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无论贫穷、痛苦、孤独、疲惫、窒息、灵魂剥离，

都愿意与我，共度余生，直至死亡吗？”

她低着头，头发凌乱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我愿意。”

空气中没风，只有一根红绳从天花板垂下，在她指尖缠了一圈，再缠一圈。绳子的另一端，温柔而坚定地系在房梁上，像某种神圣的牵引仪式。

“那么，请交换誓词。”那声音说。

她抬头，房梁沉默无语，却仿佛正注视着她。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像吞了满口灰尘。

“我，杨阳。”

“自愿与你——房梁君——结为伴侣。”

“从今天开始，我将与你分享所有重量、倦意与沉默。”

—  —  —

---

数月前...

杨阳，一个走路带风的女主角。

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自带光环的神选之人，

而是那种——一群人里，你总是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她嘴巴快，脑子转得也快，点子像连珠炮，

而且——从来不走寻常路。

早自习迟到三次，她能讲成一整部连续剧：

“上一集她被外星人绑架，这一集她被被窝起诉非法同居。”

全班笑翻，连老师都被她讲得翻白眼。

“杨阳！你上课认真点，你又不是来开脱口秀的！”

她翻着笔记，一边挥手：

 “老师我发誓我不是，我只是……不想让早晨太难熬嘛～”

她太会逗人笑了。

考试前大家都紧张，她也能来一句：

 “只要你们写得够离谱，老师就不会发现我没写完。”

她是那种人——

被全世界爱着的女孩。

---

那天早上，阳光很好。

她刚把英语听力调到1.5倍速，准备边吃面包边练习耳朵的极限运动。

结果班主任推门而入，脸色不太对。

“杨阳，你出来一下。”

语气有点重。

全班一静，几双眼睛偷偷看她。

她也愣了下——但还是笑着站起来，像往常那样，顺手扔了句：

 “放心啦，我没有把学校炸了。”

大家轻声笑。

她也笑，边走边挥了挥手，就像平时出门拿快递那样自然。

---

她离开了十几分钟。

再回来时，表情和刚才没两样。

头发被风吹乱了些，她用手拨了两下，又接过同桌递过来的耳机，继续听听力。

什么都没说。

有人小声问她：“欸，老师叫你干嘛去了？”

她没抬头，语气随口得像聊今天的午餐：

 “准备葬礼呗。”

空气里静了一拍。

另一个人笑着打圆场：“……你这玩笑太阴间了吧？”

她抿了下嘴，好像意识到什么，低头喝了口牛奶。

再抬头时，她看着大家，笑了笑：

 “这不好笑吗？”

没人说话。

---

手机屏幕悄悄亮了一下。

她低头，手指轻轻按下熄屏键。

没人看到。

只有她自己，瞄见通知栏在最后一秒前滑出两条提示：

 【派出所】：关于交通事故的调查通知书

 【XX人寿保险】：您申请的死亡理赔资料已提交成功

像两颗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

但没人听见声响。

也没人问一声：“你还好吗？”

通知飞快地滑走，像一条从指缝溜出的鱼。

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不曾存在。

她抬起头，继续笑。

继续讲笑话，继续配合反应，继续做那个“让大家舒服”的自己。

---

走廊上的风

她一个人站在走廊，呆呆望着窗外。

云朵皱皱巴巴的，像被人揉烂又摊开的纸巾。

风吹进来，像有人透过玻璃，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那一刻，她有点恍惚。

——但脚步声把她拉了回来。

男生跑过来，气还没喘匀。

是班上的，短发，眉眼清秀，校服有些皱。他眉头拧起，像打了个小结。

他看着她，声音不重，却很真：

 “杨阳，以后那种笑话别说了。”

 “给人感觉……很糟糕。”

 “你又会被讨厌的。”

“又”，这个字扎在她心口。

她愣了一秒，就像刚咬下一口没熟的柿子，涩得舌头发麻。

她眨眨眼，嘴角上扬了一点点，但很快就落下去。

她轻声说：

 “……我以为，会好笑。”

 “以后会注意的。”

语气淡淡的，像是在对别人讲，也像是在对自己呢喃。

---

教室的热闹与她的沉默

教室依旧喧闹，一百只鸦雀在讲不同的八卦。

那个男生转身走回去，动作自然，仿佛回到了属于他的生态位。

他没回头。

杨阳还站在原地。

她嘴角扯着一点弧度，像勉强拉出的表情橡皮泥，不是微笑，是“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教室。

——啪。

就像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

瞬间被溶化，被吞没，再也找不见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