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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蹺厄運 • 6-意外(下)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下午4:34    总字数: 4212

“谁会信啊?”

詹明义自嘲般地哧笑了一声,正要迈开步伐离开,视线余光忽然被什么的反光晃了一下。

望过去,地上躺着亮晶晶的手表。手表的镜面上没有一点划痕,保护完整的玻璃反射着光,亮晶晶的体现不只限于镜面,手表上绕着表圈镶满钻石几乎也要晃瞎詹明义的眼睛,手表转轴那边甚至还有很夸张的粉红色宝石。

华丽却不俗气,奢华大方很上档次,

“李素的……”很值钱的样子。

詹明义弯腰伸手去拿手表,伸出手的瞬间他注意到自己手臂上或深或浅的痕迹。捡起手表后他接着检查自己的手,发现李素抓得真是狠,手上几个出血的指甲印,最轻的也都被刮下来一层皮。

也多亏了李素没有放手,他才避免了在医院躺一躺的悲剧。

这么一想,刚刚他和李素说的话真的过分了一些,明明对方是真心在关心他,却被他这样糊弄,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米勒迪的事情也是……他好像一直在做惹李素生气的事。

“有机会再好好道歉谢罪吧……”

詹明义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往楼上走,衣服上的血迹和污垢灰尘是藏不住的,等下米勒迪问起来就随便应付一下吧,他现在也不知能和米勒迪好好说话慢慢周旋的心情。他讲手表收进裤子口袋里,另一手去取出另一边口袋里的手机,谢天谢地手机没有摔掉。

三楼住所被砸坏的房门毫无保留地把他狼狈的样子展露给室内两个人看,米勒迪询问的声音在看见他的惨样后提高了几个音节,满是惊讶,“刚刚怎么了?好像有点吵……啊,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詹明义满脸苦笑地说,随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指了指房间,“我先去换一下。”

他换了一件长袖衣,遮住李素的指甲印。窗外透进来的光不是平时那种带着难耐热量的光,联想到方才落在自己头上的点滴冰凉,怕是要下雨了吧?

从窗户眺望,社区绿植养眼,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挡住直接看向新公寓的可能。从自己这个位置看去的话,是无法看见从七楼坠下的女孩的。

太远了。

他不在意地收回视线低头整理袖口,然后随手将脏衣服揉成一团一把拿起,开门出来的时候客厅又多了几个人。

屋主和两个陌生人。

两个陌生人都朝他这里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他点了点头,他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慢了半拍才想起这个人是上次在教授病房里的人。

那两个人主要是和屋主说话,詹明义放低存在感把脏衣服扔进衣篓里,接着回到客厅站在角落默默听他们说话。

从他们的交谈来看那两人应该是警察之类的存在,似乎是邻居报的警,他们正在做简单的笔录,由屋主来负责,邻居做补充。

詹明义事发时侯根本不在场,轮不到他说什么,他也慢慢开始走神。

他思绪回到去医院那一天,在病房外的他对别人交际没有任何兴趣,除了最初看了一眼病房里以外就没有再给里面一个眼神,直到陆星垣过来救场,他都乖乖贴墙站。

教授和警察的组合也不是那么奇怪,毕竟那个教授原本是法医学专业毕业的。

交谈结束,屋主招呼他过去说自己需要去警局做报案的手续,之后会再回来处理被破坏的房子,请邻居照看一下他,那个说法和表现似乎是还没发现米勒迪其实是被詹明义带回来的,屋主先入为主地认为米勒迪是邻居家的小孩。

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詹明义微笑点头,乖巧顺从。

忽然间,那个和教授认识的男人主动朝詹明义伸出手,“上次见过。”

“嗯,你好。”詹明义保持笑容,回握住那只手。

男人没有进一步做自我介绍,他盯着大学生手上袖子露出的白色一角, “你受伤了?”

詹明义放开握手,看了看刚刚因为有点热而稍微撩上去的袖子,毫不迟疑地大方把袖子往上翻露出手上的纱布,“这是之前在教授的那场车祸里弄伤的。”

詹明义只把话说一半,如果这个男人在那天之后还有去找教授的话,说不定教授会告诉这个男人他和陆星垣是教授的学生,被牵扯进车祸里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指甲印固然也很明显,真要问起来的话他只能回答自己和另一个租客有一些纠纷,指甲印是在拉扯间留下。

这样的回答不能算是说谎。

出乎意料地,男人对指甲印避而不谈,“不是被围殴就好。”

已经被围过了。詹明义笑容不变,“当时我刚好去打工的路上,没撞上上门的人。”

“万幸。我们目前对袭击者还没有任何头绪,你之后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独自一个人行动,毕竟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男人热心地嘱咐,边说边拿出小本本在上面写了写,写完后撕下来给屋主,“有事情的话可以联络我。”

詹明义也乘机瞥了一眼,快速记下号码,退后几步退出群聊接着掏出手机把号码记进去。

再之后,他们结伴离去。

走之前屋主好心表示不收他们的赔偿,但要求他们离开几天来装修屋里,而邻居大方地收留他们。

一切都往正常预料的方向走去,除了李素生气气不知道去哪里了。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到邻居家里,米勒迪难得地没有什么怨言,安静沉默着,詹明义没对这么安静得少年注入太多关心,在邻居家里的沙发上自顾自地动电脑,借来邻居的WiFi密码把自己的重要文件都上传上网做备份,做好之后就把从网上下载的照片和视频转移到随身碟里。

满屏的笨蛋詹明义在他动电脑的时候不停展示自己的存在感,詹明义实在不知道怎么弄掉这玩意,他做什么那个字都在那边弹幕式地飘着,过了一段时间后居然开始花式飘,诡异的花式字体海浪形地飘、还有炸开成烟花的特效……詹明义做自己的东西做着做着就忍不住去注意笨蛋詹明义怎么样了。

转移进度条完成,詹明义滑动鼠标将特地建立来装照片和视频的文件夹删除掉,接着又去垃圾桶里输入关键字确认文件夹还在垃圾桶里躺着。

“大概就是这样了。”詹明义自言自语地说道。垃圾桶的文件夹可以留到以后做保险,现在不用急着删除干净。他现在计划最好能够直接去见那个廖先生,再看看那个女孩想对廖先生做什么,又是不是廖先生害死了那个女孩……等候电脑关机的时候,詹明义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又一遍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不能有勇无谋地冲,必须将应对各种可能性的办法都想好,虽然再怎么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模拟也比不上现场会发生的意外,所以他甚至需要给自己做好准备迎接意外。

电脑倒映在他脸上的冷光消失,他合上电脑,拔下随身碟把它放入口袋,拿起手机准备起身却被旁边一个力道扯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和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四目交对。

对方皱着眉头问,“你还要出去吗?”

“对,去解决问题。”

米勒迪松开手。

“那你小心一点。”

詹明义忽然意识到自己表情没做好,赶紧冲人笑了笑,“好,我出门了,你在人家家里乖乖的。”

米勒迪扭过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少年心思还算好懂,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詹明义好脾气地哄着,“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无聊的话可以玩玩电脑看看戏。”

“……知道了。”

“我出发了。”他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到玄关换鞋。

刚去后面准备茶点出来的邻居撞上詹明义要出去的背影,“哦,你要出门啊?”

詹明义出于礼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笑说,“对。”

“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你有没有雨伞?”说着,邻居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茶点,口里念叨着雨伞转身就要去找。

詹明义出声阻止对方,笑着比比隔壁的房子,“不用麻烦了,我会回隔壁拿上雨伞出门的。”说完就走,不要留下任何会被抓住的机会。

他隐约觉得邻居和陆星垣个性上有点像,不是很容易被应付的类型,只能快点走杜绝一切啰嗦和麻烦。

在破破烂烂的家里翻出雨伞后,他尝试着去找了一下家里没有备用的眼镜,虽然视力上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裸脸的样子他自己很不习惯,奈何到处都找不到,他只能再压低了帽子。

老楼的隔音一如既往的很差,他还没有踏出门就听见隔壁关上的门里传出电视里人物的对话声,邻居家里开了灯,透过窗户照出来,暖色的灯光驱散了下雨的冷风。

米勒迪应该没关系的吧?

他忍不住担心,但是眼下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去照顾米勒迪。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容地下着,溅进来的水打湿了外套,他下意识地贴着墙走免得被雨水打湿, 内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真的很不适合做决战日的气候。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

无所谓了,快点结束吧。

詹明义按下电梯往下的按钮,几秒后,电梯叮的一响,左右打开。

呜呜呜……

“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电梯的灯光闪烁了一下,一光一暗下不妨碍詹明义看见角落里面站着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低着头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詹明义站在电梯入口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自己是来做了断的,于是勇敢踏了进去,表现得很普通很正常,好像他看不见里面还站着个人一样,自然地按下底层的按钮。

呜呜呜……

太近了吧?

声音很近很近,詹明义低下头甚至能看到白色校鞋紧紧贴在自己运动鞋后跟那里,后面冰一样的气息喷在后背后颈,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詹明义有点后悔坐上这一趟电梯,他之前走楼梯不好吗?

啊,走楼梯也不好,他可能会被整蛊摔倒。

平常只需要十几秒的电梯在今天无比漫长。

“是你害我从阳台上摔出去的吗?”

后面没有回答,只是在呜呜呜。

无法沟通。

他的确从小看得见鬼,但是这又不像是可以做反复实验来确定鬼是不是又分成会说话不会说话、什么时候能说话、死法会不会影响说话……不是说他看得久就懂得多的,何况他大多数时候都分辨不出谁是人谁是鬼。

叮。

……还跟着。

上次在电梯里被警告了不要多管闲事,结果这家伙自己黏得这么紧。

好好笑。

他撑开了雨伞步出了室内,拿出手机开始做准备工作。

鬼没有给他退路,那他勇往直前就好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早死早投胎。

他也铁了心要去做了断,没想太多拐弯抹角的,不过还是需要一些保险,比如说刚才的那个警察。

设定一个刚见面的人的号码做紧急联络人是真的搞笑。

他上网确认是按电源键五次会自动发送附带位置信息的求助短信和1小时内的通话记录给紧急联系人,紧紧把手机握在手里。

这无非就是五五开的概率,要嘛把他当作骚扰电话要嘛认真看待。

他的保险居然是这么不确定的东西,想想都要笑了

赌博可不是他的爱好。

终于来到新公寓前面,詹明义在铁门前推了推,这次没有自动开门。

“又是你。”

男人的声音在詹明义后面响起,还有啪嗒啪嗒地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昂格一脸无奈,没好气地叉着腰看着他。

这幅画面在某个夜晚也曾经出现过。

作为那个画面的主角之一,詹明义在回过头的同时端出人畜无害单纯小白兔的笑容,然后用充满阳光元气的语气打招呼。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