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去留之间

晨光微曦，薄雾笼罩。昨夜血战的气息尚未散去，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炭之味。武林盟大殿之上，烛台未熄，众掌门与长老齐聚，一片肃然。

殿中气氛凝重如山。谁也未先开口，唯有檀香缭绕，似在掩盖一场暗涌的风暴。

终于，长老柳震重重一拍案几，声如铜钟，回荡在殿内：“司徒景昨夜杀戮成性，院中血流成河，尸首横陈，竟无一活口！此等狠绝手段，岂非心怀鬼胎？若非欲灭口，又怎会不留活证？”

他目光炯炯，扫视众人，言辞铿锵。

另一位长老霍清寒也冷声附和：“江湖传言已炽，如今幽冥堂暗流汹涌，若我武林盟仍庇护此子，岂不坐实‘包庇奸邪’之名？此事若不决断，正道威名将毁于一旦！”

话音一落，殿内群雄低语不断。

“不错，如今江湖之人皆疑我盟已被渗透，若不清理门户，恐群雄离心。”

“司徒景虽救过苏苏小姐，可他来历未明，连根脚都查不出，这如何让人信服？”

议论声此起彼伏，愈发激烈。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住口！”

秦苏苏猛地起身，衣袖一拂，泪光闪烁。她虽病未痊愈，却神情坚毅，声音带着颤意，却字字清晰：“昨夜之事，我亲眼所见！若非司徒景拼死抵御，幽冥堂之刃早已及我！他一人孤身杀敌，是以血守我盟，你们怎可颠倒黑白，反诬其忠？”

众人一怔，却仍有嘲讽声传出。

“苏苏小姐与此子交情甚深，言语难免偏颇。”

“盟主之女为其辩护，岂不更显两人暧昧？如此护短，叫天下人如何信服？”

秦苏苏脸色煞白，泪珠滑落，却依旧挺直脊背，泣声道：“他心向正道！我以性命担保！”

一时间，大殿乱作一团。

直到秦无双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压过所有喧哗。

“诸位。”

他一字一顿，目光如刀扫过殿内众人，威势迫人，“昨夜一战，本座亲眼所察。幽冥堂所遣皆死士，毒功诡异。若非司徒景之剑，今夜武林盟恐早失威仪。此恩，本座自当铭记。”

群雄稍稍静默。

然而秦无双顿了片刻，话锋一转，语气转冷：“但江湖之心，最难测。流言如火，若我强行庇护，盟心必乱，正道之势也将崩散。此事……唯有一法可解。”

殿中众人纷纷抬头。

司徒景静静抬眼，与秦无双对视。那一瞬，四目交汇，二人皆沉默不语。

良久，司徒景缓缓起身，抱剑而立，神情坦然：“司徒某一生光明磊落，心无愧怍。若因我之存在，使武林盟陷于纷争……那我，便自去。”

话音平淡，却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殿中轰然。

“他竟自请离盟？”

“哼，倒也算知趣！”

“若真心无愧，又何必走？”

众声嘈杂。

秦苏苏脸色骤变，几乎失声大喊：“不！景哥哥不可！你若走，他们岂非正中幽冥堂之计？！”

司徒景微微一笑，神情温和，眼底却藏着一抹决然。他转身，声音低沉如风：“苏苏，江湖路远，风浪难测，总要有人去探那黑暗的尽头。你放心，我必寻出真相，还我与武林盟清白。”

他抱拳一礼，朝秦无双行了一礼，语气恭敬：“盟主之恩，景铭记于心。告辞。”

秦无双沉默半晌，终叹道：“……去吧。愿你一剑，照破这场乱世迷雾。”

司徒景一拱手，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风声猎猎，衣袂翻飞。

他自武林盟高阶而下，晨光破雾，洒在他白衣与剑锋之上，寒光闪烁，如同一抹孤傲的雪。

山门之外，秦苏苏追出殿门，呼声哽咽：“司徒景！你若敢不归，我便去寻你！”

司徒景未回头，只抬手一挥，背影渐行渐远，化作风中的一点白影。

殿前群雄静默，唯有风卷松涛。

柳震冷哼一声：“此人一走，反是了却一桩心病。”

秦无双目光深沉，望向远方，低声道：“你等不知，他走的这一刻，才是真正的风暴将起。”

天色渐亮，光影照落在那柄尚未干透的血剑上，寒意透骨。

从此刻起——

江湖，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