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盟中暗影

江湖有道：外敌可拒，内乱难平。

而最深的刀，往往出自盟中之手。

江南一行归来，司徒景与秦苏苏日夜兼程，马蹄未歇。然当武林盟山门再现眼前，二人皆觉气象已异。往日旌旗招展，号角铿然，如今却多一层肃杀与疑惧。山道两侧，弟子巡逻加倍，人人面色紧绷。苏苏心中微颤，低声道：“盟中似有异变。”

司徒景点头，目光深沉：“风未平，先见暗流。恐我等归来，已被人先布疑网。”

入主堂复命之时，群雄列坐。秦无双端坐首席，神情凝重。司徒景将江南古庙之事娓娓道来，自黑影密议至弟子之死，一字不漏。堂上众人闻及“幽冥渗入正道”之言，皆色变，喧哗之声四起。

“荒唐！此等言论，岂非诋毁我武林正气？”

“幽冥堂乃魔教残余，岂能侵我盟中？”

“恐是司徒景欲借口卸责！”

秦无双皱眉，沉声喝止：“静！”

片刻，堂中归于肃然。

忽有一人拍案而起，怒声如雷——正是执掌刑律的李长老。

“司徒景！”他厉目如刀，“你一介后辈，初入盟中，竟敢妄称‘幽冥渗我正道’！此话若传于江湖，岂非让武林盟颜面尽失？”

司徒景抱拳沉声答：“弟子并非妄言。亲眼所见，尸骨犹热，血证犹存。”

李长老冷笑一声，袖中一抛。啪——一物坠地。

众目凝视，竟是一枚黑炎教腰牌，血迹未干。

“此物，”李长老厉声道，“乃于司徒景行囊中搜得。若非与魔教勾连，岂会随身携带？”

堂上顿时哗然！

“什么？！”

“莫非他真是黑炎余孽？”

“怪不得幽冥消息泄露！”

苏苏花容骤变，厉声辩道：“胡说！此物定是有人暗中栽赃！景公子何曾私携此物！”

李长老面色不变，反冷笑：“栽赃？除非有人故意掩护罢了。”

一语双锋，含沙射影。众人神色微异，纷纷将目光投向苏苏。

秦无双眉头紧锁，沉声叱道：“够了！退下！”

群雄不敢多言，退立一旁。殿中只余烛光摇曳，风声呼啸。

是夜，司徒景被暂禁于思过堂。四壁冷寂，烛火孤影。风自窗隙穿入，卷动尘灰，似低语不休。

他独坐石榻之上，脑海不断回旋那名弟子临死前的低喃——

“幽冥……不在暗……正道……亦有……”

心底一凛，思绪顿开：若幽冥真已潜入盟中，李长老的举动，岂非自证？

忽而窗外簌簌一声，一影悄然闪入。

烛光微颤，秦苏苏现身，神色焦急，低声道：“景公子，此地不可久留！李长老已暗中调人，要趁夜行诛！”

司徒景苦笑：“若我此时逃走，岂不坐实罪名？我宁受冤死，也不愿背弃本心。”

苏苏眼中泪光一闪，咬唇道：“可你若死，真凶便永不得显！你怎如此固执！”

话未竟，堂外铁靴声骤近，护卫喝声如雷：“奉刑堂之令，押司徒景问罪！”

司徒景起身，衣袍猎猎，手按剑柄，冷声道：“好！若要我命，便来取！”

苏苏急掩其前，喝道：“且慢！我以盟主之女之令，阻此擅闯！谁敢上前半步，便是违逆盟规！”

护卫犹豫，却忽听外头传来一声阴笑：“苏苏，你何必庇他？他若真无辜，何惧查证？”

声音如寒铁入骨。

李长老负手而入，面带森冷。

“司徒景，”他说，“你可知叛盟者之罪？”

司徒景直视他，缓缓拔剑，寒光一线：“我只知，正道若被奸佞蒙蔽，便是天下之罪。”

剑锋一震，烛焰乱舞。

殿外风雷隐隐，杀机弥漫。

那一刻，司徒景立于光影交错之中，背后是秦苏苏的泪光，眼前是满堂的冷意。

他知，此一夜，或为生死之劫——亦是江湖正邪分野的开端。

——自此，武林盟暗潮涌动，司徒景命悬一线；而秦苏苏，也将不得不背负父亲与爱、家国与信义之间的撕裂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