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正文 • “啥也不算”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5日 上午5:22    总字数: 27197

冯恺每天早晨都是被窗外那只格外肥大的知更鸟叫醒的。

“早上好,诺布雷女士。”冯恺对知更鸟打着招呼。

冯恺是个中级水平的观鸟者,他一眼就看得出知更鸟的雌雄之分,所以他很确定天天清晨拜访他、对他倾情展喉啼鸣的这只是位“女士”——没错啊,他向来就是各类女士最愿意青睐的对象。

而“诺布雷女士”其实是冯恺故乡街区那位“破梦者”的名字。

破梦者又是什么?在物资匮乏的边远省区,直到现下这个共和国首都已经开通每小时六十里的流线型快车的年代,机械闹钟还并不普及。那早晨想定时起床该怎么办?每个月付半个便士,让“破梦者”在早晨六点四十五准时用吹管把豆子喷射到你的卧房玻璃窗上“当”的一声将你从甜美或恐怖的梦境中拖回现实。

如果你依然醒不来会怎么样?管你怎么样,反正已经与“破梦者”无关。

冯恺醒来八分钟以后,就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不再试图去划分绯宫的卫生责任区了。皇家绯宫的是死是活从此与他无关——猪圈一般的“皇家”绯宫,多么致命的讽刺。

非常正确,人生苦短,绯宫也不可能是冯恺的终点,他何必要殚精竭力的为这个连成为“敌托邦”都没资格的混沌小社会燃烧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群生在烂泥中长在烂泥中最后还埋在烂泥中的家伙,不值得冯恺去做任何有意义的努力。

冯恺想起了杰茜卡,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一个这位浑身皮肤都晒到完美无缺的姑娘本人都总拼错的姓氏。

冯恺恨杰茜卡,恨她的落井下石。

那晚被国立医科大学的风纪委员会逮到之后,杰茜卡涕泪横流的跟他们说,她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认识跟她同床共枕的这个远东人,她被诱奸了,她愿意在圣母面前起誓。

这何止是落井下石,这是毫不掩饰、极度恶劣的背叛。“嘿杰茜卡!”冯恺当时很想大吼:“你脸上还挂着我的精液,你就这么面不改色的说不认识我?”但实际上他保持了沉默。

冯恺活了二十多年,亲口说过“我爱你”的女人只有杰茜卡;而对他说了“我爱你”的还也只是杰茜卡。

但是,一个巨大的“但是”。

冯恺对杰茜卡的恨,现在却愈演愈烈变成了冯恺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爱。

“爱恨情仇,江湖恩怨,万般皆空。”

这是冯恺传承的远东古武术宗师谆谆教导的箴言。

“滚你妈的万般皆空吧!”冯恺吼道:“你们都他妈的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太监,可我不是!”

他说的是地道的秦语。

可不过数秒之后,冯恺又开始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万般皆空”。

============================================================================================================================================================“冯医生……救救我的孩子。”一个瘦骨嶙峋破衣烂衫的妇人哀求着。

“多喝热水,然后,等会。”冯恺像阵风似的滑过妇人的身边。

“等会”这是国立医科大学明文禁止的对病人的回应,但冯恺早就决定管他妈的。

“你们自己不努力,你们把你们的后代都置于危险之中,你们活该!!!”冯恺,至少当下,对此深信不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条很残忍的远东人谚语。冯恺曾经笃定的认为这是巧言令色的精致规避自己对社会的责任,但现在他却深信极为有道理。

可恨啊,为什么不可恨?绯宫的卫生责任区划分,冯恺已经经历了数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笃定完全规避了绯宫所有的禁忌,却还依然被这个烂泥潭名义上的负责人“徐大哥”一口否定。

“你配么,你他妈配么?”冯恺嚎哭着捶打着,完全复制着他七岁时自制的军棋棋盘被所有同学嫌弃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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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冯恺平静下来的人,目前,只有顺美。顺美·爱芙珑,一直被嘴里没几句实话的混血小流氓瑞恩称呼做“老婆”的混血姑娘。

这对青年男女并排坐在皇家绯宫铁门外那标记着“ECR”、布满绿锈的纯铜联椅上,许久都双双一言不发。

“差不多了吧。”顺美说道。“瑞恩这次的衣裤沾上的泥很多,我还得去多搓会儿呢。”

“顺美,别试图找理由逃离我。”冯恺毫不犹豫的阻止着顺美。

“我如果想找理由,就绝不会提起瑞恩。冯医生。”

“呵……”冯恺哑然失笑。

“走吧,顺美,抱歉让你陪我坐了这么久。”冯恺目光散漫、语声虚浮的说道。

“不用道歉啊冯医生,你这么帅,我陪陪你挺好的。而且你又不跟瑞恩一样总跟我吵架。”顺美语声轻快、目光荡漾的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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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在青海豚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已经史无前例的不知多少时日没有跟异性欢爱过了,而他却对这条街上所有露出乳晕撩起裙子招揽他来“坐坐”的妇人无动于衷。

也许在职业社会批评家眼里,冯恺的作为可以被归为“种族主义”——因为青海豚街上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是盎格鲁人,一个远东人都没有。

但是冯恺明白,他完全是被冤枉的,他有生以来有过性关系的异性当中,九成都是盎格鲁人而不是远东人。

去你妈的被曲解然后随便就能拿来污染正经人名声的“种族主义”。

冯恺不管不顾的坐在了五寸外就有一大滩狗屎的马路牙子上——不过几个月以前,他还是个连一尘不染的广场区步行街都要挑三拣四的国立医科大学四年级学生。

“小哥,跟你打听件事。”一个冯恺不确定是否面熟的圆脸秃顶中年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说。”冯恺的眼睛盯着路面上带着女阴状花纹的卵石。

“绯宫,皇家绯宫,ECR,是一直走么?”秃顶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擦着汗——活该,谁叫你大夏天还穿着毛呢裤子。

“对。一直走。”冯恺一听这油腻的声音就懒得正眼看他。

但愿那个招收医师的小广告没有被淹没,但愿这家伙是来取代我的——冯恺在心里向他并不认为存在的神祇祷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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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兰花香。

空中清雾缭绕,桌上鲜茶碧漾。

身穿宽大古代远东人袍服的王一帆和吴思齐相对而坐。

王一帆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亲爱的丽丽了——丽丽说她身体抱恙,必须闭门卧床休息。

“你在水星号上到底做了什么?”王一帆在犹豫了好半天之后终于问出了口。

“你别问了。总之我们拿到了世界上时速最高的列车上餐饮合同。结果最重要,过程与你无关。”吴思齐——丽丽——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怀特先生夫妇一直跟你在一起么?”

“怎么可能。他们一上车就借故把我甩开了。”

“有点可惜。”

“对,但是,哈,我发现了他们的一个小秘密。”丽丽眨了眨眼睛。

“说,别卖关子。”王一帆的右脚在桌下蹭着丽丽的大腿根。

“他们两个在水星号的包厢里做了。绝对没错,午饭时在餐车我见过怀特夫人,我一眼就看出来她刚刚被男人操过。”丽丽把自己淡紫色襦裙下的双腿分的更开了,好让王一帆的脚尖可以轻易触到她没有遮挡的阴部——这没有问题,因为远东人古时本就没有底裤这种东西。

“被谁操过?”王一帆饶有兴趣的问道。

“应该就只是怀特先生,因为我没见过任何其他人进入他们的包厢。唉,很可惜,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新闻。”

“够恩爱的啊。”王一帆最大的脚趾已经在摩擦着丽丽的阴蒂。

“呵。”丽丽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个小矮子姑娘是你要老宋开除的?”

“对。都贬去当清洁工了还那么不本分,南珍轩不能留这种人。”王一帆斩钉截铁的回答着。

“真可怜,听说还有男朋友……”

“关我屁事。”王一帆把摆放着茶具的桌子一掀,就直奔对面下体已经透湿的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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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奥特佳小姐,这与我们无关。这是人事科的事情。”杰森·贝洛用百分之百公事公办的嘴脸对面前这个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年轻姑娘说道。

“可人事科长说过,只要您点头,我就可以在教务科工作……”

女孩正值桃李年华,长相不差,胸部饱满,神态楚楚动人,些许的外省口音——有点像年轻时的安娜。杰森很有信心当年自己二十多岁时可以轻易把她带上床。

但是,现在,作为国立医科大学教务科长,未来的校董事会成员,杰森毅然决然的告诉女孩:没有教育部颁发的正规录用证书,人事科长的话完全没有意义。

女孩流着泪走了,而杰森在心中暗暗嘲笑她活该:你是个年轻姑娘啊,你的本钱可是多得不得了。你自己不拿本钱换前途,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其实杰森还想顺便提醒她一句:你如果长得很丑——跟安吉拉·渡边那样——也就罢了,但偏偏还有几分姿色。我如果录用你这样的女人,咱俩以后几十年都得在桃色谣言中挣扎了。

女孩之后走进办公室的是个瘦高个小伙子。

“汤马斯·欧登,国立医学研究院,医学博士。”小伙子还没坐下就已经自报了家门。

“博士?”杰森怀疑自己听错了。医学博士怎么可能来应聘一个教务科的三等秘书——一个只需要抄写会议发言稿和给各办公室送茶水的职位。

而且,博士怎么还会依然穿着医科大学的制服?博士们不都该身着在“克鲁斯父子”裁缝公司定做的正装么?

“这是我的学位证书。”汤马斯郑重的递上了一张烫着金边盖着蓝印的十六开纸。

“教育部的录用证书有么?”

“没有。”

“那对不起,没有这个证书,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工作。”杰森在考虑要不要给这位博士递根烟安慰一下,不过看上去他应该不抽烟。

“哦。谢谢。那打扰您了,告辞。”汤马斯面无表情的站起,转身,准备出门。

“等下。”杰森叫住了年轻的博士,因为他看到了汤马斯上衣和裤子背后都有着补丁。

“三等秘书薪水很低,跟医师没法比,你不在意?”杰森心里此时已经有了个想法。

“不在意。”汤马斯根本没有意识到教务科长问他那句话背后的含义,还依然保持着要出门的姿势。

“那就留下工作吧。”杰森点起一根卷烟抽了起来。

“啊?”汤马斯愣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三等秘书的位置。

“可录用证书……”

“并不真的需要那个东西。”杰森友好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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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非常庆幸自己几个小时前对那个圆脸秃顶中年人态度并不算太差。

而这个中年人现在就坐在他面前,在他位于四层的诊所里。

他不是来看病的,而是在询问着绯宫近来的传染病发病数量。

冯恺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的目的,但几句话聊过,冯恺就发现这位秃顶大叔在医学方面非常的专业。

跟他面对面坐了一阵子,冯恺越看他越觉得面熟。

终于,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脑海里。

“洛博士?”冯恺颤巍巍的问道。

“是我。你听过我的课?”

“没,我还没机会听您讲课,我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到过您的照片。”冯恺现在极度后悔几个小时前对秃顶大叔的态度了。

“啊。呵呵。”洛博士谦和的笑了笑。“图书馆翻新我帮了点小忙,他们非要把我的照片挂起来,拦也拦不住。”

“您是医科大学历史上最优秀的毕业生,就算给您立座铜像都不为过啊。”冯恺并不太习惯奉承人,但面对洛博士,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夸赞人的话都拿出来用。

“给总统当私人医师就算最优秀?我看未必。最优秀的毕业生应该是为大众服务的才对。”

“不不不,跟总统无关,您的论文实在太精彩了,所有人都自叹不如。我当时一口气读完了您的六篇论文,简直是醍醐灌顶。我真是从来没想到有机会能跟您面对面的说话。”冯恺激动的声音抖了起来。

“小冯,你做的事情也很精彩啊。不惧艰险的来绯宫这样的医疗盲区工作,值得敬佩和学习。这是大公无私。”

洛博士的这句话让冯恺又惭愧又自豪。他明明是走投无路,却被说成是大公无私——不过冯恺心里准备接受洛博士的这个说法,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说来绯宫开诊所就是为了给医疗盲区带来光明。

“可是,洛博士,您为什么要自己来这个一团糟的地方?您是肩负政府的任务么?”崇拜归崇拜,冯恺还是想弄清楚洛博士来绯宫的目的。

“哦,没有什么任务,我回家看看。”洛博士态度轻松的回答着。

“回家?”冯恺觉得自己像是知道了圣母其实是个远东人一样惊讶。

“姑且叫做回家吧。我两岁就被带出了绯宫,其实我对于绯宫什么印象都没有,所以才会找你问路。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这里出生的,我理应关注一下我父母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您父母,在这里……”冯恺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因为医科大学所有人都知道洛博士这位传奇校友生长于高级医师世家。

“是啊,我被送出去了,可他们离不开绯宫,一直住到双双因为霍乱去世。他们当时都只有三十多岁。”洛博士神色黯淡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满面喜气的常态。

“今天看到这里有你这样优秀努力的小学弟在绯宫行医,我对于我父母的愧疚感又少了几分啊,哈哈。”洛博士拍了拍冯恺肩膀。

“小学弟”这三个字让冯恺几乎要飞升天际了,他忙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头,用大臣对皇帝宣誓效忠似的语气说道:“放心吧洛博士,有我在,绯宫的卫生状况会越来越好的。”

“我同意。哎,我刚才在楼里面听人说你在弄什么卫生责任区,进展的如何了?”

洛博士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挑动了冯恺的情绪。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写满了文字画满了图表的笔记簿,递给洛博士,然后颇有些激愤的说道:“您瞧瞧,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工作,全部都划分好了,可就是这里的那个什么协调员说这是多此一举还影响团结。”

“嗯,是姓徐的那位?”洛博士一边翻看着笔记簿一边问道。

“就是他!他什么都不懂,却要对我的方案指手画脚!”要不是对面是洛博士,冯恺一定会拍着桌子说出这句话。

“我去找他聊聊。他以前在医科大学的工作是我给他的,他应该还会给我个面子。划分卫生责任区是最科学解决绯宫公共卫生问题的办法,我支持你。”洛博士把笔记簿递还给冯恺,然后站了起来,接着说道:“我这就去找他。小冯,你加油把你的事业继续下去,绯宫需要你。我走了,你别送我,你在这里等候病人上门。”

“我一定会继续下去的!”冯恺再次宣誓般的说道。

他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获得了一次新生,原本已经熄灭的热情再次熊熊燃烧。

“绯宫,你这个猪圈、野狗窝、垃圾堆,我会好好改造你的。”冯恺咬着牙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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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探员,你的自我改造还不错,状态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马丁波利斯第四百一十七社区治安所的人事科长居然在午餐时主动坐到了岚冬夜的对面。

“谢谢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岚冬夜程式化的回应着,但心里却在嘀咕:我自我改造什么了?是说我现在要主动讲笑话了么?

“这次能够逮着一个‘蓝色列车’的分销商,你敏锐的观察力起了很大作用。以后工作就该是这个态度。”

原来是因为这个,岚冬夜恍然大悟。

“所里正在研究,是不是要你进入揪出‘蓝色列车’制造者的专案组。这可是晋升的好机会,全市所有的治安所都在征调最精锐的探员来处理“蓝色列车”。”人事科长点着了根烟,抽了两口之后又接着说道:“这种新型毒品专门面向富商销售,经常会弄得人倾家荡产且名声扫地,影响极其恶劣,所以咱们必须要尽快从根源上消灭它。”

“是的,很恶劣。”岚冬夜此时心中却有了个疑问:专门面向富商的毒品,这跟我这个一级探员有什么关系呢?我努力去帮这些有钱人避免倾家荡产,但为什么本就穷困的人又丧失了一切却没人管呢?富商们是自己选择花钱换来名声扫地,他们应该反思,应该自觉地与毒品隔绝,而不是浪费治安所的人力物力去替他们营造一个没有毒品的环境。

不过作为宪兵,岚冬夜是没有权利去挑剔自己到底是在为谁服务。而且他也怀疑自己刚才的想法过于偏颇,简直要跟前两年那群在高尔夫巡回赛的赛场上埋设炸药的人变成了一路货。

虽然还没有真正被通知进入专案组,岚冬夜还是习惯性的梳理起那天在轨道客运总站所见过的可疑行为。

他突然想起似乎看到过被他们小队抓获的那个毒品贩子“男爵”跟那个南珍轩其貌不扬的“真正老板”说过话。

如果进入专案组,要不要把这个信息上报呢?岚冬夜思索了片刻,决定不跟任何人说起这事。原因很简单,碧安卡在南珍轩工作,如果南珍轩的老板被牵扯进案件,那万一影响南珍轩的生意怎么办?岚冬夜无论如何不想做对碧安卡不利的事情,尽管这辈子他应该都见不到她了。

可岚冬夜却又想到,如果那位老板因为自己吸毒毁了南珍轩,那是不是早点举报他、迫使他与“蓝色列车”隔绝反而是不让南珍轩受到损害的做法?

岚冬夜一时实在想不明白该如何做出抉择,他最后头晕脑胀的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总之他会一直保护碧安卡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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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你在保护那个小矮子姑娘。”浑身汗津津、依然穿着那淡紫色的古装,敞着怀露出丰满双乳的吴思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

“说什么呢,一脚把她踢出南珍轩,怎么就保护她了。”王一帆慵懒的趴在吴思齐的大腿上,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肯定知道是我把她从招待贬为了清洁工,你认为我是在故意针对她。所以你让她离了我的手掌心,不被我继续伤害。”

“操。”王一帆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你以为我是你们女人?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一肚子弯弯绕绕?我可没想过这么多,我一看她干活不认真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开除雇员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从来不舍得开除这么年轻可爱的女雇员,你这次很反常。”吴思齐慢条斯理的说着,轻轻抚弄着王一帆那有些乱糟糟的短发。

“操,丽丽,你差不多行了。我开除丑的,你说我好色,给漂亮的特殊待遇;我开除不丑的,你又说我反常?而且那小丫头哪里可爱了?一看就是偏远小城市来的——哦不,说不定都不是城里人,土气的不得了。这么土气的人,当清洁工都是给我们丢脸,更何况连清洁工她都不好好当。”王一帆猛然坐起,把吴思齐纤长的身子一把抱进怀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嫣红小巧的乳尖上。

“总之你记得我们的承诺:我们彼此只跟与生意有关的外人上床。”吴思齐把头靠在了王一帆的胸前。

“明白,别说跟生意无关的外人了,就算跟生意有关的,我也没碰过啊。我只想要你,丽丽。”王一帆面带怜爱的抚摸着吴思齐的小腹。

“可你想上那个女教授,不是么。”

“滚蛋。”王一帆愤懑的呵斥道:“跟你说了不想操穿裤子的女人。而且那娘儿们长得那么胖,走起路来浑身的肉都在颤,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呵……”吴思齐吻了吻王一帆的锁骨,似笑非笑的问着:“你觉得我愿意相信你的话么?”

“你当然愿意。”王一帆摸了一把吴思齐的阴部,把沾满液体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得意洋洋的说:“你瞧,证据在这。”

“老公……”吴思齐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你是不是又快要去见女教授了?”

“对,约好了要去找那个画奇怪东西的画家。”

“嗯……水星号餐车的事情还需要最后一步的落实,他要我跟他出海去谈,我可能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了,老公,你耐心等我好么。”

“我会的,你放心去办事。”王一帆用食指磨蹭着吴思齐胸部最敏感的部位。

“啊……”吴思齐闭起眼睛,娇喘了几次之后突然严肃的说道:“伊万,现在有种新玩意叫‘蓝色列车’,你可千万不要碰。”

“没问题。”王一帆把头埋进了吴思齐的股间——他的丽丽最隐秘的部位一直有着一股对他有强烈吸附作用的微妙气味。

这一局吴思齐不再催促王一帆“快点”了,他们足足玩够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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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总统先生。”莫妮卡·纳斯涅布中尉一边嚼着巧克力牛奶糖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总统府的大草坪上一如既往的有着数十名园丁在一丝不苟的在烈日下清理着蒲公英和蓟草。

“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比尔曼总统走到莫妮卡身旁,搂住了她的肩。

“嘿,老头儿,是我甩的乔纳森,怎么算是失恋?我倒是希望他早点走出阴影呢。你看他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苍白了?哦,再给我块糖。”莫妮卡伸出了左手。

“吃这么多糖会变胖哦。”总统轻轻捏了下莫妮卡的腰。

“呵呵哈……痒啦。”莫妮卡一个闪身溜到了五尺开外的地方。

“我认真跟你说,不能再长胖了。”比尔曼总统板起了一张满是褶子的脸。

“你管我呢,我又不是你老婆。”莫妮卡在宽大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

“我要有你这么天天胡来的老婆,我都得少活十年。”总统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到沙发跟前,坐在了莫妮卡身边。

“医疗魔法使不是预测你能活到九十四岁么?就算少活十年,那也足够了。”莫妮卡手一动,就从总统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了一颗巧克力牛奶糖。

“莫,你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为国家服务到最后一口气,哪怕我那时候已经一百二十岁。我绝对不想平白丢失一分钟的服务时间。”

“你总得退休吧?”莫妮卡把牛奶糖扔进了嘴里。

“不退休,除非我死。”总统眼望前方,语声不高但却极为笃定的说道。

“老头儿,你这是何必。”莫妮卡叹了口气说道:“等你真的老了,我跟你一起去乡下买个庄园养养牛喂喂鸡,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工作到生命最后一刻?”

“因为……”比尔曼总统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国旗说道:“这东西随时可能会变颜色,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没人可以做到。”莫妮卡笃定的说。

“说不好。”总统陷入了沉思。

电话铃响了,比尔曼总统一个箭步冲到办公桌旁。

“什么?那还不让他快进来!”总统对着听筒吼着。

“我需要回避么?”莫妮卡站了起来。

“不用。”总统示意莫妮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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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办公桌上并排摆着三张照片,都是男性,一个盎格鲁人,一个看不出血统的混血,一个……纯粹的努比亚人。

“我操,他们是认真的?”比尔曼总统使劲吸着比他大拇指还粗的雪茄。

“是的,社会党举行了历史上参加投票人数最多的一次总统候选人初选。”一个矮小苍白的老头——内务部第一副部长亨利·迪亚兹回答说。

“在哪举行的?跟你们注册过没有?”总统眉头紧锁。

“他们租了七艘客轮,漂在下马丁波利斯湾举行的选举。全国各省的代表都来了。他们注册过,注册程序没有问题。”亨利·迪亚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操。这三个家伙,谁能胜出?”总统敲了敲摆放着照片的桌面。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以撒·姆旺噶神父,应该会是获胜者。”

“姆旺噶?斯瓦西里语‘光明’?以撒·光明?这可真是个努比亚人该有的名字。”总统站起身,看了看国旗,然后重重的在桌上一击,说道:“鬼扯淡,神父来选总统?想把共和国带回政教合一?”

“他……其实已经脱离教会,不当神父了,去年还结婚生了孩子。”

“哦,这么说,教会的背叛者咯,好啊好啊,社会党眼瞎了,推举这样的人。”总统扬了扬眉毛。

“问题是教会似乎现在也支持他,至少没有站出来说他的行为是背叛。”

“这样的支持啥也不算,神职人员反正也不投票。”

“您说得对,啥也不算。”亨利·迪亚兹几乎完全模仿着总统的语气。

“不过社会党这次跟我来真的还是挺让我生气。大家配合好,轻轻松松高高兴兴把大选当成场庆典搞一搞不就完美么。哦,这看样子是真打算让社会陷入分裂和对抗了?”比尔曼总统掏出高尔夫球抓在手心里轻轻捏着。

“据说他们听信了谣言,说您如果这次再当选,就要……呃……”亨利·迪亚兹迟疑着吞吞吐吐,眼珠咕噜噜的转了起来。

“就要什么?”

“就要把总统任期限制由三届改为五届。”

“哈!”总统把高尔夫球扔向沙发上翻看画报的莫妮卡,而莫妮卡头都不抬的就稳稳的把球接在手里。

比尔曼总统站了起来,绕着办公桌走了两圈才开口道:“我没直接改成终身制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是,没错。”亨利·迪亚兹使劲点着头。

“他们会把改任期限制的事情当做破坏我竞选宣传的武器么?”总统似乎在给自己提问。

“目前还不清楚,但总统先生,您真的……”

“好了,你先忙你的吧,我得想想这些事情。”总统挥了挥手,亨利·迪亚兹赶忙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老头儿,你怕了?”亨利·迪亚兹关上门之后,莫妮卡把高尔夫球抛回给了总统。

“怕这?这算啥?我怕的只有一件事:你离开我。”总统又坐到了莫妮卡身边。

“肉麻。”莫妮卡面带嫌弃的撇了撇嘴。“你不是有X女士了,还缠着我干嘛?”

“你不一样嘛……对了,我觉得我现在得做件事。”

总统摸了摸莫妮卡的头顶,然后抓起了沙发旁边桌上的电话听筒。十秒钟之后,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喂,老师,我觉得我们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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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刚刚跟汤马斯·欧登——医学博士——交代完三等秘书的工作要点,挂钟的时针就指向了六点。完美,正好该下班了。

汤马斯和杰森一人手里夹着一支“白雁”,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没错,欧登博士刚刚跟他的科长学会了抽烟。

杰森正想询问汤马斯坐哪一趟公共蒸汽车回家,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楼道尽头说道:“贝洛先生,我觉得我们该谈谈了。还有你,小伙子,你也一起过来。”

这是董事会里面排名第四、年纪最老的校董,保罗·布伦沃斯基先生。他面色焦黄,泛着油光,活像是尊蜡像。

布伦沃斯基先生的办公室所有的窗户都挂着厚重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博物馆的味道,墙角摆放着一具白花花的人体骨架,满屋子随处都可见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杰森以为自己来到了旧帝国时期某个医疗魔法使家里的地下室。

“小伙子,你为什么要来当个三等秘书?你是被培养做高级医师的呀。” 布伦沃斯基先生抽的居然是撒哈拉人咕噜噜作响的水烟壶,这让他更看上去不像是真人了。

“首都的医院我进不去,自己开私人诊所我没有注册申请的钱。外省的医院唯一要我的是位于矿区的,而我父母年纪很大,又一身的病,我是家里独子,不能离开他们。所以我只能来学校里碰碰运气了。”汤马斯·欧登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着。

“你应该申请教员位置而不是个三等秘书。”布伦沃斯基先生看上去不像是在发火,但不知为何却让杰森觉得浑身发冷。

“申请教员需要提交三篇被总统图书馆收藏的论文,可我读博士时一直被分配去流动医疗站工作,没有机会进行实验项目,而没有实验项目,就写不出论文来。”

“所以,你一篇论文都没有?”

“没有。”

“哈,哈哈。” 布伦沃斯基先生发出了干巴巴的笑声但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还像是带了张眉眼都在向下滑落的面具。

“对不起,校董先生,我不是个优秀的博士生,我很清楚,所以我只要求可以有个立即可以开始的基础工作。”

“你是个男人,你有体力。像样的工作找不到,那么去做出苦力的好不好?发电厂、电话局这些现在都在大量招收工人,你为什么不去那里,却非要来占据一个本该属于女孩子的位置?”

“我……”汤马斯完全无言以对,他眼中带着求助的神情看了看杰森。

“啊,对不起布伦沃斯基先生,是我的工作失误。”杰森刚才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那位奥特佳小姐所说的“只要您点头就行”真正是什么意思。是啊,那就是在告诉他,这职位已经是我的,你什么都别问,收下我就好了。

“所以贝洛先生,你明白该怎么做了?”

“明白。”

“你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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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明白了,汤马斯却还没明白。他跟着沉默不语的杰森身后走出了办公楼之后,颇有几分殷勤的问道:“科长先生,明天早晨我是不是需要比标准上班时间早到一个小时?”

“听我说,欧登博士。”杰森实在很希望接下去这句话不需要他亲口来说。

“你抢了别人的工作,你必须把它还回去。所以,明天你不需要来了。你不一定真的去什么发电厂电话局,但是,可以快点开始的工作应该还是有的。”杰森说完这话就想逃跑,但作为堂堂国立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他不能做这么猥琐的事情。

“哦。那……呵……”汤马斯居然笑了笑,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

“那多谢您的照顾了。今天这几个小时工作时间我受益匪浅。那我不耽误您的时间,告辞。”汤马斯鞠了个躬准备转身离去。

“那个……欧登博士啊……”杰森犹豫了几秒之后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掏出两张绿色的钞票。

“买一身新衣服好么?就算是去发电厂应聘,你穿着带补丁的旧校服也……也会让他们觉得奇怪。”杰森说完就把那两个先令递了过去。

“多谢,科长先生。我的确需要点钱买新衣服。我以后会还给您的。”汤马斯居然毫不推辞的就接过了钱——这样也好,杰森不想在无谓的客套上费口舌。

“行,你去吧。我也要去赶公车了。”杰森为了保全年轻博士的自尊,没有告诉他这钱并不需要还。

坐在公共蒸汽车上,想着刚才这些事,杰森开始得意了起来。

为什么得意?因为他确定自己还算是个好人。

杰森·贝洛爱为小事撒谎,爱沾小便宜,轻微违法的事情干过不少,对于性刺激中度上瘾,在教堂里也会想淫秽的东西,跟妻子以外的女人有过肉体关系——这些都太糟糕了,但剥离掉这些多年来逐渐绕在他身上的腌臜裹尸布,他——至少是他自己——非常肯定的坚信,杰森·贝洛很善良,大事上很有原则。因此,他有点糟糕的嗜好完全算不上什么。

一个穿着非常时髦、身材前凸后翘的中年女人在某一站上了车,杰森一眼就发现,如果她在那个唯一的空位坐下的话,在他的这个位置可以轻易通过松弛的领口看见她的胸衣。

中年女人本来选择站着,可过了没多久还是坐下了,结果杰森的预估被证明一点不差,她粉红色的丝绸胸衣杰森看了个清清楚楚。

杰森脸上实在藏不住得意的笑容,但周围的人肯定猜不到这位看上去已经有几分体面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到底在为什么发笑。

威尔森街的车站到了,杰森恋恋不舍的下了车。他并不是真对那女人感兴趣——论长相她比安娜差远了。杰森只是觉得偷窥陌生女人胸衣这种无伤大雅的下流举动很好玩,反正他确定自己骨子里是好人,而好人是有“道德余额”来抵消这些小小的不良行为的。

“先生,贝洛先生,您有时间跟我说几句话么?”杰森真准备踏上家门口的石阶的时候,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说道。

“啊?”杰森费解的看着这个最多十一二岁的混血远东人男孩。

“我叫鲍勃,鲍勃·陈,您的邻居。”男孩用成年人般的口气自我介绍着。

“哦?你好。”杰森明白这是陈夫人的儿子。奇怪,自己的这家邻居他怎么从来记不住长什么样。

“我跟弗兰克和丽莎同一个学校,我们早晨坐的同一辆马车。”

“嗯,我猜到了。”

“先生,我请求您同意一件事。”

“什么事?”杰森心想:你妈妈挨家挨户的找人签名,不会你这么小也开始干同样的事情了吧。

“请您允许我在长大以后娶丽莎,您的女儿。”鲍勃看上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杰森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真是打死都想不到自己那个没有一秒不让人头疼的女儿居然已经有了爱慕者。

“我是认真的,贝洛先生。我以后会去读您的大学,然后再去读医学博士,然后当个高级医师,然后娶丽莎。”

“哈……”杰森摇了摇头,觉得这太讽刺了。

“你还是别去读什么博士了。”杰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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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家的晚餐今天格外的……简陋。

安娜只是煮了一大锅通心粉,酱汁随随便便的用了她在街角杂货铺买来的打折罐头。

自从“乔伊妈妈”牌马口铁罐装通心粉酱问世以后,全国各家的主妇都恨不能高声赞美圣母。这种既便宜又不难吃、带着罐子放在火上煮五分钟就好的酱汁让她们多了许多跟姐妹、闺蜜(甚至情人)相处的时间。

然而杰森吃了一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头。

安娜也发现了,她勉强吞下几口之后,铁青着脸跑去回收桶里把那刷干净了的马口铁罐子捡了出来——攒十个空罐可以换一听新的通心粉酱。

“该死。”安娜举着罐子说道:“瞧瞧,多恶劣的行为。这不是‘乔伊妈妈’,这是‘杰妈妈’,故意把‘a’的小尾巴写的那么不明显。不行,我要去找杂货铺算账。”

围裙都还在身上的安娜这就抓着罐子要出门。

“算啦,算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杂货铺兴许也是假货的受害者。而且,这也并不差啊,甚至比正牌货还好吃。你看,丽莎都在吃呢。”杰森摸了摸坐在他身旁的女儿的头顶——自从知道有小男孩爱慕她之后,杰森就觉得她变可爱了许多。

丽莎对父亲的爱抚报以要咬人的凶狠目光,杰森笑着回瞪了一眼。

“什么叫‘算了’,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事’,杰森·贝洛,你这个脾气我受够了。”安娜把身上的围裙一把扯下,团成一团掷在地上,然后气鼓鼓跑上楼去了。

“我去劝劝妈妈。”弗兰克把红呼呼的嘴擦干净,也登登登的上了二楼。

“你们为什么还不离婚?”丽莎冷不丁的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杰森依然还是笑呵呵的。他突然明白就是丽莎这个愤世嫉俗的尖刻小大人性格吸引了隔壁家的男孩。

“关系差成这样,还凑在一起做什么?”丽莎用叉子狠狠的刺着碗里的通心粉。

“差么?其实这什么都不算。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最正常不过,尤其你妈妈又是那么个刚强的性子。其实啊,丽莎,你要知道,摩擦不断的夫妻经常非常持久;而那些看上去始终风平浪静恩爱如初的,突然就分道扬镳的也多的不得了。”

“你在说丽兹姐姐夫妻俩吧。你是盼着他们分道扬镳是么,那样你就可以对丽兹姐姐动手了是么。”丽莎嘴边出现了魔鬼作恶时的笑容。

“住嘴!”杰森终于还是发了火。“我没说他们。别胡说。”

“风平浪静,恩爱如初,他们不就是这样么,或者说他们努力在让外人觉得他们是这样。”

“你懂什么,他们两个不一样。”杰森此时却也在心里嘀咕,年龄都不小的怀特先生夫妻俩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结婚十年还像是对刚度完蜜月的少年夫妻的?

“对,我不懂他们,但我懂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离婚?你们离婚了我就可以见到外公外婆了。”

“哈哈哈……”杰森笑了起来。他点起了一根烟,然后说道:“我打赌你其实不想见到你外公。他的脾气跟你妈妈一模一样,倔强、易怒。他发起脾气来比你妈妈还可怕十倍,而且同样也是会为一点点小事就摔桌子砸板凳的。对于女人和孩子,他发起火来一样是毫不留情的骂最最难听的话。”

“可他是市议员,还是共和国银质太阳花奖章获得者。我们全家所有人里面就他还算是个像样的人。”

“丽莎,这是你妈妈跟你说的?”杰森心想,安娜啊安娜,你嘴上说永远不在孩子面前提起自己父母,但你可根本做不到。

“不是。”丽莎已经把碗里的通心粉捣的稀烂。“是我在学校看到的一本书上写的。”

“书上?”杰森完全不相信。

“一本很厚的书,上面印着有史以来所有共和国太阳花奖章获得者的照片。我从头看到尾,发现里面有个人叫伊曼努尔·卢克·罗斯,圣克里斯托弗市议员,银质太阳花奖章。那人跟妈妈长得很像,姓也一样,所以我确定那就是外公。”

“是,是他。可这种无聊的书,你居然从头看到尾?”

“是,我其实看过三遍了,从头看到尾。”

“为什么?”

“我想试试看我能记住多少人的长相。”

“丽莎,你啊……”杰森怜爱的把手掌放在女儿瘦削的肩头上,对她微笑了起来。

杰森终于觉得丽莎这奇怪的性格还其实颇有些可爱,而且,他此时才发现女儿跟安娜长得实在太像了:顺直的栗色长发,秀丽的五官,蓝灰色的眸子。安娜九岁的时候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杰森对于邻居家鲍勃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个层面:他喜欢丽莎的最核心原因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安娜从楼梯上奔下回到厨房,后面跟着弗兰克。

“接着吃吧。”安娜坐到原先的位置上,仿若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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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格洛莉亚·佩雷斯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头顶。

“也许是住址记错了?”王一帆轻轻侧过身子,躲开了大喇喇飞过的一只蟑螂。

“不可能啊。他亲手写的。”格洛莉亚反复看着手里捏着的一张纸片。

“他已经睡觉了?”

“更不可能,他从来都是白天睡觉,现在正好是刚刚起床准备画画的时候。”格洛莉亚又使劲砸了几下那薄薄的木门,依然还是毫无回应。

“要不要报告宪兵,让他们来打开门?我担心画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一帆其实非常有欲望把门一脚踹开,但他不可能在年轻的佩雷斯教授面前这么做。

“不行,这个地方如果来了宪兵,会引起恐慌的。”

格洛莉亚的这个说法王一帆非常赞同。这栋废弃的旧公寓楼里弥漫着他熟悉的低等致幻剂的味道,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是能离宪兵多远就离多远。

“怎么办呢……”格洛莉亚思索了起来。

“你们找谁?”一扇门被突然推开,一个瘦骨嶙峋的短发女人目光涣散的问着。王一帆惊讶的发现,这女人下半身只围着一块布。进而他又发现,这有几分像行尸走肉的女人居然面相长得还不错。

“罗纳德·六角,是位画家。您认识他么?我们想买他的画。”格洛莉亚客气的询问着。

“谁?”短发女人非常的迷惑。

“就是RK。”她身后的门内传出一声男人的喊叫。

“哦。他搬走了。”

“去哪了您知道么?”

“什么红地。”

“是绯宫。希纳多区。”门内的男人又喊了起来。(注:短发女人把“Crimson Palace”说成了“Crimson 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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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莉亚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那公寓楼里的味道已经让她有些反胃了。

“那,我们现在去那个什么绯宫?”王一帆大口吸着卷烟,他也讨厌廉价致幻剂那种像是鸽子屎的气味。

“天黑以后去希纳多区不是个好主意,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绯宫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们得再约个时间了。”

“也好。今天害的您错过了晚饭,我请您去城里最好的宵夜店吃点东西吧。”王一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有什么不良企图。

“好。是我起先找错了路,不怪您。”格洛莉亚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的确像是她这个女强人会有的反应。

“那我们……对不起,请稍等我一会。”

王一帆丢下句话就匆匆的跑到了街对面。

这里有一栋门脸齐整的旧帝国风格石质建筑,看上去像是那个时代的贵族会客堂——在那个还有着一大堆公爵侯爵伯爵的年岁,每个大家族都会在首都繁华的街道上拥有一栋富丽堂皇的会客堂,用来在各个节日和庆典举行奢华的亲朋聚会。

这里是圣彼得区和清水区接壤的区域,百年前确实也曾是公侯世家云集的地方。

王一帆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建筑的门窗,他极为意外的发现至少是临街的这一面,所有窗户上的玻璃都是完好的,甚至某一扇窗内还似乎有着微弱的灯光。

“有趣。”王一帆自言自语道。

古旧公寓楼门口,格洛莉亚怀抱着双臂孤零零的站着,神态似乎还颇有几分楚楚可怜。饶是她体态丰腴,但跟这条黑漆漆风萧萧的长街比起来,依然她还是那么渺小。王一帆赶忙跑了回去,满脸歉意的对格洛莉亚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对古建筑有些特殊的偏好,突然发现附近就有保存完好的旧帝国时期会客堂,就实在忍不住要去仔细看看。”

“不妨事,但……我很饿,你说的宵夜店离这里不远吧……”格洛莉亚脸上有了些羞涩。

“呃……如果你真的想赶紧吃到东西,我知道另外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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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晚上九点以后别想劝我吃东西。”安娜一边整理着杰森的衣物一边说着。

“娜娜女王的金口玉言我岂敢不遵?我只是问问你而已嘛,又没真叫你跟我一起吃。”杰森正在一颗颗的剥着带壳烤花生。

“可你自己吃就是在引诱我。你快把花生收起来!”安娜命令着。

“咳……”杰森把已经剥好的十几粒花生米一股脑塞进嘴里,然后把装带壳花生的饼干桶紧紧盖上。

“我刚才拿出花生时你又没阻止我……你不想看到我吃,直接说就好了嘛。”杰森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希望你自觉。杰森,孩儿他爸,你都快四十岁了,就还不能明白‘自觉’二字的含义么?”

“明白啊,‘自觉’意为:想娜娜女王所想,急娜娜女王所急,娜娜女王让你作条狗你就决不能当只猫。”

“胡说八道。”安娜笑了起来,坐到了杰森身旁,把头靠在他肩上说道:“杰森,想不想看到我越来越漂亮?”

“你已经很漂亮了啊。中学校花,难道是开玩笑的么?更何况你们上加勒比省不是以盛产美人儿著称么?你在那里都是校花,那么全国来说也是至少前二十名啦。”杰森把妻子紧紧的搂进了怀里。他非常讶异的发现,安娜的上臂好像不像之前那么的肉唧唧了。

“你就吹吧,说出去看谁能信你。上加勒比的美人儿都是伊比利亚人,我比不过她们的。我们在那个选美比赛上胜出纯粹是因为我的中学几乎全是盎格鲁人。”安娜轻轻的戳着丈夫微微凸起的啤酒肚。

“我也是个盎格鲁人啊,别的种族好看不好看与我无关,我一律看不见。那我更正一下哦,我家娜娜女王是全国盎格鲁女性中的容貌前二十名,至少是二十名。怎么样,很精确的表述吧。”

“切,什么娜娜女王。”安娜嗔笑着拍了拍杰森。“女王还给你洗衣服叠衣服啊。”

“不但洗衣服叠衣服,还得陪我睡觉呢,是不是。”杰森迅捷的触碰了一下安娜极为饱满的胸部。

“不正经。”安娜击打着杰森的手。

“可今天是我们预定要造孩子的日子啊。咱们提前点行不行?”杰森已经把指头伸进了安娜的领口。

“好嘛好嘛,拿造孩子来当借口……我奉陪好啦。可再给我几分钟,我得把你要洗的衣服都清理出来。”

“没问题!我等着。”杰森吻了吻妻子的脸颊。

安娜跪坐的地板上,一条条的把杰森穿过的裤子细细看过,将需要清洗的分拣出来放在一边。

“叮当。”一声脆响,一个银色的长方体物件掉在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总是把你的烟盒乱放啊,你……”安娜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她看到铝制烟盒的附近有一张卡片,而卡片上是个赤身露体的女人,脸上带着陶醉的神情展示着自己的性器官。

“这是什么?”安娜把那卡片几乎贴到了杰森脸上。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这哪来的?”杰森心里再慌张,现在也只能装作是第一次看见这裸女图。

“你烟盒里弹出来的!你别装傻。我认识你快十五年了,你别想骗过我。”安娜“嗤”的一声就把杰森画半便士买来的卡片撕成了两半。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你忘了?这烟盒是咱们结婚后我的第一个生日你从寄卖店买来送我的二手货,它里面之前如果装着什么东西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杰森一边义正严词的说着一边在心里恳求上帝的原谅。

“你……你真不知道里面有这个?”安娜虽然还是横眉冷对,但语气瞬间就柔和了不少。杰森知道,这是她已经在准备接受丈夫的这个解释了。杰森突然想哭,是啊,他虽然经常撒谎,但谎言对他来说从来都是耻辱;而自己的妻子居然选择接受一个拙劣的谎言,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下地狱了。

但无论怎么不安和自责,目前杰森还必须要顽抗到底。“我真的是不知道这烟盒还内有乾坤。你把它丢了吧,这样的图片脏了我的眼睛。”杰森用在神坛上进行公开告解的态度说道。

“我送你的礼物我才不丢。你自己以后自觉!”安娜把烟盒扔给了杰森。而杰森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惊诧和愤慨的模样,心里却长长的舒了口气。

“等会。”杰森的心跳速度刚刚开始降低,安娜就又发起了进攻。“这是伊丽莎……怀特夫人的照片!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莫名其妙!给我看看!”杰森从安娜手里一把夺过了那张裸女卡片的上半边。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他确定安娜在无事生非。这图上的怎么可能是怀特夫人?

但杰森看了一眼就发现,果然有点像——金发、蓝眼睛、圆润的面庞、白皙的肤色——然而他其实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春宫图的女主角的脸,他从来只是盯着她的阴部手淫。

“你看清楚了,这女人嘴和眼睛的形状都跟怀特夫人完全不一样,你如果硬说这是她的话,那可就是赤裸裸的诽谤了。”杰森此时态度非常自信,因为他百分之百确定这绝对不是怀特夫人——怀特夫人可比这裸女漂亮多了。

“哼……”安娜也在仔细端详着卡片,她很快也就发现这的确不是伊丽莎白。但她并不准备就此放过杰森。

“你那么清楚怀特夫人的长相,肯定从来都在盯着她看。怪不得每次跟他们见面你都那么积极,你果然一直在意淫她。”

“胡说八道。”杰森其实也在好奇为什么自己会把怀特夫人的长相记得那么清楚,他明明一直觉得这女人虽算漂亮但容貌见过就会忘啊。

“你就承认了吧。你知道的,对于我来说,用谎言掩盖错误比错误本身更令我生恨。”安娜冷笑着说道。

“我什么要承认不存在的事实?哦,你如果说我杀了人,我也为了不惹你生气而要承认?岂有此理。”杰森吼了起来。

“好。好。杰森·贝洛,你就这样吧。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安娜表情冷淡的飘然出了卧室的门,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杰森知道,可能接下来会有好几天安娜一个字都不会跟他说,甚至都不会跟他见面——那这也不算什么,十几年来每隔一阵子就会发生一次类似的事件,最后都是由杰森不经意做出一件又蠢又滑稽的傻事逗乐安娜结束冷战。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杰森确定安娜不会回来睡觉——她应该如往常发脾气时一样在丽莎房间里过夜了。杰森从放杂物的橱子里掏出一本硬皮地图册,翻开到中间被掏空的部分,捡出一叠巴掌大小的纸片。这全部是春宫图,而且可不是装在烟盒里那种半便士一张、模特长相马马虎虎的裸女相片——这些是两先令五张、由湖滨区漂亮的年轻人贡献的双人图,有着各种新奇的性交姿势,甚至还有两个女人抱在一起互相舔阴。

杰森终于可以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了:在睡觉前坐在马桶上看着最好的春宫图抽着“五月花”从容不迫的手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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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区虽然以聚居着旧帝国时代的远东人贵族家庭知名,但其实它的临海街区却无比的肮脏、混乱、无法无天。

当然,很多时候,肮脏、混乱、无法无天还同时意味着两个字:自由。

在其他城区已经连在街上走路都需要蹑手蹑脚以防违反公共道德条例的深夜,清水区的东岸海滩上还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喧嚣。

甚至,还有一对对刚刚大喝过一场的情侣在那些离人群稍远的地方露天寻欢作乐——没有宪兵会来以“不雅行为”的罪名把他们带走。有时候女人享受快感的呻吟和尖叫在沙滩上的小吃摊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小吃摊,就正是格洛莉亚·佩雷斯和王一帆解决今天晚饭和宵夜的地方。

两人的脚边已经横七八竖的扔着几十个褐色啤酒瓶。

“好了,你不能再喝了。”王一帆在格洛莉亚正准备再开瓶时不得不出言阻止她。

“我又不是借酒消愁,你不需要干涉我。我心里明白。”格洛莉亚倒是看上去一点都没有醉意。

“那我能跟你说句实话么?”

“你难道一直没跟我说实话?”

“呃……”王一帆抓了抓鬓角,尴尬的说道:“我今天出来忘了带支票簿,而我身上的现金没多少。你再喝下去,我可付不起账了。”

“哈哈哈哈……”格洛莉亚仰天笑了起来,引来了旁边食客的一片表情各异的注视。

“如果你不是坚持要搭乘公共车来这里的话,我马车上还有钱,但现在……”王一帆两手一摊。

“跟女人约会就这个态度?”格洛莉亚眨了眨眼睛。

“这……这不是约会啊。”王一帆又是两手一摊。

“约会是个中性词,不是说谈恋爱才叫约会。我们约好一起去做一件事件,这就是约会。而跟异性约会,就只因为不是谈恋爱,所以根本就不带钱,王大老板,真有你的。”

“你让我无言以对,佩雷斯博士。”王一帆苦笑了起来。

“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定要你付钱了?”格洛莉亚把啤酒瓶盖嗤的一声撬开,泡沫咕噜噜的溢出,她忙把嘴凑了上去吮吸着。

格洛莉亚含住瓶口的动作让王一帆下体一阵酥痒,若不是他明白这位女教授纯粹是大大咧咧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的举止姿态,他一定会认为她在简单直接的发出“我要跟你上床”的信号。

“怎么不说话了?”处理干净泡沫的格洛莉亚又抓起了一条烤鱼。

“你想听我说什么?”王一帆突然希望赶紧结束今天的“约会”,因为一个女人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就出现在了他脑海里——这并不是他的丽丽。

“啊,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付钱了?”格洛莉亚把烤鱼浸在了菠萝汁里。

“嗯,你没说过,那咱们平分吧。”王一帆有些敷衍的说道,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迅速完全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空间。

“你现在就想付账走人了是么?”格洛莉亚咬了口挂满黄色果汁的烤鱼,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走吧,我自己再吃会儿。”

“好,好,那我失陪了。这些都给你。”王一帆把钱包整个掏出来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向马路奔去。

“哎……哎,你回来啊……你……”格洛莉亚高声喊着,王一帆却根本就不想停下一秒。

不过十几分钟以后他明白了格洛莉亚什么要叫他回去:他没钱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了。

这难不倒王一帆,他撒腿就跑,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大汗淋漓的回到了自己还依然停在那栋古旧公寓楼附近的马车旁。

“走,去聂公馆。快快快。”王一帆命令着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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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清水区无法无天无日无夜的海边,王一帆马车发出的噪音应该会招来至少数千人的咒骂,但他并不在意。

这条街上唯一在这个午夜时分还灯火通明的建筑是一栋置身于有着长长的甬道的花园之后的三层旧帝国末期流行风格的“远东-盎格鲁”混搭风格洋房。

王一帆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花园的铁门,奔过甬道之后,又用同样的钥匙打开了建筑的正门。

白亮的汽灯把室内照的比大上午还要亮堂,但这却也让人可以明确的看到这里的家具陈设已经旧的马上就要朽坏了。

王一帆奔上二楼,推开一扇墨绿色的门。

门内也是一样的被汽灯照的通明,而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削、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女人。

她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虽眉清目秀但长相平平,就宛如随便哪家小学的语文老师。

王一帆在床边的软椅上坐下,握住了女人的手,微笑着说道:“阿珍,我来看你了。”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毫无生气的平躺着。

王一帆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跟她一样一动不动。

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老妇人淡然说道:“一帆,你来了啊。这么晚还不睡觉。”

“妈妈,对不起。”王一帆站了起来,满面愧疚的说:“我突然就想来看看阿珍,都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阿珍挺好的,没有长褥疮,排泄都很正常。”老妇人就像面对一台需要定期维护的机器似的端详着床上的女人。

“哦,那就好。我一会儿就走。”王一帆爱怜的整理了下“阿珍”的长发。

“你为什么一定总要回来呢?你不需要回来的。”老妇人缓缓的说着。

“阿珍是我妻子啊。”王一帆充满爱意的看着“阿珍”毫无血色的面庞。

“你的妻子是我女儿的灵魂,不是这具空荡荡的躯壳。躺在这里的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这只是一具会呼吸会排泄的尸体。”

“不,妈妈。”王一帆笑了笑说道:“阿珍的灵魂还在这躯壳里,只是躯壳不再配合她的灵魂,所以她无法告诉别人她的存在。她看得到我的,她知道我在她旁边。”

“一帆,你什么时候学会写爱情小说了?与其关注阿珍的灵魂在哪,还不如想想你自己躯壳里的灵魂还剩下多少。”老妇人不无讥讽的说。

“我……”王一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不清楚自己的灵魂还有多少是属于自己的。

王一帆沉默了许久。

“唉,那我走了。我不该现在来,可刚才阿珍一直在我脑子里告诉我她想见我,我不能置之不理啊。”王一帆把“阿珍”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你太累了,休息下吧。”

“好。我回去了……”

王一帆正准备向房门走去,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对毫无神采、深棕色的眸子木然的望着天花板,而三秒钟之后,她的眼皮又紧紧落下、锁住。

“妈妈,妈妈,你看!”王一帆兴奋的神情仿佛他刚刚赚进了一百万简尼。

“妈妈,阿珍睁眼了,她知道我在这儿,就是她叫我来的!”王一帆的眼泪止不住的滚下面颊,他双膝跪在了床前,喃喃的说道:“阿珍,我就在你身边,告诉我,你没有走,你哪也没去。”

“唉。”老妇人轻轻拍了拍王一帆的肩膀,怅然说道:“一帆,好孩子,这是神经反射,一天会发生好多次。这什么意义都没有,她看不到你的,相信我,我是个医师。一帆,你真的该去休息一下了。”

王一帆擦了擦泪,又给妻子整理了一回头发,这才恋恋不舍的向门外走去。

“一帆,没必要再做没意义的事情,没必要想着去战胜无法战胜的东西。该结束了。”老妇人在王一帆身后说道。

“妈妈,再给我些时间。”王一帆偏偏就是喜欢去战胜无法战胜的东西。

王一帆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车夫询问现在去哪。

“哪也不去,随便溜达吧。”王一帆靠在车内由伊斯特·梅尔公司定制的软椅上开始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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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失眠了。

他莫名其妙的开始翻来覆去的想着他曾经的第十一位女友。

他都完全记不起她的长相了——这就是他一直在想她的原因。他总得想起她长什么样。

尽管碧安卡说过,不该记起的事情就得忘掉,但岚冬夜总觉得这位十一号女友如果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实在有些无情无义。

十一号女友是性子最顺服的,从来没有对岚冬夜发过脾气,岚冬夜有次连续发烧一周,十一号女友对他的照料比他母亲当年都要无微不至。

然而她最后还是离开了他,理由是:她觉得他们两个性格太像了,这样如果结婚的话很快就会把两个人合并成一个人,生活就索然无味。

十一号女友还有个值得想起的原因是她是岚冬夜成年之后唯一一个见过他裸体的女人——别误会,他们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岚冬夜发烧时十一号女友为他擦身体降温不得不什么都看全了。

岚冬夜曾说他这是冒犯了她,他一定要对此负责,可她却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这啥都不算。

当他们分手之后,岚冬夜才意识到,十一号女友是个护士,对她来说看到男病人的裸体当然啥都不算。

他所交过的十八个女友只有三种职业:护士、女招待、幼稚园老师——全部都是照顾人的行当。难道是因为岚冬夜像是个大孩子,格外吸引母性比较足的姑娘们?

说起职业,碧安卡一个人就把三种都占全了。她在梅德泰伦省的老家起先是做幼稚园老师的,因为听说从小一直喜欢的男孩子在马丁波利斯生意做的不顺利,她毅然辞掉了老家的工作只身来首都想要帮助他。但那男孩子她根本就没找到,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应聘当全市最差的一所医院的护士,但因为完全没有护理经验上班第三天就被开除,之后她就去了南珍轩。

“我一直在走上坡路呢,一站比一站高,不是么。”碧安卡曾对岚冬夜这么描述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碧安卡从来没对岚冬夜隐瞒过她的任何一段过往的感情经历,这却让岚冬夜更加喜欢她,因为他觉得她是个多情的女孩,而他总认为只有足够多情的异性才能真正爱上他。

“虽然这一个那一个的认识过不少,但我百分之百是个处女,我连初吻都在。”碧安卡在跟岚冬夜第三次见面时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岚冬夜自然百分之百相信她——当然她的确没有说假话。

“等会等会……”岚冬夜突然对自己说道:“不是在想十一号么,怎么突然又蹦到碧安卡身上去了?”

窗外已经传来鸟鸣声,岚冬夜知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天光放亮了。

他放弃徒劳的睡眠尝试,直接起床把制服穿好,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静等日出的那一刻。

“当当当。”

敲门声?

岚冬夜以为自己是困出了幻觉。

然而敲门声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打出了节奏,就像是在演奏一首摇摆乐的打击乐部分。

“这么调皮的敲门方式,该不会是莫妮卡吧。”岚冬夜嘟囔着打开了门。

还就是莫妮卡。

“嘿,我睡不着,来找你了。”莫妮卡毫不客气的往岚冬夜的床上一坐——没有别的意思,他的床是屋里唯一有软垫子的家具。

“哦,我也正好睡不着。”岚冬夜坐回刚才的椅子上,接着瞧着窗外。

“呀,我们心有灵犀么?好羞人哦。”莫妮卡装模作样的抱起了自己的脸。

“别这么说。”

“你耳朵根子都红了。”

“所以跟你说不要说这样……那个……那个……什么的话。”

“那个那个什么呀?什么什么呀?”莫妮卡捂着嘴笑了起来。

“就是那个……暧昧不清……”

“人正不怕影邪,你对我没想法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暧昧的。”

“哦。我是对你没想法。”岚冬夜终于把头转向了莫妮卡。

“就这么直接说啊,不怕我伤心?”

“让你以为我对你有想法之后我再说这句话才是伤你的心吧。”

“切,你挺油嘴滑舌的嘛,不愧是有过十八位女友的男人。你的马脚快要藏不住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但你不该冷不丁的就来找我。”

“又赶我走。我来找你你怕什么?怕正好撞见你在跟谁缠绵?”

“不存在的事。不会有谁跟我做那样的事情。”

“哎,你跟我说实话啊,十八位女友,最亲密的事情做过什么?你就把我当做你们所里的男人就好。你们男人之间不是最爱谈这些么?”莫妮卡的表情看上去活像个准备撰写八卦新闻的小报记者。

“呃……我可以不说么。”岚冬夜又转头去看窗外了。

“哦,我明白了,有些字眼你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出口。这样吧,我给你个代码表,你就说数字就好。‘1’指舌吻,‘2’指抱着互相爱抚,‘3’指做爱。你做到过哪个数字?”

“……0.5。”

“0.5?0.5是什么?”

“就嘴唇挨在一起,没有舌……呃……”岚冬夜耳朵根又红了。

“啧啧……”莫妮卡的表情既像是失望又像是兴奋。“这么说,你真的是处男?”

“……嗯。”

“可我不是处女。我十七岁就不是了。”莫妮卡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就是在告诉岚冬夜她哪年接种的鼠疫疫苗。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那天录口供时你也没必要说……呃……。哦,以后如果再被宪兵抓住,说供词的时候不必要谈及过多个人隐私,那不重要,但你如果说了,他们按照工作规范就要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这样对你以后的生活会有不好的影响。”

“什么影响?哦,我以后的丈夫跑去治安所索要我的口供查看我有没有什么瞒着他的个人隐私?”

“差不多是这样。”

“岚探员,我跟你说。”莫妮卡从胸衣里抽出一枚飞镖修剪着指甲。“第一,如果我要结婚,我肯定跟我丈夫说的清清楚楚我之前都有过什么,他如果不愿意,那就滚蛋我换个人;第二,我肯定不会结婚,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不想让我离开他,我如果结婚,他会受不了的。”

“哦……”岚冬夜表面上波澜不惊的随口应了个字,心里却突然翻腾起了一阵海啸。他不停的暗自问着:莫妮卡跟我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会!你是说我的口供必须一字不落的记下来?这么说你也把什么鱼肠子之类的内容写在本子上了?”莫妮卡突然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的问道。

“没有。我没写。”

“不是工作规范么?你公然违反工作规范?”

“我违反的还少么。”岚冬夜苦笑了一下。

“哦。我知道了。”莫妮卡把飞镖插回胸衣上特制的袋子里,站起身走到了岚冬夜身后,也一起望着窗外的天际线。

“天快亮了哦。太阳一出来你是不是就要准备去上班了?”莫妮卡在岚冬夜身旁的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

“是。”

“那你走了以后我借你的床睡一觉。我今天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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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办公室只亮着一盏桌子上的电台灯,而日出前的天光把整间屋子都映得蓝幽幽的。

屋角处一台有着许多金属装饰件的大型音乐播放系统正发出着喃喃低语般的音乐声。

播放系统的核心组件——唱机——上一张黑色圆盘正在旋转,而搁在音箱顶部的粉红色空唱片封套上赫然有着四个用毛笔书写的秦语文字:观步夏芽。

拉尔斯·比尔曼总统正伏案阅读着什么,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现在的心境如何,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他应该并不疲倦,因为他淡蓝色眼睛里的目光还依然充满着攻击性。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的推开,一个光着脚的女性轻盈的走了进来。她顺手又把门关上,锁好。

“总统先生,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来?你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这是一位语声跟长相一样迷人的棕色皮肤标致美人儿。

“因为莫妮卡恰好跑掉了。然后我就想为什么不趁没人打扰的时候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跟我的X女士好好享受一番。”总统站了起来,走到了被他称为X女士的美人儿跟前,把玩着她的卷发。

“你是在享受,而我是在受地狱般的折磨。别忘了,总统先生,你是在强奸我。”X女士虽然在自己解着上衣扣子,但目光却比冰还冷。

“强奸?别总用那么难听的字眼。我没把你关起来吧,你来去自由,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要求,可我每次叫你来,你都会来,做爱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把你捆着对不对。而且我还让你高潮过。如果被强奸可以高潮的话,那说明你本身就渴求非正常的性爱方式。而渴求非正常性爱方式的女人,往往性欲都是非同寻常的强。”总统把手伸进了X女士的裙子,然后笑着说道:“哈,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洪水滔天啊。”

“总统先生,我承认我的身体是有极度兴奋的反应,但这不代表我的思想也被你征服。跟敌人做爱不算什么,你就算让我高潮一万次,你依然还是我的敌人。没错,我的性欲确实非同寻常的强,我对任何事情的欲望都是非同寻常的强,包括让你滚出总统府的欲望。”X女士干脆利落的双臂一抖,洁白的衬衣就从身上滑落,她骄傲的昂着头的乳房像一对野兽的眼睛似的盯着面前暗橘色皮肤的前拳击冠军。

“我会滚出去的。”总统一把握住了X女士的左胸。“我咽气的那天,我会滚出去的。”他补充道。

“那祝你早点咽气。”

“你最好不要祈祷我在‘强奸’你的时候猝死,我在上帝面前向你保证,那样会非常,非常,非常的让你觉得恶心。哈哈哈哈哈。”

比尔曼总统大笑着把X女士懒腰抱起,扛在肩头上走向了那跟双人床差不多宽敞的大沙发。

总统把X女士扔向沙发,她的身子弹跳了几下。

“试着保护你自己。你知道我是个职业拳击手,我不会对不反抗的对手出拳,这是行规。”总统似笑非笑的看着沙发上只穿了条裙子的X女士,开始脱着自己的衣裤。

“我每次都没有不反抗过。你就祈祷我晚点找到把刀子带进来的办法吧。”X女士把双臂架在胸前,做出了格斗时防卫的姿势。然而她那一对小巧的乳头已经兴高采烈的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