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章罪恶
最后更新: 2024年2月3日 上午7:47
总字数: 4210
冼礼已经埋进大掌的脸立即拔了出来,惊喜确认道:“鸢你没听见吗?”
“没有啊,不过你们说的东西是机密吗?我能听吗?”她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语调平淡,跟身边的男人一样,都很会骗人。叶鸢侧头看没再说过话的男人,他冷冷觑了一眼她,没再搭理。
冼礼立马借坡下驴,搓着手掌,神情严肃,“刚刚边跟我聊的都是机密,鸢,最好不要打听。”
“还要废话多久?”冷不丁传来边翊声音,冼礼生怕他下一秒就说出真相,或者是让他今晚连夜飞去胡冈谷地,简短跟叶鸢告了别,快速挂断电话。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叶鸢没敢继续迟疑,解开上次系的纱布,视线落到伤口上时顿了一下,果然还在冒血。手边就是浸湿生理盐水的棉球,叶鸢并没拿起,而是重新用清水沾湿一块新的,弓着腰仔仔细细擦去血珠。
擦干净流出的血,叶鸢不慌不忙继续蘸取外伤药,擦在男人伤口上,神情凝重认真。
边翊板脸看她,这女人竟然都忘了自己衣服大开着,此时躬身,都能看清里面深黑色内衣还有白晃晃的肌肤,好像确实有那么二两肉。
男人视线收回来,暗骂她蠢。
叶鸢拿出纱布,缠绕在伤口处,两三圈后用小剪刀断开,再次系了蝴蝶结。
她的手不是很巧,系蝴蝶结好不好看也是靠运气,譬如上次系得就还不错,这次丑的不是一点半点。叶鸢端详几眼,确认了手艺的丑陋,于是解开,重新系。
这一动作,惹得男人没了耐心,“再拖延时间,把你扔黑牢里去。”
叶鸢不敢抬头看他,手上动作肉眼可见加快,迅速系好了比刚才还丑的蝴蝶结。
“报复是吧?”边翊偏头扫一眼那系得极丑的纱布,也没让她重系,说了不轻不重的这样一句话就起身了。
叶鸢迅速收拾好医药箱,跟上根本没等她的男人,离开了这间指挥部。最后叶鸢转身关灯时,眼睛正对上身后的沙瓦地图,刺眼诡异的红线依旧是张牙舞爪,像伤疤一样定格在这片土地上。
灯关了,房间陷入死寂和黑暗,叶鸢哒哒哒的高跟鞋响起,她追上步子迈的极大的男人。
楼下卡宴里,沙昂等候多时了,一见楼梯口出现两人的身影,他就下车站在一旁打开车门。
边翊坐进来,叶鸢快步到另一侧也上了车,卡宴按照来时的路线,再次离开。窗外景色更迭,叶鸢今天力气用尽,没什么心情去看了。但那副地图带给她的威慑力,仍旧在脑中挥之不去。
回到军区医院后,边翊上了那栋大楼,应该是要回房间。沙昂跟叶鸢站在楼下,叶鸢想到吞钦,问道:“吞钦会有什么惩罚?”
沙昂很熟悉军规,脱口而出:“明天训练量增加一倍。”
叶鸢回到自己房间,换下了紧身旗袍,套上自己宽松的衣服。对着镜子愣神片刻,然后下定决心般重重点下头,冲门外走去。
赫瑞拉医生告诉过她医院食堂后面就是厨房,因为病人很多,所以那里每天都会有人。
冼礼在电话里说,今天是边翊的生日,这晚闹了这么一出,他连晚饭也没吃,更别说生日蛋糕了。每年生日,妈妈都会给她煮长寿面,寓意健康长寿。叶鸢思来想去,她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时候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应该更能讨好他吧。
叶鸢经常跟赫瑞拉医生一起吃饭,厨房里的阿姨们认识她,知道她要用厨房于是贴心地站在一边打下手帮忙。
煮面过程异常顺利,在专业厨师的帮助下,叶鸢很快就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走上了顶楼。
上楼时,叶鸢注意着脚下,思忖着待会的说辞。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顶楼唯一的房间并没有锁门,她用脚轻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但灯是亮着的。叶鸢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灯都开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浴室的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叶鸢小心端着汤面,移到餐厅桌子上摆好筷子,静坐在一边等里面的人出来。
边翊早就听到门口的动静,那人敲门敲的很轻,生怕他能听到一样,这个点畅通无阻还分外不怕死的,也就那个蠢女人了。
没一会功夫,房间里的水声停了。叶鸢弓紧身体,眼睛看向那扇门,里面人影微动,应该是在穿衣服。
浴室门打开,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沐浴露的清香味瞬间回荡在房间里。叶鸢循声看去,边翊松松垮垮系着浴袍,露出大片胸膛,黑发还在滴水。
只看一瞬,叶鸢就转移视线,站起身看着脚面,解释道:“首领,我敲门了。”
边翊扫了眼桌子上的汤面,又看着眼前耳垂泛红的女人,用毛巾擦湿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
被人看穿,叶鸢也不藏着掖着,她确实是有事求边翊,只是直入主题叶鸢还是不太擅长,她黑眸微亮,笑得灿烂:“生日快乐,首领,我也是偶然从冼礼那里听说的,现在十二点还没过,应该还不是太晚。”
准确的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三分,确实还没过十二点。
边翊踱步走近,将手里的毛巾随意一搭,垂眸看向那碗面,卖相还不错。
“没下毒?”
叶鸢瞪圆杏眼,避开近在咫尺的男人胸膛,盯着他的眼睛,“没,没有。”
量她也没那个胆,边翊坐下,语气随意,“坐下。”
叶鸢听话连忙坐下,打算找个话题切入正事,却看见男人的颈上还带着那枚银戒,话题这不就来了嘛。叶鸢指指男人胸前,说:“这个戒指真漂亮,是别人送给首领你的吗?”
闻言,边翊低头看了眼,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我妈的。”
还没听说过边翊有母亲呢——这个念头冒出,叶鸢对自己觉得惊奇吓了一跳。或许是因为每次见他,他不是在折磨别人就是在折磨她,叶鸢就自动认定这怪人应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谁还能没母亲?即便是像边翊这样战斗力强悍,性格怪异的人,也是娘生爹养的。倒是没听冼礼提起过,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叶鸢看边翊这脸,他妈妈应该是个大美人吧。但她现在也没心思打听这个。
“好吃吗?”
一口面吞入腹中,火候掌握的还不错,面不硬不软,汤的咸度也还可以。
叶鸢知道他惯会嘴上不饶人,指不定会吐槽什么,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准备,等候着他点评。
可没想到男人反应平淡,只是点下头,没说别的。这倒是让叶鸢有点不知所措,竟然没挨骂,她起一层鸡皮疙瘩,自己不会是受虐体质吧,还是说被眼前这人骂习惯了?
叶鸢捏着自己的小指头,继续说:“我听冼礼说,首领你十三岁就参军了,一定很不容易吧。”
打亲情牌准没错。
边翊拿筷子的手一顿,视线对上叶鸢,“再拐弯抹角你就可以出去了。”
他怎么知道她要说别的,叶鸢尴尬笑了声,舔舔嘴唇,“我刚才去拿医药箱的时候,碰到一个小男孩,他也是十三岁,但因为缺乏营养身体很瘦小,每天的训练已经够苦了。今天他疼的受不了去医药部拿药,却要挨罚,明天的训练量翻一倍,如果这么练下去,他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
“然后?想替他求情?”男人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叶鸢接着说:“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指挥部的军规有点不切实际,每日训练肯定或多或少有人受伤,但医药部却不每天开放,这就会让那些年龄较小的孩子得不到及时救治,伤口发炎感染,休息不好,进而影响第二天的训练。这样只会恶性循环下去,今天是离开宿舍拿药,下次就不一定是什么事了。”
女人的声音温润,但里面却蕴含着坚定固执的气势。她确实是来求情的,但来的路上,她也思考了很久,就算这次边翊大发慈悲放过吞钦了,但是下次呢?他仍旧会疼的睡不着觉,仍然选择去偷药。
如果解决问题不能治根,那就会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覆水难收。
听完她的话,边翊并没急着回答,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两人的视线同时被电话吸引过去,边翊拿着手机起身,走至窗户前,接通了电话。
“老大,今晚顺利攻破CECOT高电压墙,救出了康纳博士,A组队员无一负伤,完成任务。”这是远在美洲的电话,看来是个好消息,叶鸢透过窗户反光看到男人微扬嘴角。
那边人继续报告,“营救期间跟墨西哥华雷斯黑帮组织发生军火冲突,但他们来人数量不多,已被剿灭。”
“华雷斯?都快垮了,还妄想碰毒?”边翊不屑说,“带康纳博士回雇佣基地,我今晚过去。”
挂断电话,边翊又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飞南非。”
随着,边翊打开了正对着大床的电视,此时正在播报着国际新闻,正发生于今晚夜幕。美洲的超级监狱CECOT被武装分子炸开一个口子,救走了名叫康纳的罪犯,此人正是研制出四号二乙酰吗啡也就是海洛因的高智商罪犯。
超级监狱号称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坚固的监狱,自诩从未有过逃狱成功的罪犯。可今天的新闻,切切实实打了他们的脸,武装分子连轰带炸,炸的他们天翻地覆,连追击都没来得及,所以各家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一连几个新闻频道都是CECOT高墙被炸毁的视频,边翊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他侧目看了眼坐在一边傻愣着的女人,身边的那碗面还在冒着热气。
叶鸢听到电话,眼前的男人今晚就要飞南非,时间紧急,她只有十分钟。
而且,现在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理应会考虑她的想法吧。叶鸢紧接着说:“即便不全天开放,能不能允许他们训练完去拿些药?”
说完这一切,叶鸢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疯了?是今天的边翊太好说话了吗,让她以为自己有资格置喙他的独立军。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此时她除了握紧衣角等待审判,其他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边翊的目光透着审视,像在看不自量力的傻子。
“蠢货,物竞天择你懂不懂?还是你觉得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军队不是来娇生惯养这群小孩的,如果现在这点小伤都挨不过去,到了战场上受伤他们恐怕吓得连枪都端不起来。今后谁给我打仗?你吗?”
男人声色俱厉,叶鸢手微微缩紧,这里竟然连受伤涂药都算是娇生惯养,在她的认知中,生病吃药天经地义,在华国只有生了病不吃药的小孩会挨骂。想到这,女人胸腔涌起浓厚的悲哀,她直愣愣站起,毫不回避地对上男人的眼睛,声音依旧坚定温柔。
“你们都是疯子,都在用战争荼毒下一代,因为你们的野心和利欲,十三岁的小孩不能在父母身边,不能上学读书,只能摸枪学着争夺土地,是你们给他们种下战争的种子,一次次生根发芽,一代代轮回往返。”
正因如此,你们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