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破碎的平衡

潯影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脑海中翻涌着复杂的思绪。他步伐缓慢，眼神落在周围的人群上。街道上灯光璀璨，熙攘的行人之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对母子从他身边经过，小男孩正紧紧牵着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攥着一大团棉花糖，咬得满嘴黏乎乎，却笑得满脸天真无邪。母亲宠溺地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低头轻声叮嘱着什么，小男孩一边点头，一边兴奋地笑着，世界仿佛只属于他们二人，温暖而安全。

潯影的心中一动，刚才那天台上的一幕幕忽然又浮现在脑海。他闭了闭眼，似乎仍能感到残破校楼的冰冷瓦砾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幸好，今天学校因为运动会活动，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不在教学楼附近，否则，刚才他们引发的那场异魂之战——毫无顾忌的摧毁、四散的烈焰、恐怖的雷鸣声——会在校楼里掀起怎样的恐慌？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个小男孩和母亲在那场灾难中，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就像此刻街边这些无忧无虑的人群，如果刚才的战斗发生在这里，眼前的欢乐景象恐怕会瞬间变成灾难的场面：孩子会大哭着四处找妈妈，母亲惊恐地奔走，四处寻觅着被自己遗落在混乱中的孩子……

潯影的步伐停了下来，仿佛从自己刚才那肆无忌惮的行为中突然抽离出来，冷眼旁观。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异魂的力量，也知道自己并非普通人，但却从未真正思考过这股力量会在他手中酿成怎样的后果。他抬起手，凝视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掌心。它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和路人的双手没有任何区别，但他知道，那掌心中藏着的力量可以轻易摧毁一切，犹如一柄利刃，无形地悬在周围人的头顶上。或许，他一直在低估这种力量的破坏力，甚至忽视了它带来的责任。

“力量……真的应该这样使用吗？”他低声自问，目光有些迷茫，映射着心中那份不安和纠结。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昕雪和暝櫻的脸庞，她们是否安然无恙？他内心担忧无比，却又不敢让这份担忧影响自己的冷静。各种场景和可能的后果一一浮现在脑海，尽管只是些幻想和假象，却每一帧都真实得让人心悸。倘若刚才的战斗波及了她们，或是伤害了其他无辜的人……潯影的心被揪紧了，仿佛整个世界骤然失去了色彩。

潯影怔怔地站在街边，回忆与幻象像潮水般涌来，根本无从逃避。他脑海中一幕幕画面接连闪现，宛如沉重的噩梦。他看到昕雪倒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嘴角溢出殷红的血液，双眼失神地睁着，衣服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她的双手无力地摊开，胸口微弱地起伏，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正低语着他的名字，而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将灭的烛火。

暝櫻的身影紧随其后浮现，她跪倒在地，手臂被砸得扭曲，血沿着伤口蜿蜒而下，染红了地面。她满脸的痛苦，嘴里仍咬牙强忍着呻吟，目光带着不甘与愤怒，却无力挽回眼前的一切。潯影几乎可以想象她一边痛苦挣扎，一边含泪质问他：“潯影，你明明有力量，为什么要让我们受苦？”

紧接着，班主任的身影也浮现出来，平日里严肃却慈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血迹与灰尘。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努力呼唤着学生的名字，试图找到幸存者。她的手颤抖着，满脸焦急与绝望，目光茫然地扫过残破的教室。她一边呼喊着，似乎还在相信可以将学生们一个个带出危险，但周围的废墟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潯影的双手渐渐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愈演愈烈，仿佛置身于无法挣脱的梦魇之中。而他的身体僵硬，难以抑制心中升起的自责与悔恨。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引发那场战斗，如果没有让异魂的力量彻底失控，那些惨状是否都可以避免？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矛盾的幻象。他脑海中闪回到天台的战斗场景，鉍猛倒在他面前，狼狈地捂着胸口，表情因剧痛而扭曲，手指却仍牢牢握紧，拼命想要撑起身体再战。而就在他身后，监视者20带着冷笑步步逼近，眼中满是轻蔑与杀意。潯影清楚地看到，鉍猛身上原本干枯的异魂之火几乎被完全压制，下一刻，监视者20手中的能量几乎要刺穿鉍猛的身体——

“不！”潯影在心底呐喊着，犹如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声绝望的呼救。他知道，倘若自己当时没有冲上去，鉍猛很可能会在监视者20的攻势下粉身碎骨，甚至性命不保。而他如果就此退缩，眼睁睁看着同伴的生死被抛之脑后，是否会更加自责？他甚至可以预见，鉍猛倘若伤重不起，自己将陷入更深的悔恨中，不会原谅自己的懦弱与冷漠。

“可是……这力量，真的该用吗？”潯影再次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手指微微颤抖。力量的诱惑与后果在他心中形成了巨大的矛盾，如同一条难以抉择的岔路。使用力量，便要承担可能带来的破坏与痛苦；不使用力量，则会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陷入危险。无论哪一条路，似乎都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噩梦。

他沉浸在无数的假设与担忧中，不禁想起了雷爾曾说过的话：“想保全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这句话轻飘飘地，却像是一把利刃直戳他的心，让他一度视为偏见的世界观似乎变得清晰了些。内心的责任感与无力感交织着，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将他的心彻底逼向边缘。或许，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唯一的解脱。

潯影沉默地站在街角，眼神中逐渐多了一丝坚定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个出口。他知道自己无法两全，也明白无论身处何地，这份力量若无法控制得当，便是灾难。他轻轻捏紧了拳头，仿佛在做出某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