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冷意。

顾言端着一杯热茶，坐在窗边，看着叶清安静地翻书。她的神情平和，像极了最初那段岁月——书店的午后、风铃的叮当、光线柔软得让人不敢呼吸。

可顾言知道，那份平静背后，仍潜伏着裂缝。

自从叶清醒来后，她的记忆似乎恢复了。她能叫出顾言的名字，记得他们的往事，甚至会笑着提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夜雨。

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实。

某天清晨，顾言出门前，叶清对他说：

“我最近总梦见同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像是一座镜子做的房子，里面有很多我自己。”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

“那些‘我’，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顾言问：“她们说什么？”

叶清低声呢喃：

“‘别相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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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在顾言脑海里萦绕不去。

他开始翻阅心理资料，试图理解“回声记忆”的概念——那是一种精神自我防御机制，大脑会把创伤事件复制成幻象，用以保护意识不被撕裂。

可问题在于，如果幻象太强，就会吞噬现实。

夜晚，叶清开始梦游。

她会在半夜起身，赤脚走到客厅，轻声说话。

有一次，顾言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自言自语：

“顾言会离开……顾言会忘记我……”

“苏野，不要——”

那一刻，顾言意识到——苏野没有消失。

她只是换了方式，活在叶清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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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夜里，顾言被一阵轻笑声惊醒。

他循声来到书房，门微微开着。

灯光昏暗，叶清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本空白的书，眼神空洞。

“叶清？”

她抬头，笑容极轻：“顾言，你看——我终于能和她一起写字了。”

顾言走近，书页上浮现几行潦草的字迹。那不是叶清的笔迹。

——回声之境，不属于光。

他心头一紧，伸手想夺下那本书。

叶清却忽然抓紧不放，眼神骤变，声音变得低冷：

“别碰她的东西。”

那一刻，苏野回来了。

顾言僵住。空气凝固。

苏野的眼神里，带着挑衅与痛苦。

“你以为她真的恢复了吗？”她冷笑，“她只是让我借她的身体，看你最后一次。”

“我不相信。”顾言声音颤抖，“叶清不会——”

“她会。”苏野打断他，“她的爱太软弱，撑不起自己，于是我才存在。”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爱她完整的样子——包括我。”

苏野的语气像利刃。她慢慢靠近，指尖轻触顾言的脸。那触感冰冷，却带着叶清的温度。

“顾言，如果我才是她真正的另一半呢？”

顾言没有退后。

“那我就必须一起爱。”

苏野愣了一下，笑了。那笑里有泪，有疲惫，也有一丝短暂的温柔。

“你真傻。”她轻声说。

下一秒，灯光闪烁。苏野的身体一颤，双手松开书本。她的表情痛苦——似乎在被什么力量拉扯。

“顾言——带我出去……”

那是叶清的声音。

顾言冲上前抱住她。瞬间，周围的世界崩塌——

书页化成碎片，墙壁扭曲成镜面，倒影无数个叶清与苏野。

他们在镜中哭，在镜中笑，在镜中无声地呼救。

“这里是……哪里？”顾言喃喃。

苏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这是——回声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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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自己，也被倒映在镜中。

镜中的他，眼神空洞，对着他微笑。

“顾言，”那声音说，“你也不再属于现实。”

四周的光线开始崩解，一切被吸入无边的白。

顾言只记得最后一幕——

叶清的手紧紧抓着他，低声说：

“这一次……别放开我。”

世界碎裂，化作漫天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