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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37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4日 下午7:29    总字数: 11382

中午。

夜梦和老川相对而坐,面前的木桌上放置着棋盘与棋子,明显正在弈棋。

只见局面颇为复杂,双方六大子仅兑掉一车,另一枚则深入对手阵地,四枚马炮均衡分布于棋盘上,各司其职,还有过河兵卒在九宫外围虎视眈眈,防御方面也皆欠佳,缺相少仕,危机四伏。

老川仪态庄严,面无表情地思考片刻后,淡定地起手走子。夜梦随即调整姿势,左肘按在桌面上,歪头用手支撑脸颊,皱眉紧紧盯着棋盘,微微嘟嘴,显得很苦恼,隔了好一阵子后摇了摇头,道:“七步必杀,没救。投降了。”同时将自己的帅翻转过来,以示服输。

“呵呵呵,承让,承让。”老川笑道。

夜梦指了指老川的一枚黑子,道:“你稍早前那手‘炮六退五’,隔岸护住下二线的要害,还能抬仕打帅,着实漂亮。”再仰头喃喃道:“所以炮是‘直攻横守’吗。。。领教了。”说罢伸出双手,快速整理棋盘,并将死子也挪归回来。

“不敢当。我也从你的着法风格中学到些新的东西。”老川回道,接着又道:“你在月见山是下西洋棋为主吧?改次换我向你请教。”

“好说。”夜梦随口应道,将棋子都摆放到初始位置后,问道:“再来一局?”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跑了过来,递出一张纸条,道:“初姐来信,说交给夜梦。”

夜梦遂接过纸条,摊开迅速阅读,随后道:“我姐姐他们折返回来,在东边山脉那儿被困住了。”

“哦?你准备怎么做?”老川问道。

“救救他们呗。初姐将信息告诉我,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先不论物资,如果被隼发现,他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夜梦回道,“我给他们送向导,就在顶峰碰面吧,反正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

“我不行了。。。哈。。。”夜韵琪无力地道,低身弯腰,躺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下,连连喘气。

日诚、夜静琪、夜韵琪此时身在一处山腰的坡面上,只见周遭地势崎岖,歪歪斜斜、形状奇特的巨岩占据了大量空间,朦胧的雾气极为阻碍视野,宛如深困由乱石组成的迷宫之中。

日诚翻查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一只葫芦,递给夜韵琪,道:“给。”

“多谢诚大哥。”夜韵琪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应道。日诚微笑致意后,转头瞧向背对自己、在前方视察的夜静琪,道:“水仅剩三天的份了。得想点办法,否则我们会有大麻烦。”

夜静琪似乎没听见日诚的话,顾自喃喃道:“南冠山脉。。。按照红心岛的地理分析,翻过去就能抵达无将的村落了,这儿已是尾端,山形应该不复杂才对,没想到却迷路于此。。。”接着转身向日诚和夜韵琪道:“看来是我判断错误,抱歉。”

“没关系的。”夜韵琪苦笑着回道,“想要尽快找到哥哥,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都同意了。”

“赤龙也是至今都未现身。”日诚接道,“龙的话,根据传言是喜欢住在山顶的吧?那应该很近了呀?”

就在三人觉得困扰之际,夜家姐妹忽然有所感应,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高处。不久后,空中赫然传来“叽叽叽”的尖叫声,随即便见‘无影黑翼’划破迷雾,飞至三人前方。日诚顿时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瞳。

“果然,黑翼!”夜韵琪兴奋地跳了起来,“是哥哥!”

“呼。。。呼。。。”山顶白雾弥漫,寒风呼啸,将夜梦的头发吹得凌乱,但他对此毫不在乎,耐心于一片空地上默默等待。

不久后,只听一阵“叽叽叽”的尖叫声,‘无影黑翼’自夜梦前方闪现出来,于空中盘旋数圈后停在其头顶上,随即又有三人从同一方位显露身影,皆举着臂膀遮护眼睛,慢慢走近,正是日诚、夜静琪以及夜韵琪。

待双方都瞧清楚彼此后,夜静琪率先打招呼道:“梦。”

“哥哥!真的是你呀!”夜韵琪跟着兴奋地道,并快步掠过姐姐与日诚,来到最前头。

“哟,好久不见啊,韵琪。”夜梦轻浮地应道,“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喜欢四处瞎闯呢。”

“才、才没有呢!”夜韵琪不服地道,“跟哥哥做的事情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吧!”

夜梦未再搭理妹妹,转而朝夜静琪和日诚道:“我伤还没痊愈,不想在这种地方久待。咱们直奔主题吧。日诚说姐姐你知晓我的心思,我倒想听听,你觉得我怎么看待这场千古林战役?”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你的目标是避免无将被剿灭。”夜静琪开始阐述道,“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即便是面对这等困境,你也依然想赢。因为无将残余势力的存在已经暴露,如果不趁此战役与三派一决胜负,待他们劲头冷下来,撤出千古林,你就很难再掀起波澜了,那么你挑起江湖动乱的初衷,即复兴无将,便也无法实现。所以你们才忽然转而去打弯刀门,那就是刻意激怒他们,促使他们要求加速行军。”

“嚯嚯,挺有意思的猜测。”夜梦悠悠道,“但正如你所言,我们无将是不利的一方,这样煽风点火,不是自找麻烦吗?”

“是的,但缜密如你,肯定已经备好后招。”夜静琪回道,“也就是勾结灵仑会。”

此言一出,夜梦不禁瞪大瞳孔,但表情依旧无甚变化。

“灵仑会并未与无将起过冲突,哪怕是在农村争夺何总督时的那一战,也没证据指明那群搅局的人跟你们有关系。”夜静琪续道,“所以灵仑会讨伐无将的动机并不强,却被十全宗和弯刀门裹胁,实是进退两难。若你们在此时做出拉拢,让他们分享情报,或者协助诱骗另外二派踏入陷阱而无需直接参与战斗,他们想必会答应的。正好现在三派重组部署,让灵仑会得以充分地担任里应外合的角色,你算准了这一切,故选择向弯刀门而非灵仑会发难,我是这样揣摩的。”

夜静琪阐述完毕后,夜梦沉默片刻,然后才回道:“啊,大体上没错。”随即问道:“那你们呢?我知道你们想止战,但具体准备怎么做?你们该不会觉得自己能劝得动我跟无将吧?”

“这就得看你们了。”夜静琪严肃地道,“我问你,梦,你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胜利,夺回无将在十九年前所失去的荣誉。”夜梦不假思索地答道。

“容我确认,只是‘胜利’对吧?”

“对。”

“并非‘歼灭三派’?”夜静琪再次确认。

“无将那边不清楚,但只要得到十全宗的道歉与赔偿,于我而言便足矣。”

“好,那就有得谈了。”夜静琪喜道,“我与诚公子在来的路上已经讨论过了,眼下发动全面战争的主动权在十全宗和弯刀门那边,我们当然会先设法劝阻,可如果失败,那我俩就与无将合作。”

“哦?你终于愿意回归无将了?”夜梦略显惊喜地望向日诚道,“没想到还真有等到这一刻的时候。”

日诚点了点头,道:“我的立场就是防止杀戮的发生,谁想闹事,我便与谁对抗。”

夜静琪随后接道:“战争打得起来,无非是至少其中一方想战,并且认为能战。所以只消让三派联盟承受巨大损失,为无将争取胜势,他们自然便打不下去了。这是我与诚公子的动机。”

“哼,这倒不假。”夜梦应道。然而夜静琪跟即话锋一转,严肃地再道:“不过梦,你得答应我们,届时无将不会赶尽杀绝,而是休战谈判。”

夜梦点头表示同意,答道:“行。”

夜静琪向弟弟微笑点头致意,随后又道:“但还有一个隐忧。紫音煌,培英塾院少爷,他是灵仑会弟子,也参与了此役,且是主力。紫音公子对于你操纵武林,拖累清修派一事极为不满,要求你解释赔罪。你如果认错,便有可能破坏与灵仑会联手的前提。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他们想追究我的责任,我自不会逃避。”夜梦回道,“不过我也要提醒紫音公子,眼下的局面就是比起给十全宗与弯刀门当炮灰,和无将串通方是灵仑会的最佳选择。至少革新派是不会因为我是幕后的阴谋家而被影响判断的,毕竟直至三派联盟为止,他们都从动乱中捞到了利益。紫音公子如果想保灵仑会众弟子的平安,就必须暂时妥协。待一切事了,我任君发落,悉听尊便。”

“行,就这么说定了。”夜静琪满意地道。

“嗯。”夜梦应道,接着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对了,我想问件事情。”日诚道,“你们知道赤龙在哪吗?弯刀门那一战,把我和静姑娘送出森林后便不见踪影了。”

“我怎么知道?”夜梦回道,“若轻易就能掌握它的行踪,还配叫传说兽吗?”

“但你与黑翼。。。”

“我与黑翼是三年的朋友了,你跟赤龙才结识多久?能比吗?”

“哦。。。”日诚怔怔地应道,夜家姐妹则对夜梦的话显得惊诧,夜静琪还喃喃道:“三年!?这么早以前就。。。”

隔了一阵子后,夜梦见对方未再新开话题,道:“今天就聊到这里吧。黑翼会带你们下山的。”

夜静琪沉思片刻后,又道:“等等,还有个问题得处理。将来要怎么联络你们?总是翻山越岭的,既困难又麻烦。你不可能让黑翼一直跟随我们吧?三派联盟见了,也会起疑心的。”

“哦,确实。那就。。。”夜梦将手揣进衣兜内,掏出一个小包袋,掷给姐姐,然后续道:“这里面有镜片,可拿来反光发信号,届时我们自能找到你们。具体操作不必我教吧?”

夜静琪接住小包袋后将其收起来,并回道:“好的。谢谢你愿意和我们交谈,我们会抓紧时间行动,尽快告诉你进展。”

“嗯,保重。”

日诚等三人随即便转身离开山顶了,‘无影黑翼’也紧跟在后。夜韵琪临走前还回头嘱咐道:“哥哥你也多保重!别死了哦!”

夜梦未再言语,只是双臂抱腰,默默注视着对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中午。

紫音煌、悍猛侯、影觞使、石菱使与各自门派的部队聚集于深山里的一片绿荫地上。众人所在之处尽管相对平坦,前方却全是高达十丈的峭壁,丝毫见不着翻越的途径,唯有左边陡峻的斜坡上的一条羊肠小道似乎能通往山脉的另一端。

“这条山路,危险至极啊。。。”影觞使站在那羊肠小道前方,举着望远镜一边端详审视,一边喃喃叹道。

“那又如何?”位于影觞使身旁的悍猛侯焦躁地指着前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这真是座刀山,我也要闯一闯!”

“悍猛侯莫急。”影觞使立刻劝阻道,“我等断不会在此退缩,可若贸然挺进,便是有勇无谋了。这路容易被打伏击,亦不知连至何处,大伙儿一块入道实为太过冒险。依在下浅见,先派一队人去侦察探索怎样?”

悍猛侯思虑片刻后,答道:“好,那快点决定谁去吧。”

怎料话音刚落,便听紫音煌道:“由灵仑会去。”

众人顿时纷纷把目光投向紫音煌,皆显得诧异不解。

“我不明白,紫音师弟。”穿艳红色衣袍的灵仑会部队青年首领向旁边的紫音煌道,“你为什么主张让咱们独自揽下这任务?”此时他们二人已率一众弟子走进那条小路。

“我有自己的考量。”紫音煌答道,“现在越是加快行动,与无将碰面的概率便越大,届时灵仑会想从战事中抽身也没办法了。由我们揽下探路的工作,就相当于进军速度由我们主宰,拖延时日也好,谎报信息也罢,滞缓的方式要多少有多少。我寻思无将应该知晓灵仑会是被迫入伙三派联盟,并无意与他们为敌,故没理由抓我们出手。”

“原来如此,紫音师弟此计看似莽撞,实际反倒最大程度地保护众同门啊。”

紫音煌微微点头,再道:“况且静小姐她们正在为止战奔波,我也得帮忙争取时间。”

突然,灵仑会部队上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响。众人当即抬头望去,惊见旁边的陡壁顶端竟疑似发生土崩,顷刻间便有几块岩石脱离坡面,坠落下来,砸向队伍后方。位于队伍后方的几个人于是急忙往前挤,躲避岩石;然而紧接着又有一波落石自陡壁顶端滚坠而下,陆续砸向灵仑会战斗师们。紫音煌以及青年首领这才明白事情不妙,立马率队迅速奔前逃窜,可那些岩石却源源不断,并且仿佛遭人操控似的,坠落地点总是随着众人的移动改变,集中于队伍后方,完全封堵退路,令他们丝毫没有调头的机会。

“怎、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真的被视作目标了!?”青年首领慌道。

“不知道。总之先逃命要紧!”紫音煌回道。灵仑会部队随后就在二人的带领下被迫加快行进,朝着山林的更深处去了。

夜晚。

十全宗和弯刀门部队扎营于那块绿荫地上,用过晚饭后便早早熄灭篝火,休眠歇息。然而悍猛侯依旧精神抖擞,站在白天灵仑会部队深入探索的羊肠小道外,凝视许久后仍不见动静,道:“灵仑会那群人,怎么还不回来?明儿要去查看吗?”

“不妥。他们八成是受伏击了。”坐在营地中央一棵树下的影觞使答道,“依我瞧,重走那条路无异于自杀,倘若明天午后再不见人,我们当立刻回退,从其他方位翻山为妙。”

悍猛侯点头回道:“嗯,影觞使所言在理。都是姓紫音的那小子自告奋勇,出事了也怨不得咱们,权当灵仑会自讨苦吃吧。”说罢便转身返回营地。

怎料就在此时,营地后方赫然亮起了一排火光。悍猛侯见状不禁暗感不妙;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营地前方的峭壁上紧接着也冒出好几道火光。两边火光所在之处随即便有一阵箭雨“嗖嗖嗖”地射向营地,带火的箭头扎进各个帐篷后立刻将它们点燃。一众十全宗和弯刀门战斗师顿时皆被惊醒,紧张地自帐篷内爬出来逃命。

另一方面,影觞使已经站起身来,指挥道:“快!都躲到树后!别给敌人当活靶!”并抽出佩剑,联合同样没有入睡的石菱使一块抵挡箭矢。两派战斗师们遂遵循命令,降低被乱箭射中的风险,加之箭矢带火,于黑暗中容易辨别拦截,转眼间便不再出现伤亡。

然而站在峭壁上方的风悯初见状,向周围一众手持长弓的年轻村民道:“够了,停止点火,继续射击。”

年轻村民们于是转而发射不带火的箭矢,潜伏在树丛内的那群队友也颇为默契地采取相同的行动。如此一来,两派战斗师们再也瞧不清楚来箭,结果又有人不慎被射中,一个接一个地发出呻吟。

影觞使见己方完全被压制,心想:“这下难办了。虽说敌人能不受察觉地部署好队伍,应该是轻装出行,箭矢存量必然不会太多,但依这仗势,不知我军撑得住吗。。。”而悍猛侯则满腹窝囊气,暗自抱怨道:“啧,又是这样!我真的受够了!”实在盛怒难耐,当即自树后闪了出来,高举佩刀,喊道:“弯刀门众子弟听我号令!向地面的敌人部队发起冲击!”

弯刀门战斗师们闻令,立刻照做。悍猛侯接着跨上新的坐骑,待属下们都冲在前头后方才跟上,并不时回身抵挡从峭壁上射过来的箭矢。石菱使见状,颇觉惊讶,心想:“悍猛侯这分明是拿部下当人肉盾牌,让他们去承受箭雨,而这些小兵竟毫不犹豫地遵命,视死如归,真不知该说是勇敢或者疯狂。”怎料刚感叹完毕,却听影觞使道:“十全宗弟子听令!尾随弯刀门部队!务必跑在悍猛侯前面!”

“什么!?影觞使,这。。。”石菱使疑惑地脱口而出道,但影觞使早已行动起来,奔至其身边,直接拽着对方一块走,并道:“听我的准没错。小心躲在弯刀门战斗师后面,死了换个人当遮护体就行。”

与此同时,十全宗战斗师们纷纷听从影觞使的指示,飞步往前跑,逐个越过悍猛侯。悍猛侯见状,暗自窃喜,心想:“哼哼,这些十全宗的蠢蛋,怕是没理解我让属下们带头冲锋的意图。也罢,就顺势利用他们作为我的第二层屏障吧。”遂操控马匹减速,任由十全宗战斗师们赶超自己,最终落到了整支队伍的末端。

弯刀门战斗师们冒着箭雨挺进,虽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死伤惨重,但终于还是逼近至无将地面部队前方。统率该队伍的宇羽隼当即让射手们后退,自己再抽出双刀,转入近战模式,掩护伙伴。另一方面,峭壁上的队伍抬出一张大弩,发射一支绑着粗绳的五尺铁箭,令它插进一棵大树的树干内,再由风悯初带头,依序双手抓着粗绳往下滑,落地后向已拉开一段距离的敌人们奋起急追,继续放箭,命中好几名十全宗战斗师,但悍猛侯极为警惕来自身后的威胁,总能妥善应付,故始终伤其不得。

随着宇羽隼那支队伍的射手们一退再退,阵线终于还是维持不住,被敌人冲散,只得各自撤走;遭受夹攻已久的十全宗与弯刀门众战斗师前方登时出现了突破口。悍猛侯当即把握时机,驱使坐骑加速,欲尽早脱离险境;怎料一口气奔出十多丈后,张天绍忽然从右边一棵树上闪现出来,抬起腰间的两张弩,扣动扳机,朝悍猛侯发射箭矢。悍猛侯慌忙挥刀弹开箭矢,岂料随即却听“哧”的一声,左肩近处冷不防中了一箭!

悍猛侯不禁呻吟出声,扭头一瞧,发现原来是莫佳嘉从左侧冒了出来,朝自己射击。与此同时,莫佳嘉和张天绍双双飞步前进,朝悍猛侯逼近,分别取出反手剑与三叉戟,扫向敌人;悍猛侯知晓坐骑速度太快,来不及刹停,于是操纵其扬起前蹄,奋力蹦跳,祈望能跨越二人,可惜虽成功避开莫佳嘉的反手剑,下落时马匹的右后腿却被张天绍三叉戟的侧刃斩中。马匹当即发出“嘶嘶嘶”的惨叫声,稳不住蹄子,翻跌倒地。

悍猛侯因而也掉到了地上,爬起身来后惊见莫佳嘉已然在朝自己逼近,举弩发射箭矢,反应不及,右腿脚踝中箭,吃痛呻吟。但悍猛侯面对两名强敌,行动不敢有丝毫迟滞,故咬牙匆忙立直身体,欲远离敌人,怎料才刚转身踏出一步,又见张天绍朝自己射击,两支木箭掠过跟前,只得马上停住脚步,结果让莫佳嘉趁此当儿追至身后,挥剑进攻,被迫回身格挡。

莫佳嘉接着便缠住悍猛侯,张天绍随后也赶过来与她合力对付敌人。位于队伍末端的几名弯刀门战斗师见状,调头去支援上司,但张天绍立刻抽离与悍猛侯的战斗,转而将他们驱退。那几名弯刀门战斗师发现莫佳嘉、张天绍二人实力太高,仅凭他们犹如杯水车薪,根本帮不了悍猛侯,其中一人遂慌忙向十全宗求援道:“影觞使、石菱使,本派军侯遭敌人伏击,难以脱身,烦请助我等一把!”

岂料影觞使依旧向前飞奔,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你们的老大,你们自己救。”

“啊!?这。。。”求援的弯刀门战斗师震惊地脱口而出道,迅速扫望一圈,见果然没有十全宗战斗师搭理自己,再瞧向陷入困境的悍猛侯,斟酌一阵后,无奈高喊道:“弯刀门众子弟听着!折返回来,解救悍猛侯!”话音刚落,立时就有好几名弯刀门战斗师响应号召,但冲在队伍最前头的那群人兴许是目睹了诸多同门中箭牺牲,暗感能够存活实属万幸,萌生惜命之念,心态变成自保优先,故无视上级与伙伴们的安危,继续全力逃跑。

另一方面,石菱使虽略微扭头查看悍猛侯的情况,但也无动于衷,片刻以后顿有所悟,心想:“原来如此,影觞使早前不见无将其他要员,预料敌人尚有埋伏,才嘱咐大家务必抢在悍猛侯跟前,免得落后成为目标。悍猛侯这波操作,可谓是弄巧反拙,害苦自身了。”

随着弯刀门战斗师逐个聚集过来,张天绍又得分神打发他们,遂仅留莫佳嘉一人纠缠悍猛侯;纵然如此,已经负伤的悍猛侯在单打独斗中依旧讨不到便宜,瞧着相当吃力。经过一阵交手后,莫佳嘉察觉悍猛侯下盘动作诡异,虽右手执刀,却始终将左腿置于前头,移位时也未曾改变,猜测其右脚踝伤势略为严重,无法轻易用右腿承受体重,顿时心生一计。只见二人再战片刻后,莫佳嘉微微下蹲,伸出右腿,扫向悍猛侯左腿;悍猛侯赶紧退缩躲避。如此一来,悍猛侯的支撑脚便在那一霎间转移至负伤的右脚;莫佳嘉于是抓准时机,往前弹跳,送出左手盾。悍猛侯右脚作疼,没办法借力,臂膀因而使不上劲,虽勉强防住攻击,兵刃却被顶开。莫佳嘉跟即朝对方左侧挥出反手剑;悍猛侯自然格挡不得,只能侧身闪避,重心却因此再次转移,被迫又以右脚作支撑。莫佳嘉接着左手盾横向击出,趁悍猛侯姿势欠佳之际架开他的刀,再转身扫出反手剑,被对方躲掉后二度转身,左腿一个侧踢,踹中对方,将其震飞出去。

悍猛侯摔到地面上后正欲爬起身来时,却见张天绍已然逼近,三叉戟下劈,砍向自己右侧,慌忙左手左脚使劲,将身体弹向左侧,惊险躲闪。待他立直以后,莫佳嘉已经由正面挥剑劈来,张天绍亦挥戟斩向其背部;悍猛侯于是右手举刀扛住莫佳嘉的攻击,左手则伸至背后,扣住戟杆,化解两边的威胁。怎料莫佳嘉随即左手拉动弩臂尾端的机关,上弦后立马发射;悍猛侯急忙下意识地歪头躲掉。但张天绍紧接着双臂一甩,扫出戟杆末端,悍猛侯闪避不及,腹部中棒,被震倒在地,翻滚数圈方才停下。

莫佳嘉不给悍猛侯喘息的机会,立即又逼近过去,张天绍则为她打掩护,拦截欲赶来支援悍猛侯的几名弯刀门战斗师。莫佳嘉与重新起身的悍猛侯缠斗一阵后收回兵刃,经过蓄力后才再攻出剑盾;悍猛侯将佩刀牢牢置于中路,扛住重击,并借力朝后踏出数步,欲趁机摆脱对方,岂料却听“呼”的破空声,张天绍的三叉戟竟冷不防自左边劈砍下来!

悍猛侯当即下意识地刹停脚步,惊险闪避。张天绍跟着拆分三叉戟,左手持前杆斩向悍猛侯,右手则持后杆扫向对方腰间;悍猛侯慌忙挥刀顶开前杆,并转身缩回左臂,扣住后杆。但张天绍接着直踢一脚,将悍猛侯震退好几步,失去平衡,幸好后背及时靠到一棵树的树干上,左臂赶紧绕背抱树,稳住身体,才算没有跌倒。

然而莫佳嘉已然又朝悍猛侯冲了过来,举弩射击;悍猛侯虽匆忙立直身体,歪头闪避,但左边脸颊还是被划出一道浅伤。悍猛侯随即欲往右侧移位,但这回却换张天绍朝他射击,封堵去路。莫佳嘉趁此当儿缩短距离,挥剑劈出;悍猛侯只得转身以刀化解。莫佳嘉紧接着再攻出左手盾,悍猛侯遂跳出一大步,躲至树后。莫佳嘉随后继续纠缠悍猛侯,将他自树下逼离。

有了先前的教训,悍猛侯知晓莫佳嘉会针对自己下盘,故一直留个心眼,之后莫佳嘉两次低身攻腿,他都及时退避。莫佳嘉见此战略已无法得逞,另生一计,歇息片刻后给弩上弦,瞄向悍猛侯左腿;悍猛侯于是匆忙抬起左腿,准备闪避,怎料莫佳嘉仅是作势射击,趁机重新踏近,跟即右手弩转而瞄向悍猛侯胸膛,放出箭矢,被其弹开后自中路送出剑盾,敲在对方兵刃上。二人随即比拼力量,结果悍猛侯因为右脚负伤,吃了大亏,败下阵来,佩刀被架开,身前暴露破绽。莫佳嘉当然不会漏掉这等良机,当即轻轻跳起,用右膝顶向悍猛侯胸口,将其震退,再转身甩出剑盾,虽被对方惊险顶住,但依旧透过强大的臂力将其震倒在地。

悍猛侯摔倒后顺势翻滚一圈,三肢贴地,可尚未来得及起身,便见莫佳嘉扑跳过来,跨越自己,于上方出剑划向其后背,急忙拿右手刀绕背防御。然而随即只听“嗖嗖”两声,张天绍打发掉附近的弯刀门战斗师后朝悍猛侯发射两箭;悍猛侯虽挺直腰板,躲开其中一支,用以撑地的左臂却被另一支扎中,不禁痛叫出声,重新趴倒在地。

尽管已浑身伤痛,悍猛侯仍不敢有丝毫迟滞,咬牙转身面对敌人,见莫佳嘉落地翻滚一圈后又迅速站起来逼近,绕至自己右侧出击,慌忙挥刀抵挡,接着抬起左腿,踢向对方后背。莫佳嘉往前跳出一大步,进行闪避。此时换张天绍从左边攻了过来,挥戟下劈;悍猛侯于是将刀挪过去防御,然后用左腿踢向张天绍。岂料张天绍转身用戟杆末端顶开悍猛侯左腿,随即将戟杆末端塞入其背部与地面之间的空隙,双臂奋力一扬,将对方躯体挑了起来,并叫道:“佳嘉!”

莫佳嘉转身一瞧,见悍猛侯躯体上下颠倒,朝自己飞过来,瞬间明白张天绍的意图;只见悍猛侯慌乱之中挥刀出击,但莫佳嘉轻松用剑化解,同时左手盾朝中路笔直送出,打在对方腹上,穿透肌肤,没入数寸之深!

悍猛侯登时感受到一阵剧痛,大声惨叫后一股液流自肚内涌出,不禁喷出一口鲜血。莫佳嘉随即使劲举起左臂,将悍猛侯掷向后方。悍猛侯落地时无法站稳脚跟,躯体呈朝后倒下之势,莫佳嘉亦速度极快,已经转身冲至其面前;悍猛侯下意识地挥刀防御,但莫佳嘉以左手盾顶开对方兵器后右手剑自左侧斜刷出去,划破其脖子!

惨遭割喉的悍猛侯瞪大眼瞳,躺倒在地后面目狰狞,浑身抽搐,挣扎片刻后头一歪,再无任何动作,就此断气毙命。

周围的弯刀门战斗师们见状,皆大吃一惊,纷纷叫道:“悍猛侯!”合力干掉强敌的莫佳嘉和张天绍则毫无满足之意,立马又转而去对付那些弯刀门战斗师。

领导已死,弯刀门战斗师们自然再无续战之理,慌张地调头逃跑,并叫道:“不好啦!悍猛侯阵亡了!”“老大牺牲了!”但莫佳嘉和张天绍未花费多少时间便追上他们,尽数斩杀。

这时,风悯初带着她那队弓手赶来,瞟了一眼悍猛侯的尸体,向莫佳嘉和张天绍伸出手臂,朝上弓起,道:“幸苦了,佳嘉、天绍。干得漂亮。”莫佳嘉和张天绍遂相继以同样的姿势跟风悯初击掌,接受祝贺,莫佳嘉随即道:“隼那边的状况尚不清楚,我们快过去吧。”

众人于是又迅速前行,奔出一段距离后,便见宇羽隼和其他射手伙伴逐个聚集过来。

“怎么样?”风悯初当即问道。

“全跑了。”宇羽隼答道,“但我们没有出现伤亡。”

“是吗?那便足矣,此战的目标已算达成。”风悯初道,然后扭头瞧向西方,续道:“剩下的,且看梦如何操弄了。”

紫音煌与一众灵仑会战斗师在被迷雾所笼罩的山地上静坐稍息,个个神色颓丧,士气显得相当低落。

不久后,几名灵仑会战斗师快步自别处走了回来。部队的青年首领见到他们后,当即问道:“怎么样?”

“不行,”其中一名灵仑会战斗师微微喘气,摇着头答道,“这附近的山势太险峻了,且雾气浓重,难以瞧清远处之物,根本寻不着出路。”

“这样啊,唉。。。”青年首领叹道,随即又抱怨道:“十全宗和弯刀门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放信号求救了,为何至今仍不见他们前来?”

“我昨日擅作主张,导致诸位师兄弟陷入这般困境,抱歉。”紫音煌略显愧疚地道。

“哪里哪里,都是无将做事不按牌理,而且我身为领队,也同意了紫音师弟的提议,一样负有责任。”青年首领安慰道。

就在此时,旁边一个峭壁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当即戒心大起,齐齐扭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紧握兵器举至身前,准备作战。

“谁!?”青年首领下意识地朝峭壁上方喊道。

隔了一小会儿后,只听“叽叽叽”的一阵尖叫声,‘无影黑翼’划破迷雾,赫然现身,迅速自众人上方掠过。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皆不禁将目光投向那头传说兽,怎料刚过片刻,又听见一名少女的说话声。

“啊,煌!是灵仑会部队!”

众人当即又循声望去,发现峭壁上方边沿已隐约多了三道身影,正朝自己俯览过来。紫音煌遂眯眼注视那三人,稍微瞧清他们的衣装容貌后,惊道:“韵琪!?还有诚兄、静小姐!?”

“什么!?勾结灵仑会!?事到如今,他还准备用这种下三滥的计策吗!?”紫音煌难以置信地道。

夜静琪微微点头,回道:“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无将本就与灵仑会无冤无仇,梦能想出这点子,也算在意料之内。”此时她已和日诚、夜韵琪自峭壁上走了下来,跟紫音煌等人会合。

紫音煌哭笑不得,抬手遮住半边脸庞,叹道:“该说真不愧是操纵江湖的阴谋家吗?在博弈的思维上,倒是和革新派的高层颇为相似。”

这时,灵仑会部队的青年首领不解地问道:“可若静小姐所言非虚,为何昨日我们会受袭?”

“恐怕是佯攻吧,”夜静琪答道,“目的在于逼迫你们入山迷路,与另外两派隔离,方便出手袭击他们,免得误伤你们。”

“哦,难怪我们实际并未受到耗损。”青年首领恍然大悟,不禁右手握拳敲击左掌,道:“如此想来,对方还挺为我们思考的,静小姐说他们有跟灵仑会合作之意,似乎有相信度。”

“所以紫音公子的态度是。。。”夜静琪又道。

“除了接受还能如何?”紫音煌无奈地回道,“反正高层真要同意与无将串通,即便我提出异议也无甚用处。”

“那大家接下来怎么办?”夜韵琪问道。

“先送你们灵仑会下山吧。”日诚向紫音煌道,“我瞧你们物资吃紧,再不获得补给可就麻烦了。然后我与静姑娘去找联军高层谈谈,若十全宗和弯刀门执意讨伐无将,我们再设法促成灵仑会跟无将合作。”

“好,暂且如此吧。”紫音煌应道。

夜梦回到村庄,与老川分别坐在位于屋檐下的一张木桌的左右两侧,一边瞧着好几名年轻男女于前方一片空地上进行战斗演习,一边饮茶交谈。

夜梦阐述完毕后,左手从桌上拿起茶碟,右手端杯啜饮数口,老川则轻声道:“原来如此。她猜错了呢。。。”

“棋差一招,漏算一步。”夜梦点着头回道,随即将茶杯茶碟归回原位,同时续道:“并非姐姐不够睿智,而是善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也忘了,我们的母亲对革新派恨之入骨,我决不可能允许灵仑会在这场战役中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