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万籁俱寂，无人应答，左光斗又试探性的叫了好几次史可法都无人回复。确认史可法已经走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史可法对他的爱慕他是知道的，可他不能回应。跟他在一起是不可能长久的，他心中有国家、有天下，胜过那些所谓的儿女情长，所以即便他也爱着史可法，他却不敢回应。史可法不知道的是，在他冒险来看他时，他的眉眼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点，他心里其实既开心又心疼。可他不想连累他，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宁可对史可法放狠话赶他走，让他恨自己薄情、让他不再眷恋自己。只要能护他周全便已经够了，这是他对他最后的爱。这样或许在他死后，史可法也就不会因自己的死而那么痛苦了。入狱的这些日夜里，与史可法的回忆是他最后的温存。他后悔没能更早遇见史可法，与他留下更多的回忆。他不知道他是因何而坚持到现在，或许是为了再见他一次、再多听一次他的声音吧，左光斗傻笑着。

叽叽喳喳…窗外传来鸟鸣声，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好不容易睡下的左光斗被几个男人的声音惊扰。等他清醒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要被那些人拖拽到某个地方。他知道了，今天是他受完炮烙后的第五天，审讯他的日子又到了。

”说！你收贿的钱在哪？“左光斗被粗暴地仍在地上，发出了几声闷哼。面对审讯者的刁难，左光斗对此闭口不言。他每隔五日就要接受一次审讯，几次审讯下来，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最终的结果都是认定他没有说实话，对他一顿严刑拷打。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审讯，这只是一个对他施刑的借口罢了。

“你确定要继续保持沉默吗？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点招了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审讯者好意的劝道，右脚却毫不客气的用力踩在左光斗脸上。

“... …"

见左光斗不搭理他，他自讨没趣地说道：“唉...下官也不是一个喜欢暴力的人，但这是你逼下官的。行刑吧。”

左光斗被刚才的几个男人按在地上，他听着那些人狂妄的笑声，脑海里浮现过他们丑恶的嘴脸，下一秒他便感受到自己的每根手指正被某种东西挤压着。拶形，对曾作为大理寺丞的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仅仅几个小木棍夹在指间用力地挤压就能使受刑者的手指皮开肉绽，重则指骨断裂。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没玩够，他们终是没有将他的指骨夹断，只是在他还看得见的时候的印象里，他的手指也算不上比指骨断裂好。

“咔——！”一道清晰的断裂声传入他的耳朵，左光斗的心仿佛停了一秒，刹那间疼痛感从指间袭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瞬间脱了力，再也忍不住吃痛的叫出声。

“哎，怎么这就断了？没劲儿… ”

“老大，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换一个刑罚继续逼供。”

不等左光斗从方才的疼痛中缓过来，异物从下方没入的痛感又占据了他的大脑。刽子手狠厉地将木棍捅入左光斗那被刀割开的后穴，左光斗感知着木棍捅入他的内脏和来自后穴的撕裂感，那股疼痛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本就没剩多少力气，却被疼得疯狂挣扎着、痛苦的叫喊着， 像个疯子。他的头发忽然被人扯着，他再也挣扎不了。

“咳咳咳… ”左光斗从嘴里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忽地一软就要晕厥过去时，身下的木棍却突然被抽了出来，身体也被人放开。

“好了，可以了。今日的审讯就此结束吧。”审讯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嫌恶的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左光斗两脚，确认他还活着后便转身离开。左光斗则被那几个男人拖回了牢房，他再次被扔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颤抖着。他躺在地上，不敢大力喘息，生怕牵动到了伤口。

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呢？真的好疼，好疼啊…幸好…没把史可法扯进来，这样的苦我一人受就够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他啊…

刺骨的寒风透过窗呼啸进牢房，吹过他那残破的躯体，一片枯叶落入他的掌心。脑里闪过与那人的点点滴滴，那个青涩的少年仍旧穿着貂皮大衣在院里、在枫树下，开心的叫唤着他来吃汤圆。在皑皑白雪中，那个少年是那么的耀眼。他想向他走近，意识却逐渐昏沉，陷入了永久的沉眠。秋天悄然降临，它悄悄地带走了大地的生机，也悄悄地带走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