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军区
最后更新: 2024年2月3日 上午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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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指挥部比军区医院近些,低调奢华的卡宴驶进守卫森严的门卡,因为车牌号特殊,一路上不仅没人阻拦,所有巡逻士兵还原地立定行礼。
叶鸢透过车窗,外面暗沉一片,她只能看清少数建筑和近处的路面,路是砂石路面,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植被不多。远处有塔,塔上是巡视的照明灯,监视着四周,叶鸢心中猜测,这里既然叫指挥部,那应该是军事要地。
这么晚了,带她来这干嘛?
车停在了两层高的楼门前,深扎黑夜看不出模样,司机停稳后,说:“到了,首领。”
边翊看她一眼,跟司机说:“带她去找医药箱。”
原来是叫她来包扎呀。叶鸢看着男人下车,进了大楼,然后紧随司机一起下车。
司机带她走进一条小路,幽静深邃,路上照明灯拉着两人的影子,看上去让人瘆得慌。幸好身边有一群群的巡逻士兵都扛着枪,医院里每处也有人巡逻,只是没这么多,装备也没这么齐全。
这更验证了叶鸢的想法,她进了一处森严的军事要地。
司机也是士兵,他们脚程都很快,但是为了让叶鸢跟上,他步子放的很慢。叶鸢想起刚刚这人冲她使眼色,还放慢车速,自己都还没正式感谢他。
“大哥,谢谢你啊,刚才要不是你,我就被扔进蚂蟥窝了。”叶鸢走上前,跟他并排,真挚说道。
士兵看她一眼,摆手道:“也不是我,是首领放过你了,今天首领肯定是发了大火,否则也不会用枪。”
枪声很大,且又是连放数下,门外的人早就听到了。
对付里面的人,边翊让一只手都能稳赢,但这次他选择了最快捷也是杀伤力最大的枪,说明是想一击致命,不浪费时间。
叶鸢不太认可,他发火归发火,干什么往她这无辜的人身上发。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叶鸢早就跟他硬刚了,这种大男子主义,把别人的性命当儿戏,甚至还装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她用他放过啊?人本来就是平等的,谁都做不了别人生命的判官。
身边的人沉默,士兵还以为她是在后怕,女人的胆子毕竟小,他笑着安慰,“别担心了,首领不爱翻旧账,他都是有仇现报,你的事算过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叶鸢知道了他的名字,沙昂。
沙昂指着前面那扇门说道:“那里就是医药部,我们拿了就快回去吧。”
还没进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沙昂猛地拔出枪,叶鸢身体一顿,只见沙昂抬着枪小心走过去,左手握紧门把手,迅速打开枪对准了黑暗中隆起的影子。
嘭的就是一声。那影子反应很快,快速下蹲身体躲过这枪,但沙昂的下一枪很快就到了,又被那人堪堪躲过。
门里人用可钦语说了句话,沙昂一愣,打开了门边的灯。
叶鸢这才看清那人真面目,这是个不高的小男孩,黝黑的皮肤,黑白相间的大眼睛,睫毛密长,穿着合身的军装,右臂上同样有着KIA的字母。
这是个小独立军。
沙昂用可钦语质问他。应该是在问,在这里干什么。
小男孩用脏脏的手指,指着胳膊上的伤,迫切地用可钦语解释。叶鸢跟帕莎学过一点可钦语,能听出来受伤两个字。
她走上前,小男孩立马后退一步,叶鸢不敢动了,她请求沙昂帮她翻译,她是想帮他看看伤口。
沙昂帮她翻译过去,小男孩果然不动了,在原地静等着她上前,叶鸢半蹲下撩起他的袖口,一指宽寸长的伤口还在留着血,那血跟他身上的沙土混合,形成血污。
叶鸢让他坐下,自己四处找一周,找到毛巾浸湿水,先将已经凝固的血污擦拭干净,在医药箱里找到棉棒和碘液,轻吹伤口帮他上药。
小男孩从没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自从他参军以来,身上每天都是新伤,自己摔得,别人推搡的,训练时留下的,医药部不是每天都开放的,今天就没有开放,他疼的难受只能趁着夜晚偷偷从宿舍溜出来,自己找药。
沙昂询问他的姓名,就寝时间谁都不可离开宿舍,这是军令,也是指挥部规定。他虽然是个小孩,但严格意义上已经是名军人了,沙昂作为队长有责任惩罚他。
他叫吞钦,今年十三岁。叶鸢知道后微微一愣,才十三岁就要来这里参军?
沙昂跟她解释,可钦独立军要保证军力,特别是最近敏感期,战争很有可能一触即发,所以规定地区的小男孩满十三岁就要参军,凡是逃脱者,一家人都会受牵连。
因为这片土地上迟早会爆发战争,何时会爆发,何处会爆发,没人能预料,所以各方势力只能尽所能扩大军队,发展装备,以防止在战争中成为炮灰。边翊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首领,他自己甚至都是十三岁参军,毫无背景,拿命来博,博来的一切。
吞钦相比于其他的十三岁小孩,又黑又瘦,典型的营养不良,个子也矮矮的。叶鸢帮他包扎时,他的胳膊甚至比叶鸢的要细上不少,缠完大半个胳膊才用短短一节纱布。
吞钦满怀感激,用可钦语感谢她。
叶鸢默默盯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在华国十三岁的小孩子正在接受着九年义务教育,还在爸爸妈妈身边撒娇,在为第二天的考试和作业担忧,在因为玩不上手机闹脾气。
可这里的小孩,已经离开父母,开始摸枪,接受严苛训练,甚至准备上战场杀敌。
所以说和平可贵,战争不仅残忍,也会荼毒下一代。
三人一起回到了两层楼门前,沙昂带吞钦回宿舍,给叶鸢讲了去首领指挥部的路。叶鸢抱着医药箱自己跨进大楼,顺着楼梯,一节节往上迈。
楼梯灯是常亮的,大概是怕有人藏匿。叶鸢踩着自己的影子,空气静的吓人,只有她高跟鞋哒哒踩到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到了二楼,走廊的最深处,一扇门并未关紧,缝隙处透出丝丝亮光。
这里应该就是沙昂所说的指挥部了。叶鸢抬脚起身,门里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那说英文的貌似是冼礼。
“边,生日快乐!今天鸢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让那群老家伙大吃一惊?”叶鸢脚步一顿,但还是推门进去,最先看到的是大型军式沙盘,摆在房间最中央的位置。
那是沙瓦地形全貌,有几个占据关键的地理位置还放上了金属标志。往上看,是一张霸占整面墙的沙瓦地图,地图事无巨细地标示各处地名,占领势力以及兵种。而在地图中央,有着一条由红叉连成的粗线,像蜈蚣一样趴在整张纯绿地图上。
那线几乎将沙瓦分裂成两个地区,叶鸢垂眸,她看清了那行小字——作战区。
因为独立军庞大,所以战线拉的很长,几乎要把沙瓦分割开,政府军更是苦不堪言,他们只有一个,可敌人却有好几批。但有时候,一个内乱纷争的国家,真正作战的并不是当地势力,而是他国干预。政府军的背后是美国,而独立军背后则是英国。
大国之间博弈,是从不在自己领土上打的,他们往往会寻找一个小国,最好没有稳定政权,这样大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向这片土地输送武装,渗透政治。
整个房间也是军事化陈设,枪、坦克、战机模型充斥着这里。而在桌子旁,边翊倚着椅背,将手机免提外放扔在桌子上,目光清冷落到刚进入这里的女人身上。
冼礼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甚至还在电话那头翘着二郎腿等边翊的夸奖。
“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到医院的房间里了,边,你准保会满意。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把桑丹威那老混蛋痛扁一顿?对了,你现在在哪?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结束吧。”
叶鸢轻手轻脚走到桌子旁,将手里的医药箱慢放到了上面,听到身边的男人并无笑意说道:“在指挥部签你的调令。”
“什么!”
清晰的声浪让叶鸢吓了一跳,冼礼在她面前讲话都是低声细语和气温柔,第一次听见他失声呐喊。
“去哪的调令?”
“胡冈谷地,去跟巴迪学开坦克吧。”
冼礼不知是太过伤心还是震惊,一连数秒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叶鸢打开医药箱的盖子,心中明白过来,原来这么晚来到指挥部,他就是为了给冼礼调走,而且听上去调去的地方还很差。
桌子上有张纸,叶鸢看清,果然是调令。纯英文的调令,上面清楚地写着副首领克里斯·查调至胡冈谷地巴迪上将手下,期限未定。
“边,你不能这样……我们在特种训练里早就学过坦克了,我虽然比不上你,但绝对在巴迪之上……你把我交给他,他不得笑话死我啊。”电话里传来幽怨的人声,即便如此,冼礼也没问为什么,因为军令从来都没有原因,不能反驳,不能质疑。所以他就只能打打亲情牌了。
叶鸢怕打扰他们讲话,尽量放轻手上动作。
“是不是血流没了,你才上药?”男人不耐烦看着她。
这女人回来这么晚,一进屋先是打量一番,又蜗牛似的挪过来,最后直接盯着桌子上的调令看起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偷听电话。
“对不起,首领。”她立马道歉,手上速度加快,但还是极其小心地挽起男人的袖口,原先包好的纱布已经洇出血,白红相交对比鲜明。
听见女人的声音,冼礼一愣,木然开口:“鸢……不会在旁边吧。”
他的一世威名,他这么多天塑造的高大形象,在此刻,悍然轰塌。脑子跟被雷劈了一遍似的,冼礼惊在电话那头,此时什么调令不调令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美人面前丢了老脸。
光听声音,叶鸢也能体会到他有多崩溃,在边翊带着玩味的视线中,她清清嗓柔声说:“我刚进来,你们在聊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