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9

正文 • 囚鸟套房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3日 上午9:30    总字数: 40929

新阿尔卑斯的省旗是褐绿两色。

褐色代表高山,绿色代表草原——这就是这个辛兰民众共和国的中部省份最鲜明的特点。

连绵不绝的山脉,一望无际的草原;山里有熊,草原上有野牛,这些大型动物既是人类的猎物,也是被敬畏的对象。

这个省得名于那个业已完全沉没的大陆上的著名山脉,但住在这个省的人谁也不知道已经沉入海底的真正的阿尔卑斯曾经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哦,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明白阿尔卑斯的各个峰顶曾经全年白雪皑皑,而且每个峰都有令人遐想旖旎的名字——例如:少女峰。

轻薄的人肯定会断定这个名称来自于那个山头形状极像少女的尖尖乳峰,所以一度在新阿尔卑斯,把一处山顶命名为“新少女峰”的浪潮声势宏大。

夏先生从未参与过这样的活动,他在新阿尔卑斯住了二十年,他把自己当做了这个山区省份的土著,但他关心的只有打猎,而不是政治。

夏先生的主业是野牛猎手,当然在特定的季节他也会猎熊。

新阿尔卑斯的熊分两种:黑熊和棕熊。

黑熊个子小,性格腼腆,很少打扰人类;所以,作为回报,人类也从未把它们当做主要的猎物。

而棕熊就不一样了,它们经常可以长到一千磅以上,性格暴躁,只要人类出现在它们的领地内它们就会施展致命的攻击。

夏先生在新阿尔卑斯省居住的二十年来总共猎到了七头超过一千磅的棕熊——这是连当地人都罕有的业绩。

所以,夏先生在德堡的大宅的客厅墙上堂而皇之的挂着七个硕大的熊头。

这些战利品的最大作用是,没有任何人敢因为爱慕夏先生的美丽妻子而对他提出决斗。

在新阿尔卑斯省,因为爱情而发生的决斗是完全合法的;或者说,如果任何一个夏夫人的爱慕者在决斗中击败了夏先生,夏夫人丝盖拉就必须嫁给这个获胜者。

夏先生并不是完全没有接到过任何决斗挑战书,但所有挑战者都最终取消了决斗。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晕头转向的夏先生刚刚读完一封决斗取消通知。

他得意的躺在了自家宅子里客厅里那比床都宽敞的沙发上。

“嘿,格兰特!我说过多少次了,在沙发上睡觉要脱鞋。”

这正是夏夫人丝盖拉·唐。她穿着崭新的蓝色衣裙,全身上下的珠宝亮闪闪晃得夏先生几乎睁不开眼。

拥有惊人的美丽容颜的夏夫人丰满的恰到好处,也就是说——脸庞圆润,腰身苗条,前凸后翘,完全是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异性形象。

“亲爱的,我没穿着鞋吧?”夏先生揉着酸痛的眼睛——老毛病了,一旦纯伏特加喝多了就会眼睛出问题。

“看看你,又喝这么多酒,连自己是不是穿着鞋都不知道了。下次别太惯着他们,没规矩说他们敬酒你就一定要喝。”丝盖拉坐了下来,脱着夏先生的短靴。

“都是你的叔伯长辈啊,我怎么好拒绝。”

“你就说我不让你喝,我可不怕跟他们吵架。”丝盖拉调皮的挠了挠夏先生的脚心。

“嘿哈哈……”夏先生痒的弓起了身子。

“黛西今天要从寄宿学校回来吃晚饭,你一会去洗个澡吧,你这一身又是酒气又是汗臭的,你会让女儿讨厌你的。”丝盖拉走到沙发另一端,摸了摸丈夫的额头。

“我猜她又跟那里的修女闹别扭了吧。”夏先生握住了妻子柔弱无骨的手。

“是的。她打电话跟我诉了一个小时苦,所以我叫她回来吃饭。格兰特,你得劝劝她,让她别太容易跟修女起冲突。她最听你的话。”

“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当年你不是就是以跟修女吵架而美名远扬的么。”夏先生微笑着戳了戳妻子细嫩的脸蛋。

“有其父也必有其女呢,看看薇奥丽特,才四岁就对各种枪的型号如数家珍。”

“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父必有其女……”夏先生念叨着。

“怎么了?”丝盖拉觉得丈夫的表情有些古怪。

“没怎么。丝嘉丽特会跟黛西一起回来么?”

“不会,她今天晚上有舞蹈课,要留在学校。”

“哦……”夏先生支起身子,呆呆的看着窗外葱郁的花园。在远处,有一栋既陌生又眼熟的高大红色建筑。

“你到底怎么了,格兰特,你看上去不太对头。”丝盖拉忧心忡忡的问道。

“有其父必有其女……”夏先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我并不是她们的父亲。”

丝盖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用微颤的声音说道:“你酒没醒吧格兰特……这是什么样的胡话啊。”

“你知道他说的不是胡话,丝盖拉,因为他知道我才是老二老三的父亲。”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来做什么?”丝盖拉惊慌的喝问道。

“我来看看老朋友,我们好几年没见过了对吧。”俊美的男人对夏先生笑了笑。

“是啊,好几年了。别来无恙?”夏先生打了招呼,却并没起身去跟他握手。

“我还好,丝盖拉照顾的我很好。”俊美的男人走向丝盖拉,想要搂住她的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丝盖拉躲闪着,但她递给俊美男人的注视里明显有着异样的光彩。

“我认为他没胡说八道,丝盖拉。”夏先生说道。

“所以看来格兰特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直说吧,我今天也是来顺便通知你,再过几年你妻子肯定要跟你离婚。她早就不爱你了,你需要放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离开你,我想你对此没有什么问题吧。”俊美的男人语气友好的说道。

“丝盖拉,你是不是早就不爱我了?”夏先生没有回答俊美男人,而是询问着妻子。

“我……爱过你。但现在我……我只是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枪一样。”丝盖拉说完就低下头去。

“那好。不用再等几年了,现在我就走。”夏先生翻身下了沙发,连鞋也没穿就向宅子的大门走去。

“你去哪?你别走,这是你的家啊。”丝盖拉在夏先生走出二十步之后突然喊道。

夏先生回头笑笑,没有停下脚步。

“我要把他叫回来。”丝盖拉说道。

“别动,这样做没有意义。”俊美的男人拉住了丝盖拉的胳膊。

夏先生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门前,推开那沉重华丽的大门之后,眼前居然是“夏未”酒吧。

这一瞬间,夏先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然后他赶紧告诉自己要醒过来。

然后他如愿了。

夏先生睁开眼睛,视力还有些模糊,但他明白自己现在躺在一间病房里,腹部左边隐隐作痛。

距离病床六尺开外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女人。

是由依?

不……夏先生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他看清楚了,这是黑井夫人尤米。

夏先生很是意外,因为他还能记得是纳尔逊和由依把他送来的医院。

医师立即进行手术移除弹头。在注射麻醉剂的时候,由依一直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由依现在却不在了,换成了黑井夫人。

“嘿,尤米你好。”夏先生有气无力的打了招呼。

黑井夫人惊喜的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快步走到病床边,半跪了下来,紧紧抓住夏先生的手流着泪说道:“你终于醒了,我要被吓死了,我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

“你……”夏先生明白刚才尤米的那句话说明了一个问题。

“我……我不能再藏在心里了,我喜欢你,夏先生,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我不好意思说,但今天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我没有机会对你说……说喜……喜欢你了。”黑井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先生不意外,但却也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他实在不能预料尤米会表白的这么简单直接。

夏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不是对黑井夫人没有好感,他知道跟这位温柔似水的年轻寡妇谈恋爱肯定会是很惬意的事情,但这毕竟是很可能成为由依前夫下一任妻子的女人。

在思虑了好一阵子之后,夏先生终于给出了回应,他说道:“我觉得尤米你肯定会是个非常好的伴侣,但其实我们还不真正互相了解……所以,我们再多认识下之后才双方决定该怎么做好么?”

黑井夫人站了起来,点了点头,擦着泪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我不该这么突兀。夏叔叔,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先多了解下……”

“可你跟欧阳先生的婚事呢?”夏先生可不想跟由依的前夫抢女人。

“没有了啊。他并没有选择我。”黑井夫人淡然一笑。

“啊?他已经有了人选了?”夏先生颇为意外的说道。

“对。是一位年轻的女教授。”

“哦……”

“对了。夏叔叔,你躺着别动,我去把医师叫来。他跟我说过你一醒就通知他。”黑井夫人向病房门口走去。

几分钟之后,黑井夫人和医师回来了。

医师检查了夏先生的血压和心跳之后,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你的运气很好,子弹没有伤到伤到任何内脏。接下来如果没有感染的话,三天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只是这几天你很可能要应对宪兵的讯问。我们按照法律必须把受枪伤的病人情况上报。”医师补充道。

“知道了,多谢告知。这就是场意外,我们只是在练习射击。”

“送你过来的成田小姐也是这么说的。想来宪兵并不会为难你。”医师点了点头,然后告辞而出。

黑井夫人把医师送出门,然后返回。她把椅子拉到夏先生床边,坐下低声问道:“由依跟我说了,是决斗对么?你为什么要跟英格拉姆中校决斗?为了争夺由依?”

“哈哈哈……哎哟……”夏先生笑了起来,结果伤口一阵剧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黑井夫人满面怜惜的掏出手帕给夏先生擦着汗,说道:“夏叔叔,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回答比较好,可不能造成误会。”夏先生长出了口气接着接着说道:“我怎么可能和纳尔逊抢由依,他可是由依慎重考虑后准备共度一生的人。我是替我和由依的朋友曼尼·维拉多德决斗,因为他不会用手枪。”

“那是……这位维拉多德先生想把由依抢回来?我知道他是由依以前的恋人。”

“他没这个打算,他只是喝醉了以后跟纳尔逊产生了冲突,说了些损害纳尔逊名誉的话,然后一时兴起接受了纳尔逊的决斗挑战。”

“唉……”黑井夫人轻叹一声,有些幽怨的说道:“那这场决斗其实还是因为由依。由依太有魅力了,这么些优秀的男人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为她决斗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哦?”夏先生好奇的说道:“之前也有人因为她而决斗?她从来没提过。”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欧阳先生跟我说的,他当年能够娶到由依就是通过一场决斗击退了另一个强劲的追求者。他们当时立下的誓约是,失败的一方离开马丁波利斯再不回来,而且永远不与由依联系。”

“嚯……没想到阿钊也会用决斗解决问题,我原以为他是个非常温和稳重的人……”

“在争夺心爱的女人时,再温和稳重的人也变成了战士甚至野兽……不过,夏叔叔,别跟由依说欧阳先生是靠决斗得到的她……”

“明白……由依也不想觉得自己像是个战利品似的被人争来抢去。”

“可当不当战利品不是她说了算的……她的每个男友得到她都不是偶然的,都是经过了腥风血雨的争夺……只是所有人都面子上装作云淡风轻,像是顺理成章的成为她的恋人。而其实呢,能接近她的男人大多数都是明争暗抢的胜利者。”

“你对她的情况还很熟悉……我还以为你们并不怎么认识……”

“这都是欧阳先生告诉我的。他看似根本不在意由依的私人生活,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因为毕竟由依当时还是她的妻子,她随时准备如果由依因为这些男友摊上了大麻烦他好出手相助。”

“看来阿钊还是爱由依的啊……”夏先生也叹起气来。他认为,如果欧阳钊不是富豪显贵,如果由依不是电影明星,这对夫妇肯定会恩爱的走完一生的。

“是的。他在给我的信里说的很清楚,他很爱由依,他此生不会再这么深爱另外的女人。”黑井夫人眼圈有些泛红了,也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伤心。

“想象得到。那么说不定他跟由依彻底离婚也跟爱她有关系。他想让由依不必揣着一个已婚女人的身份,由依现在跟任何人交往都可以心无挂碍了……”

“很有可能……总之所有男人都爱由依。当然,她漂亮、聪明、豪爽,又很出名,被这么多人爱是应得的。夏叔叔……你跟我说实话好么,你这次替朋友去决斗,是不是也是有些想在由依面前显示你的人品贵重?”尤米盯着夏先生的眼睛问道。

“哈……”夏先生又忍不住笑了,结果伤口又疼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接着说道:“由依已经觉得我人品很好了,我没必要再锦上添花。替朋友去决斗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一贯喜欢干这种事。”

“可……也许因为我是个普通女人,见识浅,我不理解别人惹上的麻烦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承担后果?决斗是会死人的对不对?为什么要不顾自己性命?你知道这次我多担心你么……当然,由依也担心的要死。”黑井夫人握住了夏先生的手说道。

“我也不是为了朋友什么都不顾的莽夫。由替身参加的决斗,默认距离都是至少二十步,而这个距离很少会打死人。我自己受点小伤救了朋友一条性命,这还是很划算的对不对?”

“可这次不是小伤啊!很危险的你知道么夏叔叔。你流了好多好多血,医师最先还说过情况不乐观。我赶过来的时候由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抱着我哭了一个多小时。你让关心你的人心都碎了啊夏叔叔……”

“如果我不替曼尼上场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停尸房了,由依会更伤心的,而且曼尼还有个年轻的未婚妻,她才是会真的心碎。纳尔逊如果射杀曼尼,也惹上了大麻烦,肯定会去坐牢,那由依还会加倍伤心……所以,我一个孤家寡人受点伤让所有人都避免更大的问题,这性价比还是很高的,不是吗?”

“你……夏叔叔……我希望我能获取你的信任和喜爱,这样你就不是孤家寡人了……但是,别误会,我不是催你接受我,我完全同意我们首先该多深入了解对方。”

“所以,想不想听我讲讲上次我替人决斗是怎么回事?”夏先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因为他直觉觉得温柔的尤米肯定是个很好的听众。

“好……夏叔叔,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当然,不急在一时,你现在还是个伤员,需要休息,我们每天说一点就好,你出院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尤米,你是个体贴的好姑娘……”夏先生抚摸了一下黑井夫人的手背,然后讲述道:“上次替人决斗是在新阿尔卑斯省的一个山区小镇,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猎熊。在我们即将打道回府时,决斗发生了,不过那次是个亏本生意……”

“亏本生意?”黑井夫人睁大了眼睛。

“我原本并不觉得亏本,可最近我发现……我简直是傻的可爱。”

“为什么是最近才发现?”

“因为最近我才知道了不得了的现实……好,让我开始讲那个故事。”

“嗯。”黑井夫人规规矩矩的坐着,像是个准备聆听神父布道的小女孩。

“我的前妻喜爱交际,几乎每天都要在我们整租下的旅馆举行舞会。后来她跟当地的副镇长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于是整个小镇都在谣传他们两个是情人关系。我自然知道前妻不可能对那样的人感兴趣,所以我对谣言一笑了之,可我们夫妻俩的一个共同的朋友却被激怒了,他怀疑是副镇长自己传出的谣言,于是他找上门去对质。双方吵得很激烈,最后副镇长提出决斗,我的朋友接受了,然而他跟曼尼一样,基本不会使用手枪。副镇长认为这样决斗不公平,于是要求我朋友找个替身。自然我就成为了这个替身。决斗的结果是,副镇长左肩中弹,我的右臂被穿了个孔。这是平局,后来双方协商决定,我方绝不再指责副镇长散播谣言,而副镇长也绝不再跟我前妻接触。表面上看,这是一次完美的决斗,既见了血,双方都没出什么大事,而且又解决了问题,所有人都很满意,但是……”夏先生中断了叙述,凝望着天花板。

“夏叔叔,不用说了……”黑井夫人轻柔的抚摸着夏先生的面颊。

“还是说完比较好。决斗之后,我的朋友对我道歉,说他一时冲动惹出的麻烦却给我带来了伤痛。他说他也会永远离开新阿尔卑斯,回首都去,然后再不回返。我当时还很伤心,因为在德堡,他是我唯一的一个来自马丁波利斯的老朋友。我没能劝阻他,他看似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然而……最近我才知道,他……他是我前妻长期的情人,我的后两个女儿其实都是他的孩子,他根本就没回马丁波利斯,他一直在德堡隐藏着跟我前妻相会。而现在他已经成了我前妻新的丈夫……而直到我大女儿跟我说清楚一切之前,我还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嘞……你说,这是不是亏本生意?”

“夏叔叔……”黑井夫人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有些哀怨的说道:“我很希望我可以帮你忘掉这些不愉快的过往,但我觉得我可能做不到。我知道你的前妻是个大美人儿,而连由依都不能让你动心,我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你……”夏先生的心被融化了,他很想跟尤米说他可以立即跟她开始但他又担忧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此时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脸色依然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的由依出现了。

由依本想奔向病床抱住夏先生,但她看见了坐在病床近旁,一直握着夏先生手的黑井夫人,于是她硬生生的改变了姿势。她僵着身子走到夏先生跟前,随便拉了拉他的手。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由依压抑着自己心里强烈起伏的情绪,用极为平和的语气说道。

“纳尔逊呢?他没什么事吧?”夏先生见到了由依,开始担忧纳尔逊会不会对决斗付出法律责任——他提出的决斗,他伤到了对手,他还是个军人。

“他……他没事,现在正在国防部接受调查。好在他还算听话,没有一根筋的非坚称自己是在决斗。我想应该最后就会按照枪械意外处理。可你呢?夏叔叔,你感觉怎么样?”由依看上去又要流泪了。

“没有致命伤,挺过三天就可以出院。转告纳尔逊一声,叫他别太担心我。哦对了,他的耳朵怎么样了?”夏先生因为之前迷迷糊糊的,并不清楚纳尔逊的伤势情况。

“只是擦破了皮……血很快就止住了。”

“那就正正好,见了点血但没有真正伤到他。完美。由依,知道么,双方都见血却不致命是决斗最好的结局。”夏先生对由依微笑着。

“呃,可是你的伤真是把所有人都吓死了,等纳尔逊从国防部回来,我一定得问清楚他是不是故意的朝你肚子开枪。”由依气鼓鼓的说道。

“不用问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由依,答应我,不要为这事责怪纳尔逊,你就当这事没发生,好好的跟他过日子,好么?”夏先生轻轻拍了拍由依的上臂。

“我答应你……”由依也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对黑井夫人说道:“尤米,你去休息下吧,我陪着夏叔叔。”

“你不是要去参加个聚会么?”黑井夫人看样子不打算离开。

“我推掉了。我现在哪有心情去玩乐。”由依肯定没有心情,她现在既担忧夏先生的伤势,又担忧纳尔逊被国防部调查的结果。

“我不需要休息,我们一起陪着夏叔叔好了。”黑井夫人又摸了摸夏先生的额头。

“呀!”黑井夫人惊叫起来:“好像有点发烫。”

“我去叫护士!”由依奔出门去,在走廊里大喊道:“护士!护士!来看看病人是不是发烧了。”

喊完,由依回到座位上紧紧握住夏先生的手,喃喃的说道:“我感觉不热,应该不是发烧,应该不是发烧……”

护士进来了,看到病人左右各坐着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而她们都握着病人的手,眼中满是紧张和关心。护士忍不住对夏先生笑了下,而夏先生脸都红了。

============================================================================================================================================================

杰茜卡·观步开着车在海港区的街道上飞驰,然而她突然想起来了今天上午的事情,于是脸红了起来。

霍夫曼电声公司的销售经理德鲁·朱来她的“北方美人”号上进行勘测,研究如何放置器材和走线。

“实话实说,我第一次给游艇安装播放设备,比较没有头绪,请不要笑话我的手忙脚乱。”德鲁跑前跑后忙的满头大汗之后,终于丢失了之前他一直保持的悠然自得胸有成竹。

他脱了外套,又脱了马甲,解开了衬衫的上两颗扣子,把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之上。

“对不起,好像这间舱房的制冷器有点问题。”杰茜卡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

“不不不,是我太紧张了。在船上安装设备需要解决的问题比我想象中多好几倍。”德鲁看上去很是垂头丧气。

“要不要来瓶冰啤酒?应该可以帮你降温。”

“多谢,多谢。”德鲁拿手掌给自己扇着风。

杰茜卡取来两瓶啤酒,递给德鲁一瓶,自己喝着另外一瓶。

德鲁一口气把啤酒喝光,又开始忙活起来。

杰茜卡眯起眼打量着这位辛勤工作的男人。

他真的很强壮,上臂下臂满满的都是隆起的腱子肉;而透过被汗浸湿的衬衫,杰茜卡可以明确的看到他的胸、背以及腹部也是一样的肌肉纠结。

而他身上的汗味夹杂着些微的酒气在杰茜卡闻起来简直是妙不可言。

杰茜卡明确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她险些冲上去拽住德鲁松垮的领带把他拖进自己的房舱。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可是记得上次勾搭过足球运动员朗森之后她体会到了多么具有毁灭性的悔恨和自责。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杰茜卡一声不响的来到甲板上,让海风冷却她欲火炽燃的身体。

一个小时以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德鲁再次出现在杰茜卡面前。

他穿上了坎肩,系好了纽扣和领带,而外套夹在左边腋下。

“杰茜卡小姐,你居然在这里……我就是来通知一声,我已经勘测完了。我回去会用个三五天来做好安装方案,也就是说,下周我会带着图纸来让你审阅。如果没有问题,我在下个周末之前就会完成设备的安装。很抱歉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请允许我告辞。”德鲁有些夸张的行了个旧式的绅士礼。

“待会我就有个在‘水星号’快车上举行的派对,你愿意跟我去么?”杰茜卡此时被德鲁点燃的欲火已经全然熄灭,所以她认为又可以让这位英俊、健壮、幽默的男人“安全的”陪自己玩耍了。

“我很想去,但……对不起,杰茜卡小姐,周六的下午和晚上是我陪我妻子路易莎听唱片、聊天、散步的时间,我必须回家。请恕我不能让你如愿。”德鲁再次行礼。

“哦……”杰茜卡又失望又感动。她挥了挥手说道:“自然是不能打扰你的家庭生活。德鲁,你快回家吧。”

送走德鲁之后,杰茜卡匆匆的在船上吃了午饭,然后就奔向圣汤玛斯区——她要接上新朋友安娜·罗斯。

三点整,全套“帕拉波”装扮的安娜走出了公寓楼大门。杰茜卡跳下车,笑着迎了上去。

“你太漂亮了,安娜。你会是今天最耀眼的星辰。”杰茜卡拉起安娜的手说道。

“杰茜卡……我倒是希望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因为毕竟我是个有夫之妇。”安娜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腼腆。

“叫你丈夫一起来呀,那样你就觉得安全了不是吗?”

“他肯定走不开的,要照顾孩子们。原本说好了下午孩子去邻居家玩耍,但邻居家的夫人因为急事出门了,她家的那个老佣人根本管不过来四个小孩,所以……杰森只能当保姆啦。”

“他可真是个好男人。”杰茜卡由衷的说道——她可不觉得她的“丈夫”冯恺以后会忍受超过一个小时与子女独处的时间。

“好什么好,就是个混日子的大傻瓜。”安娜习惯性的贬低着自己不学无术的丈夫,但她却回过头看着大楼三层的那些阳台。

果然,杰森带着弗兰克和丽莎就站在自家的阳台上。

弗兰克高声叫道:“妈妈……妈妈……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混小子!”安娜笑容满面的嗔道:“我又不是要去月球。”

“妈妈,妈妈!”这次喊的是丽莎了,她表情严肃的说道:“不要跟野男人睡觉!爸爸会伤心的。”

安娜哭笑不得。

“小妹妹,有我在,你妈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杰茜卡终于开口了。

“娜娜,好好玩,别担心孩子们。”这回轮到贝洛一家的男主人杰森了。他微笑着对妻子挥着手。

杰茜卡险些热泪盈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常的和睦家庭该是什么样。

而其实安娜也给了她信心:杰茜卡原本以为结了婚生了孩子的盎格鲁妇人肯定会变成无趣的胖大妈,可安娜的存在有力的反驳了这样的刻板认知。安娜结婚十几年,有两个孩子,可她现在依然青春美丽,腰身苗条——而且还很时髦。

杰茜卡现在确定自己十年以后作为冯夫人也必定还会是社交场上的明星。

在前往轨道客运总站的路上出现了一点点意外:宪兵突然进行路检,街上的蒸汽车和马车排成了一条长龙。

轮到杰茜卡的时候她并未受到刁难,但这已经让她比预期到达码头的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所以接下来她一路无视交通法规——超速,闯红灯,逆行单行道,反正她要保证自己和安娜在四点以前登上水星号快车。

位于海港区的马丁波利斯轨道客运总站一如往常的熙熙攘攘。

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这里面的女性的穿着涵盖了三四个时代的风格——不过只要在首都停留一周她们就会迅速改变,而其中的年轻姑娘多半会无法抵御的变成“帕拉波”女郎。

作为交通部长的夫人,杰茜卡得以一直把车开到水星号停靠的月台上。

安娜被眼前这蓝色的流线型庞然大物震惊了。

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造型,安娜在杂志上看到水星号的照片时总觉得实物应该很小。

而实际上,水星号可比普通的蒸汽列车更加高大粗壮。

“我丈夫曾是水星号的设计顾问之一。他那个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交通部长。”走出“胜利726”的杰茜卡颇为得意的说道。

“太壮观了。像是来自于未来的产品。”安娜几乎合不拢嘴了。

“所以才会起名为‘水星号’嘛……知道么安娜,在数千年以后,水星可能是人类新的家园。”

“怎么可能……水星离太阳很近,温度非常高。”

“但那个时候我们就有办法避免被高温伤害啊。根据海里打捞起的文件……我们的祖先到访过水星。”

“我听说祖先其实选择的是火星……”

“但水星听上去更浪漫不是么?墨丘利即是赫尔墨斯,安娜你肯定知道,是赫尔墨斯发明的莱雅琴,他是音乐的创造者。他是智慧之神。”(注:水星是“Mercury”,得名于古神墨丘利)

“小声点……”安娜左右张望了一下之后说道:“说不定这里也有教会的人。你知道赫尔墨斯是魔法使所崇拜的邪神吧?”

“我倒是希望我会魔法呢……”杰茜卡挥了挥手说道:“就这么弄一下,整个水星号就飞起来了。”

“有这么厉害?我听说北方邦联的那些魔法军士必须需要放大器才能使用出像样的魔法来。”这个知识是杰森告诉安娜的。

“北方佬和辛兰的魔法使不是一个流派。他们是批量制造式的,让很多天生体质一般的人学习魔法,求数量不求质量,所以依赖放大器。但我们这边的魔法使都是具有最佳体质的,他们通过修炼就有能力不借助放大器使用出非常强力的魔法——当然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样的人十分罕见,所以我们也并不会依靠魔法使去打仗。”

“原来如此……”安娜若有所思的说道——她正在构思下一部小说,杰茜卡提供的信息也许可以给她带来些灵感。

车站主建筑顶部的大钟鸣响了四下,杰茜卡拉起安娜的手说道:“走,我们可以上车了。”

水星号一共九节车厢,杰茜卡的派对包下了六七八号,而九号是搭载特快邮件的货厢。

原本七号和八号都是一等包厢,现在换成了二等坐席,而六号是车上的舞厅。

六号之前的车厢照常搭乘旅客,但他们要想进入六号车厢必须要有杰茜卡的请柬。

水星号从马丁波利斯出发,立时三个小时之后到达梅德泰伦省最大的海港与高尔夫球胜地卡罗琳娜堡。水星号在卡罗琳娜堡停留一个小时之后折返。从首都来的旅客大部分都是去打高尔夫球的;而也有部分人购买了海陆联票,他们会下车后直接前往港口乘坐豪华邮轮直达上加勒比省的首府圣克里斯托弗——安娜的故乡。

杰茜卡和安娜是从八号车厢进入的水星号。

杰茜卡看着这暂时还空无一人的二等坐席,满意的说道:“他们还真的把这里装饰的像是高档餐厅。”

暗红色的地毯,淡金色的窗帘;嫩黄色的宽大软椅和纯黑的桌子全部出自“伊斯特·梅尔”公司,而固定在车厢壁上的金色电灯造型宛如华贵的烛台。

“原本他们还想在顶部安装水晶吊灯的,但后来考虑到列车运行中的震动会让吊灯有突然掉落的危险,于是他们打消了这个计划。”杰茜卡对安娜解说着。

杰茜卡带着安娜穿过七号车厢进入了舞厅,这里有好几个身穿漂亮制服的女列车员正在忙活着——她们的裙子比杰茜卡的还要短。

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黑发中年男人正在指挥女孩子们工作,他看见杰茜卡和安娜走近,眼睛亮了起来,媚笑着迎上前说道:“子爵夫人,您来的真准时。我是水星号的副列车长罗伊·艾斯佩里图,今天您的聚会是我负责服务安排。您叫我罗伊就好。”

“幸会幸会,罗伊。”杰茜卡优雅的伸出手让罗伊吻了一下。然后她扫视了一番说道:“这些姑娘们的制服是你们专门设计的?”

“是的……是的,水星号运营部完全同意子爵夫人你的观点,火车派对会是水星号最吸引人的亮点。所以我们专门改造了车厢,设计了新制服……子爵夫人对这制服有什么评价?”罗伊点头哈腰的问道。

“她们是要抢我们的风头咯。”杰茜卡格格的笑了起来。

“是裙子太短了?”罗伊敏锐的猜到了杰茜卡话里的含义。

“是短了点……不过嘛……”杰茜卡眨了眨眼睛。“为了不被她们抢风头,我们就得穿更短的裙子了,她们的制服很好嘛,这是在推动时尚发展。”

“呃,呵呵呵……”罗伊半真半假的陪笑着,然后转向安娜说道:“还未请教这位美丽的女士的芳名。”

“她是安娜·罗斯小姐,我的好朋友,马上就要变成明星的作家。”杰茜卡介绍着安娜。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罗伊微微躬下身子。

安娜一愣,她知道她也该让罗伊亲吻自己的手背了,但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社交礼仪,不过最终她还是姿势僵硬的伸出了右手。

罗伊吻过安娜的手之后,又对杰茜卡说道:“子爵夫人,很遗憾得通知您一个坏消息。半个多小时前成田梦小姐直接给我们列车发了电报,说她因为要在医院照顾生病的朋友所以今天只能缺席了。”

“哦……好吧……”杰茜卡颇为失望的说道——是啊,她的重要派对没有了成田梦,简直就像是一顶皇冠上所有的珠宝都被撬走了。

而安娜却分析出了一件事:黑井夫人尤米突然出门,说是去医院看望一位意外受伤的朋友,而成田梦也说在照顾“生病”的朋友;这也太巧了,她们两个口中的“朋友”很可能就是同一个;而她们共同的朋友……安娜只知道有个夏先生。

如果是夏先生的话,尤米和成田梦都去医院陪他,难不成他出了什么大事?安娜虽然跟夏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这位幽默随和的画家颇有好感,她开始担心起夏先生来。

罗伊又奉承了几句杰茜卡之后回去继续监督列车员的工作了,而安娜赶忙把杰茜卡拉到一边说道:“你想过没有,尤妮娅不能来的原因是夏先生出事了?”

杰茜卡说道:“我当然想到了,她称之为‘朋友’的人里面,除了夏先生别人不可能会让她甘愿放弃我的派对而留在医院里。”

“希望夏先生一切平安吧……或者说,希望并不是夏先生进了医院。”安娜说道。

“嗯……”杰茜卡点了点头,过了几秒之后她双手一拍说道:“我有办法问清楚,等我一会,我去打几个电话。”

“来得及吗?”安娜虽然担心夏先生,但也并不急于问清楚情况。

“来得及。安娜,你去八号车厢等我。我们的派对五点开始,水星号五点一刻发车,我知道附近哪里有电话……我去了。”杰茜卡说完立即就跑出了车厢。

安娜觉得这年轻的姑娘也太风风火火了点,不过……这也就是她的可爱之处。

安娜走到八号车厢坐了下来。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

安娜突然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做堕胎手术了——然后她的小腹隐隐作痛起来,仿佛有人正在慢慢的把她的五脏六腑往外拽。

安娜知道这一定是因为紧张和压力而产生的幻觉,但她还是有些想哭。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梦到过自己带着贝洛家的三个孩子玩耍;有一回,她清晰的记得,步速太慢的老三——一个男孩——在绝望的喊着“妈妈,妈妈,别把我丢下。”

安娜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已经略微有些隆起了。她喃喃的说道:“瞧,孩子,妈妈孤独的时候总有你陪着。”

不过,很快安娜就不孤独了。

四点二十分之后,陆陆续续的不停有人从八号车厢进入水星号——安娜知道,这都是杰茜卡邀请的宾客。

这些陌生人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绝色美人儿孤零零的坐着,都报以极度好奇的注视。安娜羞涩万分的低下了头。她感觉自己完全像是个在成衣店橱窗里展示的“活体模型”。

“安娜?安娜·罗斯?”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安娜抖了一下,抬起头查看。

胖乎乎,伊比利亚人,三十多岁,有些秃顶,貌不惊人,挽着一个同样富态的中年远东妇人。

“你是?”安娜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人。

“卢卡斯·利马,我们中学和专科学校都是同学。你忘了我了?”

“卢卡斯·利马?是你?”安娜自然是没有忘掉这个名字,虽然当年跟那个腼腆男孩也没什么很多交道。

“是我,我长胖了,变老了,所以你认不出我来也很正常。但安娜你却一点都没变啊——哦不,更漂亮了。”卢卡斯颇为感慨的说道。

安娜仔细看着眼前这人,最后终于确定这的确就是跟她当过好多年同班同学的那个男孩。

“你居然也在马丁波利斯,我还以为以前的同学没人在首都呢。”安娜站了起来,亲热的说道。

“曾经有过五六个,不过除了我他们都回去了。真是没想到会在子爵夫人的聚会上遇见你!”卢卡斯看上去很是兴奋。

“我也是很意外呀……对了,不介绍下这位女士?”安娜可不想冷落卢卡斯的女伴。

“哦哦,这是我妻子,惠里香。”卢卡斯转向妻子说道:“这是我们当年的校花安娜·罗斯,小时候啊,我属于那类一句话都不敢跟她说的胆小鬼。”

惠里香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你好,罗斯小姐。大家都说美人儿不会老,我看的确如此。”

“过誉啦……”安娜腼腆的跟惠里香拉了拉手。

“我和惠里香上个月刚结婚,今天到了卡罗琳娜堡之后我们就不跟着车回来了,我们直接坐船去圣克里斯托弗。我母亲要见见她的新儿媳妇。”卢卡斯对妻子甜蜜的笑着。

“我是个旱鸭子,一想到要坐两天一夜的海船就头疼。”惠里香微微皱了皱眉头。

“现在只需要两天一夜就可以了?”安娜大为惊讶。

“是啊安娜,你多久没回去了?自从有了南星航运的线路,回圣克里斯托弗容易多了。等以后跨海飞艇投入运营的时候,可就只需要半天啦。”卢卡斯说道。

“我……十五年吧。我当初可是得要整整在海上漂一周……”安娜回想起了她第一次的跨海旅程——简直是炼狱般的煎熬,每天除了呕吐就是昏睡;上岸之后,她又病了两周,而她此生的第一个恋人——那个优雅体贴的年长男人——就是因为悉心关照她的身体而赢得了她的心,以及贞操。

是的,那是位医师。

安娜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但他却是个永远萦绕在安娜心头的幽魂。

安娜曾经无限的信任他,甘愿为他献出一切,她甚至都打算永远以情妇的身份生活下去。

安娜竭尽全力的给他提供性生活上的满足,她为他做的事情她真正的丈夫杰森·贝洛至今只体验了一半不到——杰森并不晓得,他永远都不会晓得。

安娜知道自己是被那个精于勾引人生地不熟的外省姑娘的“长辈“骗了,但覆水难收。

如果没有一上岸就遇到这样的人的话,安娜也许会更自信的与真正优秀的男性建立关系。

但被伤害过、自认为已经是个残次品的安娜却只能选择杰森·贝洛这个貌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混子。

但是……真正的爱情不也意味着最大限度的包容么?

这么多年来,安娜试图说服自己,杰森的包容是源于好色和懒惰,她告诉杰森的一切他都没有质疑过——包括跟杰森的初夜:没有见红,然后安娜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教育杰森处女至少过半都不会在第一次出血。

杰森一丝半毫的都没质疑过,他只是不停的安慰安娜别太当回事。

此后,她把自己的愧疚转化成为了对丈夫的厌恶——她说服自己,丈夫对初夜的不在意只说明一点:他一点都不爱她。

或者……杰森·贝洛根本只是个同性恋。

但她其实知道这都不是真的。

安娜明白杰森肯定猜得到她跟那个已婚的医师发生过什么,但他还是选择坚信妻子是处女——初夜不见血只不过因为她在青春期喜欢运动所以过早地意外破坏了处女膜,这是安娜的说辞。

但杰森虽然惫懒随性,但却绝不傻。他肯定很早就明白妻子初夜不流血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运动过度”。

安娜很庆幸自己上个月终于因为绝望而得来了勇气跟丈夫杰森直陈当年的真相。

利马夫妇面面相觑,他们不理解安娜·罗斯这位美人儿面色阴晴不定的原因。

杰茜卡终于回来了,她的出现雪中送炭的救了场。

“哎呀,哎呀!艾丽!”杰茜卡直奔向惠里香,看上去恨不得把这位肉唧唧的中年妇人一把抱住亲个不停。(注:惠里香拼写为“Erika”,而杰茜卡昵称惠里香为“Eri”——艾丽。)

“杰茜!你去哪了?我们这些人上了车,看见你不在,完全都跟无头苍蝇一样。”惠里香假意埋怨着杰茜卡。

“有点意外,我去打了几个电话……但我也没迟到对么?表姐。”杰茜卡拉起了惠里香的双手。

“好啦,好啦,我不怪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你休息会吧,我和卢卡斯去找个位置。”惠里香满面怜爱的拢着杰茜卡已经有些散乱的鬓发。

“哦哦,先去坐,我待会就来陪你们。”杰茜卡拥抱了惠里香。

利马夫妇离开了,安娜好奇的问道:“表姐?”

“哈……”杰茜卡坐在了安娜对面,说道:“有点复杂。远藤惠里香的继父是我养父的姐姐的第二任丈夫,所以,我叫她表姐。”

“呃……”安娜觉得有点发晕。

“哦对了……”杰茜卡凑近安娜低声说道:“我联系上尤妮娅了,我问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夏先生么?”安娜急切的问着。

“是夏先生。他跟尤妮娅的男友决斗来着……受了枪伤,但不严重,不过需要住院好几天。尤妮娅现在在医院陪他……安娜,别告诉其他人发生过决斗。”

“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夏先生跟尤妮娅的男友决斗?他在追求尤妮娅?”安娜实在不敢相信那个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夏先生会是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

“不不……他没有追求尤妮娅,他是替他的朋友决斗——具体的细节尤妮娅跟我说的不多,不过,夏先生没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都可以松口气了对吧。”

“是啊……”安娜的确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明天就去探望一下夏先生好么?海港区的斯宾塞纪念医院。”

“我们?你和我?”

“是的。”

“呃……可我跟他不熟,我只见过他一面……”安娜觉得她去探望夏先生实在是有些突兀。

“但你的朋友的黑井夫人也在照顾他啊,你算是给你的朋友一些支持吧。”

“好……好吧……”安娜觉得既然杰茜卡、尤米和成田梦都在关心夏先生,她也不能显得置身事外。

“那说定了,明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你们上午是要去教堂的对吧?”

“是的……要去教堂,孩子们的同学的家庭大部分都会去参加周日弥撒,我们不能显得不合群。”

“哈,换我,倒是更愿意去供奉赫尔墨斯的地下圣堂……毕竟那是我祖先雅典人的神。”杰茜卡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打一圈招呼,安娜你先等我一会儿。马上他们就要供应酒水,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坐一会没问题。”

“但你可记好,不要接受陌生男人的搭讪哦,我可是答应过你的女儿要保护你的。”杰茜卡对安娜眨了眨眼睛。

“哈……”安娜笑了起来,说道:“我应付搭讪有一套的,你放心吧。”

杰茜卡离开了,跟各种人亲切的交谈。

宾客还在不停的涌入车厢——自然也就真的出现了搭讪者。

安娜拿出了熟悉的技巧:一问三不答,而且把戴着婚戒的左手摆在桌面上。

在上流社会的派对上,搭讪不代表勾引,所以那些男人们稍稍碰壁就不再滋扰安娜了。

卢卡斯·利马的妻子惠里香款款走来,坐到了安娜对面。

“嘿,真好,又见面了。”安娜率先打了招呼——不过措辞有些笨拙。

“所以……罗斯小姐,其实你已经结婚了?”惠里香瞟了眼安娜的左手。

“是的,其实我应该被称作贝洛夫人而不是罗斯小姐。”安娜微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理解你,我就更愿意被称作远藤小姐。我每次听到‘利马夫人’这个称呼都经常反应不过来他们到底是在叫谁……不过,让我难以置信的是,你真的是卢卡斯的同学?”惠里香微微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安娜。

“真的是他的同学。而且我们的家也离得不远,但很可惜的是,跟他当了那么多年同学,我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安娜其实跟绝大部分同学都交道不深——不是她自恃貌美而看不起他们而是她当时过于内向从未主动交过朋友。

“他这个人啊,一看见漂亮姑娘就紧张,所以单身到了快四十岁才娶了我这个什么都很一般且还脸皮厚倒追他的寡妇……我就是好奇啊,罗斯小姐,你应该跟卢卡斯同岁吧,可你是怎么做到的看上去还像个年轻姑娘?你瞧瞧他,再瞧瞧我,我们都明显变成中年人了,可你呢……你说你二十五六岁绝对所有人都会相信。”

安娜对于这样关于她驻颜有术的询问早就准备好了一套标准答案,她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减肥和护肤。几个月前啊,我比现在重三十磅,也好多年没有给脸上涂些什么油什么膏的,那个时候我可就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

“哦……所以,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的?”惠里香认真的问着。

“没有,没有。”安娜坚决的摇着头。

“看来我只要少吃点就好了……可是,管住嘴可是最难的……我大概只能一直胖下去了。”惠里香垂头丧气的说道。

安娜不想给一个的确已经中年发福的女人多讨论体重的问题,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卢卡斯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你们不是学的是新闻和出版么,所以他干的也就是这行。他在一个不出名的报社当一个不入流的记者,这也是他到了现在才结婚的另外一个原因,不过……”惠里香幸福的笑了笑说道:“卢卡斯是个十足的好人,我前夫刚去世的那几年,我过的困顿的很,幸亏有卢卡斯一直在帮助我。他兼职做股票经纪人,他成功的让我赚到了一大笔钱,我的下半辈子都有了着落……所以,我就嫁给他咯。”

“哦……卢卡斯确实是个好人。当初在学校里,他最是乐于助人,但却从来不要求回报。”

“对啊,他帮助我度过心理上的难关,他帮我拜托了经济上的困境,他还帮我建立了精油生意,可他从未要求我为他做什么,他甚至一直鼓励我跟另外一个看上去更好的男人再婚。可我呢,选择主动要求嫁给他。”

“明智的选择。”安娜有些敷衍的说道——刚才说卢卡斯在学校就是个好人有点扯谎,安娜其实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内向的同学是什么样的性格。

“哦,罗斯小姐,不必担心我对你推销精油,我从不对亲朋好友推销。”惠里香颇为郑重的说道。

“不妨事,不过我倒是很想听你介绍下各种精油的功效……我还从未用过呢。”安娜这是找了个可以大概让惠里香滔滔不绝的话题,因为这样就可以省的她绞尽脑汁的去想该说什么了。

安娜的计策奏效了,惠里香·利马果真滔滔不绝起来。

============================================================================================================================================================

临近五点了,火车派对马上就要正式开始。杰茜卡站在八号车厢的入口处向外张望着。

一个瘦削的深色皮肤“帕拉波”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你?又是你?怎么哪都有你?我没给过你邀请吧。”杰茜卡一看这又是那个她总觉得有点问题的格蕾丝。

“是,是,您没邀请我,但是杰罗姆·钟先生叫我来陪他。”格蕾丝笑容可掬的说道。

“他?”杰茜卡觉得格蕾丝在说谎,因为跟观步真一子爵有些交道的清水区富商杰罗姆·钟出了名的只喜欢肤白如玉的远东女人。

“的确是我请格蕾丝小姐过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杰茜卡身后,这正是杰罗姆·钟。

“好,请进吧。”杰茜卡迷惑不解的回头看了眼杰罗姆,而杰罗姆对她眨了眨眼。

杰罗姆带着格蕾丝向七号车厢走去,而杰茜卡又看到有人向水星号走来。

一男两女,走近了有点近视的杰茜卡发现其中那个打扮成帕拉波模样的短发姑娘是曾经见过一面的莫妮卡·纳斯涅布——总统最宠爱的贴身保镖。

而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那个跟成田梦去甲板上聊过一阵子的宪兵上尉。

但另一个留着乌黑长发、身材曼妙修长的盎格鲁女人杰茜卡却从未见过。

杰茜卡对于莫妮卡的来访有些紧张,她下了火车迎了过去,战战兢兢的低声问道:“纳斯涅布中尉,今天又是要执行任务?”

“对。跟打击贩毒有关。”莫妮卡说道。

“贩毒?你是说我的宾客里有毒贩?”杰茜卡一下子就冷汗直冒。

“也许有,也许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要把他引出来。”黑发盎格鲁女人说道。

“这位是……”杰茜卡心想既然跟莫妮卡一起,肯定也应该是个宪兵。

“这是特卫队的少校,她是今天我们行动的指挥者。”

没错,这正是索菲·莎莱斯,绰号“公主”,既是黑市贩子,又是宪兵少校,同时兼任舞蹈教师和……脱衣舞女。

“哎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请一定吩咐。”杰茜卡刚才紧张,现在却又兴奋了起来:宪兵在水星号快车上执行秘密任务,这可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莫妮卡左右看了看,说道:“先告诉我,你的来宾里有认识我们的人么?”

杰茜卡仔细想了一会,说道:“应该没有。原本邀请了成田梦,她见过你们,但她恰好临时说不来了。”

“好。”莫妮卡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子爵夫人,配合我们一下。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今川先生及夫人以及今川先生的私人秘书玛利亚·德希尔瓦。”

“今川先生?今川广仁?”

“是的。”索菲说道:“我们知道你邀请了他,可他因为不在马丁波利斯所以没法参加。我必须通知你,子爵夫人,这位今川先生跟贩毒团伙来往甚密,以后跟他打交道你得小心点。”

“呃……”杰茜卡摸了摸有些汗津津的额头说道:“他是我丈夫的远亲,我邀请他只是纯属礼貌客套,我知道他不会来。”

“所以我们来了。我们要以今川先生一家人的身份引出毒贩,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和帮助,子爵夫人。”索菲说道。

“有我在正好,不少人都知道今川家和观步家有亲戚关系,所以如果我说你们是今川先生他们,不会有人怀疑。我保证配合好。”杰茜卡态度笃定的说道。

“太棒了,杰茜卡。”莫妮卡走上前握了握杰茜卡的手。

“我们快点上车吧,派对应该已经要开始了。”杰茜卡指了指车厢门。

============================================================================================================================================================

香槟被砰砰的一瓶瓶打开,听上去像是鸣放着礼炮。

雷山子爵夫人杰茜卡·观步在六号车厢的舞厅正式宣布,历史上首次火车派对盛大开始。

利马夫人惠里香现在跟安娜·罗斯几乎寸步不离,刚才一番关于精油的交谈之后,惠里香简直把安娜当做闺蜜对待了。

而安娜还是有些紧张。上次参加杰茜卡的游艇派对,宾客都是女性;而今天来来往往的男人很多,之前的搭讪虽然都被成功击退,但安娜总怕有些人会锲而不舍。

安娜知道派对的女主人杰茜卡肯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陪自己,所以有个惠里香这样的女伴也好——虽然她实在是琐碎的话有些多,刚才虽然主要是在介绍精油,但却把她自己的家庭琐事说了一箩筐,包括她曾经流产三次,与亡夫最终没有后代,而她现在正试图跟卢卡斯造人。

惠里香跟安娜说,他和卢卡斯去圣克里斯托弗的原因不仅仅是见卢卡斯的母亲——还有一个很大的目的是,惠里香坚信上加勒比的气候和饮食更适会她受孕更容易。

杰茜卡带着一男二女来到安娜跟前——两个女人都长得很漂亮,男的虽然身材高大,但长相除了憨厚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这是子爵家的亲戚今川先生,出自旧时的侯爵家族。这两位是利马夫人和罗斯小姐。”杰茜卡笑靥如花的介绍着。

“今川先生”吻了安娜和惠里香的手。

杰茜卡挽住了黑发高挑盎格鲁女人的胳膊,接着说道:“这位是今川夫人,是名出色的舞蹈家。”没错,舞者索菲不但年龄和种族与真正的今川夫人一致,连从事的职业也差不多——当然,今川夫人可不会去跳脱衣舞。

不过,索菲·莎莱斯现在一看上去就是个实打实的优雅贵妇——“公主”的绰号并不是白起的。

安娜和惠里香跟“今川夫人”寒暄过之后,杰茜卡就准备带着这一男二女离开。

那个身材丰满的牛奶巧克力色皮肤帕拉波女郎却皱着眉头说道:“子爵夫人,为什么不介绍我?”

“哦。”杰茜卡嘴角抽动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位是德希尔瓦小姐,是今川先生的私人……秘……书。”杰茜卡说到“秘书”这两个字时不无讥讽的拖着长腔,目光根本就不落在“德希尔瓦”小姐身上。

安娜瞬间就明白,这位“秘书”肯定是今川先生的情人,而杰茜卡对男人把妻子和情妇一起带来参加聚会的行为很是看不惯。

安娜只是有些意外——这位夫人虽然举止优雅,但眉眼中满是媚态;而这位“秘书”小姐却长得非常端庄,气质堪称英气勃勃。似乎两个人的身份如果对调才看上去更合理,不过……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的没有逻辑。

虽然杰茜卡明显对“秘书小姐”没有好感,安娜和惠里香还是亲切的打了招呼。

然后杰茜卡带着这三个人走了。

在一个不太被人注意的角落,杰茜卡停下了脚步,低声问道:“怎么样?这样演可以吧?”

“可以,没问题。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把妻子和情人同时带在身边,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实在是太过分。多谢啦杰茜卡,我们就这么继续下去。”莫妮卡拉了下杰茜卡的手。

“只是我们的这位‘今川先生’太容易脸红啦……”杰茜卡瞟着岚冬夜,掩嘴轻笑。

“我……”岚冬夜抓着后脑勺,愁眉苦脸。

“他不脸红就不是他了。”莫妮卡笑吟吟的看着岚冬夜。

索菲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说道:“待会他还得当众吻我呢,我希望他可别直接晕倒。”

============================================================================================================================================================

格蕾丝坐在嫩黄色的“伊斯特·梅尔”软椅上,望着高脚杯里香槟酒一串串的气泡发呆。

杰罗姆·钟先生点了她,让她来水星号快车上的派对服务。

然而给她安排好座位之后,钟先生嘱咐她不要四处走动,不要进入六号车厢,就只坐着等他。

格蕾丝起先还悠然自得的吃吃喝喝——派对提供的酒水和冷餐可都是品质一流,但当车厢里的所有人——除了她——都去舞厅之后,格蕾丝感受到了一种冰寒彻骨的孤独。

这节车厢一前一后有着两位女列车员,她们都用充满狐疑的目光看着孤身一人的格蕾丝。

格蕾丝在这样的目光下吃饱喝足,但她今天的顾客杰罗姆还没回来——所以,她感到了孤独。

是的,也许付钱购买性服务的男人们根本不该被当做人类,但他们却的确可以减低格蕾丝自小就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格蕾丝的酒杯空了,盘子里也只剩下些残渣。

一位女列车员走了过来,礼貌的询问着:“小姐,还需要些什么?”

表面态度自然是礼貌,但格蕾丝却明确的看见这姑娘的眼睛里满是轻蔑——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格蕾丝是个应召女郎。

“我什么都不需要了,不过……帮个忙好么。”格蕾丝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绿色的钞票,说道:“请帮我去六号问问杰罗姆·钟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女列车员把一先令塞进胸口,点了点头。

五分钟之后,杰罗姆·钟跟着这位列车员走进了车厢。

杰罗姆迷人的微笑着,格蕾丝也只能还以笑容。

“对不起了,小宝贝儿,来找我打招呼的人太多,实在不好脱身。别生我气。”杰罗姆摸了摸格蕾丝的面颊。

“我这样的女人有资格生气么?”格蕾丝明白不该跟客人说这种矫情的话,但她今天就是忍不住。

“我知道你想跟陪别人一样赶紧完事走人,但水星号现在已经行驶在铁轨上了,中间没有旅客可以下车的经停站,就算你一上车我就把你拖进包厢,你现在也离不开这趟列车。你以为我不想直接开始么?但社交程序总得走完。”杰罗姆直接放肆的把手顺势下滑,停留在了格蕾丝的胸口——两位列车员自然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那不如找间包厢让我睡觉。反正你也不允许我真正参加派对,我干脆去好好休息吧!我会脱光了在床上等你的。”格蕾丝从杰罗姆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卷烟塞进嘴里。

杰罗姆掏出金光灿灿的打火机给格蕾丝点着了烟。

“包厢早就安排好了。我现在过来见你就是为了……你明白的。”杰罗姆揉捏着格蕾丝饱满的乳房。

“等我抽完这支烟。”格蕾丝喷出了一口白雾。

============================================================================================================================================================

水星号上的特级包厢可比格蕾丝想象中豪华太多了。

完全不亚于马丁波利斯最好的大酒店的贵族套房——甚至更好,因为水星号上的一切都是新的。

格蕾丝仰面躺在那软硬程度恰到好处的大床上——在这里被客人操不啻为是一种享受。

“你就准备这样?”杰罗姆·钟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问着。

“哪样?”格蕾丝支起了上半身。

“就这么躺在这里,张开双腿像个布娃娃似的敷衍我?——别忘了,上次你就是这样的。”

“上次是我喝醉了嘛……我真的动不了啦。今天我没喝那么多酒,你想让我怎么服侍你请尽管吩咐,我的主人。”格蕾丝轻快的跳下了床,在杰罗姆身前双膝跪倒。

“怕疼么?”杰罗姆摸了摸自己的腰带。

“不怕。别打死我就行。”格蕾丝笑嘻嘻的说道。

“怎么会打死你?我可不想让子爵夫人的派对上出现一起谋杀案。你要做的就是……既要哀嚎,却也不能让隔壁的人听见。要知道,火车上的板壁很薄。”

“我知道,我知道。”格蕾丝点着头。

“那脱光,趴下。”杰罗姆把腰带一把抽了出来。

格蕾丝熟练的让自己变成全裸,然后脸朝下趴在那极为舒适的大床上。

“胳膊伸到背后,两只都是。”杰罗姆发出了指令。

格蕾丝照做,然后就感到自己的一对腕子被杰罗姆用力的握在手中——有些疼,她轻轻哼唧了几声。格蕾丝预计自己的两只手腕会有一周都消不下去的红印。

“啪!”杰罗姆动手了——就是那条腰带。

格蕾丝身子抖了一下,紧紧皱起了眉头——她本以为杰罗姆要抽打的是她的臀部,但却没想到牛皮腰带落下的部位是她的脊背。

格蕾丝的背部几乎没有什么皮下脂肪,自然每被抽一下都痛入骨髓。

但她还是完全按照杰罗姆吩咐的做——哀嚎不断,但音量不高。

杰罗姆抽过四五十次之后,格蕾丝的下体突然一阵胀痛——她知道,杰罗姆一股脑的进入了她的体内。

“不怎么湿啊,你这小婊子。因为不喜欢我?”杰罗姆揪起格蕾丝的头发问道。

“第一次在火车上,有些紧张……我的主人,别担心,你插个十几秒就有水了。”格蕾丝闭着眼含着泪回答道——她能忍受被虐待可她一点都不喜欢今天遭受的疼痛,但她现在必须奉承这个给了她三倍酬金的男人。

杰罗姆哼了一声,继续着猛烈的活塞运动。

格蕾丝不住的告诉自己要放松,要享受,要出水却绝对不能出血。一个应召女郎如果不在月经期还被操出血来那过半客户可就必须放弃她了——当然肯定有越出血越兴奋的客户,但他们都是实至名归的变态,格蕾丝不得不怕自己会死在他们手上。

但其实……对于女人来说,进行性生活时到底是出血还是出水,她们自己都很难只根据体感判定。

格蕾丝还从未出过血,无论客人多么的粗暴,所以她并不是非常担忧。

杰罗姆的话巩固了格蕾丝的自信,他惊喜的说道:“果然啊,现在水多得很,你可真是个天生的骚货。”

格蕾丝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位富商也有希望变成长期客户了。

然而半分钟之后格蕾丝却体验到了真正的窒息感——杰罗姆把之前拿来抽打她背部的腰带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使劲向后拽着。

格蕾丝这次真觉得自己要死了,但的确就像是她一直所畅想的那样——在濒死的窒息同时还感受到阴道传来的性快感简直像是上了天堂。

但格蕾丝现在不想死,就算死前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也不行。

她挣扎着,但没有什么结果。

她眼前一片白光,她的意识在逐渐淡去,她虽然依依不舍,但却也觉得摆脱这个只能给她带来悔恨与苦痛的世界未必不是好事。

“大叔,你的小婊子要走了,你好好对待你的老婆!我喜欢她!”格蕾丝无声的呐喊着。

结果一切戛然而止。

杰罗姆喘着粗气倒在她身边,而她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半分钟之后,杰罗姆拍了拍格蕾丝高高抬起的臀部,气喘吁吁的说道:“休息会吧,小宝贝儿。陪我躺躺。”

格蕾丝浑身松弛了下来,一头扎进柔软的鹅绒枕头里。

“很疼吧,对不对。”杰罗姆在格蕾丝耳边说道。

“谢谢你没直接把我勒死……”格蕾丝的语声听上去像是梦呓。

“我也不是个魔鬼,我不可能想杀死你。”杰罗姆吻着格蕾丝被汗水湿透的短发。

“我知道……”格蕾丝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是个很美妙的女人。”杰罗姆抚摸起格蕾丝肌肉紧实的大腿。

“那多给点小费好么?”格蕾丝可不会因为一句毫无成本的恭维放弃赚取钱财的机会。

“这还用说?不但有小费,而且我还允许你进入六号车厢玩耍了。”

格蕾丝霍的坐了起来,惊喜的说道:“真的?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直像个笼中鸟一样的关在这里。”

“只要你别让他们看出你是个妓女,随便你怎么聊。不过……待会我还得操你,我包了你一整天,希望你别忘掉。”杰罗姆又用力的捏了下格蕾丝的乳房。

“我自然不会,我的主人。”格蕾丝谄媚的笑着。

“但我得跟你说清楚,回到派对上之前把你逼里面的精液都给我排干净了,我可不想你走一路滴一路搞得今天的女主人尴尬。”杰罗姆颇为严厉的说道。

“晓得。”格蕾丝立即冲向了洗手间。

============================================================================================================================================================

杰罗姆·钟说话算话,格蕾丝在重新梳洗化妆后进入六号车厢时,正跟今天的女主人子爵夫人杰茜卡相谈甚欢的杰罗姆·钟递给了她一个满含鼓励的眼神。

格蕾丝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搭上了生命危险的激情过后,格蕾丝消沉了下来。

她现在很想跟那个从来就嫌弃她的“大叔”——杰森·贝洛——见一面,她想告诉大叔,窒息的时候做爱确实会有不一样的快感,但她还是很怕自己会死。

大叔的性能力只是及格水平,格蕾丝对他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肉体上的渴望,但很奇怪的是,每次看到大叔,她都会觉得很是心安——无论大叔是对她温柔还是一直骂她是小婊子。

所以……简直像是最荒诞不经的地摊文学所描写的一般,当格蕾丝发现大叔的妻子安娜·罗斯就在附近时,她毫不犹豫的奔了过去——大叔的妻子一样会让她有安全感。

格蕾丝真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贝洛一家这么着迷。她喜欢大叔,她仰慕大叔的妻子,她甚至希望这是二百多年前的旧帝国时期——那时候男人还可以合法纳妾。格蕾丝确定如果大家都生活的在古代的话,她一定是个讨贝洛全家喜欢的妾:她绝不跟正妻争风吃醋,她会把贝洛夫人当做至亲来照顾和供奉。

但……旧日的婚姻法已经被废除了整整二百一十七年了。

所以,现在格蕾丝能做的只有厚着脸皮去跟安娜搭话。

安娜是个大忙人,一波又一波的男女排着队去跟她攀交情——这也是正常,如此美貌却还文绉绉的腼腆美人儿在马丁波利斯的上流社交场里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格蕾丝等了很久才有机会走到安娜面前,但这一瞬间,她改变了主意,她不打算莫名其妙的跟安娜搭话了。

但安娜却已经注意到了格蕾丝,她主动说道:“格蕾丝,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你给我看过手相。”

“呃,是,是我。你好,安娜·罗斯小姐。”格蕾丝有些慌慌张张的答道。

“这位是?”坐在安娜身边的惠里香好奇的问道——格蕾丝这样一个看上去很像努比亚人的女子出现在普通人的社交场所很是有些奇怪,尽管今天她喝过魔法药剂,皮肤颜色并没有那么黑。

“这是格蕾丝,格蕾丝……呃……”安娜碰了碰额角说道:“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姓,格蕾丝。”

“是……坎贝尔。”格蕾丝没有姓,她惯常谎称自己姓贝洛,但今天在贝洛夫人面前,她只得瞎编了另外一个姓,她可不想引起安娜的怀疑。

而坎贝尔是格蕾丝喜欢去的餐厅的名字。

“哦,哦,坎贝尔小姐……”惠里香点着头,眼睛里还满是疑云。

“呃,我就是来跟安娜打声招呼,幸会,咱们回头聊。”格蕾丝手忙脚乱的逃离了。

结果她不小心撞上了个人。

一个个子不比她高多少,身材很敦实的年轻人,而他的肤色就比格蕾丝稍浅一点点。

“小姐,你是努比亚人?”年轻人看清楚撞上自己的姑娘的面貌之后,极为惊喜的说道。

“血统里有努比亚人的成分吧,我不确定。对不起,先生。”格蕾丝急于离开,她觉得自己来到六号车厢是个错误的选择,她认为自己还不如回杰罗姆·钟的那个包厢里脱光了在床上等着被他操。

“我确定你的父母至少有一方肯定是纯正的努比亚人。”

“不知道,也许,但我没见过我亲生父母。”格蕾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很肯定,因为我父亲就是纯正的努比亚人,我们种族有着特殊的脸部轮廓,而你跟我妹妹长得就有些像。”

“你也是努比亚人?你父亲是神父?你也是神父?”格蕾丝对此难以置信,她几乎认定这小子是在拙劣的搭讪。

“不,并不是所有努比亚男人都是神父。或者说,我父亲曾经是,但他现在不是了……哦对了,我叫本杰明,你可以叫我本。”

“格蕾丝。”

“典型的努比亚人名字。”

“也许。”格蕾丝现在很想赶紧找个理由摆脱这个本杰明。

“你一定上过大学。”本杰明说道。

“你怎么知道?”格蕾丝虽然依然觉得这个人的搭讪不怎么高明,但她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因为你习惯用的词是‘也许’而不是‘大概’,这样的习惯只有上过大学的人才会有。”(注,在这里,“也许”是“perhaps”,而“大概”是“maybe”)

“哈……”格蕾丝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说道:“如果在外省的兽医学院混了三个学期也能被称作读大学的话,对,我的确上过大学。”

“兽医,有趣……你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去学兽医的努比亚女人……你怎么混进去的?没有外省的大学敢招收努比亚人啊。”本杰明好奇的问道。

“有一种药剂,喝了之后可以暂时让肤色变浅,我就是这么混进去的。他们把我归类为伊比利亚人。”

“那恕我冒昧的问一句,现在你的肤色是真实的么?”

“不是,要更深一些,但是那么接近努比亚人的肤色实在让我不方便出现在人群之中。”

“其实不需要担心这个了,现在步出伯利恒区在外面生活的努比亚人越来越多,黑色皮肤出现在大街不会引起以前那么多的关注。我想你应该知道,努比亚人已经开始参选总统了。”本杰明说到这里,眼里发出了光芒。

“嗯,知道,什么社会党对不对。但……真的努比亚人不准备只待在伯利恒区了?”

“是的。”本杰明表情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以前是觉得伯利恒区以外的世界充满着白色的罪人,我们不想玷污我们的圣洁,然而这么做实际上是把我们自己关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笼子里。笼子始终是笼子,不管它是金子打的还是铁做的。”

“所以,你是个社会党?”格蕾丝虽然对政治没什么兴趣,但总归也觉得努比亚人成为总统候选人也是历史性的创举。

“是的,我们全家都是。我现在在帮助竞选活动。”

“教会对努比亚人走入外部世界没问题?”

“没有公开支持,但现在绝不禁止……稍等,格蕾丝小姐,我去给你取杯饮料,你想喝什么?”

“我……”格蕾丝在迟疑着,她知道,她如果让本杰明去拿饮料的话,就等同于同意跟他继续聊下去。她生怕本杰明看出她是干什么的,会搭一阵子话之后就直接谈价钱——那可就尴尬了,杰罗姆会大发雷霆的。

不过根据经验,格蕾丝又觉得本杰明似乎不会是购买性服务的人,所以,最终她还是说道:“波特,谢谢。”

三分钟之后,本杰明就托着两杯红宝石色的酒回来了。

“第一次喝波特……事实上,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酒。服务生问我要什么样的波特我完全不知道,我就选了颜色最漂亮的……希望我没选错。”本杰明尴尬的笑着。

“波特是帕斯菲奇亚省的特产……总之就是各类葡萄酒的其中一种。你拿的嘛……顾名思义,叫做玫瑰波特,不错的,喝一口尝尝。”格蕾丝接过酒杯举了举。

本杰明小心翼翼的浅啜着,然后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似的说道:“真好喝。比啤酒好喝多了。”

“别告诉我你只喝过啤酒。”格蕾丝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父亲只允许我们喝啤酒。”本杰明翻了翻白眼。

“哦,所以你趁你父亲不在就偷偷的……‘破戒’?”格蕾丝有些卖弄的使用了个现今只有少数神职人员能听懂的上古拉丁语词——当然,她不由自主的有点在施展勾引,因为‘破戒’可不仅仅指的喝了不该喝的酒。

“瞧,所以我说你肯定上过大学嘛,否则这个词你怎么可能知道。”本杰明脸有些泛红,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格蕾丝。

“大学里不教这个。这是从我养父那里学来的,他是个很渊博的人……”格蕾丝停顿了一下之后咬着牙说道:“不过他也是个混蛋。”

“很抱歉听你这么说……但现在你应该已经离开你的养父了吧?”

“十年前就离开了。”格蕾丝喝了一大口波特酒。

“我也希望可以彻底离开父亲独立,但是……因为更伟大的事业,我暂时还是只能跟他呆在一起。”

“更伟大的事业?竞选么?我见过社会党的竞选活动,不过也就是喊口号,发宣传册子,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格蕾丝其实对这类街头活动很是没有好感,因为这经常会让她迟到于跟客户约定的时间。

“表面看的确是这样,但每次的口号和册子都必须精心策划。我们需要走访很多人,了解他们的需求和观点,然后再根据我们的立场和选民的需求去编写演讲稿和宣传文本。这不容易,格蕾丝,我们不能像人民党那样选民想听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到底是否合理或者是否做得到,我们需要帮助选民认清一条正确的道路……呃,格蕾丝,是不是这样的话题很枯燥?”本杰明小心翼翼的喝着杯中酒。

“不,不……呃,我是说,我原以为会很枯燥,但我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格蕾丝微笑着说道——这是真心话,格蕾丝陡然发现自己居然对政治不那么抵触。

“是的……真正开始做这样的工作就会明白,不但不枯燥,而且还非常有趣。每天都有新的挑战,每天都有新的目标。我们知道我们的对手是个几乎无法被撼动的巨神,但我们绝对不会放弃。这次可能依然是失败,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会迎来胜利。”本杰明越说越激动,最后全身都抖了起来;他手里的杯子摇摇晃晃,红色的酒浆有些许洒落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飞溅的鲜血。

“放松,放松,本。”格蕾丝轻轻拍了拍本杰明的臂膀。

“对不起……对不起……”自觉失态的本杰明羞愧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本,都是什么人可以跟你一样帮忙竞选?我这样的人行么?”

“当然,当然可以!”本杰明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看着格蕾丝说道:“我们的年轻志愿者来自各个种族各个阶层!我们当然欢迎你。”

“呃……让我再想想。”格蕾丝退缩了,刚才的热情并没能持续很久,她觉得自己这样一个私娼还要去参加总统竞选活动实在是过于异想天开。

“当然,当然,想清楚了再下决定……那,我能冒昧的说一句么,我刚才一直在猜测格蕾丝小姐你的职业——你这么年轻又没有婚戒肯定不是家庭主妇,那么……我觉得,你是位自由作家?因为你的措辞很是文雅。”

“哈?哈哈……你错的太离谱了。”格蕾丝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在心里说道:“你这个雏儿,如果你听得见我跟我的客人们是说些什么,你可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我‘文雅’了。”

“兽医?因为你学的就是这个。”本杰明继续猜测着。

“我只上了三学期,没有文凭,没人肯让我照顾他们的动物。”格蕾丝点着了一根烟。

“那……艺术家?我的意思是——歌手或者画家?你的声音很有特点的。”本杰明依然不放弃。

“我五音不全,一唱歌连家里的老鼠都会被吓跑;至于画画——我至今都不能画出一条完美的直线来。所以,又错了,全错。”格蕾丝带着戏谑的表情格格笑着——然后她心里稍稍的感伤了一阵子:如果她真的有这些才能的话,也许不会沦落成一个应召女郎吧。

“那……交通部职员?因为今天是交通部长夫人举办的派对。”

“错。”

“在部长府上工作?”

“错。”

“运动员?根据你的身材判断……”

“不对,怎么可能。”

“那……算了,我猜不到了。”本杰明垂头丧气起来。

“不需要猜啊,这不重要对么。你又不是要跟我结婚。”格蕾丝再次忍不住抛出了颇为暧昧的话语。

“这……呃,呃……呃呃……”本杰明瞬间脸色通红。

“哈哈,对不起,我就喜欢胡说八道。”格蕾丝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还要一杯么?格蕾丝小姐?”本杰明现在连格蕾丝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呃,也许……”格蕾丝随意转了下头,却看到今天包了她的客人杰罗姆·钟就在不远处。杰罗姆发现格蕾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便笑了笑,伸出食指晃了晃。

“也许不需要了,谢谢。抱歉,本,我得先告辞了。很高兴认识你。”格蕾丝把空了的酒杯随手一放,赶忙走向了杰罗姆。

============================================================================================================================================================

索菲·莎莱斯把空酒杯放在桌上,然后低头,皱眉,扶额。

“今川夫人,你不舒服么?”坐在索菲对面的男人——交通部铁道司的副司长亚历山大·梅尔中断了刚才兴致勃勃的话题,关切的问道。

“呃……酒喝的有点多了。没事,我过会就好。”索菲费力的直起身体,勉强的微笑着。

“去休息下?我让罗伊去给你安排间包厢。”亚历山大看上去很是殷勤。

“不用了不用了,我靠着这椅背缓一缓就好。令伯父的产品可比床还舒服。”索菲软软的把身子倚在“伊斯特·梅尔”软椅上,眼睛半闭着,胸脯快速起伏,乳沟在领口若隐若现。

亚历山大口干舌燥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向你保证,伊斯特·梅尔的床可比这软椅舒服十倍。今川夫人,你听我的没错,一定要去包厢里休息。我这就去把罗伊叫过来。”

“不必麻烦……呃……唔……”索菲似乎一股酒劲上涌,摇了摇头,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不麻烦,车上的特等包厢从来都不会全卖出去……”亚历山大此时举起手招呼着列车员。

“把艾斯佩里图先生请来,谢谢。”亚历山大对列车员说道。

三分钟之后,副列车长罗伊·艾斯佩里图一路小跑着来到亚历山大跟前,满面堆笑的问道:“梅尔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这位夫人身体不舒服,请帮忙给她安排一间特等包厢休息。”亚历山大说道。

罗伊立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其中一只放在桌上,说道:“五号车504房间是空着的,您可以随时带这位夫人过去。”

“今川夫人,我们走吧,好么?”亚历山大站起身来,绕到了索菲的身旁。

“好……多谢……”索菲虚弱而口齿不清,无力的伸出一只胳膊。

亚历山大又咽了口吐沫,拉住索菲的手臂,扶起了她的纤腰,搀着她。

“谢谢……”索菲把整个身子软软的靠在了亚历山大的臂膀上。

罗伊望着这对男女远去的背影,耸了耸肩,又对不远处的女列车员做了个鬼脸。

亚历山大和索菲进入音乐悠扬觥筹交错的六号车厢时,迎面看到“今川先生”和他的“秘书”“德西尔瓦小姐”站在一起跟什么人聊的正起劲——他看到“今川先生”一直把手放在“秘书”的腰间。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但又觉得当着“今川先生”的面大摇大摆的把他“妻子”搀走大有不妥,于是他打了个招呼,说道:“今川先生,打扰一下,您夫人不舒服,我让罗伊给她安排了504号包厢休息,您带她过去可好?”

“今川先生”赶忙对跟他交谈的人说了声失陪,来到了“妻子”跟前。

“她怎么了?”“今川先生”皱着眉头看着“妻子”,但却没把她从亚历山大手里接过来。

“可能是喝多了……”亚历山大低声答道。

“总是这样。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派对才开始两个小时她就醉了,成何体统。”“今川先生”的眉头更紧了。

“呃,504号包厢就在五号车,过去就是……您把夫人送过去吧。”亚历山大其实心里很是希望把“今川夫人”送入包厢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今川先生”,但他可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

“好。那就……”

“今川先生”刚要伸手接过“妻子”,“德西尔瓦”小姐却在他身后用娇滴滴的嗓音说道:“有人照顾夫人,先生你还自己忙活什么?别忘了一会还有好几支舞要跳呢。”

“今川先生”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秘书”,最后退了两步,跟“德西尔瓦小姐”并肩站着,客气的对亚历山大说道:“我暂时走不开,梅尔先生,我太太就拜托你了。”

亚历山大很为“今川先生”对“妻子”的冷淡打抱不平,但这也却正中他的下怀。

于是亚历山大对“今川先生”点点头,继续扶着“今川夫人”前行。

喝的半醉的宾客们对一对男女的离去丝毫没有留意。

进入了空无一人的五号车厢走廊,周遭陡然变的安静了起来。

亚历山大闻着“今川夫人”身上香水——玫瑰、茉莉与檀香之混合体——的味道,身上愈发的像是着了火一般炽热,以至于他没走几步路就大汗淋漓起来。

“今川夫人”——索菲——还是闭着眼,脚步趔趄,而且开始微微的呻吟起来。

亚历山大现在既是心疼又是心痒,但他还是决定今天必须控制住自己的行为——铁道司的高官怎么能在自己管辖的列车上对尊贵的夫人做出过格的事情。

亚历山大·梅尔是交通部最年轻的副司长,今年刚满四十岁。大家都说他是靠伯父、家具业大亨伊斯特·梅尔的庇佑才会升迁的这么快,而亚历山大自己却认定自己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当年刻苦拿下了国立机械工程研究院的博士学位。

妩媚窈窕的“今川夫人”无疑对亚历山大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的,他觉得这位黑发贵妇比那个今天被大家追捧的栗色头发美人儿罗斯小姐更有魅力——因为他喜欢个子高一些的女人。

至于“今川先生”的那位娇滴滴的“秘书”,亚历山大认为与“今川夫人”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所以他实在是替“今川夫人”打抱不平,她的“丈夫”居然仅仅因为“秘书”年轻而对“妻子”如此冷淡。

亚历山大怀揣着一颗快要跳出口腔的心好不容易把“今川夫人”搀扶到了504号房门口。

进了门,他轻手轻脚的把“今川夫人”放在床上。

他看着“今川夫人”愣了几秒——她的体态实在太完美了;而相比而言,那位“德西尔瓦小姐”胸部和臀部过于饱满,在他看来显得未免粗壮了点。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拿过被单给“今川夫人”盖上,然后准备退出包厢。

然而“今川夫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满面疑惑的喃喃问道:“我在哪……”

亚历山大赶忙说道:“呃……在特等包厢里,你刚才喝醉了。现在……好些了?”

“特等包厢?”“今川夫人”茫然的环顾四周,然后面带羞愧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对不起,梅尔先生,我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帮助尊贵美丽的夫人是我的荣幸。”亚历山大把右掌放在左胸上,微微躬身。

“唉……”“今川夫人”长叹一声,把手放在额头上,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今天下车前我会让我丈夫把包厢的费用支付了——去哪付钱才好?”

“不不不。”亚历山大摇晃着双手说道:“这算是铁道司招待贵客,不需要付钱。”

“可……可我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招待,我得回去……我回去找我丈夫……”“今川夫人”试图起身,但头刚刚离开枕头就倒了回去。

“我的上帝啊,我怎么会醉的这么厉害,简直是天旋地转,我几乎感觉不到我的腿存在了。”“今川夫人”沮丧的说道。

“几种酒混在一起喝容易这样……而且你还不怎么吃下酒菜。”

“我都喝了些什么啊?”“今川夫人”无力的把头歪在一边。

“一杯香槟,一杯白兰地,一杯红宝石波特,一杯菲诺雪莉。”

“啊?”“今川夫人”讶异的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都是我去给你取的酒啊……对不起,没能提前避免你喝醉……”亚历山大无奈的笑了笑。

“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这些……哎呀,实在是真的醉了。可我以为这些都不算是真正的烈酒啊,怎么就醉了呢……”“今川夫人”微微嘟起了娇艳的朱唇。

“白兰地劲头不小。而且今川先生说你本来酒量就不好。”

“他?他刚才看见我了?”“今川夫人”表情慌乱起来。

“呃……呃……是的,我刚把你扶进六号车厢,就迎面遇上了他……”

“他还说什么了?”

“让……让我好好照顾你……”亚历山大突然脸红了一半。

“德西尔瓦小姐跟他在一起是么?”

“……是……”

“呼……”“今川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她一直跟着他的话,他也不会太关注我出了什么事。”

“可……”亚历山大很想直接斥责“今川先生”对“妻子”的冷淡,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这样做的资格,所以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今川夫人”又闭上了眼睛,拿手遮着额头,轻声呻吟起来。

亚历山大一阵心慌意乱,赶忙说道:“今川夫人,我先告辞,你好好休息。”

“哦……哦……我可能睡上一两小时就好,我们待会……待会……见……”“今川夫人”又有些口齿不清了,想来酒劲的余波涌了上来。

“再见……再见……”亚历山大用袖子擦着满头的汗珠,三步并作两步的转身出门。

当听到脚步声远去之后,“今川夫人”——索菲·莎莱斯——迅速的坐了起来。

“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个人很好用。”索菲喃喃自语。

她走去包厢里的洗手间,拿冷水擦了把脸——虽然没有真的喝醉,但四杯酒下肚还是有点发晕,她需要赶紧完全清醒过来。

她突然听到隔壁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于是她把耳朵贴在了板壁上。

女人的哀嚎声、肉体被抽打的噼啪声,以及男人满是污言秽语的辱骂。

索菲一惊,她以为正有女性被暴力侵犯,然而接下来她似乎听见那女人说了句:“主人稍微缓一缓。求你了……”

索菲瞬间就明白了隔壁正在做着什么,脸刷的就红了——虽然她从未有过性经历,但毕竟在各种声色场所都活动过,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总归是见识过的。

“在火车上都有玩这种花样的兴致……”索菲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她赶紧整理好了头发和裙子,然后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

格蕾丝这次没有再被皮带勒的险些窒息,但杰罗姆·钟抽打的却更用力了。格蕾丝知道自己身上的淤痕至少十天消不去,但看在杰罗姆给的钱格外多的面子上,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格蕾丝离了本杰明跟杰罗姆回到包厢之后,他们两个先睡了一会——杰罗姆说他有些困倦。格蕾丝原本不想睡觉,但因为这床实在太舒服,她居然慢慢的也进入了梦乡。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几个耳光打醒了。

一丝不挂的杰罗姆手里拎着皮带,冷冷的看着她。

格蕾丝连忙翻身下床,在杰罗姆身前双膝跪下说道:“主人,对不起,我睡着了。”

“你睡着我不怪你,但你磨牙声音太响,你把主人吵醒了你知道么?”杰罗姆把一只脚踩在了格蕾丝头顶。

“对不起,跟我刚才喝了酒有关系。我睡前喝过酒就容易磨牙……”

“还喝的是波特。你这小婊子还挺会享受。”杰罗姆用脚趾摩擦着格蕾丝的面颊。

“呃,主人看到了?”

“不但看到了,还听到了。小婊子也有追求者了啊,哈……”杰罗姆蹲下身,揪着头发把格蕾丝的脸拽了起来,对着她不无讥讽的笑着。

“哪是追求者,不过多说了几句话……”格蕾丝其实心里知道,本杰明对她肯定有好感。

“还是趁早离他远点比较好,你这骚货知道他是谁么?”

“一个社会党……”

“他是社会党总统候选人以撒·姆旺噶的儿子。”

“诶?”格蕾丝吓了一跳,然后说道:“那的确应该离他远点。”

“所以,你确实是个努比亚人?”杰罗姆微笑着上下打量着格蕾丝。

“反正……经那位候选人的儿子鉴定我肯定有努比亚人的血统。”

“那可就太妙了,操一个真正的努比亚人婊子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啊!”

杰罗姆一把将格蕾丝从地上拽起来,使劲的扔在床上。

然后,四指宽的皮带龙飞凤舞,噼啪作响。

格蕾丝把头再次埋在枕头里,咬着牙忍受着——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叫,叫出声来。最好让隔壁的人都听得见。”杰罗姆命令着。

格蕾丝只得照做——无所谓了,反正隔壁肯定不是本杰明。

在被抽了二三十下之后,格蕾丝突然觉得有什么粗大的东西被塞进了阴道里。

不是杰罗姆的阳具,而是个冷冰冰硬邦邦滑溜溜的玩意,而且特别粗——格蕾丝预估至少跟她手腕的直径差不多。

“主人,这是什么?”格蕾丝忍不住问道。

“回头看看。”杰罗姆说道。

一个细长的褐色酒瓶,杰罗姆握着瓶嘴,而底端沾满了亮晶晶的液体——看来就是这么塞进去的。

“这……”

“这是波特酒,你不是喜欢这个么?那让你享受个够。”杰罗姆说完就又把瓶子一股脑的插了进去。

杰罗姆一边抽打一边用力又迅速的前后拉着酒瓶,而格蕾丝现在浑身都钻心的疼着,她忍不住眼泪横流。

终于,她不得不开口哀求道:“主人,稍微缓一缓。求你了……”

“想办法让我硬起来,这样我就不用酒瓶子了。该死的白兰地,每次喝完都是这样。”杰罗姆咬牙切齿的说道。

格蕾丝二话不说的跳下床,再次跪倒在杰罗姆面前,把他的确一直软塌塌的命根子整个塞进嘴里。

============================================================================================================================================================

“少喝点白兰地。”莫妮卡·纳斯涅布把岚冬夜面前的酒杯夺走了。

“为什么?”扮作今川先生的岚冬夜迷惑不解的问道。

“傻瓜。你不知道么,这东西喝多了会……呃……阳痿。”莫妮卡面颊上掠过一团火烧云。

“诶?这……”岚冬夜的脸可是红的更加彻底。

“你知道么,傻大个,刚才我可真是担心你以后会娶索菲。”莫妮卡高高的撅起了嘴唇。

“说什么呢!我都不怎么认识她。”岚冬夜拼命的否认着。

“可你们派对刚开始时扮作夫妻跟那些家伙打招呼时,我看到了一种微妙的化学反应。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天衣无缝。那个时候啊,我就在跟自己说:索菲和岚冬夜肯定是天生的一对儿——这也让我坦然了:怪不得岚冬夜始终对我不感兴趣,那是因为他天注定的伴侣是索菲!”

“行啦!”岚冬夜低声呵斥道:“都是些什么胡言乱语,你才是真的喝多了,莫妮卡!”

“好……好,我喝多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岚上尉,岚科长。”莫妮卡调皮的笑着说道:“不过扮演你的小情人我倒是也挺高兴的——那种比妻子更受宠的感觉真好。所以啊,岚冬夜,以后如果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真的当你的情人如何?”

“说点别的吧莫妮卡!”岚冬夜恨不得把头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好……说别的。那……你有没有觉得索菲策划的剧本有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脸谱化’。”莫妮卡用叉子拨动着盘子里的布朗尼蛋糕残渣。

“什么意思?”

“妻子就一定会被拥有情人的丈夫冷落么?我可觉得未必是这样。既然这个今川先生是让妻子和情人住在一起,那么他应该不会明显的对妻子冷淡,否则这样的关系维持不下去。索菲啊索菲,她还真是个没经验的女人。”

“索菲不是说她要引起那个副司长的同情才好进行下一步么……”

“她不需要引起他的同情啊,那个副司长一看见她就丢了魂,她稍微用点手段,他就可以随意差遣了……还是说,索菲对男人真是没有经验。”莫妮卡把岚冬夜盘子里的覆盆子蛋糕叉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呃……”莫妮卡吐了吐舌头说道:“什么怪味道。你怎么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

“我妈妈以前经常给我做这个……”

“我妈妈根本就不会给我做甜食,因为她怕我长胖。但我总是偷偷的吃她藏起来的巧克力……”莫妮卡嘴边现出了惨淡的笑容。

“你很少提起你的母亲……”

“那是自然,谁跟你一样,老大不小了,却一天要说八百遍‘我妈妈如何如何’。”莫妮卡用叉子轻轻戳了下岚冬夜的鼻头。

“因为我一直怀念她。在遇到你之前,她是唯一会真正关心我的人。”

“你……”莫妮卡低下头娇笑着说道:“你是在给我说情话么?看来还是得多让你喝点白兰地,你不喝酒压根就不会讨我开心。”

“这是真话,不是情话。”

“一个宪兵上尉被我这样一个黑市小妹关心,也倒是一桩奇事了……”莫妮卡喝了口从岚冬夜手里夺来的白兰地然后说道:“你觉得索菲自己一个人行动安全么?”

“我也在担心她,但我们也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对吧。”

“她总之可以自行其是,但我们两个的任务却没什么进展。刚才跟我们聊过的人里面,有谁像是毒贩么?”

“有两个人很像,但我完全不确定。需要索菲回来之后跟她讨论一下。”

“唉……但愿我们不是无功而返。这火车派对可真让人郁闷,中途停都不停,也不允许开窗,透口气都没办法,简直像是被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鸟。”莫妮卡把胳膊肘放在桌上,支着脸,又撅起了嘴。

“车速太快,开窗会把人吹跑的……不过,好像快要到卡罗琳娜堡了。停靠一个小时,你可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岚冬夜其实自己也想出去走走。

“以后要是不执行任务的话,我再也不会来这劳什子火车派……”莫妮卡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派对的女主人杰茜卡正跟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向他和岚冬夜走来。

“接着演戏,又有人来跟我们搭话了。”莫妮卡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低声说道。

============================================================================================================================================================

被杰茜卡带来的是利马夫人惠里香。杰茜卡把她介绍给“今川先生”和“德希尔瓦小姐”就离开了。

惠里香笑容可掬的寒暄过之后,问道:“今川夫人不在?”

“她酒喝的多了点,去包厢里休息了。”岚冬夜答道。

“哎呀,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好,酒这东西对女人伤害很大。不过……我可以提供点帮助。”惠里香从提包里拿出两个很小的褐色瓶子放在桌上,接着说道:“这是迷迭香精油和薄荷精油,调和在一起给今川夫人抹在太阳穴上,可以很有效的缓解宿醉的不适感。”

“所以,你想让我们买下它们?倒是很开门见山啊。”莫妮卡故意让语气听上去较为刻薄——这是索菲给她安排的“角色”性格。

“不不不,这是送给二位的小礼物……今川先生的祖父和我爷爷共事过,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惠里香看上去丝毫没有在意“德西尔瓦小姐”暗讽她在推销。

“请问您的祖父是?”岚冬夜面无表情但却语气温和的问道——索菲给他安排的“角色”性格是高傲、冷淡但是对人态度客气。

“我娘家姓远藤,您祖父担任第一共和国的卫生部长时,我爷爷也在部里工作。”惠里香说的是东岛秦语。

“哦。原来如此。”岚冬夜也用东岛秦语回应。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别忘了我可听不懂你们这古怪的语言。先生,你是想瞒着我做些什么?”莫妮卡装模作样的翻了个白眼。

“对不起,小姐,很久没有机会说本民族的语言了,所以……没忍住。”惠里香给莫妮卡陪着笑脸。

“玛利亚,听不懂就听不懂。我也更喜欢说东岛秦语,只是你们两个女人谁也不肯学。”岚冬夜板着脸对莫妮卡说道。

“好好的标准秦语不说,非要说什么东岛秦语。谁学的会啊,稀奇古怪。”莫妮卡撅起了嘴。

“行了。少说两句。让我跟利马夫人好好聊聊。”岚冬夜一脸不容违逆的神态。

“哼!”莫妮卡把双臂抱在胸前,愤愤不平的说道:“就知道对我凶。待会我就跟夫人说,你用我们听不懂的怪话跟别的女人嘀嘀咕咕。”

惠里香哭笑不得,赶忙说道:“小姐,我说日耳曼语,我绝不说东岛秦语了好么?”

“别管她。”岚冬夜淡然说道:“咱们聊咱们的,用咱们自己的语言。不能惯着这丫头。”

“那我走了。”莫妮卡拎起包,站起作势要离席。

“你坐下。哪都不准去。”岚冬夜瞪了一眼莫妮卡。

莫妮卡一脸委屈的看着岚冬夜,站了几秒之后乖乖坐了下来。

“利马夫人,我的属下管教不当,还请包涵。我们接着聊。”岚冬夜再次使用了东岛秦语。

“年轻姑娘嘛……脾气急躁一些也正常。今川先生啊,您是会在卡罗琳娜堡下车还是要跟着水星号返回首都?”惠里香继续笑眯眯。

“回马丁波利斯。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啊,好可惜,我还以为能跟您一直同行呢。我和外子会从卡罗琳娜堡坐船直接去圣克里斯托弗。您什么时候回上加勒比?”

“下个月。”岚冬夜依然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此时打起了一万分的注意:能知道今川先生长期居住在上加勒比的人如果不是亲友,那肯定就是有意要攀交情的。他今天想要钓出来的就是这类人。

“太好了,我和外子要在圣克里斯托弗住两个月,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呢。”惠里香眉开眼笑的说道。

“嗯。感谢您送给我们的精油。”

“一点小意思而已,不过,如果今川夫人用过之后感觉效果很好的话,我这里还有更多的选择。有了精油的帮助啊,人生活起来会舒服很多。不是说精油包治百病,但日常小问题保证几滴下去就能解决。”惠里香此时换成日耳曼语对莫妮卡说道:“比如这位小姐,在旱季肯定皮肤会出点问题,但只要每天泡澡的时候滴上些精油,保证最干燥的日子里皮肤也是水嫩水嫩的。”

莫妮卡没好气的说道:“我皮肤一直好得很。用不着这玩意。”

岚冬夜险些笑了出来——莫妮卡可是比他之前的十八位女友中的任何一人都更注意对皮肤的保养,如果哪天在脸上发现一个微不足道的痘痘,她都要紧张到几乎崩溃。

这样骨子里娇滴滴的姑娘是如何成为风里来雨里去的黑市杀手的实在让岚冬夜费解。

当然,现在的莫妮卡无论如何看上去也只是个脑袋空空只知道撒娇和赶时髦的“帕拉波”,谁也不可能把她跟黑市联系起来。

于是惠里香不住的点着头说道:“是,是。瞧瞧小姐你的皮肤跟融化的牛奶巧克力一模一样的丝滑。”

“有能让我可以吃很多巧克力却又不会发胖的精油么?我家先生可不喜欢肥婆。”莫妮卡根本就不正眼看惠里香。

“塑身的精油自然是有的。但小姐你现在大概并不需要它……”本身就很富态的惠里香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怎么不需要。我家先生一直嫌弃我胖,夫人倒是一直可以保持苗条,可我就是做不到……”莫妮卡说完迅速的对岚冬夜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岚冬夜又要笑出声了:他可是很知道莫妮卡有多么喜欢糖果——家里堆满了他不惜花大价钱买来的下加勒比巧克力,全都是供应给莫妮卡的。

“那……每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精油搭配是需要仔细研究的,所以……以后有什么需求请尽管联系我。”惠里香拿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桌上。

“所以,说了半天,你还是个卖精油的?”莫妮卡满脸嫌弃的说道。

“这我不否认。现在已婚女人想赚点钱并没有什么很多的可选项……所以……诶?”

惠里香惊叫了一声,因为水星号已经完全停了下来,而窗外的月台修筑的非常华美。

“到卡罗琳娜堡了?”惠里香问道。

岚冬夜侧头看了看,笃定的答道:“到了。”

惠里香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仓皇的说道:“我得跟外子准备下车了。今川先生,德西尔瓦小姐,请您们留好我的名片。”

惠里香圆滚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莫妮卡和岚冬夜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我演的够刻薄骄纵么?”莫妮卡问道。

“差不多。但我不该那么早就不准你说话。”岚冬夜抓了抓脑袋。

“有时候你凶一下也还挺帅的。知道么,你挺有领导者的风范的。”莫妮卡格格的笑了起来。

“呃,总这样我自己都受不了……不过,这位利马夫人我觉得很可能是我们要钓的那条鱼。”岚冬夜低声说道。

“我也有同感。”莫妮卡点了点头。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居然很可能是毒品贩子。”

“毒品贩子并没有标准的长相。”

“没错……但她格外不像。不过,等索菲回来要好好跟她讨论下今天的发现。不知道她的工作是否顺利。”

“大概还好。”莫妮卡看着车厢连接处说道:“既然这车上还没出什么乱子,那就证明索菲并没有失手。我们下车去走走吧,闷死了。”

“可索菲她……”岚冬夜不放心现在就离开水星号。

“索菲比你机灵的多,不会有事的,我们表现的越轻松越好。来吧,今川先生,带你的小情人到月台上逛逛。”莫妮卡拉起了岚冬夜的手。

============================================================================================================================================================

杰茜卡·观步拖着极为困倦的身体走进了“夏宫”——她那拥有坟墓般气氛的家。

火车派对比她想象中效果好,但也比她想象中更累——也许在移动的交通工具上社交格外耗费体力吧。

宾客中有三分之一留在了卡罗琳娜堡,没有立即返程。

而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因为某个男宾对那个深色皮肤的格蕾丝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本杰明·姆旺噶——社会党总统候选人的儿子——跟那男人吵了起来,险些拳脚相加。不过最终在富商杰罗姆·钟的劝说下,双方避免了更大的冲突,但那之后格蕾丝就消失了没再出现——大概是躲进了包厢避免再搅起麻烦来。

当然,这样的风波杰茜卡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让她一直紧张的是莫妮卡·纳斯涅布他们三个宪兵会做些什么把派对给弄得一团糟——比如突然亮出身份说所有人都要接受毒品检查之类的。杰茜卡可是很确定来宾里至少一半都多多少少接触过毒品。

结果却平安无事。

安娜·罗斯是被驾车等候在轨道客运总站的丈夫杰森·贝洛接走的,这让杰茜卡很有些羡慕——她觉得自己目前的丈夫和未来的丈夫都不可能这么体贴。

而她目前的丈夫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回来了,玩的开心么?”观步真一子爵手里拿着烟斗问道。

“开心。亲爱的,谢谢你给我提供这样的机会。”杰茜卡勉强笑了笑。

“希望你不觉得我把亚历山大·梅尔派去是在监视你。他没给你碍事吧?”

“没有,没有,他很少说话,不过……”杰茜卡坐了下来,点起烟抽了一口才接着说道:“他好像对一位漂亮的夫人很着迷。”

“四十岁还未婚,这也无可厚非……不过,杰茜,你说的这位漂亮的夫人,不是你自己吧。”观步真一端详着年轻的妻子。

“是我又怎么样?你要撤他的职么?”杰茜卡吐了个烟圈。

观步真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然说道:“我只是希望那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你的那位梅尔副司长根本就不敢跟我说话。”

“那给我讲讲今天的趣事,杰茜。”观步真一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没什么趣事,所有的派对都是吃喝玩乐,一模一样。亲爱的,我很累,我要去睡觉了。”杰茜卡把烟头插进烟灰缸,站了起来。

“杰茜,你真的这么厌恶我?”观步真一轻轻叹了口气。

“哪里的话,子爵大人。我哪有厌恶你?我尊敬你,感谢你。没有你哪有我现在的一切,而且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为什么要厌恶你?”

“尊敬……感谢……总之你是一点都不爱我。”观步真一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

“亲爱的,似乎就像你爱我似的。”杰茜卡给出了讥讽的冷笑。

“我当然爱你。你真以为是你爸爸硬把你塞给我的?其实是我三番五次求他,他才同意的。”

“哈?亲爱的,你编故事能不能有点逻辑?你爱我?你凭什么爱我?我长得又不像个男人。”杰茜卡继续冷笑着。

“因为你的性格。”观步真一也站了起来。

“我的性格?醉生梦死,冷漠,不想理你,跟你说话不超过五句就要惹你生气。说实话,我都不爱这样的人,你能爱?”

“这不是你真正的性格。有别人在场或者你自己出去社交的时候,你活泼、热情、幽默——这才是真正的你,我爱这样的你。我一直爱这样的女人。”观步真一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一直爱?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的亡妻就是这样的性格?”

“我不否认。”

“哈!”杰茜卡使劲跺了跺脚说道:“子爵大人,你可也真诚实!你说你爱我,但又告诉我你爱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性格跟你死了的老婆一样。我可也知道,当初你追求成田梦也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咱们的首任子爵夫人。你因为怀念亡妻而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鸡奸犯。子爵大人,如果我是你,倘若对亡妻如此的忠贞不渝,那我干脆找人杀了我跟着她去见上帝。可你呢?你可不敢死。亲爱的,你要么是个卑鄙的骗子,要么就是个可悲的胆小鬼!”

“杰茜,够了!”观步真一走到杰茜卡近前,用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嘿,又要打耳光了对吧。请动手,亲爱的。”杰茜卡抬头挺胸,迎击着子爵充满锋芒的目光。

观步真一举起了右手,旋即却又放了下去,眼含热泪的说道:“杰茜,我的确是爱你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放纵你。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偶尔把你真实的自我展现出来。”

“跟你独处的我也即是真实的我。我没有有意的隐藏性格。亲爱的,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我的‘囚鸟套房’休息了。”杰茜卡准备绕开观步真一挡在他面前的身子。

“什么是‘囚鸟套房’?”观步真一迷惑不解。

“显而易见,我的卧室。”

“可你的卧室不是叫做‘孔雀厅’么?”

“当孔雀被圈养的时候,其行为跟鸡没有区别。而‘囚鸟’指的就是鸡。我不就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么?哦……还不如母鸡,母鸡每天都能下蛋,可我这个‘蛋’需要孕育十个月才能呈现给你。”

“我没有圈养你,杰茜,你生活的自由度比绝大多数妻子都要大很多。你大可不必一直这样对我气鼓鼓的。”观步真一颇有些可怜巴巴的说道。

“对,我该跪拜感谢子爵大人你的宽宏大量。你给我的自由很多,已经多到了我根本不需要跟你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你也无所谓。我谢谢你,子爵大人,亲爱的,现在可以允许我回去睡觉了么?我他妈的累死了。”杰茜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杰茜……你去吧。对不起。”观步真一退后几步,倒在了沙发上。

“没什么对不起的,亲爱的,你也好好休息,睡觉前别喝太多威士忌。喝了酒以后貌似更容易入睡但其实睡眠质量减半。明天见。”杰茜卡吻了吻子爵的额头,然后快步离开。

============================================================================================================================================================

杰茜卡简单的泡了澡,把全身拍满爽身粉之后换上了轻薄的睡衣准备上床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她的“囚鸟套房”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原本有四位女仆侍奉子爵夫人,但今天杰茜卡给她们全放了假。

所以现在只有子爵夫人本人去开门了。

“是你?”杰茜卡退后了两步。

“是我,杰茜。难道作为一个丈夫,我却不能拜访妻子的卧房么?”这当然就是雷山子爵观步真一,他左手拿着一束玫瑰,右手拎着个酒瓶。

“我们刚刚才吵过架,你来做什么?”杰茜卡双臂交叉遮住了在薄纱睡衣下若隐若现的前胸。

“我来道歉,杰茜。而且,今天我觉得我能行……”

“昂贵的魔法药剂终于又起作用了?”杰茜卡斜眼瞟着自己的丈夫。

“跟魔法药剂无关,杰茜,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想要你。别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打动我但你不一样。”观步真一举起了玫瑰花。

“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亲爱的,你不会真觉得……”杰茜卡暂时闭上嘴,将手放在了子爵的两腿之间,结果却见了鬼似的惊呼着:“你居然已经……”

“是的。”观步真一认真的答道:“没有魔法药剂,我从来就没用过那种东西。杰茜,只有你,才能让我确定我依然是个正常的男人。”

杰茜卡心慌意乱起来。她知道如果子爵此后一直都“正常”下去的话,她跟冯恺预想好的未来很可能就要被搅乱了。

“你愿意接纳我么,杰茜?”观步真一握住了杰茜卡的手。

“我……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我的义务……”杰茜卡选择让子爵满意——她不想让子爵怀疑她,而且她现在正好也渴望与男人交合。跟自己的合法丈夫做爱虽然依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冯恺,但总好过跟朗森那样的人上床。

“我可以吻你了?”观步真一柔声问道。

“当然……我们又不是从来没有亲热过……”杰茜卡搂住了丈夫的脖子,微笑着看着他。

“哦杰茜,你真美……”观步真一将妻子揽入怀中。

两个人开始热烈的亲吻,杰茜卡喘息着脱下了丈夫的裤子,然后轻轻握住了他真的已经完全勃起的阳具。

接下来,杰茜卡跪在子爵面前,调皮的戳了戳他的命根子说道:“你好,小家伙,好久不见。”

子爵笑了起来,说道:“不算小吧。”

“跟你整个人比起来当然小……”杰茜卡用舌尖舔了起来,而后干脆直接全然含进嘴里。

“杰茜,你愿意这么做我很感动……”观步真一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唔……我之前又不是没这么做过,只是那次你没反应而已……”杰茜卡暂停了口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丈夫。

“希望我以后经常会有反应么?”观步真一摩挲着杰茜卡的脸颊。

杰茜卡犹豫了一秒之后说道:“希望。”

观步真一将杰茜卡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自己压了上去,喘着粗气问道:“我等不及了,杰茜,你准备好了么?”

“早就准备好了,亲爱的……”杰茜卡分开了自己的双腿——那柔嫩的谷地的确已经宛如刚刚经历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春雨。

子爵毫不迟疑的进入了谷地,杰茜卡发出了惬意的啼鸣,半闭上了眼睛。

在自己的卧室里跟自己的合法丈夫做爱——这让杰茜卡有了一种很少拥有的特殊舒适感。没错,肯定不如跟冯恺那样的令人激动,但的确非常舒适,舒适到杰茜卡觉得自己正在融化。

杰茜卡发觉自己还是喜欢这间装饰豪华的卧室的,尽管她称其为“囚鸟套房”,换句话说,就是“鸡笼子”,但这个精心打造的笼子的确给与了她安全感和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