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正文 • 盐烤花生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上午9:18    总字数: 28939

六月初的日子就总是过的那么飞快。

明天就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毕业典礼了,而杰森·贝洛还是一个人睡在床上。

这次安娜的气生的足够绵长,长过了之前任何一次。

每天一早,杰森就会看到三人份的早餐和孩子们收拾好的书包放在桌上,却就是没有安娜的影子。

每天晚上,饭店的小伙子都会准时把晚饭送上门,不用说,这肯定是安娜白天趁杰森上班时去订好的,但她依然不会出现在饭桌旁。杰森有些好奇到了周末安娜该怎么继续她的隐身大法,她总不能真的一整天不走出丽莎的房间。

周六早晨,杰森一个人吃完早餐,开始盘算要不要破例手淫一把给自己鼓鼓劲。今天要当众发表演讲,但演讲稿因为安娜发脾气而不能让她代劳,但杰森又完全信不过新来的那位奥特佳小姐的文笔,所以现在是怎么想怎么忐忑。

不过好在学校给他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五分钟,就算捅了娄子,也不会是个太大的娄子。

杰森一步入办公室,科员唐何塞就跑了进来递了支“五月花”。

“科长,绝对是真的了这回,我舅舅的邻居的前妻是第一烟草公司的,我拜托她从厂里直接拿的货。”唐何塞一如既往的点头哈腰。

“舅舅的邻居的前妻你居然还能有联系?你够可以的啊。”杰森半开玩笑的说道。他接过烟一闻就知道确实是真货。

“咳,不瞒您说,我这种收入的人,要想结个婚也只能找这样比我年纪大的二手货。”唐何塞忙不迭的划着了火柴。

“不是,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的……你不是说学校里的女学生那么多不能浪费么?”杰森实在想不到唐何塞这一提起年轻姑娘就眼睛里恨不能冒火的家伙居然想娶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

“科长,女学生是给您这样的人准备的,我哪有资格碰啊,呵呵呵。”唐何塞吃吃的笑了起来。

“别胡说。”杰森板起了脸。就算他想上女学生,那也不能公然的在办公室讨论这事。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您还没决定今晚上是否光临我们的饭局么?可真的有漂亮女学生——哦不,漂亮女毕业生,已经不是学生了,作陪。”

“决定了。去。”

他为什么不去,安娜反正也不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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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杰森精神抖擞的穿好了那凭空掉下来的学士袍,一边抽着“五月花”一边昂头挺胸的走出了自己办公室。

虽然有些忐忑,但今天毕竟是他三十七年人生中第一次算的上有面子出风头,因而他决定今天只抽“五月花”,碰都不碰“白雁”。不管结果如何,气势总归要做足嘛。

国立医科大学是整个共和国最难被录取的大学,因此每年的毕业生不过寥寥一百多人。校规本来要求所有在校生都参加毕业典礼,但实际上因为昨天已经彻底结课,有很多的非毕业生已经忙不迭的溜掉了。

杰森看着学校托尼·卡罗西奥广场上那空了近半的坐席,心里暗暗下决心如果他进入了董事会,一定得解决非毕业生提前离校的问题。杰森并不是个从来没有违反过校规的人,但他坚定的认为,就算学生不来上课,也决不能缺席学校任何正式的庆典。

杰森在一名学生的引导下坐在了给他预留的位置上,他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来宾席里有林洋子的身影。

林洋子也看到了他。她快步走了过来,热情的说道:“贝洛先生,祝您在董事会工作顺利。”

杰森忙站起来,有些腼腆的说道:“还没定呢,我未必会真的被选中。”

“肯定会是您的,相信我。”林洋子的口气仿佛她就是教育部派来的钦差大臣。

“多谢你的吉言。你是来见你弟弟的?”杰森不想在八字只有一撇的时候就大举讨论进董事会的事情,于是把话题拉走了。

“不,他被卫生部招去进研究组了,提前离校,已经走了一周多了。我只是想来给那些跟我曾坐在同一个课堂的弟弟妹妹们捧个场。”

“厉害,厉害。我想是不是他不需要毕业就可以去读博士了?”

“大概是的。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读满五年再进研究院。我是过来人,我明白完成大学阶段教育的重要性。”

“是,是。”杰森除了赞同什么其他的想法也没有。他毕竟没有任何资格对大学教育发表观点。

“啊,财政部的朋友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啊,失陪了。”林洋子一阵风似的疾走回了来宾席,跟一个一看就是官僚的中年人亲热的谈了起来。

杰森实在是羡慕林洋子的社交能力和随时都有自信心的状态。他确定如果他能有林洋子一半的本事,他应该早就是内务部的副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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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奏国歌、校神父引经祝福、校长讲话、优秀毕业论文展示这一系列让所有人昏昏欲睡的环节之后,终于轮到了杰森上场。

他整了整头顶带流苏的学士帽,手握演讲稿,迈着富有弹性的步伐走上了讲坛。做事不紧不慢的奥特佳小姐写的这演讲稿杰森今天早晨才拿到。他粗粗的看了一遍,发现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可以保证无功无过。

“同学们……”这头三个字一说出口杰森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第一次在麦克风跟前说话,他没想到自己的声音通过硕大的静电扬声器喇叭传出来居然这么响。新技术就是会给人带来意外啊——不对,通过考古得来的技术是该被称为“新技术”还是“古代技术”呢?

“知了叫的太吵,我在想是不是我得让它们见识下嗓门更大的东西。”杰森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玩笑。

效果不错,下面坐着的人一多半都露出了笑容。

“当然,作为教务科长,嗓门大其实是没有用的;教育么,应该润物无声、谆谆善诱,而不是像赶马车一样的大呼小叫。”

一片掌声。

杰森极为得意,因为他在这第二句临时加上的话里居然丝毫无误的说出了两个远东人成语——对他来说实在是奇迹般的超水平发挥。

不过接下去他可不敢继续脱稿了。

“我,教务科长杰森·贝洛,同时也是你们很多人的学长,今天很荣幸可以给大家带来中场演讲。”杰森一字不落的对着稿子念着。

“想当年我在男性外科专业学习时,我……”杰森愣住了。

演讲稿上的这个“我”字后面是一个括号,里面小字写着“请谈几句自己学习时的体验”。

杰森真不知道是该把现在正在坐席上两眼发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奥特佳小姐拎出来大骂一顿还是该怪自己对演讲稿的审阅太粗糙还是该怪自己太早把那个毕业证书挂在墙上。

还是怪奥特佳小姐吧,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么写演讲稿的呀!

但演讲还得继续。

“咳咳……”杰森干咳了两声,面不改色的环视了一眼讲坛下略略有些迷惑的众人,然后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作祟,一写到以前学习时的情况,就不由自主的提了很多过于专业直白的术语。但是呢,我现在意识到,这些术语虽然是科学名词,但毕竟对于在座很多年轻的女士来说,也是种冒犯。所以,就像我们给人体模型腰上挂块布一样,我得把接下来的内容稍作改变了,以资对女士们的尊重。”

杰森的这句话引发了至少近百位女性热烈的掌声,他看到林洋子鼓掌尤其卖力。

“所以呢,那些术语我就都略去了,我把这段文字只改做一句话:想当年我在男性外科专业学习时,我的钱包里还没有某个人的照片。”这表述非常精确,按照杰森证书上所写的毕业时间,他“在校”时,考克·斯莱瑟还不是卫生部长。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包括卫生部派来的官员。

看来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啊,看来考克·斯莱瑟部长一定是位宽厚的好人,杰森在心里说道。

“我们伟大的医科大学,我的母校……”杰森继续又开始照读讲稿:“就像是个完美的共和国缩影。努比亚人、远东人、盎格鲁人和伊比利亚人,四个种族在这里像家庭成员一样的和睦相处……”

念到这里杰森有些纳闷:学生中有努比亚人?努比亚人也会学医?

他迅速的用眼睛余光扫了下坐席,果然发现坐着五六个皮肤黝黑的男青年。

也对啊,虽然努比亚人都是神职人员,但他们也需要人治病嘛,而且当神父跟当医师也不冲突——杰森想通了。

“夏风微拂、林木葱郁,正值一年中最好的……”

“加勒比人不是伊比利亚人!棕色是浅黑不是暗白!”一个女孩子尖利的声音响起。

身穿白色学士袍的茶色皮肤姑娘,手里高举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她喊出的后一句话。

人群默然,面面相觑。

杰森的大脑在迅速运转,思考自己该做什么。他决定忽略这个姑娘继续读演讲稿,他也没有权力命令人把她带走。

“正值一年中最好的……”

“棕色是浅黑不是暗白!棕色是浅黑不是暗白!”

杰森又被打断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杰森望着台下,试图从领导们的表情上看出如何应对的线索,然而学校的一众官员都是眉头紧锁神情木然。

突然,他看到了两个不一样的目光。就在员工席第一排,两位他从未见过的人,虽然脸上也是面具般的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眼神却比鹰还犀利。杰森以前在内务部参加大型活动时知道,这两人一定是特卫队派来应对突发情况的便衣宪兵——现在可不就正好有突发情况了。

杰森来不及多想,迅速制定了一个方案。

“小姐,知了叫的太响,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的,大家也听不清,不如你来讲坛上说说你的观点?”杰森友好的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麦克风。

加勒比人姑娘毫不犹豫的就大踏步朝讲坛走来,然而在刚刚接近台阶的时候,坐在员工席的那两个便衣宪兵无声无息的一跃而起,落在了她的身后。其中一人在姑娘脖子上轻轻一击,姑娘立即身子就瘫软了下去。另一人扶住了她,然后连拉带搀的把她带出了会场。

“啊,虽然说正值一年中最好的时光,但毕竟温度还是很高啊,过于激动会中暑的,就像这位小姐一样,大家得小心点了。不过不用担心她,我们的校医已经把她带去医治了。”杰森不动声色的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写了。

坐席上的人们依旧表情复杂而尴尬,杰森却视若不见,继续用平稳的语气把讲稿剩下那些味同嚼蜡的部分读完,然后从容自若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整个毕业典礼的流程再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杰森演讲之后是模范毕业生奖章授予仪式,然后卫生部的一位副秘书长发表了讲话,再然后就是所有毕业生的学位授予仪式。最终,毕业生们手持《圣经》对着国旗宣誓为共和国公民的健康与平安奋斗终身。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杰森这时候才开始惶恐起来。他极为的后怕,他怕刚才他邀请那个加勒比人姑娘上讲坛的行为会真的被认为他跟她是一伙的。

杰森不敢去见自己的上司,他趁着散席的混乱时刻一路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储物里拿出一纸包带壳盐烤花生大嚼了起来——这是他最近发现的在烟草和性快感之外的第三个会让自己上瘾的东西。

当当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杰森浑身寒毛直竖,他怕是哪位校董来找他谈刚才的事件——甚至可能是宪兵直接要把他带走。

结果,进来的是奥特佳小姐。

“实在对不起,科长,我……我不该写演讲稿的时候偷懒。”奥特佳小姐眼眶里已经全是泪水。

“要不是你给我来了个括号如何如何,我还想不到该怎么逗乐听众呢。”杰森越看奥特佳小姐越觉得她长相身材都不错,尽管刚才真的是险些被她的稿子吓出心脏病。

“真是太抱歉了,多谢您宽宏大量。我真是不该第一个工作任务就这个态度。科长先生,我请您吃饭好么?”奥特佳小姐战战兢兢的说着。

“别跟他们学这套习惯。以后好好对待工作就行了。”

“呜呜呜……科长,我真的错了……”奥特佳小姐大哭了起来。

“呃……你……”杰森真是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跟她说无所谓了啊。

“那个,别哭了,我这有点零食,你要不要吃一点。”杰森总觉得哄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喂零食总是个好办法——尽管对他自己的女儿完全没有用。

奥特佳小姐擦了擦泪,看了眼杰森手里的花生,忙说道:“对……对不起,我对花生过敏……”

“哦,那……是我对不起你了,我这零食只有这个。”

“不不,我……我可试试看,可能也不会太厉害……”奥特佳小姐居然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缓缓伸出了右手。

杰森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这姑娘到底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对别人对她的态度完全看不明白呢?

“这可不能开玩笑,哪有为了吃口零食连命都不要的。”杰森严肃的说道。

“可,可您给我零食我不吃,您会不高兴的吧。”

“我如果给你毒药你也要吃么?”

“我……”奥特佳小姐咬着嘴唇,似乎在艰难的下着什么决心。

“好啦,工作关系不是这样相处的。你别担心什么了。对了,今晚上有个饭局,你被邀请了吧?”

“没有……今晚上没有任何人邀请我。”

“那我邀请你。下班的时候在这里见我。”

“真的?那太好啦!”奥特佳小姐瞬间就破涕为笑。

“真的。你先出去吧,我得休息一下了……”杰森点起了一支“五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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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凌打算休息一下,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

绯宫地下一层旅馆的同事们都好奇这样一个娇怯怯白嫩嫩的女孩子是如何做到一天可以完成那么多活计的——因为新垣凌格外努力,他们也就不在意她对于食材的大量浪费了。

可是现在摆在新垣凌面前的问题非常的棘手:新鲜蔬菜已经基本上用光,但艾德文·加西亚却没有送新的来。

新垣凌不想把这个问题扔给她的下一班帮厨,毕竟消耗蔬菜的主力就是她。于是她决定利用休息时间亲自去找艾德文问问他蔬菜供应到底出了什么差池。

“艾德文?老实人艾德文?种菜的那个?”旅馆老板娘罗威尔夫人仔细想了好半天才回答说:“他不住绯宫。”

“诶?”这就让新垣凌大为意外了,这样一个对绯宫非常重要的人,为什么居然并不是绯宫居民?

“那您知道他住哪么?”新垣凌问道。

“他刚开始来种菜的时候给我留过一个地址,兴许还能找出来。”

罗威尔夫人在一通翻箱倒柜之后,还真的在某本旧账簿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艾德文·加西亚,奥古斯巷71号”。

“还好,不远,而且不是个太乱糟糟的地方,否则你真不能一个人去。”罗威尔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叫他老实人,但你这么漂亮,单独去找一个男人,还是要小心点。”

“放心吧老板娘。”新垣凌贝齿微露的笑了笑。“上次我已经跟他去逛过一次菜市场了,他确实是个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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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巷确实离绯宫不远,其实就是在青海豚街上一个没有标记的岔路口进去,转几个弯就到了。

但“不是太乱糟糟”……看来老板娘心目中“乱糟糟”的标准很高。

奥古斯巷就像是个大垃圾场,而且还是希纳多区意义上的垃圾场。

希纳多区的人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件还有一星半点利用价值的物件,所以当某些东西被丢弃在大街上连希纳多人都不会再捡回去用的话,那就是真的彻底是废品了——例如已经被锈蚀的比饼干还酥脆的铁水壶或者被烧成一团烂肉似的电木。

新垣凌原以为艾德文不住绯宫是觉得绯宫太脏乱差,而现在她却迷惑的发现跟这奥古斯巷比起来,绯宫简直像是个体面的公寓楼了。

这条街上的居民虽然看上去不像什么坏人,但个个都长相如小孩涂鸦般的草率,甚至这条街上的猫狗都像是随便拼凑出来的劣质布偶。饶是新垣凌这么喜欢猫的人,有时候也会被突然出现的一根毛都不剩的小动物们吓个一跳。

新垣凌越往巷子深处走越同情艾德文。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圆脸、极有耐心、总是笑眯眯的男人居然会住在这种满面惨相的地方。

然而,当看到七十一号时,新垣凌更加意外了,不是因为这里更差,而是因为这里异常的好——跟整条街比起来。

七十一号的铁质大门是海蓝色,虽然四边都是锈迹,但看上去还是蛮有几分朝气蓬勃的模样。这栋门脸细窄,有些歪歪扭扭但却收拾的很干净的三层小楼前面居然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的植物虽然都不名贵,但却养护的很好,水灵灵的,全都在盛开着鲜花——也对,艾德文是种菜的,他肯定非常明白怎么养花。

新垣凌敲了铁门之后,等了至少五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的衣服很旧,但并不脏,一双棕色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慵懒的气质。

“你找谁。”男孩似乎对新垣凌这惊人的美貌视为无物,仿佛他眼前的就是邻居家哪个头发秃了一半、一只眼睛小一只眼睛大的中年肥婆。

“艾德文·加西亚先生。”新垣凌有些忐忑的说道。她生怕其实艾德文已经不住这了。

“哦。你这样的货色他玩不起。你走吧。”男孩说完就准备把门关上。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有人在门内喊道,然后男孩后脑勺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这是艾德文·加西亚。

他两眼血丝,神情委顿,似乎好几天没睡过觉的模样。

新垣凌吓了一跳,忙问道:“加西亚先生,您怎么了?”

艾德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新垣小姐,请叫我艾德文。我妻子病了,我在照顾她。不好意思耽误给你们送菜了,可……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送……”艾德文努力的让笑容保持,但眼泪却流了出来。

“病的很重么?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新垣凌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我妈都快死了,你说重不重。”男孩眼中带着怨恨。

“别胡说八道,你妈妈不会死。”艾德文语气虽严厉,但神态却非常绝望。

“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懂一点点医术,我身上带着止疼药片,也许会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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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文的家里跟他这栋房子的外观一样破旧却干净,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但却至少还真的像是个能让一家三口过日子的地方。

让新垣凌惊讶的是,狭小的客厅的墙上居然挂着一张艾德文英气勃发的戎装照——他大概二十多岁,军衔应该是中士。

“您当过兵?”新垣凌有些肃然起敬的问道。

“是啊,第二次矿区战争。”艾德文表情漠然的回答着。

“我父亲也参加过矿区战争,不过是第一次。”新垣凌清澈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

“哦。您父亲这个年纪,应该战争时是军官吧。”

“不,他没有军衔,他是机修工,专门维修蒸汽车引擎的。”

“爸,你跟她闲聊这么多干什么?我妈都快死了啊?有漂亮姑娘来了你连我妈都不顾了?”艾德文的儿子从一个薄木门已经补了又补的房间冲出来吼着。

新垣凌脸上微微一红,她也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去问这问那的。

“请吧,希望我妻子的模样不会吓到你。”艾德文就当没听见儿子刚才说了些什么。

这是一间除了一张床和许多植物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家具的卧室——姑且称其为卧室吧。

床上的女人有着浅褐色的皮肤和红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比艾德文年轻很多,颇有几分姿色。她睁着一双灰绿的眼睛,看着儿子的目光中满是笑意,然而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白的都快跟春天的樱花一样了。

床边地上放着一个草绿色的搪瓷盆子,盆子里丢着不知多少条被鲜血浸透的布带,一群苍蝇嗡嗡嗡的围着盆子在狂欢。

新垣凌瞬间就觉得自己肯定会束手无策。她知道点远东人所谓的点穴止血法,身上还带着止疼药,但对于目前的情况,这些都于事无补。但她还是走到床边俯下身微笑着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觉得痛?我给你带药来了?”

“新垣小姐,她听不懂你说的话。”艾德文摇了摇头说道。

“啊?为什么?她是……”

“她是外国人,不会说咱们这里的任何一种语言。”

“啊!原来是这样,我懂一点手语,我试试看。”

新垣凌比比划划了一阵子,意为“痛不痛”?

艾德文的妻子努力的看着新垣凌的手势,在新垣凌“说”了三遍之后,她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却微微摇了摇头。

“碎叫……碎叫……”艾德文的妻子喃喃的说着。

“她说什么?”新垣凌向艾德文求助。

“她说想睡觉。这是她会的唯一一个日耳曼语词。”

新垣凌的心一下凉到了底。她非常明白,一个大量出血的病人,如果表示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且只想着睡去,那么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去看过冯医生么?”新垣凌含着泪问道,尽管她知道冯恺也不是万能的,但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没有。绯宫不让她进。她是外国人。”艾德文一屁股坐倒在东倒西歪的木椅上,万分疲惫的用手掌抹着脸。

“那医院呢?”

“医院会报告宪兵把她抓起来。不止是她,是我们全家。”

“岂有此理!走,我们去绯宫,我就不信他们见死不救了!”新垣凌一双眼睛凌厉的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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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进去。艾德文,你跟绯宫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规矩你不懂么?”徐大哥面若冰霜的呵斥着,他身后站着四五个握着自制手枪的小伙子。

“我懂,可是她已经快死了啊,行行好行么?”艾德文垂头丧气的看着运菜板车上躺着的已经眼睛快要完全闭上的妻子。

“是我带他们来的,徐大哥,人不能这么无情。”新垣凌向前站了一步,直视着眼前这位所谓的“绯宫总统”。

“新垣小姐,你自己脚跟都没站稳,就已经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如果我们让一个非法留在我们国家领土上的外国人进绯宫,那很快绯宫就会被躲在角落里的流浪撒哈拉人占领,我猜你并不想被他们抢去当女奴吧。”

“她不是撒哈拉人,她是罗姆人……”艾德文无力的申辩着。

“没什么两样,就算是盎格鲁人,如果来自北方邦联,我们一样不能让他进来。”

“徐大哥,罗姆人虽然生活在北方邦联,但那个国家并不承认他们的公民身份,所以她并不是外国人。”新垣凌又向前走了一步。

“但她也一样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所以比外国人更糟糕。总之,别费口舌了,她不能进去。艾德文,你娶这样的女人回家,你就该想好她的下场就是这样。快回家去,让她在熟悉的环境入睡,这对她更好。”

徐大哥虽然语气从来没有松动过,但当他说到“入睡”这个词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哀伤。新垣凌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于是她又有了希望。

“徐大哥,她暂时不进去,我把冯医生叫出来看看她,这总行吧。我提前谢谢您了。”新垣凌给徐大哥深深鞠了一躬。

“你去吧。可这都是白费功夫。”徐大哥挥了挥手,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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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着药箱的冯恺急匆匆的出现在了艾德文·加西亚一家人面前。他跑到板车旁,摸了摸艾德文妻子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出血的?”

“昨天中午。做着做着饭就开始滴血,然后就像洪水一样了。我真不该让她干这么多活。”艾德文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脸上满是愧疚。

“你知不知道她多久没来过月经了?”冯恺思索了几秒之后问道。

“我……”艾德文低下了头。“我没在意过……”

“妈妈这个月没有洗她那些红色的布带子!”艾德文的儿子插了句嘴。

“你都关心了些什么?”艾德文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以前都是我帮妈妈去晾的啊,屋顶她爬不上去。”艾德文的儿子一边说着一边一脚一个踩死着地上的大蚂蚁。

“加西亚先生,你妻子是怀孕了。”冯恺看了眼那垂死女人的面庞,心想:她这样的容貌,就算是个外国人,也绝不该丧命于给艾德文这样的人生孩子上。

“啊?真的?”艾德文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亮,但在一句带着几分惊喜的询问之后,他又垂下头去,悲戚的说道:“但孩子是肯定不会有了是吧。”

“听我说。这种情况应该是胚胎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然后撑破了血管。我们现在需要赶紧给她找一张舒服的床休息,吃杀菌药防止感染,然后我再想办法输血和止血。”冯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而这给了新垣凌和艾德文极大的希望。

“去顺美家,她那里最不缺舒服的床。”瑞恩的声音从徐大哥背后响起——他恰好路过。

“对,去顺美家,她的魔仆身上没有病菌,我救人的时候它们帮忙再好不过。”冯恺对瑞恩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却换来了瑞恩的一个白眼。

“我说了不能进去,你们是当这规矩不存在还是把我的话当放屁?”徐大哥把双臂张开,眼睛狠狠的盯着冯恺。

“如果规矩会让人丧命,它就不该存在。徐大哥,而且规矩我也知道,顺美家不在你这个协调员能插手的范围内,加西亚夫人呆在那里不妨碍你的规矩。”冯恺轻轻握起了拳头。

“但是她要进这个门,她要在我负责的楼道里被运输,这就不行。你自己想办法飞上去直接去顺美家好了。或者顺美说不定能用魔法把你们弄上去?不过我觉得她不行,她最多能把只猫抛起来。哈哈。”徐大哥冷笑着,他身后的小伙子们也是一阵哄堂。

“瑞恩,顺美有办法么?”冯恺没有理会徐大哥,直接询问着瑞恩。

瑞恩从徐大哥身后窜出,想了想答道:“她那三脚猫魔法确实不能把一个大活人抬起好几层楼那么高……”

冯恺咬咬牙,冲着徐大哥说道:“我一年的薪水不要了,你放她进去。你如果还算是个人的话,就不能眼看着兢兢业业给绯宫工作了好多年的人的妻子就这么死在你面前。”

“虽然这只青海豚很讨人厌,但我瑞恩这次站他这一边!徐大哥,你放她进去,我这一年挣的钱都给你!”瑞恩站到了跟冯恺肩并肩的位置。

“不行。”徐大哥自己也拔出了腰间的简易手枪。“冯恺,你为了那个卫生责任区把洛博士找来逼我同意,好,我给你们这个面子。可今天我不能再破坏规矩了。冯恺,你别忘了你这个医师也当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拿枪杆子指了指瑞恩,又说道:“还有你,你给我闭嘴。否则我就把你那些破事都告诉顺美。”

“呵,名不正言不顺?我难道还怕你到处去说?我从来没隐瞒过我没有行医执照。今天我必须救加西亚夫人,治好她之后我立即就走,你去找个名正言顺的医师来。”冯恺向前迈了几步,几乎都要撞上徐大哥的枪口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吧,是我不对,不该给大家这么个难题。别吵了,徐大哥,冯医师,都请回吧,没事了,她已经去了。”艾德文把帽子捏在手里,脸上挂着比哭还让人觉得凄惨的笑容。

冯恺两眼圆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板车跟前。在检查了一番艾德文妻子的生命迹象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徒劳啊。就算我让她进来,那也是怎么进去的就怎么抬出来。我也是懂点医学的,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你们为了个死人跟我吵这么半天,有意义么?”徐大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走到艾德文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这么对待外国人,那不能怪我们自己,那要怪那些撒哈拉人对我们做的坏事太多。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哦,丧事包在我们身上。”

“谢谢,谢谢您。”艾德文恭敬的点着头。

新垣凌愤怒和悲悯的泪水一下就奔流不止。她觉得这世上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给对他妻子死在他面前这件事有着责任——至少间接责任——的家伙鞠躬道谢。

徐大哥带着他的跟班离开了,冯恺坐倒在台阶上把双手插进头发里放声大哭。他早知道艾德文的妻子今天九成九捡不回一条命来,但他连努力都没努力过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生命消逝,这不啻是在用重炮轰击着他作为医师的道德感。

“冯医生,您不用这么伤心,大家都尽力了,我妻子在天堂会感谢大家的。我本也知道她没救。”安慰冯恺的反倒是艾德文。

“可至少应该让她躺在一张舒舒服服的床上而不是在这样一辆被烈日暴晒的板车上……我……我得改变这一切。”冯恺站起身来,握着拳头。

“等会,青海豚,你想挑战绯宫?我刚才支持你,但如果你要把绯宫搅得一团糟,我可放不过你。”瑞恩瞪起眼睛挡在了冯恺跟前。

“你懂个屁。”冯恺连正眼都懒得瞧瑞恩一下。

“嘿,你他妈还骂人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瑞恩一拳就击向冯恺的面门。

冯恺身子一晃,又跟上次一样转到了瑞恩身后,两指一戳。

瑞恩颓然倒地,发出了“噼嗒”一声,活像一条死狗被人从三层楼扔下。

“阿凌,请你帮忙通知下顺美,让她把瑞恩抬回去。我跟加西亚先生一起把加西亚夫人送回家。”

“好……好的……”新垣凌脸上一瞬间就变得热乎乎胸口也如小鹿乱撞,她在心里嘀咕着:“他……他叫我阿凌了,我该叫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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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贺莉,科长先生。”身穿淡绿色半袖衬衫和淡黄色长裙的奥特佳小姐规规矩矩的坐在离杰森·贝洛五尺开外的椅子上,脸上带着中学生跟校长见面时的笑容。

“哦,好的,只要你不在意,我当然是喜欢直呼人的名字。诶对了,你来了这么多天,我却还不知道你多大年龄呢。”杰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都像是个正经的长辈,而不是个刚才还在猜着奥特佳小姐胸衣颜色是什么的猥琐大叔。

“我十七岁,先生,我很快就要满十八了。”奥特佳小姐——贺莉——轻快的答着。

“这么年轻?”杰森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这女孩发育的真好,以她胸部的饱满程度,看上去怎么都至少得有二十岁了。不过这个年龄多半应该还是处女吧。

“所以,中学毕业就来工作了?”

“是的先生,我学习很吃力,不可能去上大学。技校我应该也考不上。”

杰森此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做事总是慢悠悠,发言稿还写成那样。不过她倒是很诚实,这一点让杰森颇为满意。

其实刚才跟她闲聊的二十分钟里,杰森已经觉得这位经常有些呆的可爱的姑娘确实比那位医学博士更适合三等秘书这个职业——尽管出现桃色传闻的几率很大。不过,贺莉应该是有点背景的人,如果出现与她有关的谣言,校董布伦沃斯基先生理应会出面将其消灭吧。

“我也是中学毕业就工作了。”杰森随口说了句。

“那您也是学习吃力是么?”贺莉认认真真的问道。

杰森哭笑不得,他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对上司提问题的人,不过旋即他就发现刚才自己话里的问题,于是赶忙改口说道:“不过工作了没多久就又来上医科大学了。”

“啊,是哦。我明明写稿子的时候都知道您是医科大学毕业的,还问您是不是学习吃力,我可真傻。”贺莉脸色晕红的笑了起来。

“学习嘛,就那样,不难,也不简单。”杰森这段时间跟大学圈的人交道打多了,也学会了他们惯常的套话。

“可对我就是很难耶。哎对了,科长,您演讲的时候说的‘钱包里的照片’又是什么呀?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这个……”杰森现在只能用大口抽烟来拖延时间好想出个敷衍贺莉的答案。给十七岁的女孩讲解“考克·斯莱瑟——切屌者”的典故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况且她很可能就是卫生部长的熟人,否则怎么会校董亲自要求把工作位置还给她?

“啊对了,科长……”贺莉没等杰森回答就自己又换了个问题:“您是学医的,那我这有点小毛病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杰森觉得这可比解释“切屌者”更棘手了,不过他决定表演一番,因为无论如何在自己下属面前不能显得对学问一无所知。反正医师拿来打发病人的套话他也记得该怎么说。

“好,我给你看看。”杰森努力的模仿着他上次见过的牙医的神态。

“太好啦。”贺莉蹦蹦跳跳的走到了杰森面前,把左边的袖子挽起到几乎把整个上臂露出,然后微微弯着腰把胳膊伸到杰森面前、指着臂弯处说道:“您瞧,这里有个红点。”

贺莉的手臂莹白圆润,暗金色的绒毛堪称茂密,吊扇搅动起的阵风将其吹的海藻般的颤动;她身上的香水闻上去像是肉桂与青苔的混合物,而她的呼气声非常明显,气息中带有着几分微妙的汗味。

贺莉饱满的胸脯随着略粗重的呼吸有些急促的高低起伏着,杰森简直觉得像是女人正在被亲吻爱抚时的状态;更妙的是她的长发有些许垂了下来,发梢恰好落在了杰森的手背上,这让他皮肤痒心更痒。

杰森暗中庆幸自己之前跟贺莉做过充分的谈话,知道她是个傻里傻气的姑娘什么都不懂,否则肯定就要盘算着要不要去把门锁上然后从背后抱住她吻她的脖根。

不过现在杰森非常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杰森把双手端端正正的摆着,认真的盯着那红点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缓缓的问道:“有没有痛感,出现多久了。”上次他屁股上长了个疖子,医师也是这么问的他。

“嘶……啊……”贺莉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戳了一下那红点,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这让杰森险些直接勃起。

“好疼的。”贺莉嘟着嘴说道。

“我说奥特佳小姐,你这么使劲戳能不疼么?我是问你完全不碰它的情况下,有没有痛感。”杰森再次觉得贺莉真是傻的可爱,而给他这种感觉的女人,他就算身体会有本能的反应,也绝不会有跟她们上床的想法。

“哦,那……好像不疼。”贺莉脸上又变回了微笑。

“出现多久了?”杰森觉得他的“诊断”不能半途而废,至少要把医生打发人的问题全部问完再说。

“半年多了。我一直没当回事,昨天给我妈妈通电话,她要我赶紧找医师看看,说一定要医师摸一摸,看看是不是什么恶性的东西。”

“摸一摸?”杰森现在有些不确定贺莉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了。不过很快他就想起确实遇到这种皮肤上突然出现的异物,医师确实都得“摸一摸”。

那就摸吧,不摸反而显得有问题了。

杰森伸出右手食指,在贺莉的臂弯处碰了碰,按了按。

贺莉的皮肤触感不算细腻——没有安娜年轻的时候细腻,但是那种少女特有的胶质弹性却是十足十的。

“当当当!”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杰森瞬间就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实在不能确定是该立即把手拿开还是该接着“诊断”。如果慌慌张张的把手拿开的话,那岂不是等同于在直接承认他心里觉得自己在做着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进来吧。”贺莉回头喊道。

这可是杰森做噩梦都预料不到的场景,贺莉这是非要把她自己推进谣言里去?

门开了,是唐何塞。杰森这下更不能显得慌张了,他一边继续摁压着贺莉的臂弯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再过几个月不消失,或者出现明显痛感,还是要去看皮肤专科的医师。”

“好的,谢谢您!”贺莉收回了手臂,乖巧的站在杰森桌前,对唐何塞微笑着。

唐何塞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科长,咱们该出发去吃饭了。”他点头哈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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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有些厌恶夏天。

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明明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天光还是如此之白亮,一点都不能给人放松、暂时脱离日常杂繁的机会。

冯恺曾是个努力的学生,每天只有晚饭时可以让脑子暂停思考严肃而复杂的问题——没错,就连他跟女人做爱时,也经常同时在回味着刚刚看过的论文。

在学校的时候,他晚餐都要去一家位于地下室的精致餐厅,因为那里的光线随时都是傍晚的暖黄色;而现在他却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以去,因而连每天非睡眠状态下唯一可以彻底放松的机会都丢掉了。

是的,绯宫里唯一的饭馆也在地下室,但那里的气味会让冯恺对任何食物的兴趣都降低为零。他非常佩服每天从下午五点开始就在那里吃喝聚乐——直到凌晨三点——的人们,他更佩服新垣凌。这个比最走红的话剧明星都漂亮的女孩居然可以连续许多天根本就不离开那个空气吸进一口就让冯恺觉得想吐的地下一层。

不过今天,冯恺连吃晚饭的欲望都没了。他坐在了绯宫前院里一个原本应该是个小花园而现在已经全种满了茄子的地方。这里有着好几个雕工精致的大理石长凳。

从悲愤和不甘心中平静下来的冯恺后悔自己说过什么“绯宫必须要改变”之类的话。怎么改变?改变成什么样?改变了绯宫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一个问题是有答案的。

他闻到了一股淡若无物的桂花香气,他知道,新垣凌来了。

“心情稍微好点没有?”新垣凌坐在了冯恺身旁——非常微妙的位置,既没有离得太远显得冷漠生分,又没有靠的太近显得暧昧不清。她说的是秦语,字正腔圆的马丁波利斯口音。

“你不用试图安慰我。女人是用来带给我快乐的,而不是用来扮演我妈的。”冯恺从地上拔起一根茎秆坚韧的狗尾巴草,一圈圈的绞在食指上。

“我猜你妈妈肯定长得很美吧。”新垣凌也试图拔起狗尾巴草,但使了使劲却放弃了。

“没有你美。我说实话。”

“跟如此美丽的我一起看夕阳西下,难道不能带给你快乐么……嗤……”新垣凌自己笑了出来,轻掩住嘴说道:“对不起,我看来不能去演话剧,肉麻的台词打死我也说不好。”

“我大学时倒是话剧社的,可从来没有像样的角色给我。”冯恺把已经被绞出汁水的草茎扔下,又新拔起一根。

“为什么呀?你长得这么帅。”

“就是因为帅,所以无论编剧还是女观众都不希望看到我跟任何女性有对手戏,所以分配给我的都是那种需要不停的说着大段宏伟却空洞独白的角色。这样的角色,实际上跟舞台上杵着的一个道具——譬如旗杆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啊……你这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新垣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说道:“我中学的时候也想去演话剧,但话剧社的头目却说什么也不让我参加。现在我明白了,他也不想让我跟任何男性有对手戏,甚至他就不想我站在舞台上对着数百人展示我自己。”

“你还是不去演的好,否则会造成大规模的相思病。”冯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侧过脸看了看新垣凌的鬓角。

“才不会呢。我活了二十岁,明确告诉我喜欢我的男孩子一个都没有。”

“谁敢说喜欢你啊,在你这白天鹅面前,任何男人都只能自认为自己是癞蛤蟆。”

“包括你么?”

“你是在撩我么?”

“如果撩你可以让你摆脱坏心情的话,我愿意这么做。”新垣凌把一缕青丝梳理到了耳后接着说道:“毕竟你是绯宫唯一的医师,你心情一直很差的话,对这里所有人都不好。”

“哦,是为了这个。那你继续撩吧。”冯恺拔起了第三根狗尾巴草。

“呃……”新垣凌低下了头。“可我不会,其实……”

“那换我撩你?”冯恺微微眯起了眼,用有些迷离的目光扫视着新垣凌。

“别……”新垣凌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模样,慌慌张张的小声说道:“你今天叫了我一声‘阿凌’我的心脏就已经狂跳了好半天了,你如果再说些什么……我怕我身体都受不了……”

“叫你阿凌的人不是蛮多的么,连给你们旅馆收拾厕所的黑胖子都叫你阿凌,我叫你一声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可你……”新垣凌的脸简直堪比落日映射下的层云了。

“阿凌啊,我希望你这样的娇憨并不是装出来的。女孩子太喜欢去扮演某种性格了。”冯恺把爬上他袖子的一只瓢虫轻轻的弹飞到了空中。

“我……我问你个问题好么?”新垣凌盯着自己放在双膝上的纤纤玉手说道。

“你在转移话题,不过无所谓。你问吧。”

“你最怕什么人?”

“哈?原来是问我这个。”冯恺似乎有些失望。“我最怕谁来着?嗯,应该是我小学时的一位女同学。我那时候很矮,很胖,而她个子很高。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怕她,但她一跟我说话我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不过现在想想她应该的确是个可怕的人,知道么,她跟我同岁,却已经当了两次寡妇。”

“这……这不是很可怜么,怎么就可怕了?”

“果然,女人要替女人说话……那你最怕谁?”

“雕塑家。”新垣凌毫不犹豫的答道。

“什么?这是个人么?”

“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怨灵般的家伙,她不知道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居然可以复制他人的面貌。她到处搜寻长得好看的女孩,要把她们做成她想要的‘完美的雕塑’。”新垣凌目光中满是紧张和恐惧。

“哈……”冯恺哑然失笑。“这种神怪传说你也信?这一听就是你们这些学画画的姑娘们臆想出来的黑色童话。”

“不是哦。”新垣凌极为严肃的说道:“受害者很多的。我认识的一个人就被雕塑家掳去了。我甚至觉得我应该见过雕塑家,好吓人的。”

“行,行,我也信你。所以你提到这些做什么?”

“我……我能说实话么,我实在不知道该跟你谈些什么。”

“再说句实话。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我想请你帮忙。一个很令人尴尬的忙。”

“我都帮你处理过痛经了,还有什么尴尬的。”

“不……不一样。那个……千万别以为我是在模仿少女小说情节,我……现在真的需要你扮做一次我的男朋友。”

“为了刺激一下离你而去的男人?”

“呃……你怎么知道……”新垣凌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向后缩着,仿佛“雕塑家”出现在了面前似的。

“这种事情我做过好几次了,女孩子总是喜欢对前任玩这种把戏。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要我假扮男友的姑娘们百分之七十后来却变成了我的真女友,你自己估算下风险系数吧。”

“我……我不怕,你不会……不会做出让顺美伤心的事情。”

“顺美?”冯恺哈哈大笑了起来。“顺美不是瑞恩的‘老婆’么,关我什么事。”

“可你……”新垣凌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转而说道:“为了提前感谢你帮我忙,我请你去吃顿饭,我的家乡菜。哎,你是还没吃晚饭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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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珍轩湖滨区分店的包厢里云雾缭绕,烟草和酒精的味道已经完全占据了人们的嗅觉系统。

杯盘狼藉,地上丢着各种酒瓶子,年轻的人们两三成组面色发红的大声说笑着。

杰森·贝洛一支接一支的抽着“五月花”,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远东灯笼形状的电灯。

杰森本来对远东人酒楼里一群人围着大圆桌吃饭的习惯颇为没有好感,因为他从来记不住圆桌入座位置的等级规矩,也常常不知道该跟左边还是右边的人先说话。他今天才知道,唐何塞原来是个远东人而不是伊比利亚人,他的父亲姓唐母亲姓何而他的名字叫“塞”——他们故乡方言里“滑稽”的意思。这人是够滑稽的。

不过今天这个饭局倒是比之前的简单——主客的位置他很明白在哪,而且这些年轻的科员们几杯酒下肚之后就好像忘掉了还有个上级坐在席上,杰森可以不用跟任何人说话。

杰森酒也喝了不少,其实微醺的他很有找人聊天的欲望但实在没有任何合适的谈话对象。唐何塞一直号称叫来了“很棒”的女毕业生作陪,但实际上那几个看上去像是学生的女孩子全部都很腼腆,而且长相跟贺莉·奥特佳还都差了不少。

更甚至,还没等杰森能跟那些女毕业生说上话,她们已经忙于应对自己左右的年轻男科员们了。

杰森觉得好笑,唐何塞找来这些女孩子作陪的真正原因大概是想方便他们自己,而唐何塞捞了个最大的便宜:他拉着贺莉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

不过把贺莉带来的却是杰森,杰森认为唐何塞应该因此送他几罐从工厂里直接拿到的“五月花”。

贺莉动不动就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杰森,杰森却无动于衷。他心里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难道就比唐何塞更像好人么?你如果知道我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你会被吓死的。”

杰森就这么干坐着,抽烟,喝酒,当然也不算特别无聊,因为听听年轻人们都在谈论什么跟读幽默杂志也差不多。

也不知道多少杯啤酒下肚,杰森开始昏昏沉沉了,他觉得自己待会要在街上走走,等身上的酒味散去大半再想办法回家,否则就算安娜不跟他睡一起,那也一样会生气。他可不想上一波恼怒还未平就再挑起下一波。

一名女招待走进了包厢,微笑着提醒人们南珍轩打烊时间已经到了。

男科员们带着不甘心的表情准备离去——看上去他们谁也没有真正引起任何一个女孩的兴趣。

唐何塞挡在比他个子还高的贺莉的面前,不停的游说她去酒吧接着聊。

贺莉又投来了求救的目光,杰森现在不能袖手旁观了——不是说他多有骑士精神,而是他不能让唐何塞闯祸:谁知道贺莉背后的人是哪位大员,她要是出了事,整个教务科甚至整个医科大学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奥特佳小姐,我送你回去。小唐,你负责照顾喝多了的小伙子们。”杰森拍了拍唐何塞的肩膀。

唐何塞嘴唇眉毛一齐耷拉着,却也不能不听科长的调遣,只得咽着口水离开了贺莉身旁。

“谢谢……”贺莉带着些哭腔说道。

“你怎么了?”杰森如果一点酒不喝,连这句也不会问,但现在他处于酒后的兴奋状态,话也就多了起来。

“我好害怕他。”贺莉双手捂着自己下半边脸,泪水在眼眶里呼之欲出。

“他还没你个子高呢,你怕他做什么。而且小唐工作那么多年了,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替唐何塞辩护就是替自己辩护,杰森很明白。

“可我就是很怕他……”

“不要惧怕自己的同事。”杰森看了看正为了谁来付叫马车的钱而闹成一团的小伙子们,说道:“我们先走吧,我猜你不想跟他们坐同一辆马车回学校。你是住学校里面吧。”

“是的,是的,科长先生,我跟您走。”贺莉忙不迭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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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与贺莉并排坐在摇摇晃晃的双座马车里——没有办法,南珍轩门口现在可以叫来的出租马车只有十座和双座两种,而如果杰森与贺莉这一男一女两人就包了一辆大型马车的话,看上去反而更加奇怪。

杰森拼命的把涌上来的一个又一个酒嗝压了下去,他可不想把这小小的轿厢里搞的太不适合女孩子呆着。

贺莉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似乎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的喘息声比平时更加粗重,要不是杰森喝了酒感官都钝化了,身体非得有所反应不可。

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这很好。杰森需要专心思考自己到底该什么时候回家,回家以后如果遇到安娜又该说些什么。

杰森想着想着突然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他生怕安娜再也不见他了,直到他们去区民政局完成离婚手续的那天。

“科长先生,我们到了。”贺莉提醒着正在出神的杰森。

“哦哦,好,下车吧。”杰森忙乱的说道。

“您不接着坐车回家了?”贺莉的表情非常的复杂。

“我……我在学校里溜达一会,醒醒酒。”杰森此时觉得在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人的大街上乱走一气还不如就在医科大学校园里散散步。

两人都下了车,杰森险些打了个趔趄撞在贺莉身上。

马蹄声得得远去,杰森却又后悔了。万一贺莉因为客气非要陪他散步可怎么办?这可是学校里面,会有巡夜的校安保员,被他们撞见了可万分不妙。他还记得上次冯恺的事件,似乎这些人就喜欢盯着他人的男女关系。

哪知贺莉说出的话比要陪杰森散步还刺激一百倍。

“科长先生,我宿舍是单间。”

“哦。”

“我想跟您睡觉。”

“哦……啊?”杰森猛地后退了三四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杰森惊恐的仿佛看到地狱里的小鬼从路面上直接冒了出来。

“我想跟您睡觉啊,我想让您喜欢我。妈妈说一定要让上级喜欢我,可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因为我笨。所以我想让您喜欢我,跟您睡觉您会喜欢我的吧。”贺莉像是科学课上宣布化学实验结果似的说着。

“姑娘,‘喜欢’不是这种喜欢。你不能这样。”杰森不管心中翻腾着什么样的浪涌,不管酒精让他大脑多么的兴奋,他现在还是做到了看上去义正辞严。

“可我喜欢您啊。我想让您也喜欢我。”贺莉猛地抬起头,用在黑暗中都熠熠生辉的眸子盯着杰森。

杰森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他已经至少十年没人跟他说过了。

“上帝啊。”杰森在心中喊道:“你又来试炼我了?这个女孩子硬被人塞给我当秘书难道也是你安排好的?”

“听我说,贺莉。”杰森想摸出一支烟,但因为手抖得厉害只得作罢。

“您要拒绝我是么。我不意外,您不会喜欢我。”贺莉把目光转向了附近的煤气路灯。

“贺莉,你知道的,我喜欢吃盐烤花生,我今天吃了很多很多,如果你跟我接吻,你会没命的。此外,我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杰森终于拿到了卷烟,却又掏不出火柴了。

“您……您骗我的吧,您没有戴戒指啊。”贺莉看样子很想把杰森的手抓起来仔细观察一番。

“我太太怕我把戒指丢掉,所以除了去教堂,我都不戴着的。看来以后得每天戴了。”杰森终于承认刚搬来湖滨区的时候,那个区公所教育科的老妇人说“不戴戒指会有麻烦”是正确的。

“对不起,科长先生……”贺莉又带了哭腔。

“对不起,贺莉。不过贺莉,我会喜欢你的,但不是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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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得意洋洋的在国立医科大学校门外的大街上走着,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绿中之蓝》。他放弃了在校园里散步的想法,因为他怕贺莉会不甘心,虽然哭着跑掉了但说不定待会又会从暗中奔出来要求他跟她睡觉。

因此,他回到了之前的方案:在大街上闲逛直到酒醒一半。

他现在很想跑去教堂里对着上帝的神像说一句:“怎么样,这次的试炼我赢得轻而易举。”

杰森觉得自己成熟了,居然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还能毅然决然的拒绝一个送上门的年轻小美人儿,这在几个月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是啊,也该成熟了,马上不就要变成校董了么?

街对面走过十几个小伙子,他们大声唱着一首杰森许久没听过的进行曲。

“吾之国,汝为尊。为自由,吾赞颂。洒热血,擎战旗。争平等,铸新生。吾之国,自由乡。吾之国,汝为尊。”

“干,大半夜的了这么吵。”杰森自言自语的骂道。

“喂,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们这么唱歌太没公德心了!年轻人可以自由自在但决不能无法无天……”杰森终于还是忍不住呵斥起这群很可能是医科大学学生的孩子来。

对方几乎无动于衷,杰森一点也不意外。他又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却想起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于是他又喊了起来:“唱歌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唱这已经被明令废止的旧国歌?这差不多是犯法了你们知道么?”

杰森原本以为后面这句话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可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像看到孤鹿的群狼一样呼啦啦的跨过马路把他围了起来。

“他什么人?条子?”有人问道。

杰森本想说点什么,却没能忍住酒嗝,方圆三尺的地方立即充满了酒精混合各种肉类的味道。

“一个醉鬼。”马上就有人下了定论。

“切,让他醉死在马路上吧。”

人群哄笑着四散跑回街对面,然后继续合唱着旧国歌。

杰森耸耸肩,若无其事的继续无目标的前行。

“吾之国,汝为尊。为自由,吾赞颂。洒热血,擎战旗。争平等,铸新生。吾之国,自由乡。吾之国,汝为尊。”

杰森甚至也开始唱了起来——为什么不呢,当年他就是唱着这首歌跟一群比他大几岁的中学生一起引导着民众先锋军的装甲战车驶入宪法广场,而这宣告了第一共和国——民主共和国——的彻底失败。

时隔快三十年,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然也是因为那天在宪法广场上杰森获得了他的初吻——一个女中学生目睹了大旗杆上民主共和国的金色X字旗降下民众共和国的四色旗升起之后,眼含着热泪抱住身边的杰森就亲了起来。

当然,这天杰森失去的不只是初吻,还有实际意义上的初夜——是的,他谎称自己已经十五岁,跟始终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那位女中学生——连名字都没问过——相拥进了一家为庆祝国家新生而免费开放的旅馆。

当然,因为杰森年龄太小而勃起时硬度不够,两个孩子最终什么也没做成,但毕竟这的确是杰森的阴茎生平首次触到了异性的性器官。

“真是疯狂而美妙的青葱岁月啊。”杰森开始理解起刚才那群颇有些攻击性的年轻人了。

“贝洛先生……”

杰森在转过一个路灯闪烁着的街角时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呼唤吓得寒毛直竖。

难不成贺莉追出来了?

杰森几乎下了个决定:既然贺莉这么执著的想跟他睡觉,那就让她如愿好了。

但这不是贺莉,因为杰森看到了眼镜片的反光——这是刚才酒席上的一位话最少的女毕业生。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名字。

“贝洛先生,您刚才见过我,我叫莉娅,莉娅·蔡。”女毕业生坦然却带着几分羞涩的说道。

“哦,哦,好巧,又遇见你。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杰森说完就准备接着朝前走。虽然现在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印象中这姑娘长相普普通通,而远东-盎格鲁混血儿恰巧又特别难以让他产生兴趣,所以他懒得跟她多说话。

“贝洛先生,我需要钱。一晚上五个先令,随便您做什么。”莉娅脸上的羞涩还在,但语声却极为的冷静。

杰森开始觉得有点滑稽了,怎么今天好像是个姑娘就想跟他上床似的,难道今晚上不睡个姑娘反而要被上帝惩罚了?

“你对花生不过敏吧。”杰森心想:无论我要不要睡她,我还是幽默点比较好。

“不过敏。我最爱吃带壳的盐烤花生。”莉娅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框。

“得……”

杰森基本上确定这是上帝给他的信号,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走吧,去哪?”杰森拉起了莉娅的手——很凉,很瘦。

“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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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的是莉娅·蔡的家。不是学校宿舍,不是租来的公寓,而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离得医科大学很近。

客厅里挂着两张遗像,不用说,肯定是莉娅的父母。杰森希望莉娅不要跟他说就在这里开干——面对着这对父母的凝视,杰森非阳痿不可。

好在莉娅把杰森领进了她的闺房——干干净净,宽宽敞敞,没有香水或精油的味道,没有什么特别女性化的装饰,一眼看去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装的满满堂堂的大书橱。

莉亚请莉娅坐在小沙发上,倒了杯热茶给他,然后自己却坐到了沙发对面的床上。

杰森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莉娅的长相:不算丑,但脸有点长,脸上还有些许微小的黑斑和青春痘,眼镜框的下缘几乎与鼻翼底部齐平。

莉娅满脸的疲惫和漠然,一如杰森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几乎所有学习极为努力的女人。

“没有医院收我,我现在需要钱注册自己的诊所。我长得不好看,光顾我的人很少。我没有把握您愿意跟我睡,但今天喝了点酒,有些冒失,又恰好在街上看到您,所以就主动跟您说了。”莉娅像在宣读学术报告一样叙述着——这个习惯和贺莉有点像。

“哦……五先令是么,有点贵。”杰森想起了只需要八便士的格蕾丝——自然的,他又勃起了。

“可我不限次数不限玩法,您可以随便来。”莉娅走到了杰森面前,双膝跪下,开始抚摸着他已经硬邦邦的裆部。

“等会,你是哪个专业的?”

“儿科。”

“还好……”杰森松了口气。亏了不是男性外科专业,否则那个“切屌者”……天哪,可不能跟钱包里放着“切屌者”照片的女孩做爱,不吉利。

诶?不过男性外科也不会有女学生吧——杰森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把这个弄清楚,否则以后再冒充这个专业毕业生的时候非露馅不可。

“需要我先给您用嘴么?还是直接开始?我这里有海精乳,所以不需要在乎我身体的状态随时可以开始。”莉娅解开了杰森裤子上的扣子,把手伸了进去,握住了他的阳具。

杰森其实有些昏昏欲睡——一方面是因为酒劲依然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莉娅的语声过于平淡,简直有催眠的功效。

“你先脱吧,待会我再说怎么开始。”杰森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吃上一大把盐烤花生。

莉娅不声不响的回到了自己的床边,从皮鞋开始一件件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

每脱一件,她都要把它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边的一张凳子上。

丝袜、长裙、底裤、衬衣、胸衣,这些全部变成了一个个的方块像书本一样码放在一起。最后莉娅把眼镜小心翼翼的摘下,放在了最上面。这整个过程就像是做了一场细致的外科手术。

“脱完了,然后呢?”莉娅坐在床头,双腿微微分开,有意的对杰森展示着自己的阴部。

莉亚的身材跟她的脸一样的马马虎虎。胳膊不粗,腰却几乎直上直下没有任何曲线,小腹上赘肉明显;她的胸部已经有些下垂,乳头颜色很深——还真有点像烤过的花生仁,但两腿之间却粉粉嫩嫩的还是少女的模样;而她的一双腿倒是又直又长,虽曲线也并不丰富,但看上去却还依然挺诱人。

杰森头晕目眩,一阵又一阵的酒意居然比刚才更强烈了——今晚唐何塞带来的所谓家乡特酿看来真的不太一样。

“你不是爱吃盐烤花生么,你这有没有,给我拿些来吃。”杰森连打了好几个酒嗝。

“哦,有。”

莉娅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铝制饼干桶,打开盖放到了杰森面前。

“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每天都要吃很多。”莉娅说道。

“嗯,很好吃。我刚刚发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莉娅,你一起吃点。”杰森已经捻出一颗开始剥壳。

“好,我也饿了。酒席上我几乎什么都没吃。”莉娅坐在了杰森身旁。

“为什么?”

“紧张。我害怕社交。”

“但你却不害怕……呃……”杰森觉得自己必须不能把“无证卖淫”这几个字直说出来。

“嗯,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不需要跟顾客说什么话。”

“你跟我说了不少话了。”

“因为我喝了点酒。”

“我也一样,如果不喝酒,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嗯。”

“吃花生。”

“嗯。”

莉娅的闺房里只能听见剥壳的噼啪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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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吃完了。不好意思。”杰森有些歉意的看着那一茶几花生壳。

“没事。可以再买。”

“需要钱是么?”

“是。”

“我也给不了太多。让我瞧瞧我有多少。”

杰森掏出钱包,把最里面一层的一叠绿色钞票全部拿了出来,一张张的数过。

“正好二十先令,拿去吧。”杰森把钱整整齐齐的放在莉娅面前。

“您要包我一周?”莉娅有些好奇甚至惊喜。

“不,送给你了,我一晚上也不包,一分钟也不包。我要回家了。谢谢你的花生,蔡医生。”杰森站起身来,对莉娅给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是因为我不好看对么。”莉娅低下头盯着自己那有些杂乱的阴毛。

“不不,你挺有魅力的,尤其是下半身,长得很漂亮。但我这个人喜欢做事……怎么说来着,好事成栓……”

“好事成双,先生……”

“哈,你们远东人的成语真是伤脑筋。”

“可为什么是好事成双?”莉娅像是拿出了要做医学研究的劲头。

“说出来你也不懂。我走了,你钱够开诊所的了么?”

“加上您给这些,恰好够了。”

“很好。蔡医生,祝您事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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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成双,好事那个……成双哦……”杰森把这个成语嵌在《绿中之蓝》的调子里翻来覆去的唱着,踏上了自家门口的石阶。

他是一路从莉娅家走回自己的公寓的,不过也就走了两个小时而已。

这两个小时里,杰森彻底体验了湖滨区的美好:没有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没有见人就抓的巡官,没有躲在街角暗处的私娼——莉娅不算,莉娅只是一位给自己事业起步集资的儿科医师。

果然教育程度高的人聚居的地方就是秩序井然啊,杰森感叹道。

杰森还感叹道: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啊。

没错,今天他当众演讲,即兴发挥成功,还化解了一次令人紧张的突发事件,接下来又接连有两个年轻姑娘要跟他上床但他一个坚决拒绝而另一个悬崖勒马。

杰森冒领的战争救济金已经全部花掉了,一个便士都没有花在自己身上:替冯恺交了十八先令的修窗户钱,又给了莉亚二十先令去开诊所。杰森觉得古代的侠盗也不过如此吧。

两个小时的步行,杰森的酒醒了大半,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跟着酒精也挥发掉了,只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尤其是莉亚,杰森除了吃过盐烤花生之外,别的任何细节都已经记不起了。

他站在家门前又抽了两支烟,还大口呼吸了五分钟新鲜空气,这才摸索出钥匙,尽量悄无声息的把门锁打开。

进屋之后,杰森更是蹑手蹑脚。

从屋里残留的晚饭气味杰森可以知道,今天安娜没再叫饭馆送餐,而是自己做了顿饭。这是自然啊,杰森不在家,安娜也就没必要躲在丽莎房里不出来了。

杰森垫着脚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扯个精光,仰面朝天倒在床上。

“小心,差点就砸到我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安娜?!”杰森腾的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不是我还是别人么?难道你希望回家看到床上睡的是别的女人?”安娜拧亮了床头的汽灯,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丈夫。

杰森瞬间就笃定今晚上确实是上帝在考验试炼他,而当他做出了“好事成双”的决定之后,上帝嘉奖了他——理所应当的嘛。

杰森很想对安娜炫耀一下今天他做了对一个男人来说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这可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让安娜知道,于是他就平平淡淡的躺到了安娜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说道:“一直没睡?”

“是啊,我要等着你回来啊。我得预防你喝的很醉需要我把你架进屋子里来。记得几年前那次么?可把我累坏了。”

“哈哈,当时我是个小喽啰,肯定他们就把我扔在家门口就跑。可现在我手下有了自己的喽啰,就算我喝的酩酊大醉,也会有人帮忙把我运进家门口的。”杰森还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瞧你小人得志的模样。”安娜听上去像是在揶揄杰森,但实际她却吻着他的脸颊。

“困了吧,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可以安心睡觉了。”杰森回吻着妻子的额头。

“哦,这就睡了么?”安娜嘟起了嘴。

“啊?这么晚了,你……”杰森突然恍然大悟,把手放在了妻子的股间,然后说道:“我明白了。可我今天说实话喝了不少酒,如果今天让你怀上了孩子,不是说会质量不好么?”

“今天是我的安全期,不会怀上的。”

“安全期?”杰森第一次听说这个字眼。

“嗯,杂志上说过,这个时候基本上完全不可能怀孕。”

“哈?”杰森愣了几秒才说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隔一天就来一次?那不是很多时候都是在没目标的乱打浪费炮弹么?”

“哦,不能怀孕我就没权利享受一下么?”安娜使劲揪了杰森的一根腋毛下来。

“嘶……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来,我让你好好享受。”杰森笑着翻身把安娜压在下面。

“等一下。你去把你那边的灯打开。开到最大。”安娜推了推杰森。

“哈?有花样?”杰森依言拧亮了汽灯。“然后呢?”

“呆着别动,看我。”

安娜下了床,在杰森面前站好,缓缓的把睡裙脱下。

“有什么不一样么?”

“你……”杰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你瘦了?”

杰森没有说假话,安娜的腰身线条内凹的更多,锁骨也明显比几天前突出了。

“嘿嘿,好不好看?”安娜转了个圈子。

“等会,你不会是什么妖精变成安娜的模样来骗我的吧?”杰森故作惶恐状。

“安娜·罗斯本来就是妖精啊。忘了当年报社的女同事怎么称呼我的了?”安娜笑嘻嘻的扑向杰森,跨坐在了他身上。

“打字机前的小妖精。哈哈哈……我说,娜娜,你怎么做到的?”

“不跟你们一起吃饭啊。”

“啊?你躲着不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一开始确实是生你的气,后来发现这样可以让自己迅速瘦下来,所以我就又多躲了几天。收效非常明显。”安娜颇为有成就感的说道。

“可是你不用……你已经很好了……”

“虚伪,我都不觉得我以前那样好,更何况你。我跟你说过的,我会越来越漂亮,我说到做到。”安娜俯身而下,用力的吻上了杰森的唇,并把自己的舌头递了出去。

杰森一边在心中赞颂上帝的奖罚分明一边贪婪的吮吸着妻子薄荷味的唾液,发出了响亮的啧啧声。

上次和安娜如此激烈的亲吻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了,大概甚至是在结婚之前吧。那个时候两人每天只要一有空闲就是接吻和做爱——有时单单舌吻就能持续半个多小时。

杰森一边吻着一边把安娜的底裤扯下,然后用两根手指揉搓着她隐藏在皱褶中的阴蒂。安娜身子不住的轻抖着,她的阴蒂虽然不明显,但却很敏感,因此通常在做爱时,她都并不允许杰森对这个部位给予太多触碰,因为她会觉得过于刺激,身体不适。

但今天杰森揉了很久,安娜也并没有喝止他,她甚至自己前后扭动着腰肢,要阴部跟杰森的手接触的更加充分。

杰森真的开始怀疑是什么妖精变作安娜来诱惑他了——不过这样也正好,如果不小心干了伪装成安娜模样的妖精,那也不是他的过错。

安娜的舌头在杰森口腔里的行动越来越肆意,而她身体前后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杰森的手指明显的感到安娜那条柔软缝隙中在不停的渗出油一样滑腻的液体。

杰森想把手指探入那缝隙中,安娜却按住了他的胳膊,喘着粗气轻声说道:“别动,保持之前的样子……我快了……”

“你是说那样你可以……”

“嗯……”安娜双眼半闭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唇压了过来。

不过十余秒之后,安娜突然把头后仰,悠长了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向前丢了骨头似的倒在了杰森胸脯上。

“既然这样可以……那之前为什么你总不让我多碰那里?”杰森一边抚摸着安娜生着些许不明显妊娠纹的臀部一边好奇的问着。

“你在里面的时候,如果同时刺激两个部位,我真的会觉得头晕恶心。但如果只刺激……那里……我就会很快……呵呵……”安娜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

“你们女人自己那什么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做么?”杰森顺口说道。

“杰森。”安娜把身子直了起来,冷着脸盯着丈夫说道:“你认为我会自己那样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明确跟你说,我从来没有过。”

“呃……我错了……我承认是以前色情小说上看到过的。”杰森这句话可不是完全的真话。

“我永远不会自己做什么的,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你愿意么?每次你进去之前都……”安娜又变得羞涩了。

“当然愿意,我的娜娜女王。”杰森把嘴凑向了安娜的胸口。

杰森正在如婴儿般的吮吸,却觉得自己下身陡然传来一阵惬意的酥痒,他明显感觉阳具一下子就被温暖的液体包裹住了。

“啊?就这么进去了?”杰森有些愕然的看着坐在自己胯部的妻子。

“是啊,你都硬成这样了还不让你进去么?我又不想折磨你。更何况我里面水这次多的不得了。”安娜微微扭动着腰肢,笑着说道。

“可……可你在上面……”杰森绝想不到自己性格刚硬有着军人气质的妻子居然会使用这据说是妓女专有的姿势。

“不行么?其实女性杂志每期都有小文章教主妇们这些小花样的,可我从来不敢尝试,因为怕你说我不正经。可今天我豁出脸去不要啦,你要觉得我不正经那就随你,反正我笃定你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离婚,哈哈哈。”安娜格格的娇笑了起来,青春年少时校花的风范拾回了大半。

“娜娜,我爱你。”杰森不无感慨的说道。他再三确定之前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两位姑娘,就算年轻,就算新鲜,但真的是没法跟他的娜娜相提并论。

“肉麻。”安娜腰部的运动更加卖力了,嘴里也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充满着喜悦和爱意的呻吟。

杰森双手紧紧握着安娜的一对皮肉紧实的乳房,仿佛她真的是个妖精,随时会飞升而去一样。

杰森这次只坚持了三分多钟。看来安娜稍作改变给他带来的新鲜感远比在外面随便碰到的什么女人要强烈得多。

这对结婚快要十五年的夫妻一丝不挂的紧紧相拥,彼此嗅着欢爱过后那畅快淋漓的汗液气息。

安娜已经逐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是啊,她肯定累了,照顾了一天的孩子,又一直没睡,刚才还用尽全身余力给丈夫带来了许久没有体验过的欢愉。

杰森也快睡着了,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安娜说道:“娜娜,还没真睡着吧。听我说,咱们那个帆船游不去了好不好?”

安娜声音微弱却坚定的回答道:“去,为什么不去。我还想跟伊丽莎白多聊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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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凌把头轻轻的靠在冯恺肩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忽闪个不停;而冯恺却坐的笔直,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面容如寺庙里佛像般的安宁。

这是绯宫的楼顶平台,冯恺经常跟顺美并坐聊天的地方,不过这次女主角换做了新垣凌。

“好啦,我的大画家,你都睡了两个小时了。”冯恺拍了下新垣凌的头顶。

“啊……!呀!”新垣凌惊慌失措的把眼睛睁开,头腾的弹向了一旁。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睡着了……”新垣凌身子缩成了一团,眉毛耷下,嘴唇嘟起。

“是啊,你说借我肩膀五分钟,结果你睡了两个小时。”冯恺站起来伸展了下身体然后侧着头看着新垣凌说道:“我坐的都快麻了。”

“啊……我真的没感觉,好像一闭眼一睁眼就这么久过去了……”

“你还做梦了是么。”

“诶?你怎么知道……”

“隔着眼皮都能看到你眼珠在快速转动,而发生这种现象说明你在做梦。”

“你……你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么?”新垣凌的面色霎时就像刚刚喝下一杯烧酒。

“没,就是观察了一下你的眼睛。职业习惯。”

“我没什么病吧?”

“除了睡着了磨牙,别的没发现什么。而磨牙……嗯,至今没人能解释其原因。”

“呃……完蛋了,出了大丑……”新垣凌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没什么,这不比痛经更难以启齿。哦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下次你再借我身体一用的话,可一定得说话算数,时间到了就还哦。”冯恺又坐了下来,捡起身边的石子朝远处扔去。

“我……哦对了,你喜欢吃花生么?”

“你怎么总是喜欢冷不丁的转换话题?”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呀。”新垣凌看上去有些委屈。

“好吧,那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不喜欢吃。然后呢?你喜欢?”

“呃……我妈妈说多吃花生可以让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更明智。”

“有一定科学道理,那么,你到底爱不爱吃花生?”

“超爱吃!要不加盐的!”新垣凌眼眉弯弯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