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没作声、亦不在意，妫盘续道：“西南方那座清水岩庙，往庙宇后方寻去数公里，有一隐蔽湿地，即是噬头女栖息处。”我嘴张得老大，猛挠头发，的确离游乐区域几十分钟车程，有座供奉清水祖师的“蓬莱仙境清水岩”，亦为云顶高原上盛名的观光景点，却不知有湿地这种地理讯息，我急说：“那快走啊，符凤衔一定在那边⋯⋯不晓得死了没⋯⋯。”消失九天，生死难探，最令人质疑，符凤衔是自己搭近噬头女。禽滑对妫盘语气严肃道：“把你仨查将的线索摊开。”妫盘一记冷笑，道：“那自然是⋯⋯。”语未毕，尔地竟速按他西装皮带的带扣，抽分一柄软腰剑，向我心口刺来！


    我俩距离不超过一臂远，直接掌扣钜子令迅捷护住胸口，妫盘手中软腰剑剑尖，不偏不移刺中钜子令中心点，哐当响声，两物撞碰过猛，爆裂小小火花。妫盘“咦”的一声，承受不住反作用冲击力，连退数步才止停，大为惊异颤声说：“你⋯⋯你怎么进步如此之大！”我明白妫盘不过试探功夫，听得妫盘再说：“以往你遭受突发攻击，惯性先后跃，隔出战斗空间用来自保，而你今日居然可以正面迎击，还逼得我倒退，这份力量，又何止比以前增一倍。”妫盘紧盯我身上逐渐浮现的花纹，喃喃道：“你已吃下千煞黑娜咒了啊。”


    “不仅千煞黑娜咒，小淳也得到蜘蛛天雪罟。”禽滑口吻甚高傲，以报复妫盘刚刚讽刺他被噬头女欺骗行踪一事。妫盘更睁大眼，失声说道：“连蜘蛛天雪罟也得到⋯⋯咯咯，不愧墨蔷家继承者，『天下至尊九种武器』已得其二。”最后一句话蹦出，我眼神又呈现呆滞状，蛤？九种武器？我无奈说：“麻烦谁解释一下，没创意称呼『天下至尊九种武器』又啥碗糕。”凡名字落落长的，听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却害我联想到线上打关游戏，主角要搜集一堆技能、武器、钱币和补血库，才能打倒大魔王。虽然打怪游戏我挺爱，然而现实世界就免啦。


    显然没人想解释，妫盘再次进攻，他那柄软腰剑，实是战国名剑“鱼肠”的形变剑，剑尖和剑身如锥、光滑细韧，可随人体曲线贴身藏匿，古史记载公子光藏剑于鱼肠，刺杀吴王僚功成。妫盘一剑剑光影雷动，虽躯体凝滞伫立、缓小移步，然则右腕转旋灵敏，击、刺、穿、划，将我周身笼入其剑气中，犹若坚竹搭顶盖篱，逐渐把我逼进软腰剑范围内。


    或许刚刚那句“以往你遭受突发攻击，惯性先后跃”，下意识惹毛我，他妈的，原来每次遭受攻击，都会惯性往后跳，不正说明我胆怯孬种吗？此番我硬气地接下攻击，连使“跳翟独爪”、“雌翟斗眼”、“闽翟伸喉”、“双翟嬉喙”，此四式属直取对手正面命门的杀招，疾、准、狠，务求伤人──当然非真要伤了妫大哥，不过有意显摆我的武力。


    妫盘的步伐变得跨距大又移动急，软腰剑的攻击区块却变得单纯窄小，并加重速度力道，瞧来颇具西洋剑术特征，听说和老爹在义大利游历时学过剑击，也从该时候迷上绅士西装打扮。脚步跨距大，代表扩张攻击宽度；剑击角度小，代表紧缩压制敌手的施展宽度，若非武术精专者，绝不能做到如此违反惯性的境界。须知人体骨骼、肌肉和筋脉的整合，非常协调，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举例来说，跑步健将在冲刺时，一定是步伐跨得愈大、双臂摆动得愈大，愈能使全身能量爆发，跑出速度，从未有人步伐愈大，反而手臂摆动愈小。


    对手猛烈喂招下，我身上千煞黑娜咒的图纹已浮现六成。微妙地，每浮现一成图纹，感官就更深刻一层，力量像水流，由肌肉中点滴涌现，真的很难形容，只好用最生活化比喻：我是一条湿重重的毛巾，卖力拧，可挤一大盆水来；五觉也更敏感，风一吹，比刀刮锐，虫一鸣，比雷声轰；特别怪的，眼睛所看世界万物，姿态和行动都迟缓许多。


    妫盘的姿态和行动在我眼前就是种迟缓。


    钜子令打出的一纵一横具幻化为线状轨迹，每道轨迹皆七条，妫盘的软腰剑总击碰第七条线上。


    我忽然垂手、停下防御，妫盘低呼一声，倏地半空侧身外翻，想消抵剑力，可剑尖已猝不及停，稍稍刺入我眉心，渗血。妫盘摔落着地、浑身汗湿，然我满脸疑惑地望着禽滑和妫盘，他两人早发现我的不对劲。禽滑飞身至旁，双掌强力，牢扣我手腕脉搏，大叫：“乌龟佬！”。妫盘理会，纵跃到我背后，铁肘撞背并以左右拇指按压我脖颈两侧，两人前后包夹、硬架住我，霎那，我遍身由战斗的血热，一股脑儿直坠入冰凉，扎扎实实感受到血液凝滞、堵塞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