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7

正文 • 第27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5日 上午2:46    总字数: 11565

“。。。不,不,这、这不对劲。瀮公子,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诚怔怔地道。

瀮“哼”地轻笑一声后,回道:“真的假不了。‘魔王’即是我,我即是‘魔王’。”‘无影黑翼’随即“叽叽叽”地尖叫着飞了过来,于空中旋绕半圈后停在瀮的上方;诚的注意力登时便被那头传说兽所吸引,瀮则悠悠续道:“何况无论我怎么擅长冒充别人,总不可能连我这位好伙伴都是骗你的吧?”

瀮说得没错:异常巨大的体型,远超一般猛兽的气场与压迫感,此刻降临于诚面前的‘无影黑翼’毫无疑问是他曾在十全宗总部的山腰处见过一眼的那头蝙蝠。瀮,那个指点过诚,使他有办法战胜宇羽隼的诡秘公子便是在当时与其打了场激战的‘魔王’,这就是隐藏于那张让人反感的面具底下的真相。

“为、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为何会是你?”一直期待着再聚之日的朋友竟是一切的主谋的事实令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禁一步一步往后退,凝视着瀮和‘无影黑翼’喃喃自语道,跟即惊恐失神地俯视地面,连连摇头,续道:“不合理,不合理,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嗤,明明没多久前还很急切地想摘掉我的面具,现在揭露了我的真身,反倒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答案?真是讽刺啊。”瀮一边收起面具,一边咧嘴冷笑着叹道,说罢大叫一声:“黑翼!”同时用力朝旁侧斜上扔出骑士枪,让它高高插进树干内。‘无影黑翼’随后默契地投放出一样物件,让瀮熟练地用右手接住:只见那是个剑与盾的结合体,盾身相当厚重,形似熨斗,顶部稍微向中心凹陷,犹如缺失一块扁长的钝角三边形,尖端两侧各装有一片长约九寸的牙刃,剑身平行穿盾而过,暴露在盾尖下方的部分正好处于两片牙刃之间,同为熨斗形的剑格则卡在盾顶的表面上。瀮将盾垂直装备在左臂上,拔出剑后胳膊猛地一抖动,将盾调整为牙刃朝前的启用模式。

“不管你接受与否,既然已经驱开迷雾,看到幕后的冰山一角,这片泥潭,我是肯定不能放你脱离了。”瀮一边向诚走近,一边续道,说罢右手立刻挥剑劈出。思绪陷入混乱的诚虽及时回过神来,慌忙下意识地进行格挡,但起步上比对方慢了太多,结果在随后的缠斗中完全被瀮压制,只好狼狈地后退防守。

“呼咻!”瀮攻势凶猛,右手剑伴随着破空声自上方向右劈斩而下。诚赶紧侧身闪避,再用右臂盾化解紧接而来的第二手攻击后,随手送出一剑。瀮果断将盾抬起,让诚的短剑卡在两片牙刃之间的缝隙内,得意地邪笑一下后使劲一拉扯,把对方拽往左侧,跟即扬起左腿,踢向其下颚。诚慌忙把右臂盾绕至左侧,顶住攻击,但瀮紧接着右脚高高踹出,踢中诚的左边腋下,令其不禁痛叫一声,左手松开短剑,朝后连退数步。

瀮左臂大力一甩,将自诚手中卸下来的短剑随地丢弃,随即继续抢攻,并道:“喂喂,你在搞什么啊朋友?如此粗心大意,太不像话了!”连打十多手后,逮住诚的破绽,微微弯扭腰部,左臂盾自下方击出,用牙刃划破诚的腹部,紧接着趁对方因伤受惊时原地跳起,一记转身侧踢,踩在其慌忙抬起来抵挡的臂盾上,强劲的腿力穿透防御,将诚震得失去平衡,朝后滚倒在地。

瀮丝毫不给诚喘息的机会,立刻又快步朝他冲前逼近。诚于是向瀮的下盘连挥数鞭,驱退对方,随后赶紧站起身来,撒腿就跑。瀮见状,笑道:“想逃?哼。”跟即大叫一声:“黑翼!”话音刚落,‘无影黑翼’便从天而降,自诚面前掠过,迫使其刹住脚步,转身躲闪,但左腿紧接着就中了一枚蝠旋镖;瀮随即迅速追了过来,朝右斜向移动两步后右脚离地,同时右手剑从背后甩出。诚判断瀮想回切中路,马上准备防御;岂料瀮只是虚晃一招,右脚并未朝左挪动而是继续往前踏步,然后改用左臂盾出击,攻向诚的咽喉。诚赶紧抬起左臂盾,惊险化解危机。

瀮随即踢出左脚,踩在诚的左大腿上,将他震退,跟着用右手剑朝其下盘横扫过去,而后顺势转身,右脚一记低踹,踩在对方右小腿上,令他失去平衡,再度后退数步。瀮紧接着轻轻跳起,右手剑作势下劈,诱使诚抬起双臂后该换以左臂盾自下方攻出,划伤其右臂。

尽管已经连占几次便宜,但瀮依旧紧紧咬着诚不放,左右交替出击,继续进攻;诚用左臂盾勉强抵挡数手,接着右手甩出皮鞭,阻截瀮的左臂盾后又连连挥鞭,干扰对方。瀮于是中断攻势,后退防守;压力得到释放的诚顿时戒心松懈,下意识地转守为攻,随手朝瀮的头部甩出了一鞭。这正中瀮的下怀,当即举起右手剑,让对方的皮鞭打在剑身上,卷缠数圈;诚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双手立刻紧握鞭柄,使劲拖拽,但瀮同样用双手抓住剑柄,背对着诚反向奋力拉扯,跟即只听“咝嚓”的一声,皮鞭登时沿着疾剑使所留下的切痕撕裂成两段。

诚对此结果似乎感到很意外,因拉力瓦解而失衡退了两步后惊讶地看着皮鞭的断裂处,可瀮却仿佛已预料到这个发展,从容地迅速抖掉残留在剑身上的皮鞭部分,并嘲讽道:“不行呀,朋友。你一介铸炼匠,怎么能如此轻率地使用带有坏损的武器呢?”说罢再度踏前出击,同时续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面对瀮的怒涛连击,内心动摇的诚丝毫没有抗衡手段,只能不断后退,架起两面臂盾死守。瀮就这样顺势让诚逐步拉开距离,三十余手后终止连击,左腿发力,跳往旁侧,右脚踩在树干上后借势将自己弹向对方。诚一味采取守势,状态麻木,未能及时察觉瀮的变着,待他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然提盾压至身前,只得慌忙抬起右臂盾,顶住冲击。瀮跟即挥出右手剑并迅速切换成反手姿势,巧妙地绕过诚的左臂盾,扎伤其胸口。

诚刚站稳脚跟,便见瀮再次挥盾攻了过来,于是赶紧用右臂盾进行拆挡。瀮随即挥出右手剑并迅速切换回正手姿势,迫使诚将本已处在防御位置的左臂盾往上挪举,惊险化解攻击。瀮接着又用左臂盾从右侧斜上击出,被诚守住后踢出左脚,踹在其腹部的伤口上;诚顿觉疼痛难忍,不禁连退几步,左手捂着腹部靠到后方的一棵树上。

未待诚从腹部的疼痛中缓过来,瀮的右手剑和左臂盾已双双自上方劈压而下;诚于是慌忙用右臂盾扛住攻击,接着俯身打出一记左勾拳,将瀮逼退,跟即右臂一个横扫,把对方进一步驱退,然后顺势转身逃跑。但没过多久,瀮便追赶上来,右手剑一挥,划伤了诚的后背;诚不禁疼得发出一声呻吟,可却不敢停下来检查伤势,咬着牙继续往前奔。

瀮见状,逐渐放慢脚步,微微摇头后用右手剑从地上挑起一块小石头,左臂猛地一甩,把小石头弹向诚的下盘。诚听见声响后回身查看情况,同时架起两面臂盾,护住要害,但为时已晚——小石头“啪喀”一声砸中了诚的右大腿内侧靠近膝盖之处,直接令他疼得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瀮知道刚才那一击已确确实实伤了诚的右腿,于是不再着急,不慌不忙地朝对方走近。诚紧张地向瀮的双腿挥出皮鞭,但瀮不仅轻松躲开,还用右脚把皮鞭牢牢踩在地上,接着用左脚挑起皮鞭前端,挥剑斩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诚趴在地上,表情痛苦,以不解和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瀮问道。

“早就该处理你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罢了。”瀮轻描淡写地回道。

诚吃劲地爬起身来后,失控般地大吼一声,左腿发力,朝瀮低扑出去。瀮伸出双臂,扣住诚的两条胳膊,硬扛冲击,站稳脚跟后右腿连续猛踢对方腹部,令其疼得无法再进行招架,随即奋力挪开他的胳膊,扬起左腿,踢向对方下颚;一阵激烈的震荡顿时传遍诚的脑袋,令他只觉晕眩无比,头冒金星,朝后躺倒在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中午。

夜静琪在幽僻的竹林中快步行走。突然,她察觉后方有异样的声响,当即转身叫道:“谁!?”

只见后方竟有一群用布蒙着脸的人,被夜静琪发现后非但不退避躲藏,反而继续大步朝她靠近,走在最前面的领头者甚至冷酷地抽出了两根铜锏。夜静琪感觉气氛不妙,赶紧拔腿就跑;那群人遂也都加快步伐,明显欲对她不利。

夜静琪跑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忽然又冒出几个蒙面人,骑着马向她急奔过来。夜静琪慌忙刹住脚步,可尚未来得及调转方向,对方便已抢先封堵她的去路,而追在后头的那群蒙面人随即也赶上前来,将其包围。

“你、你们是谁!?自我离开农村起就一直跟踪我,究、究竟想做什么!?”夜静琪扫视着蒙面人们急道。

其中一个蒙面人翻身下马,举起手中的蛇矛,指向夜静琪,嚷道:“妖女闭嘴!准备受死吧!”跟即朝持双锏的人叫道:“老大!”

持双锏的人微微点头,做了个“上”的手势后,众人便纷纷取出兵器,攻向夜静琪。夜静琪见状,慌忙道:“等、等等!称我为妖女是怎么回事?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一阵左闪右避后,实在没法应付,于是抽出双剑,驱退最靠近的几个蒙面人,又道:“请、请你们住手!我不想打这种莫名其妙的战斗!”

那群蒙面人不仅没收手,反倒越来越激进,似乎真的想置夜静琪于死地。尽管如此,他们的武功都非常低微,虽群起攻之,却无法伤到夜静琪一根毫毛,唯独持双锏的人尚算有些实力,始终纠缠着她;夜静琪无可奈何,遂出手反击,灵巧迅疾地连甩几剑,化解了那人的招式,并划伤其右臂。持双锏的人对夜静琪的突然发挥颇感惊讶,赶紧后退几步,一时之间不敢靠近对方。

“好你个妖女,竟敢伤我老大?今天非杀了你不可!”适才朝夜静琪喊话的人吼道,随即又提矛攻了过去。

“够了!快住手吧!求你们了!”夜静琪委屈地道,但那群蒙面人依旧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向其作出围攻。夜静琪逐渐被逼入困境,只好加重还击,连续伤了几个人,然而她自己的状态亦开始变得诡异,屡屡在挥剑劈向敌人要害后又顾忌地止住杀招,甚至直接停下动作,表情痛苦地摇着头眨眼喘气。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嗖嗖嗖”和“哧哧哧”的声响,几个蒙面人短时间内先后中箭,纷纷惨叫着翻倒在地。其余的蒙面人不禁大吃一惊,扭头一瞧,发现放箭者是个身穿带有蓝色与紫色边条的超短袖白衣,袖套与长袜的搭配为紫蓝交错的年轻男子,正是天绍。

未待蒙面人们反应过来,天绍已经闯进人群中,迅速组装好三叉戟,朝他们大肆出手,一个接一个地砍倒在地。夜静琪起初亦因天绍的出现而呆愣片刻,但随即便趁着敌方分神的当儿一鼓作气,将持双锏的人和附近几个杂鱼全部驱退。

之前朝夜静琪喊话的人现已知道其武功不容小觑,见忽然又冒出个战力恐怖的搅局者,不禁彻底慌张起来,问持双锏的人道:“怎、怎么办,老大?”

持双锏的人眉头紧皱,显得十分不甘,无奈形势摆明对己方极为不利,只好连做几次“撤退”的手势,然后就率领大伙儿快速离去了。

天绍看着那群蒙面人逃远后,转身问夜静琪道:“没事吧,师姐?”

“你。。。为何。。。”夜静琪喘着气对天绍道,并将手置于心口,试图让自己平复。

“你说过我们是同门吧?那见到你有难,自然得帮你了。”天绍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回道。

夜静琪沉默一会儿后,方才对天绍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谢。。。谢谢。”

“话说你是怎么惹到灵仑会的?前阵子不是还合作追寻何总督吗?”天绍问道。

“果然。。。是灵仑会呀。”夜静琪喃喃道,随后察觉事情并不单纯,猛地抬头惊道:“啊,那娘和韵琪。。。”不过话音刚落,天绍便道:“师姐放心,我的盟友会保护她们的。”

夜静琪见天绍瞬间就看穿自己的担忧,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中,稍微迟疑后决定相信对方,低下头去,轻声道:“哦,这样啊。。。”

这时,天绍的脑海里亦有一些思绪闪过,遂一边用手指比划,一边自言自语道:“嗯?如此说来,师姐认识那妹子,又和‘魔王’有关系,所以‘魔王’跟那妹子。。。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总算明白‘魔王’当时嘱咐我那句话的深意了。”

语毕,夜静琪顿时眼睛一亮,喃喃道:“‘魔王’。。。梦。”跟即再度抬头,急切而又无力地道:“请、请带我去见你们所谓的‘魔王’。拜托了!”

面对夜静琪直白的请求,天绍并未表露抗拒之意,反倒笑道:“哼,我就猜会这样。”接着爽快地答应道:“行,正好也是时候问清楚他的底细了。那家伙呀,除了承认与刘祖师有很深的渊源外,啥都不愿意讲。”然后猛地甩了甩头,续道:“跟我走吧,师姐。”

怎料夜静琪重新低下头去,略显难为情地道:“别、别叫我师姐,不、不敢当。”

“哈哈哈,无需介怀,我瞧你年纪比我大,就这样称呼了。”天绍笑道,说罢便引领夜静琪往竹林深处走去了。

夜晚。

一辆马车在野地中央的小路上徐徐前行。夜韵琪与夜夫人坐在车辇内,互相靠着彼此沉沉入睡。

就在马车驶入一片小树林里不久后,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以布蒙脸的人忽然自黑暗中冒了出来,挡住马车的去路。负责担任车夫的年轻镖师见状不禁大吃一惊,赶紧奋力勒住拉车的马匹。

夜韵琪与夜夫人立时被年轻镖师的刹车动作给惊醒;夜夫人摇了摇头,提起精神来后,掀开车辇的布帘,探出半个身子,问道:“怎么回事?”

“夫人,这、这。。。”年轻镖师伸手指着拦路的那群蒙面人,不安地道。

夜夫人仔细一瞧,发现他们个个手执武器,眼神里充满敌意,显然是来者不善,顿时戒心大起,不悦地盯着对方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匪寇吗?”

这时,站在最前头的其中一个蒙面人也伸手指向夜夫人和待在车辇内的夜韵琪,回头问道:“公子,是这娘儿俩没错吧?”

位于那人后方的一个手握硬鞭的人点了点头,随即便做了个“上”的手势。蒙面人们遂立刻纷纷提起兵刃,冲向马车。

夜夫人见状,没有多费唇舌,当即跃下马车,跟那群蒙面人开打,同时急道:“女儿,快起来!有坏人!”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夜韵琪登时猛地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踏出车辇,拿出锁镖御敌,而年轻镖师亦慌忙拔剑助阵;但双方交手一小会儿后,夜夫人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的武功。。。不对,你们并非强盗。”夜夫人喃喃道,右手化作刀状,劈向其中一人的咽喉,将他打发掉后,大声质问道:“你们这些家伙,是灵仑会吧!?”

另一方面,夜韵琪用锁镖缠住了其中一个对手的虎头钩,将他拽向自己,伸脚一踢,把对方震飞,借此卸下他的兵器,随即抛传给夜夫人,并喊道:“娘!”

夜夫人原先赤掌空拳应战,动作有些畏手畏脚,此刻兵刃入手,才总算能够施展开来,很快便将一拥而上的几个蒙面人打发掉。岂料忽然“呼”的一声,那使硬鞭的领头人已不知不觉地逼近至其身边,挥出武器;夜夫人躲闪不及,后背中了一鞭,不禁发出一声痛叫,并踉跄踏出数步。那使硬鞭的人随即趁势追击,继续朝夜夫人作出进攻;夜夫人顿时陷入苦战,双臂相继被硬鞭打中,幸亏年轻镖师见状跑过来助她驱退敌人,才得以暂时摆脱困境。

“没事吧,夫人!?”年轻镖师问道。

夜夫人虽已负伤,却依旧淡定地回道:“没事。谢了,大宝。”

夜夫人和年轻镖师紧接着合力对抗使硬鞭的人,但对方武功相当好,加上有几个帮手从旁协助,令二人难以摆脱纠缠,而夜韵琪在另一边独自应付剩余的约十名蒙面人,情况同样并不轻松。

就在此时,黑暗中忽然又有两个人影显现出来,飞速奔向混战的人群。跑在前头的人当即丢出一柄短剑,插入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后背,令对方痛叫着翻倒在地,随即径直闯进人群里,挥动另一柄短剑,打退两个蒙面人后一个凌空侧翻,伸手从正在挣扎着爬起身来的人背后抽回短剑,令他再度疼得趴了下去,自己则姿态优美地稳健落地。夜韵琪的困境顿时被此人所化解,令她不禁喜出望外,定睛一瞧,发现对方是个身穿紫白色调的衣裙的年轻女子,正是纱小姐。

纱小姐注意到夜韵琪的目光后,斜眼瞥着她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与此同时,使硬鞭的人也被纱小姐的介入吸引了注意力;然而他刚一分神,一根锁镖立刻就朝他挥打了过来,迫使他用硬鞭抵挡。夜夫人与年轻镖师扭头一瞧,发现帮助他们应付敌人的也是个年轻女子,身穿白色的窄长袖上衣,外套一件暗蓝色无袖短袍,正是路鸣香;二人打发掉周围的其余几个蒙面人后,夜夫人便转头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无名小辈,不值一提。”路鸣香一边回道,一边继续拖住使硬鞭的人,逐渐将对方逼退。夜夫人正欲向路鸣香追问时,夜韵琪却匆忙跑了过来,急道:“娘,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

夜夫人虽不愿让女儿涉险,但又觉得就这么撇下救命恩人有违江湖道义,顾忌地再次望向路鸣香。路鸣香明白夜夫人的想法,自信地道:“夫人放心,尽管先行一步便是。他们这点本事,奈何不了我和我的姐妹。”

夜夫人犹豫片刻后,朝路鸣香抱拳行礼,道:“那就多谢姑娘了。”说罢便向夜韵琪轻声道:“走。”并牵起女儿的手,奔向马车,然后又朝尚在与敌人战斗的年轻镖师喊道:“大宝,快过来!”

夜夫人转眼间便率先登上马车,将夜韵琪送进车辇内后,趁着年轻镖师赶过来的当儿再次向路鸣香道:“姑娘保重!今日之恩,以后必定报答!”跟即亦钻进车辇里去了。年轻镖师返回岗位后立刻开动马车,快速离开人群。

那群蒙面人确实如路鸣香所言,根本不是她与纱小姐的敌手,没一会儿后便完全处于下风,又追不上已经将他们甩在后头的马车,最终只得狼狈撤退;而路鸣香与纱小姐将蒙面人们全部赶跑后,则是优雅地朝处在好一段距离以外的马车鞠躬行礼,仿佛在恭送夜家母女。

夜夫人一直都在透过车辇的窗户探头关注战况,此刻见到路鸣香与纱小姐行礼,顿时心头一惊,猛地掀开车辇的布帘,对年轻镖师道:“停车!”

“啊?”年轻镖师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快停下!”夜夫人激动地叫道。

“可、可是。。。”年轻镖师大感疑惑,岂料正欲出言询问时,夜夫人已急不可待,竟直接跳下马车!

“娘!”“夫人!”夜韵琪和年轻镖师见状不禁慌叫道,但夜夫人丝毫不理睬她俩的呼唤,在地上翻滚数圈后站起身来,径自飞步往回奔。然而当她来到刚才众人混战的地点时,却只见到几具蒙面人的尸体,路鸣香与纱小姐早已踪影全无;夜夫人遂停住脚步,微微喘气,呆呆地凝视漆黑无比的前方,心里暗想道:“刚才那是。。。是我想多了吗?”

诚恢复意识时,只觉浑身僵硬,脑袋昏沉,五感模糊,隔了一会儿后才隐约听清周围传来的一阵说话声。

“嗯。。。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应该就会完好如初。”一名年轻女子道。

“嚯,还挺快的嘛。”一名年轻男子语调轻松地道。

“是啊,我当了三年的医护,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年轻女子又道,“这就是所谓‘龙血’的功效吗。。。虽然早有耳闻,但现在亲眼目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哼,‘异变族’,这样便算是铁证了吧?我早就猜到这家伙并不简单,但未曾想他居然是走失多年的遗孤。”另一名声音较为低沉的男子道。

诚的视线此时已经逐渐变得清晰,仔细一瞧,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稍微阴暗的房间内,似乎是躺在床上,一名容貌清秀、身形略为矮小,穿着一件灰紫色上衣外加淡黄色的连衣裙,头顶至后脑间还缠了一块灰紫色头巾的年轻女子正为其检查腿上的伤势。

“这、这里是。。。”诚用无力的嗓子疑惑地道,并试图坐起身子。那年轻女子——宇羽莺见状,立刻兴奋地走到其面前,抓住其双肩,道:“啊,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诚并未回答宇羽莺的问题,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后,发现宇羽隼背靠着墙壁站在对角处,瀮则坐在靠近床铺的木椅上,翘着腿悠哉地啜饮热茶,当即惊道:“瀮,你。。。!还有。。。隼、隼。。。”

“哟,下午好哇,朋友。既然能认出我们,那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瀮转过头来,笑着向诚打招呼道。

“为什么不杀了我!?”诚愤怒地问道,同时往瀮的所在之处凑过去,一副想要扑向对方的模样。宇羽莺见状,慌忙劝阻道:“你别激动,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小心拉伤筋肉。。。”但话音未落,便听宇羽隼大声道:“因为你杀不得呀!不然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诚于是又扭头瞪着宇羽隼,看似就要发飙,可却欲言又止——毕竟宇羽隼说得没错,他在白仑城与罗琅城总督府的战斗中明显都放了水,若非如此,诚还真不一定能活至今日。

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宇羽莺颇感尴尬,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见诚最终忍气吞声,才赶紧捉住机会道:“你躺下,我帮你检查腹部的伤。”并将对方重新压到床上。

诚保持沉默一会儿后,忽然又开口道:“我想起来了。这岛上的人,书写习惯通常是竖向的,但你给我的那封留言却是横向的。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唯一与你习惯相同的,是静小姐。我若早点注意到这里面的玄机,估计已经帮助静小姐找到你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出那么多事情。”

“不错,那确实是我所犯的一个小失误。”瀮道,“但探索真相的过程往往便是如此充满戏剧性,指向关键的端倪明明就摆在眼前,却偏偏被人不作多想地忽视了。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是能够掌控好每一处细节的人又有多少呢?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皆需要在某些方面获得运气加持。你错失了逮住我的良机,这大概便是我的好运所在吧。”

“你,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诚扭头怒视着瀮,并提高了声调,“饶我不死,还帮我治疗,肯定是有一些事情想跟我谈的吧!?”

“都说了别激动,你这样子我很难办的。。。”宇羽莺又再劝道,然而瀮似乎真没把她的医疗工作当回事,径自对诚道:“放心,我自己的秘密暂时不好公开,不过其余你应该知晓的都会告诉你的。但现在尚不是时候,得等一个更有资格讲这段故事的人来了才行。”

“更有资格的人?”诚奇道,随后有所顿悟,眼睛一亮,续道:“莫非是。。。”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名年轻女子的叫喊声。

“哦喂,隼,莺,你们在吗?”

宇羽莺听见后,立刻喜道:“啊,佳嘉!”宇羽隼则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不久后便听他在外头道:“焱炀,我帮你推。”

“哼,说曹操,曹操到。”瀮笑道,跟即将茶杯茶碟放回旁边的木桌上,走到房间的窗户前,探头道:“我说佳嘉呀,难道我就不配让你打声招呼吗?”

“我跟你的关系没好到那一步。”佳嘉冷漠地回道。

瀮无奈地苦笑一下后,又道:“你们来得正好,诚那家伙刚刚醒过来。”

此言一出,佳嘉身后便传来一名中年男子的说话声。

“啊?诚醒了,那我。。。”

“怎么了,老弟?”坐在轮椅上的老川察觉异样后,扭头斜眼问道。

“啊,不,没什么。。。你们、你们先上去吧,我。。。我做一下心理准备。”中年男子回道。

“嗯,也好。”老川应道,紧接着就示意宇羽隼和驹焱炀,让他们俩沿着特制的斜道把轮椅运至位处森林里的小木楼的上层,推进诚所在的房间。

诚见突然又冒出个陌生人,不禁疑惑地盯着对方,道:“你是。。。”

老川向诚露出友善的笑容,道:“初次见面。你叫诚对吧?我是这群年轻人的领导,他们平时都叫我老川或川伯。”与此同时,风悯初与佳嘉也紧跟在后,提着装食物的盒子走入房间,放到一旁。

“机会正好,大家先自我介绍吧。”瀮道,随即主动开头:“我的代号是‘魔王’,你想继续叫我瀮也无所谓。”说罢朝佳嘉甩了甩头。

佳嘉双臂抱腰,略显不情愿地道:“佳嘉。莫佳嘉。”

“风悯初。”风悯初爽快地接道。

“宇羽隼。”宇羽隼重新靠到墙上,闭着眼睛道。

驹焱炀见伙伴们瞬间皆已报出姓名,赶紧道:“驹、驹焱炀。”

“我叫宇羽莺。”宇羽莺向诚微笑着道。

“还有最后一位。。。”瀮停顿片刻后,方才续道:“哼,介绍就免了吧,你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熟悉。”语毕,先前的那名中年男子便出现在房间的门口处——只见他长着一张方形脸,留有些微胡茬,表情抑郁地望着诚,但眼神中却流露一股关怀之意,似乎对此次碰面是既期盼又担忧。

诚一看见中年男子,立刻呆愣地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烽。。。叔?”

“诚。”中年男子轻声道。

“烽叔!真的是你吗?”诚激动得再度翻坐起身,欲走下床去,但宇羽莺马上便使劲将其按住。

“是我。”烽叔一边朝诚走近,一边点头应道。

诚紧紧握住烽叔伸出来的手掌,并连连发问:“烽叔,你这半年来过得好吗?为何会跟这群人在一起?是不是被他们骗了,被迫替他们办事?”

未待烽叔回答,莫佳嘉便道:“怎么可能?如果烽叔是被我们所利用,哪会让他跟你见面?”与此同时,宇羽莺将瀮坐过的那张木椅搬至床边,然后识趣地走开了。

“那、那就是。。。”诚听了莫佳嘉的话后,疑惑地望着烽叔道。

“没错,我是自愿的。”烽叔坐到宇羽莺搬来的木椅上,点了点头,一脸愧疚地道,“帮他们造武器的真正用途,我也很清楚。”

诚无法相信烽叔竟然是主动参与阴谋,摇着头道:“怎、怎么会。。。”随即又吼道:“你怎么可以跟这帮恶徒合作呢,烽叔?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恶徒?做坏事?滥杀无辜?看来你对我们仍存有很严重的误解呀,朋友。”瀮道,轻声叹了口气后,续道:“也罢,现在就让我们来颠覆你对所有事情的认知吧。。。从一切的根源开始,重新构建你的三观。”

“颠覆?构建?你、你到底在讲什么?”诚满脸不解地对瀮道。

“别急,年轻人,我会详细解释给你听的。”老川打岔道,“你这两个月来所经历的江湖斗争,其源头必须追溯到三十五年前的一场比武。”

“三。。。三十五年前?”

老川点了点头,随即开始阐述道:“如你所知,十全宗的势力遍布整个红心岛北方,里边的小门小派,基本都被打压得无法存续传承了。但其实在年代不算久远的过去,十全宗的地盘上曾经诞生出一个新兴门派,并且吸引了相当程度的关注。这个门派的创始人用自己的方式钻研多年后,认为成熟的武学应建立于实战考量之上,一切可以左右实战结果的因素都需涵括在内,进行系统性的解析。他摒弃十全宗和弯刀门那般独奉某种兵器为武术之巅的技艺流学派,亦不苟同灵仑会的修身观念,主推讲究竞技、策略、思维三大支柱的全新理论框架,强调没有最好的风格,只有相对较优的选择,坚持‘精深以广博为基础’的评测指标,看重培养高弹性、能够满足各种实战要求的战斗师。讲得深奥点的话,便是创始人的原句——‘世间无可将御诸派之功法,武既系乎胜败,则其大学,应于博弈’,简称为。。。无将。”

“无将。。。?”诚被老川的硬核讲解弄得越来越满头雾水了。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门派称呼。”老川道,跟着继续回忆道:“刘祖师与其最早的一批同伴刚投身于这新式武学没多久,便已在实战切磋和理论的辩证上对前来踩场的十全宗弟子取得双重胜利,变得小有名气。十全宗为了避免无将借此势头进一步发展壮大,最终正式递出了挑战书,要求举办一场公开比武,擂台上见真章。刘祖师欣然同意并亲自出马,对阵当时极富盛名的十全宗唐舵主。大家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激战,岂料两人斗至第十六手时,刘祖师挺枪杆扛住唐舵主的一记斜劈后面对快要够着自己肩膀的利剑,竟主动舍弃兵刃,同时侧身一躲,让对方扑空后在贴身距离内连打八手,漂亮地将对方踹倒在地,并且还伤了他两侧的锁骨,使其无法续战,出乎众人预料地拿下一场精彩的速胜。经此一战,无将彻底打响名号,不仅好武之人争相来聚,一些各界的人才大户亦主动上门联络,表达共创大业之意。短短十余年内,尽管没有掌握社会实权,但无将在它所遍及之处皆广受欢迎,俨然足以跟十全宗分庭抗礼。”

老川停顿片刻后,话锋一转,再道:“然而就在十九年前,灾难降临了。一名年轻的无将弟子忽然毫无缘由地四处作恶,且每次都故意留下师门姓名,给无将引来了祸端。尽管我们极力撇清关系,并想方设法揪出那名弟子来给大众一个交代,可大众却认定我们在包藏罪犯,压根不信任我们,对我们的民怨也因此不断升高。终于,在那年的春节之后,十全宗便以这件事为借口,把无将裁定为邪派,遂派出大军讨伐。在那场被十全宗称作‘方洪之战’的江湖动乱中,不单是无将弟子,许多与无将有哪怕只是些微交情的人亦受到了牵连。为了保全后代与门派的火苗,以刘祖师为首的一部分人决定自我牺牲,充当诱饵,引开十全宗的主力军,掩护妇孺老幼逃进这千古林里。”言至此处,宇羽兄妹、风悯初和莫佳嘉皆露出黯然哀伤的表情,明显是被老川提及的过往触碰了内心的灰暗。

“尽管如此,仍旧有一些人出于各种原因,没能跟上逃亡的队伍。像你和烽老弟这般运气好的,兴许还可以渡过一劫,在天涯海角躲一辈子,至于运气不佳的,轻则被俘,重则惨遭杀害。这其中就包括。。。”老川平淡地阐述道,怎料说到这里时,烽叔却抢道:“这其中就包括你的父母,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