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不做？！」

上邪琅玕強勢壓回，跨坐在他的腰上，身後幻化出八隻狐尾。俯身，那身後的八尾就像有自主意識似的纏上帝旭，毛茸茸的觸感讓帝旭一個機靈。

「做……阿琅……」

「阿旭……」

兩人交纏貪歡，徹夜。

上邪琅玕想，他這大美人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就算是這樣，他也算死得其所，死也甘願了。

一旁的織夢壺在空中悠轉著，本想散發點制幻的光輝增加氣氛的，但最後還是落在了一旁的案上，沒了動靜。而一室的繾卷旖旎，春色無邊，紅衣捨下，紅痕遍體，被翻紅浪，臣伏膝下……根本用不著它出手，兩人就已經難捨難分，月滿到月虧，一直到天亮，月亮都消失，才徹底清醒過來。

當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上邪琅玕睜開雙眼，魅惑勾人的狐狸眼中閃過了一絲流光。此時此刻的上邪琅玕被帝旭擁在懷裡，左手被他緊緊抱住，身體各種酸痛，他朝著光的方向伸直了右手，看到了身上各種曖昧的紅痕，目光回到眼前這個金髮男子安逸的睡容，狐狸眼裡帶著一抹壓抑。

想到了什麼，上邪琅玕的指尖靈活的繞開他攬著自己的手臂，掀起了微掩在身上的薄被。當帝旭的胸肌腹肌露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昨日那血淋淋的血洞，也沒有前世那樣的一個貫穿他左胸的空洞，反而恢復到和尋常肉體一樣，完好無缺。

上邪琅玕也撫上自己的胸口，同他一樣恢復了原狀，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若不是昨日的種種都太深刻了，他一定以為這一切都是夢。但是並沒有，他至今還清楚自己剜穿自己心臟時的痛苦，他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直接把那顆心摔得破碎，再也拼湊不起來。

然後是帝旭……帝旭用自己的心填補了他的空洞，就像九重天上那幾百年間逸浚上仙一直想做的那樣。然後他就活過來了，他毀了自己的心，從帝旭那邊拿回一顆心，然後……

他說他是帝君，帝君回來了。上邪琅玕閉上眼仔細感受著，再度睜眼，眼裡竟有了一絲迷茫。

帝君好似真的是回來了，禦王身上的是帝君的神魄沒錯，連帶那本體的一部分神力也回來了，他不用再擔心對方會受他的美人血影響，因為自己那骯髒的血液，在百毒不侵的戰神殿下眼裡根本不足掛齒。上邪琅玕也最清楚，帝君的自愈能力很強，很少有人能真正對他造成傷害，所以他一直不曾出現身體受損的情況。

但……少了一顆心，對他真的沒事嗎？

上邪琅玕眼裡盡是擔憂之色，他的手輕輕在胸口上覆著，他的胸口雖然沒有痕跡，但是手覆在左胸，卻沒有心跳。他說他還有一顆心，在右胸，但那顆心十分微弱，難以察覺，就像沒有一樣。還是有區別的，想必右胸這顆心並不是他的命門。

那他的命門，是……自己身上這顆心嗎？

這可是致命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上邪琅玕瞳孔一縮，手就猛地被帝旭握住。

「一大早就調皮了，小狐狸。」

帝旭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深邃的桃花眼眼裡染上了一抹深沉的欲，大手順著上邪琅玕的大腿，撫上他的腰間，正想將身上的人兒抱緊……

下一秒。

他的手就被上邪琅玕抓住，被摁在了身下。

「嗯？誰讓你動了？」

上邪琅玕看著身下那個領口半敞，露出胸膛和鎖骨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隨手就將帝旭的手揮開了，自己攬起一旁的紅衣套上，離開了床邊。

「琅琅？」

帝旭見他停下來，有些不解。

看著他利索起身離開的動作，帝旭心下一緊。

胸口微微起伏，軟軟的喊著他，委屈的不行。

「琅琅，你怎麼……」

事後，上邪琅玕還是推開了他。劫後餘生的兩人，情難自禁，但清醒過來後的上邪琅玕，也更為清醒！心心相印，諗心結已經解開！他那一身神力，有無諗心結對他來說也無礙！

現如今他們也就沒了纏在一起的必要了，他會如一開始打算的那樣離開！

帝旭不解，上邪琅玕為何在得到後能夠輕易將他拋開？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你……」

上邪琅玕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直道：「你認為我想要的只是這一刻的交歡？」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嘴笨，不會說話。

上邪琅玕拂袖，瀟灑地離開，臨走前只扔下一句：「今時不同往日，該變的早就改變了！」

「現在的我，後悔的事我不做，我只做讓你後悔的事。」

帝君被他留在原地，心肝泛疼。

帝君知道，可是他發現他搞不懂他了。亦或者說，猜不透此時此刻的他了。

「我終究還是不能，也不願放你走，再留在我身邊好嗎？」

「別再推開我了好嗎？我現在有兩顆心了，兩顆心都會疼的。」

回應他的，只有上邪琅玕的無盡沉默。

「琅琅……」

走出了紫竹屋，迷茫的上邪琅玕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

最後，跟著風的方向，去了那風吟之處——常森祕境。

那裡會有故人，替他解惑，指出未來的路。

上邪琅玕不愛帝旭了麼？

非也，一個愛了千萬年的人，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只是他感覺這一切並不真實，他不相信這是愛，這可能僅僅是愧疚，是憐憫，是疼惜，而交雜了這些情緒的愛意，並不是愛！

*

《常森祕境之錄》：

遂入，夜深林幽，星光微弱，是螢蟲。見邪君，繞行數轉，列隊引路，猶如恭迎貴客。見長莎蔽徑，蒿艾如麻。時值上弦，幸月色昏黃，途徑可辨。隨水聲而至小溪，邪君踏水而入，頃刻消失無蹤。溪畔惟餘數螢，微光閃耀於澄澈水中。誰可知，溪下更有一方天地。此地四季如晝，春光明媚。最為顯著者，乃金燦生命樹，及樹下一抹藏青。

「卿至矣。」

「蘇長清……或許，以百葉為名，更為相宜？」

於彼處，百葉告知邪君，或當嘗試愛情。

彼言：「其人，重拾憶憇後，對於君之不自愛雖怒，而全無責備之念。反使其自厭，不忍己過。其愛護，或為歉悔，非是憐憫亦非同情。故毋懼，所欲言可直達，我感知其變。其人，欠表露己意。戰神君，始終喜愛小邪君。」

邪君嗤之以鼻：「何以見？」

百葉笑而不言。

及至某日，戰神帝旭將其抵牆，頭埋於其肩，低聲哀求控訴不絕。邪君方悟，百葉的卜算之技未失，猶如昔日之準。

而百葉之卜算亦告邪君，時至運轉，風水輪流，得勢者蓋彼也！

——（譯文）——

《常森祕境之錄》：

遂入，夜間森林陰暗，點點星光在林中幽晃，是螢火蟲。它們見到邪君，繞著他轉了幾圈，然後列成一排為他引路，像是在恭迎客人。長長的莎草密佈在小徑上，雜草叢生。當時正值月初弦月，幸好月色昏黃，使得路徑還能辨認得清楚。循著水聲，來到一處小溪，上邪琅玕踏入小溪中，一下就沒入了水裡，沒了蹤跡。只剩幾隻螢火蟲在乾淨清澈的溪邊遊蕩著，散發著微弱的光。誰可知，溪下竟是另一副天地。這裡四季如晝，春光明媚，最顯眼便是那可金燦燦的生命樹，以及那樹下那抹藏青色。

「你來了。」

「君長清……或許你會更喜歡我叫你百葉？」

在那裡，百葉告訴上邪琅玕，或許可以嘗試去愛。

他說：「那個人，恢復記憶回來後，對於你這種不愛惜自己的行為雖然很憤怒，卻完全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相反他更憎恨自己。他的疼惜，興許是愧疚，但絕非憐憫和同情。所以你不用害怕，有什麼可以直接轉達給他，我能察覺到他的改變了，他呀，只是不善表達。戰神先生對小邪君之愛，自始至終最深厚。」

上邪琅玕當時只對這嗤之以鼻：「你何以見得？」

百葉則笑而不語。

後來有一天，戰神帝旭將他抵在牆上，頭埋進他肩上低低嘶吼，對他聲聲哀求和控訴，上邪琅玕才明白，原來百葉卜算的本事沒丟，還是那樣地准。

而百葉的那一卦也告訴上邪琅玕了，時來運轉，風水輪流轉，得勢的是他！

*

「這天下，便是一場煉獄！誰都無法從中脫身……」

「但我想要與你一起共赴，你卻選擇拋下了我……」

「白雲蒼狗，滄海桑田那又如何？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珍愛你……我的命要與不要，其實沒什麼所謂……」

「呵，你都已經不在了，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所求太多，靠得太近……不過傷人傷己罷了！」

「為什麼要遇見那麼一個你，負心人！」

——邪君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會只做你的阿旭，替你承擔所有的痛苦……」

「琅琅，我後悔了，很後悔。」

「我不知道，原來一放手就丟了琅琅千年之久……」

「原來從來就沒有人能把琅琅照顧得如我這般……」

「琅琅，我不走了，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次不走了好嗎？誰都不要再離開誰！」

「阿琅，我們不分開了，往後餘生，都在一起……」

——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