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时空之外

"柳青！"

叶远的嘶吼淹没在时空裂缝的嗡鸣中。他眼睁睁看着那道蓝色裂隙像一张贪婪的大口，将柳青整个吞没。她最后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裂缝在吞噬柳青后迅速收缩，最终化为一点蓝光消失不见。整个祭坛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夜风呜咽着掠过七根石柱。

"不...不..."叶远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泥土。两支钢笔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祭坛上一片狼藉。陆炳和徐鸿不知所踪，可能是被其他小型裂缝吞噬了。大多数白莲教徒和锦衣卫在混乱中逃散，只剩下几具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叶...大夫..."

微弱的呼唤从祭坛边缘传来。叶远机械地转头，看到杨震靠在一根石柱旁，胸前插着一截断裂的剑刃，鲜血已经浸透了飞鱼服。

"杨大人！"叶远踉跄着爬过去，医者本能暂时压过了悲痛。他检查伤口，心立刻沉了下去——剑刃刺穿了肺部，血液已经充满胸腔。

杨震抓住叶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我说...地宫...壁画后面...有暗格...你父亲...留下的..."

"我父亲？"叶远声音发抖，"你认识他？"

杨震艰难地点点头，嘴角溢出鲜血："八年前...追查瘟疫源头...遇到他...他是个好人...想阻止病毒扩散..."

"他还活着吗？"叶远急切地问。

"不知道..."杨震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最后...去了地宫...说要留下...什么..."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但手指仍死死抓着叶远："救...柳姑娘...她还在...时空夹缝中...七十二...时辰..."

话未说完，杨震的手突然垂下，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叶远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喉头发紧。这位亦师亦友的锦衣卫同知，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叶远拾起两支钢笔和那个金属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进入地宫。石阶在火折子的微光中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的道路。父亲可能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关于TR病毒，关于时空穿越，也许还有救柳青的方法！

地厅比之前更加阴森。那具干尸——不，父亲的遗体——仍静静躺在石台上。叶远强忍不适，仔细检查石台和周围壁画。杨震说后面有暗格...

他敲击每一寸墙面，终于在描绘两支钢笔的壁画后方发现了空洞声。用力推按，一块石板应声移开，露出一个小型暗格。

里面是一个金属匣子，与现代的保险箱惊人地相似。叶远的心跳加速——这绝对是父亲的手笔！匣子表面有一个指纹识别区，已经积满灰尘。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叶远将拇指按了上去。令他震惊的是，识别区亮起微弱的绿光，匣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匣内是一块透明薄板，类似现代的平板电脑，还有一个小型注射器和几页纸质笔记。当叶远拿起透明薄板时，它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与他有七分相似。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儿子叶远终于来到了这个时空。"影像中的男子开口，声音沙哑，"儿子，我是你父亲叶明远，TR病毒研究组首席科学家..."

叶远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听到父亲的声音，仍让他如遭雷击。父亲看起来比他记忆中的苍老许多，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嘴角带着苦涩的皱纹。

"2047年，我发现了TR病毒具有时空穿越的副作用。陆炳——我的助手——偷走了实验样本，企图利用病毒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我追着他来到明朝，却意外引发了金陵瘟疫..."

影像中的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尝试研制解药，但病毒已经变异。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发现某些人会产生抗体，成为完美宿主...如果我的计算正确，这些宿主能稳定时空通道..."

叶远的手指紧紧攥住金属匣子边缘。柳青！她就是父亲所说的完美宿主！

"儿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的，但你必须阻止陆炳。他妄想利用七星连珠和完美宿主的血液，打开大规模时空通道..."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影像闪烁不定，"匣子里的注射器装有TR病毒中和剂...只能暂时抑制...真正的解药在..."

影像突然中断，几秒后又重新连接，但更加模糊不清："...两支钢笔是关键...频率共振...记住，时空夹缝中的七十二小时是最后期限...否则..."

最后的画面是父亲含泪的微笑："对不起，儿子...我本该陪你长大的...照顾好自己..."

影像消失了，透明薄板恢复成普通玻璃状。叶远呆立原地，泪水无声滑落。八年的谜团终于解开——父亲的失踪，自己的穿越，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迅速翻阅纸质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父亲的研究：TR病毒特性、黑鹰石稳定作用、时空通道计算公式...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

"双锚点共振频率：1420MHz。持续时间：不超过180秒。警告：可能导致时空记忆紊乱。"

叶远看向手中的两支钢笔。这就是父亲说的"双锚点"？它们能在特定频率下重新打开时空通道？

但笔记中的警告让他心头一紧——"时空记忆紊乱"是什么意思？使用这支钢笔的代价是什么？

没有时间多想了。杨震临终前说的"七十二时辰"与父亲影像中的"七十二小时"吻合，这意味着柳青在时空夹缝中最多只能存活三天！

叶远将所有物品收好，包括那个装有神秘液体的注射器。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遗体，轻声道："我会完成您的遗志...也会带柳青回家。"

回到地面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祭坛上的尸体已被夜间动物啃食得面目全非。叶远用树枝和衣物为杨震搭建了一个简易坟墓，深深鞠了一躬。

"杨大人，谢谢您...为我父亲做的一切。"

晨光中，叶远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山。他需要休息，需要思考如何利用钢笔救回柳青。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弄清楚父亲说的"解药"在哪里...

山脚下的小溪旁，叶远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冰冷的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取出两支钢笔并排放在岸边，仔细观察。

自己的那支银白色钢笔笔帽上有细微的划痕，是大学时不小心摔的；陆炳的暗红色钢笔则崭新如初，笔夹处刻着一行小字："TR-7A 1420MHz"。

1420！这正是父亲笔记中提到的共振频率！

叶远心跳加速。他小心地将两支钢笔笔尖相对，慢慢靠近。当距离约一厘米时，钢笔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并开始轻微震动！

"有效！"叶远激动得差点将钢笔掉进溪水里。

但下一刻，一阵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入脑海——他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在实验室忙碌；看到陆炳鬼鬼祟祟地偷取病毒样本；看到年幼的自己在家中等父亲归来，却永远等不到...

"啊！"叶远猛地分开钢笔，幻象立刻消失。他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这就是父亲警告的"时空记忆紊乱"？仅仅是接近就有如此强烈的副作用，如果真的开启通道...

叶远不敢想象完全激活钢笔的后果。但现在，这是救柳青的唯一希望。

他决定先回金陵城准备必需品。按照父亲的计算，1420MHz的频率需要特殊装置生成，而明朝显然没有电子设备。他必须想办法模拟这个频率...

城门处比平日多了许多守卫，正在严查进出人员。叶远低头快步走过，却被一名锦衣卫拦下。

"站住！看着面生啊，从哪来的？"

叶远正欲编造借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是我药铺的伙计，上山采药去了。"

转头一看，竟是吴阿公！老人拄着拐杖，脸上带着和往常一样的皱纹，但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锦衣卫显然认识吴阿公，挥挥手放行了。叶远跟着老人穿过几条小巷，最终来到一间偏僻的药铺。

"阿公，您怎么..."叶远刚开口，老人就示意他噤声。

直到进入内室，确认四周无人，吴阿公才长舒一口气："祭坛上的事我听说了。陆炳和徐鸿都没回来，锦衣卫现在乱成一团。"

"您不是被..."

"老头子命硬。"吴阿公苦笑，"白莲教散了，我也算解脱了。"他仔细打量叶远，"柳姑娘呢？"

叶远喉头发紧，将事情经过简要告知。出乎意料的是，吴阿公并不显得惊讶。

"时空夹缝啊...老朽早料到会这样。"他颤巍巍地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我想早晚用得上。"

叶远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套精密的金属装置，由齿轮和铜线组成，中心有一个放置钢笔的凹槽。旁边是一张设计图，标题写着"频率共振模拟器"。

"这是..."

"叶大人八年前设计的。"吴阿公解释道，"他说如果有人带着另一支钢笔来找柳姑娘，就把这个交给来人。我猜就是你。"

叶远的手指轻轻抚过装置。父亲预见到了这一切！他早就算到会有今天！

"阿公，您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老人眼中浮现怀念之色："叶大人救过我的命。当年瘟疫，我染病将死，是他用那种蓝色药水救了我。"他指了指叶远怀中的注射器，"后来我帮他隐藏身份，收集黑鹰石...直到他被陆炳发现。"

叶远想起柳青曾说吴阿公"不简单"，原来老人一直是父亲的盟友！

"我父亲...他最后..."

"去了地宫。"吴阿公叹息，"说要留下重要信息。那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叶远握紧拳头。父亲明知必死，却仍坚持留下线索...为了可能到来的自己，为了阻止陆炳...

"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叶远展开设计图，"天黑前必须完成这个装置。"

吴阿公点点头："我这药铺什么都有，你尽管用。"

整整一天，叶远都在按照父亲的图纸组装调试。装置的核心是利用齿轮组带动特制音叉，产生1420Hz的机械振动，再通过铜线传导至钢笔。虽然精度远不如现代电子设备，但在黑鹰石的辅助下，应该能短暂模拟所需频率。

日落时分，装置终于完成。叶远将两支钢笔放入指定凹槽，齿轮开始转动。随着音叉振动，钢笔逐渐泛起蓝光，但比之前稳定得多，没有引发记忆闪回。

"成功了！"叶远松了口气。

吴阿公却忧心忡忡："孩子，时空穿越凶险万分。一旦进入夹缝，你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必须试试。"叶远坚定地说，"柳青只有七十二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老人不再劝阻，只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拿着，纯黑鹰石结晶。关键时刻能稳定通道。"

叶远感激地收下。他换上干净的衣衫，将注射器、装置和必需品打包。临行前，吴阿公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安神定魄的方子，能帮你抵抗时空紊乱。"

汤药苦涩难咽，但下肚后确实让叶远的精神为之一振。夜幕完全降临时，他背起行囊，准备返回紫金山。

"等等。"吴阿公叫住他，从颈间取下一枚古朴的铜钱挂在叶远脖子上，"这是七星会的信物，也许在那边用得上。"

叶远低头看，铜钱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与祭坛石柱上的一模一样。

"阿公，您也是七星会的人？"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曾经是。后来发现他们追求的不是天道，而是私欲。"他拍拍叶远的肩，"去吧，孩子。愿神明保佑你和柳姑娘。"

夜色如墨，紫金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叶远独自攀登，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祭坛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七根石柱静静矗立，仿佛在等待什么。

叶远选择在中央石柱旁启动装置。按照父亲笔记上的说明，这里是时空最薄弱点。他将装置放在石柱基座上，小心地放入两支钢笔，然后开始转动主齿轮。

随着装置的运转，音叉发出越来越高亢的嗡鸣。两支钢笔逐渐亮起蓝光，笔尖相对旋转起来。与祭坛上不同的是，这次的光芒更加稳定，形成一个直径约两尺的光环。

叶远深吸一口气，将黑鹰石结晶含在舌下。吴阿公的汤药开始发挥作用，他感到一种奇特的清醒感，仿佛灵魂脱离了肉体的束缚。

当时空光环扩大到足够一人通过时，叶远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刹那间，世界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被撕成无数碎片，又重组；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中穿行；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闻到柳青身上特有的草药香气...

当眩晕终于停止时，叶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固定的形状和颜色。远处漂浮着无数气泡般的球体，每个球体内都在上演不同的场景——他看到了现代的高楼大厦，看到了明朝的金陵城，甚至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未来都市...

"时空夹缝..."叶远喃喃自语。这里不属于任何时代，却又包含所有时代。

但柳青在哪里？

他试探着向前"走"——如果这种移动方式可以称为走的话。黑鹰石在口中散发出清凉感，帮助他保持方向感。父亲说过，完美宿主的TR病毒会发出特殊信号...

叶远取出装置，虽然主要部分留在了现实世界，但检测器仍然工作。表盘上的指针轻微颤动，指向右前方的一个模糊区域。

他朝那个方向前进，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怪异。时间在这里不是线性的，他同时看到幼苗破土、大树参天和枯木腐朽的全过程；看到婴儿啼哭、青年奋斗和老人逝去的完整轮回。

突然，检测器指针剧烈摆动！叶远加快脚步，穿过一片扭曲的光幕，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停跳——

柳青悬浮在一个透明的蓝色气泡中，双眼紧闭，全身被蛛网般的蓝色纹路覆盖。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透明，仿佛正在与这个空间融为一体！

"柳青！"叶远扑向气泡，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他疯狂地敲打气泡表面，但里面的柳青毫无反应。检测器显示TR病毒活性已经达到危险值，她正在被病毒完全同化！

叶远想起父亲留下的注射器。他迅速取出，将针头刺向气泡。令人惊讶的是，这次针头顺利穿透了！他将中和剂全部注入，然后紧张地观察效果。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就在叶远准备尝试其他方法时，柳青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中的蓝光减弱了些许。

"叶...大哥？"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梦！"叶远激动得声音发抖，"我来带你回家！"

柳青虚弱地摇摇头："太迟了...病毒已经...我快撑不住了..."

"不！父亲留下的装置能打开通道！我们还有时间！"叶远检查检测器，指针在红色区域徘徊，"但我们必须快..."

他的话戛然而止。检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指针疯狂旋转！与此同时，整个时空夹缝开始剧烈震动，远处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破裂！

"发生什么了？"叶远惊恐地环顾四周。

柳青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是时空自我修复...它要清除所有异物...包括我们..."

叶远疯狂地思考对策。父亲的笔记提到过这种情况——时空夹缝不稳定，会定期"清理"。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再次尝试突破气泡屏障，这次用上了两支钢笔。令人振奋的是，钢笔的蓝光确实能削弱屏障！叶远集中全部精力，终于在气泡上撕开一个小口。

"柳青！把手给我！"

柳青艰难地抬起已经半透明的手臂。就在他们的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一阵更剧烈的震动袭来，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叶大哥...走吧..."柳青含泪微笑，"别为了我...被困在这里..."

"绝不！"叶远怒吼，半个身子挤入气泡，"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他用尽全力抓住柳青的手腕，将她拉向裂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上方劈下，准确命中气泡！

"不！"叶远眼睁睁看着柳青被白光吞没，从他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