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让我们很难做，明文规定死亡证明必须是死者成年家属或者监护人才能签署证明。她应该多多少少有亲属才对不是吗？”

“注意音量，被她听到就不太好了。如果有亲属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来这里面对了......”

“哎，你去问问看她要怎么办。”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当坏人做这种事？”

“别这样......最多下班我请喝酒。”

“那可是你说的哦。”

虽然刚刚警员和法医在认领遗体的时候都为伶梦行了个方便，但面对白纸黑字上的繁文缛节和死者的身后事打点安排，所有人都一时间犯了难。要说交给公家机构处理的话，死者也不符合“没有任何直属家属或亲戚还在世”这个条件；交给家属处理，区区一个小女孩又能做些什么？

我一个人木讷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发呆，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深夜的医院，看着每辆进来急诊科的救护车的伤患都有家属陪伴和鼓励，尽管充斥着哭泣声和呐喊声，至少是来自至亲对自己的关怀......

手握着纸巾，衣袖子早已浸湿。看着医院大厅霓虹灯告示牌的跑马灯和红绿相间的字体，每一帧闪烁的字体让我眼睛刺痛，就像是神对我毫无保留的唾弃和嘲讽......是的，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注定要孤身一人生活下去......

不明白，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我的一切......人么常说如果神明关掉一扇门就会开启一扇窗，属于我的救赎之窗......什么时候才会开启？

“那个，小妹妹，虽然是已经让妳认领了死者的遗体，但签署死者证明，明文规定需要死者成年家属或者亲戚才能，恐怕我们需要妳去联系看看有谁能帮忙......”

“不是都和你们说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已吗？怎么你们这群白......嗯？”

一只温柔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让我浑身一颤，立刻转过头看向身后，让我又惊又喜。

“陈......陈......”

还没有等我把到嘴边的话说出去，陈老师一手指放在嘴边，暗示着我“接下来的就让老师来处理就可以了”。

“这位警察同仁，刚刚我都听到了你们的烦恼，我想我应该有资格去签我舅舅的死亡证明，还请您带路。”

“舅舅？哦，你就是女孩的亲戚啊，那真是太好了！请跟我来。”

“有劳您了。来吧，伶梦。妳经历得太多了，什么都不用说，老师会帮妳处理全部。”

我坐在椅子上，望着陈老师对我伸出的手，我犹豫了片刻，也伸出手回应了陈老师的温柔。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所谓“上帝为我打开的那一扇窗”。陈老师拉着我的手走去柜台，在我的再三确认和授权下，给予了我的“亲戚”全权处理爸爸的身后事。

“给，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关于我舅舅的任何身后事打点都可以联系我的电话号码......也请你们暂时不要打扰小女孩，她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以，你的到来真的是帮我们解决很大麻烦，谢谢。”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带着她先回家了。舅舅的身后事我会联络殯仪馆的人尽快打点。伶梦，我带妳回家吧。至于学校那边，老师会帮妳请假，校园周刊工作妳就先暂停一个礼拜，就当作是老师给妳的额外假期，功课方面我也会联系各科老师留一份笔记给妳。”

“老......老师，这样不太好吧。老师平時就已经够忙碌了，还要帮我处理这些事情......”

“老师也不是第一天当老师，这些突发状况我见得多了，我也只不过是尽了身为老师的责任。走吧，老师的车停在离这里不远的停车场。”

我跟着陈老师的步伐，离开了喧闹的半夜医院，从那扇被上天关上的门抽身，爬出名为“陈老师”的救赎之窗，离开了医院。从一开始听到爸爸离世而躁动不安的心到现在和陈老师相遇，我的心也渐渐平稳安静下来。”

……

凌晨两点半，陈老师的车依照我输入在他手机的汽车导航软件，行驶在回去我家必经的高速公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思考很久，要我一时间完全接受所有亲人都已经不在世的事实是不可能的，直到刚才强装镇定和沉稳的我，在这一刻依然化为泪水，伤感之情连同刚刚受到的委屈和別人的闲言闲语，流了出来。特意别过头看向窗外，路上的车子数量和刚刚来的路上相比明显减少很多。我不知道陈老师是否已经察觉到我在哭泣，彼此都保持着沉默。

＂警方呼吁有任何该事故线索的民众立刻联系......＂

陈老师在电台提到爸爸交通事故新闻的時候特地把音量降低，只剩下汽车轮胎和高速公路摩擦的声音。

“刚刚私自假扮亲戚这件事，陈老师在这里先和你说声抱歉，没经过妳的同意就这么做。”

“嗯嗯，没关系。要是老师刚刚没有出现的话我也是会很困扰。老师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妳爸爸的车子很好认，也经常停在同一个停车位，老师也有稍微留意了一下。听到新闻报导，老师就放下手上的工作立刻来医院试试看找妳，还真的被我找到了。”

“这样子不太好......耽误了老师您的工作......”

“都说了，老师是一个可以为了学生奉献一切的职业。如果学生遇到什么只有大人可以解决的问题，而老师却不来帮忙的话，老师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况且，这也是举手之劳。”

在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陈老师的车子已经驶入了我家所在的社区。

“请在前方七百米准备右转......”

“伶梦，妳是陈老师看过最坚强的学生，没有之一。除了可以一个人认领遗体，情绪也没崩溃，陈老师以妳为傲。”

“我知道陈老师你是在安慰我......谢谢，我心领了。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前面第三间就是了，门牌四号。”

谈话间，汽车已经驶入了我家所在的街道，只间隔几间家就到了。陈老师放慢车速，仔细寻找着我家在哪里。

“就是前面这间，墙壁灰色的。谢谢陈老师送我回家，我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消化这几天发生的事。”

“嗯，老师知道，毕竟这种事完全不是妳这个年纪应该要承担的痛苦，给自己一点时间......对了，帮老师打开妳前面的置物箱。”

“嗯......三明治？”

照著老师的话，推開了置物箱的开关，里面有一包塑料膜包着的三明治和一张纸。

“这个时间点我猜妳应该还没吃饭，大半夜的吃点轻食比较好，就隨便从便利店买了这个给妳，应该合妳胃口。纸上有老师的电话号码，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络老师就可以了。时间也不早了，妳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老师早上会和妳保持联络。”

“老师，为什么......你是这么温柔的大人......”

“谁叫妳是我最重要的学生，而且照顾学生本来就是老师的部分工作。进了家裡记得门窗锁好唷。”

说完，老师打开车门锁让我下车。直到确定我进了家门锁好门窗，老师才驾着车离开。随着陈老师的离去，街道再次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陈老师的微笑就像是闪烁在黑夜的星星那样让人感到温暖。

……

“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

“据了解，事故原因是卡车司机鲁莽驾驶......”

“怎么会这样......那个老师明明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跳楼自杀？是不是被职场霸凌还是潜规则什么的？”

“请在确认后签下死亡证明书......”

“不要......不要......爸爸......妈妈......陈老师......啊啊啊啊！”

昏暗凌乱的房间只有悬挂在天花板的风扇发出了叶片旋转的声音，被窗帘挡着的窗户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照射进来房间。虽然是我一直睡觉的房间，不过今天感觉特别不真实......

（哈......哈......刚刚那个......是恶梦？头好痛......）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直接穿着校服趴下，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但没有好好睡个觉。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无数尖刺狠狠扎在我脑海里刺激着我的神经。自从妈妈过世后，这种状况就头一次出现且愈发严重。刚刚我好像可以感受到梦境特别真实，就好像是在我面前重演多一次。双手抱在胸前，指甲不知不觉扎进皮肉，弄出一点血滴，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试图调整呼吸频率让自己加快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

书桌上放着的照片是我们之前一家人去郊外野餐的照片，现在被迫接受只有我一个人活着的事实了......

（都这个时间点了，才睡了那几个小时......虽然已经是请假了......）

一整晚辗转难眠，反复在浅睡眠和被恶梦惊醒之间徘徊，额头也都是冷汗。摸了摸起床凌乱的长发，昨晚放学到现在都沒洗过澡，汗臭味和油腻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看了看空荡荡的家，长时间待下去只会不断让我想起爸爸妈妈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和绝望。

“现在这个时间去的话，到学校是下课过后的时间了，去半天也好。”

掀开被子来到书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惺忪的睡眼和微微泛红的血丝，有那么一瞬间不太认识镜子里的人是谁，这样子去学校见陈老师也太失礼了。

“嘟嘟……嘟嘟……陈老师中午好，我是伶梦......嗯嗯，我还算可以，想到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我怕我会胡思乱想很多。不可以来？没事，我睡了一觉好很多了，老师真的不必为我担心......昨晚的三明治？嗯嗯，我吃了，不过这个三明治老师你是在哪里买的？上面有很多绿色的粉末，我还以为是坏掉了......抹茶粉？怪不得味道......不不，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但老师特地买三明治给我，这份心意我很珍惜......嗯嗯，待会见......”

陈老师都这么忙了还惦记着我的状况......不能再让陈老师担心太多了......掛掉电话，简单梳洗一下，拿上上学的背包准备出门。这个时间不太会有巴士经过这里，也只能打车去学校上课。

……

“叮......咚......”

休息时间的食堂总是那么喧闹，让我烦躁。我不喜欢多人的地方，并不是不喜欢人类，而是不喜欢制造麻烦又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刚刚和校园保安交涉以及让保安和陈老师确认了我的状况才让我有惊无险进入学校。经过食堂，我快步朝着陈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喂！昨天我们叫妳带的钱在哪里？”

“昨天是不是没有被老大打够？妳是真的想死是不是？”

“我......我昨天都和妳们说了，真的没有钱了......我一天的零用钱就这有这些......”

“这个是我们的问题吗？没有的话不会去想办法偷还是赚钱给我们花啊？这都还要我们教妳，找死！”

“不，不要抓我的头发，很痛......求妳们了......”

又是昨天那两个校霸抓着倒霉的女生在食堂某个不怎么起眼的过道辱骂，只不过这次看起来比昨天还要严重；带头的抓着那个女生的头发不断拉扯，对着旁边的塑料垃圾桶一头砸下去，另外一个则是在旁边不断呼喊助兴。

倒霉女生除了哭喊求饶和抚摸自己的后脑勺，并不能做什么实质性的反抗。学校大家对周围的漠不关心和这个地方的隐秘性，就算是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也不一定会发现到这里。

“妳是真的想死！”

“喂，我们只是要钱而已，不要真的闹出人命......”

“怕什么？这个贱人没这么容易死！不来点猛的她是不会怕的！”

“妳，妳们要干什么？不，不要！放开我！”

倒霉的女孩还没从刚刚的状态恢复过来，就被再次抓着头发。不断用双手和指甲抓伤抓着自己的霸凌者不管怎么样挣扎，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任何挣扎都是徒劳。霸凌者无视她的求饶，对着水泥墙敲下去，靠墙跌坐在地上，泛黄的墙面出现一点红色血迹随着她的身躯慢慢往下滑。

“这下怕了没有？看妳还会不会忘记带钱给我们！”

“喂，感觉好像不太妙......”

看到似乎是被自己下重手的女孩低下头没有任何反应，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喂！别假裝可怜博同情！”

两人一直踢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她，除了身体微微抖动之外，剩下的只是两人不断手忙脚乱试图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对我来说无关痛痒的这一慕，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被霸凌的她就好像是被世界抛弃掉的我一样，被这个世界所抛弃，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喂！妳们两个，我都看到了！”

“糟了！快跑，老大！”

“平時这里都沒什么人经过，为什么今天这么巧？这下麻烦了！她到底死了没有？万一被误杀了我們兩個人就麻烦了！喂，走开！别多管闲事！”

“我只知道再不跑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有麻烦，快走！”

“妳们几个！”

还没有等我彻底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朝着反方向过道慌张跑开。虽然这个学校说不上很大，但各个过道错综复杂，互相连接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找到他们就更加困难了。

“咳......咳......谢......谢谢妳……”

“妳没死？”

“咳咳......只是装死......”

“妳别说话了，流了很多血！我带妳去医护室！还能自己走路吗？”

她尝试站起身，但摇摇欲坠，连正常站起来都很困难了。我赶紧搭上一把手，搀扶着她走去医护室。

“谢......谢谢妳……咳咳......”

“妳叫什么名字？”

“咏……馨……”

“咏馨，很好，坚持着。听着，不要睡着！就快到医护室了！”

一路上半扶半拉着咏馨，艰难来到校内附属的医护室，和医护室的工作人员简单讲解一切后，赶紧跑去找陈老师通知他这件事。身为校园保安负责老师的他应该更懂得怎么样处理这件事。

…… 

“为什么要私自插手不属于妳的事情？多管闲事！”

“我......我看到她这么可怜，觉得特別像是现在的我，就忍不住上去阻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师这里已经有够多麻烦了，现在又被妳搞了这件事。”

“对，对不起，陈老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陈老师那么生气，除了不断弯腰鞠躬道歉，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来平复陈老师的心情。

“算了，下次多注意就好。这件事责任也不完全在妳身上，是老师口气不太好。最近这几天警察一直来问话调查什么的，让我也变得烦躁......不过，妳确实救了一条人命，要是刚刚放着不管的话后续会更加麻烦，待会妳帮老师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老师这里也会通知她的家长来学校一趟。”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教书育人的陈老师看起來还是关心学校学生的安危。

“对了，昨晚妳有好好吃东西，把那份三明治吃掉对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也是很重要的。如果自己都先垮掉了，就沒有照顾其他人的意义了。”

“嗯嗯，我知道，三明治我昨天晚上一回到家就拿来当宵夜吃掉了。”

“有好好吃就好......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麼变化？我是指精神方面，毕竟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怎么说呢......身体上倒是还可以负荷......硬要說的话是有觉得一点呼吸急促和头晕，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感觉精神恍惚，应该是刚刚第一次直面霸凌的事情和这几天的事情让我适应不过来。”

“这样子啊......很好很好......妳先去好好休息，順便帮老师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学生。今晚老师載妳一程回家吧。”

“这样不太好吧老师，明明你手头上有这么多工作......”

陈老师听了我的一番推辞，忍不住冷笑一声。

“伶梦，我知道妳很坚强，但和別人求助并不是弱者的表现唷。打车也要花不少钱，刚好老师也会经过妳的家，反正都是順路的。”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今天放学也需要麻烦老师了，我先去看咏馨了。”

“咏馨？”

“嗯，那个被我送到医护室的女生。我先走了。”

“咚……咚……”

“咏馨……真是个好名字......”

陈老师在伶梦离开后，从抽屉内拿出一本绿色封面的书，抓起一只笔，把伶梦和咏馨的名字一起写在同一页。

…… 

“咳咳......”

“妳都还没好，就躺下吧。”

“谢谢妳，要是妳没有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真是的，为什么不和老师说？”

“如果有用的话......就好了......”

咏馨听了我的话，无奈地低下头。医护室内充斥着刺鼻的消毒药水味，穿这白袍的工作人员拿著文件奔走忙碌着，糟糕的空气通风系统和闷热的天气让人倍感不适。医生到底是怎么样穿着这么厚重的衣服在工作......

“对不起......其实昨天我有看到妳，不过我太软弱了......没能帮到妳……”

“别责怪自己，妳很勇敢了，大部分人都不敢去惹那两个校霸......谢谢妳……”

“我叫伶梦，校园周刊的主编，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原来是妳！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

“签，签名？”

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有人主动跟我要签名，一时间我有点错愕。

“有几次下课时间我都想要和妳说话，但妳看起来都很忙。妳的校刊我每一期都会买，也是妳的忠实读者，上个星期的那篇......好痛......”

就像是小粉丝看到自己心仪的偶像亲自来到她的面前亲切交谈，咏馨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侃侃而谈，后脑勺的伤口也在激动下疼痛起来，让她不自觉再次抚摸自己的伤口。

“真是的，都说了伤口还没好，別逞强。”

“哈哈......抱歉。一想到像我这样子的人也可以和妳这样的天才面对面聊天，我真的很开心。”

“天才什么的都只是妳们给我的外号，我可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我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顺手拿出一只黑色墨水笔，在纸上“沙沙”签上我的名字，然後顺手撕下来给她。

“谢谢妳，我真的很开心，这里从来没有人像妳这样子对我那么好。”

“说什么伤感话......”

“身为中途转学过来的转校生，我的家境并没有很好，都是靠奖学金进来这里的，沒想到一直被他们歧视，说什么我一定是靠关系进来的，就开始对我爱理不理......”

“我现在......也稍微可以体会到妳的感受了......”

“妳说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只是最近有点累。”

“妳也要好好休息，我还期待着妳下一个星期的周刊内容。”

对哦！想到下个星期的周刊内容和校园暴力有关，出于职业敏感性，我握着笔，一边点头附和，听她诉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收到的各种委屈，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重点，侃侃而谈。

…...

沒想到，和咏馨认识开始的第一天，是我做过最后悔的決定......要是当下明哲保身不去理会，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样子的下场......这一切，真的太巧了......

当我彻底意识到陷入这个樱之漩涡的時候，我已经没办法，也没有爬出来的资格，那个绿色粉末让我无法自拔......我早就应该察觉，陈老师为什么一直强调那个普通的三明治......

我现在终于知道......陈老师给我的粉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