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日光像一块融化的蜂蜜，黏糊糊地裹在林小满的浅栗色卷发上。她蹲在公交站牌的阴影里，帆布包歪歪扭扭地压住膝盖，指尖正飞快地捻着一根银针——卫衣口袋的线头崩开了，得赶在巴士来之前缝好。  

“啪嗒。”  

一枚鹅黄色香囊从包侧滑落，滚向站台边缘的积水洼。小满“哎呀”一声伸手去捞，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掠过水面。  

医用防滑指套的指尖捏住香囊穗子，金丝镜框在阳光下折出冷冽的光。“绣线掺了金丝，遇水会脱色。”男生的嗓音像浸了消毒水，清冷却莫名让人耳尖发烫。小满抬头时，正撞见他白衬衫领口下微凸的锁骨，袖扣是血管造型的银饰，随动作轻晃如心跳仪上的波纹。  

“这是捐给孤儿院的义卖品……”她小声解释，对方却已把香囊揣进兜里，转身踏上进站的巴士。  

车窗起雾前，她只瞥见白大褂后领的医用标识，像一尾银鱼游进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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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大学的林荫道像一条打翻的颜料盘。枫叶红与银杏黄泼洒在石板路上，新生们拖着行李箱叽叽喳喳穿过拱门，小满却悄悄绕开正门——那里挤满家长们的轿车，后视镜上绑的升学礼花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攥紧帆布包的毛毡向日葵徽章，听见头顶传来簌簌响动。抬头望去，紫藤花架下悬着一串风铃，每片铃铛都是迷你手术剪造型，风一吹便叮咚碰撞。  

“这是医学院的‘镇院之宝’，据说考试前摸一摸能及格！”戴草帽的园丁伯伯笑眯眯递来一颗薄荷糖，“同学，要不要试试？”  

小满接过糖，指尖蹭到糖纸边缘的向日葵压纹。她忽然想起公交站那个消失的香囊，以及男生白大褂下摆扫过灌木丛时，听诊器穗子勾住的一片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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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305向日葵洞窟！”

苏暖暖一脚踹开宿舍铁门，编发间的洋桔梗险些蹭到小满鼻尖。她登山靴“噔噔”踩过满地阳光，哗啦抖开拼布窗帘：“我改造了北窗台，晒布料绝对不起皱！还有这个……..”  

一团橘色毛球从窗帘后滚出来，精准扑中小满的帆布包。“舍宠绣球，昨天在工地捡的。”暖暖拎起奶猫后颈，露出它脖子上的粗麻项圈，“某个傻瓜连夜缝的，内侧还绣了字。”  

小满凑近一看，麻绳缠着的向日葵布条内侧，钢笔写着「305首席捕鼠官，禁止投喂江学长送的润喉糖」。她正发愣，暖暖已拉开折叠木桌的暗格：“陆沉哥装的，说给你放针线盒……咦？”  

一管柑橘香护手霜滚了出来。膏体里嵌着几粒金箔葵花籽，挤出的瞬间甜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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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炒蛋的香气漫过食堂窗口时，小满的餐盘忽然被阴影笼罩。  

“省布料钱也不能只打半份饭。”陆沉将红烧肉拨进她碗里，虎口的老茧蹭过不锈钢餐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工装裤口袋露出半截卷尺，袖口沾着未干的水泥渍。  

小满舀起一勺肉汁浇在米饭上，忽然瞥见他手背的擦伤：“哥又去修桌椅了？”  

“顺手的事。”陆沉低头喝汤，耳尖发红。他的汤碗底沉着几颗枸杞，摆成歪扭的向日葵形状。  

窗外忽然传来骚动。  

“是江学长！他在解剖楼那边被围住了……”  

小满转头望去，夕阳将江烁的白大褂染成蜜色。他皱眉避开人群，听诊器上的香囊穗子随风扬起，像一簇跳动的金色火焰。

陆沉在宿舍帮小满修复桌子时，绣球突然从暖暖怀里挣脱，跃上窗台打翻一盆多肉。泥土溅到小满手背时，陆沉已掏出蓝格子手帕。  

——帕角绣着八岁小满的简笔画，针脚藏在褶皱里，仿佛一场绵延十年的无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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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