至从嘴里呕出不明的苦涩液体。

他捂着口鼻硬着头皮慢慢靠近。

“他”见过这个人。

是在之前那种幻觉里面见过的女生。

詹明义仅有的视力只能足够让他发现对方圆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哈哈,你的朋友是吗?”詹明义当下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但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感觉好悲凉,他脑子里关于这个女生的记忆还很鲜明,音容宛在。他扶着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朋友一生一起走?”

呜呜呜……

呜咽声贴得很近。

本来开着冷气就很冷了,詹明义却感觉周围忽然又低了好几个温度,然后在他身后,像是有谁紧紧贴着他在他脖子上吹气,皮肤接触到异常冰冷的冷气,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眼睛余光瞟见一只肤色惨白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带着诡异的冰凉擦过他的耳尖,詹明义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一动不动地等着看这女鬼又要干什么。

还没看见女鬼有什么动作,突兀的金属声响让詹明义猛地转过头,鬼影在门开而光投射进来的瞬间消失。詹明义下意识要起身准备迎接任何会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脚底一滑,受伤的手压在地上痛到他想骂脏话。

“你是怎么挣脱的?!”

廖先生怒吼着扑上来,詹明义顾不上喊痛,和廖先生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妈的,要不是那家伙说什么鬼话!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廖先生那个体型不是一般的重,扭打间詹明义几次被压得无法呼吸动弹不得,害他感觉好像都看见人生走马灯在自己眼前回放,挣扎间想起那女孩说的项链的事情,这种时候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挣扎着去摸索廖先生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混乱中他结实地挨了廖先生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到他直翻白眼,这下子他实在没力气去反抗了,躺在地上喘气休息。

看他终于安静下来,廖先生继续用下半身压在人身上,单手捏着他的脸检查方才有没有不小心在脸上留下夸张的伤痕。他牢记着电话里的人说过客人不喜欢瑕疵品,对于自己出手伤害商品不禁感到后怕,只能自我安慰地想着不听话的货物被教训一下也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脸没受伤就好。

詹明义躺着任人鱼肉,重量压在肚子上他无法顺畅呼吸,而且还痛,他现在动一根手指的想法都没有。他睁着无神的眼睛放空自己,随便吧毁灭吧,终究还是他太嫩了玩不过对方,这一局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他这里。

詹明义脸被捏着摆动,往右边摆的时候,他的眼睛被刺眼的光晃了一下,在昏暗的环境重让人无法忽略。

那瞬间他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项链,是一个希望。

那是和照片里一摸一样的项链,挂着不知道是太阳系模型还是多瓣花的坠子。

这个距离……右手只要一点力气举起来,就能轻易地抓到了打斗中从衣服里露出来的项链坠子。

詹明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他的手握住项链坠子的那一刻,很明显地感觉到另一股力量从反方向使力。

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廖先生被无形的怪力往后拖,尖叫着扒拉身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这个举动却没有让他的速度减下来,他还是被拉出了房门,消失在詹明义视线范围里。

詹明义愣在原点干笑了两声后便撑着一身伤痛起身去看情况,顺着廖先生大喊大叫的声音找到了阳台,但他远远地站在室内,冷漠地观望着廖先生死死抓着阳台栏杆的样子。

廖先生声音太大说不定已经引起骚动,那些刚好在家的多事安娣可能循声出来看情况后就立刻打电话报警了。

“救我!”

和廖先生凄厉的求救对比,同样也在阳台上的两个女生嘻嘻嘻地笑,笑得很欢让詹明义感觉毛骨悚然。

“搞什么……为什么不把他给拖下去啊?”詹明义摸摸自己头上的血块,狠心扣掉凝固的血块让伤口再次流血,然后又撩起头发让头上蔓延到额角的伤口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接着他拆掉了手上的纱布,让身上所有伤口都暴露出来,战损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以防被当作把人推下去的那个,他得先把被害者样子摆出来。

“救我!救我!我可以给你钱!”

詹明义啧了一声,向阳台踏去。

两个女生立刻警戒起来,原本青春洋溢的学生模样顿时化作左右两个厉鬼,呲牙咧嘴对他张开血盆大口恐吓。

——不要妨碍我!

詹明义被逼停下脚步,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血,头上的血流得比他想象的夸张,眨眼睛的动作都会让挂在睫毛上的血珠一滴一滴掉到了地上。

他四处看了下,然后粗鲁地扯下阳台的遮光窗帘。

——不要妨碍我!

“唉,我也不想。”就不能等他走了再干这件事情吗?不然就直接拖下去啊。怀疑到他身上怎么办,虽然他什么都没干但是如果这个国家的司法真的要搞他,搞最厉害的就是黑白颠倒他也就死定了。

詹明义举起手中顺手带过来的项链,“你怕这个吗?”

说来也可笑,他在两张鬼脸上看出了忌惮的表情。

而他也真的因为可笑而笑了一声,笑完后他将项链丢向那个最开始纠缠着自己的女孩。

果不其然,两个女孩消失了,就像廖先生突然进来房间的时候他们也消失了。

他趁机把窗帘丢下去,给廖先生多一个支撑借力。

“谢谢!谢谢!”

他不值得谢。

他只是在做自己力能所及的事情,现在也没有那个体力去使劲拉人,只好意思意思打了个死结在栏杆上。

他跌坐到阳台地上,背靠着墙恍惚地摸了一下头,摸完一看手上全部都是血,这不科学的流血量流下去廖先生还没完蛋他就要先完蛋了,失血过多他的眼睛都开始有点看不清楚了。

詹明义想着自己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但这次真的是只剩下动动手指的力气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爬着去找到手机还是座机报警叫救护车,照他们来的速度可能自己会先凉凉,然后他又想到廖先生大喊大叫应该会有别的住客发现,到这里来救人了。

意识模糊,廖先生坚持不懈的呼喊求救都变得好远好远。

他不会是真的要流血流到死了吧?

一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死去,詹明义内心吹过一阵凉风。

可是对死亡的恐惧渐渐地随着时间过去变得无所谓了。

人生的最后时刻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和他预想过的孤独死亡没有太多差别。

他垂着眼睛用蒙蒙的视野收录眼前没有意义的风景,好像有风吹过,楼下的树叶摇摆,像每一个平静又普通的日常。

耳边又传来嘻嘻嘻的笑声,他转动着眼珠子往声音源处看去,他看不见廖先生胸以下的画面,模糊中隐约能猜测到廖先生一直往下看,下身的动作是在空中踢蹬。

“什么东西抓着我!为什么!”

嘻嘻嘻嘻的笑声在詹明义脑内环绕,他看着努力想要上来的廖先生因为阻碍和那个体型拖累,卡在半空就是爬不上来。

“那个时候说了什么来着?”詹明义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翻找自己的记忆寻找那个他感触良多的话语,虚弱地笑着将这个男人亲口说出的话还给他,“去死吧。”

“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