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妍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个天昏地暗，年少沾酒，知此物能解愁，能让她忘却一切烦恼，不再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

回顾她此生，无不是为非作歹恶事做尽，偏偏还有人愿意管她。

可既回不去罗家又不敢回去丰州的她，只能选择呆在贺辞的琳阙。与郁三娘不同的是，一个人是邀约，一个人是制止。

“别喝了。”贺辞拉着她。

贺辞上次逃了出来，东西是拿到了，但罗妍希看起来就很狼狈，整个人神情呆滞，头发也乱糟糟的。

那时候贺辞干脆将她拉走，在下面好像看见了什么，隐约感觉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但当下实在是情况紧急，他也无暇估计下面的东西是什么。

罗妍希回来后便去喝酒，本以为她只是想要缓解失去师父的痛苦，便也没有多在意。可伴随着她上街买酒的次数越来越多，贺辞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罗妍希一把拍开他，眼神冷冽，着实把贺辞给震慑到了。

“你年纪轻轻，喝酒伤身，若是饮多了怕不是会出事。”贺辞用心良苦地劝道。

“出事？呵！”罗妍希愤怒地瞪着他：“要不是你……师傅怎么会死？”

罗妍希像是好几天没有睡了，眼球有些充血，显得可怕。但贺辞可不愿白白受人冤枉，解释道：“不过是道同以为谋，何况此事是你情我愿，倒也没有罗小姐你说得这般不堪。”

“那破祠堂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这些年以来她到底在图什么？！”罗妍希几乎就要崩溃：“那些郁家女眷，一直以来都没有名字，你明白吗？”

贺辞愣了一下：“……没有名字？”

“就算是我这么不受宠的嫡女，好歹还有妍希二字伴着我，可她名里只有三娘二字，这郁三娘……不知道曾经是多少个郁家之前的女眷所拥有的。”罗妍希摇了摇头。

这个郁三娘，也许会被记载在郁家的史书上，可后人皆道她是三娘，不过是那总多三娘中的其中一个，又有谁会真正去记得她？

贺辞听了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名字对郁三娘来说意义非凡，甚至是拼着被处死的风险也在所不惜，因此罗妍希才对她有了执着。

“她到死……都不知道真相……我骗了她……”罗妍希掩面落泪：“是我欺骗了她……”

“这样至少能让她瞑目啊。”贺辞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好的，如常所愿多少也走得欢喜。”

“我不知道……呜呜。”罗妍希忍不住哭了起来。

“……若你真的心中有愧，不如干脆去完成三娘的心愿？”贺辞问道。

罗妍希抬头看他一眼，眼睛红彤彤的，有些奇怪他要做什么。

贺辞带着她出去，只感觉风微凉，拂过脸庞让人清醒了些许。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负手而立，道袍飞扬着，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嫡仙般的出尘。

他不一样。

罗妍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依然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贺辞的道观就在阙隐山，倒也难找，有时他还会上山修行，一坐就是好几天。之前说过有事可以上门找他，可惜郁三娘一直都没来过。

“这边的风景，很不错吧？”贺辞笑着问道。

“……挺好。”罗妍希微微颔首。

“以后找个机会，把尸体偷过来吧。”贺辞抱着一块大石头，摸了好几把：“稍微打磨一下就好了。”

说罢，他拿出一个雕刀来，不知是他本来就随身带着还是来寻自己之前便带着的，开始在石头上刻起来。

罗妍希静静地看着，此番岁月静好，却不知为何悲从中来。

贺辞见状，不经意地问道：“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以后……可能会去丰州吧。”

她不想回罗家了……不想再去面对什么长老，什么霍穿源，她真的累了。

就到此为止吧。

“等事情平定了，贫道会送你过去的。”贺辞道。

罗妍希余光看向他，他的目光深邃，他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石板，认真而仔细地雕刻着这块为郁三娘打造的墓。

他很认真地对待郁三娘，无论是谁他都这般以礼相待，然而这么温柔出尘的一个人，自己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将所有事情都推卸到他身上呢？

……

单笙魈把陆知嫋给拉过来问话了，陆知嫋瞧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心里高兴得很。

陆知嫋有些跃跃欲试的地问道：“招安之事？当初单大将军可是拒绝了小女的提议呢，现在想起来了？”

“别废话。”单笙魈淡淡地道。

“好嘛～”陆知嫋嘻嘻一笑：“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最讲究的就是义气，可是这普天之下谁不想活命呢？若是没抱着必死之心，往往都不敢在江湖上混的。”

“那他们会听话吗？”

“所以呢，关个十来天后心自然会动摇的，想找个活路，又怕江湖人唾弃。这种矛盾可是会把人击垮的，有心死的人早就自我了断了。”

“你就不怕他们报仇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是空谈啊。”陆知嫋：“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除非您那一日落魄了，他们才会反咬一口。”

单笙魈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太不稳定了。”

“恩……？”陆知嫋将食指抵在唇上，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地道：“您对我们江湖人就那么多偏见吗？真是叫小女伤心呢。”

“若本将军有什么差池，赔命的就是朱雀营的兵将，你以为一切只是空有想象就好了吗？”单笙魈语气很严肃。

陆知嫋没想到他如此认真，一时之间也难免感到惧意，不过她可不会将自己的恐惧显出来：“这不是您问小女的吗？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单笙魈眼神一冷，直接走出营帐去，陆知嫋心里有些奇怪。

“怡儿。”陆知嫋传唤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甘怡儿进来道。

“去调查一下，单大将军去街上的时候除了凌默还接触过什么人。”陆知嫋眼神有些敌意。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变数，一切存在的隐患都要竭尽全力抹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