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綿羊剛啟程不久，季千諾長腿一伸就將它停在一條小路前，轉頭問一臉疑惑的李星照，「你有趕時間回家嗎？」

「不趕啊。」李星照想也沒想地回道。他本來也沒想到會那麼快就返回家中，出來前還和阿姨說傍晚前回來，結果連午時還沒到就啟程回家了。

季千諾聞言，開心地笑著將車頭往小路一轉，「太好了，哥帶你去一起玩去哈。」他沿著小路往前騎，中間還心情愉悅地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小調。

小路兩旁長滿了狗尾巴草，路面有些坑坑窪窪，小綿羊的主人極其熟閒地左躲右閃，所有坑洞都堪稱完美的避過。

但坐在後面的李星照可沒騎過這樣的路，他只覺得屁股不斷地在彈起，落下間來回轉換，驚地他把一隻原本抓住後方的手，轉為抓緊季千諾的衣服。

季千諾感覺到衣服被抓緊，朝後瞄了眼，笑道：「不一會就到了，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他的語氣誠懇，一絲的調笑都沒有。

「嗯。」李星照若有所思地望著季千諾的背影，心裡隱有不知名的觸動。

如季千諾所說，沒兩分鐘小綿羊便停在一條小溪旁。他脫下安全帽放到坐墊上，然後挽起褲腿走到小溪中，冰涼的溪水沒過他的腳踝，他彎下腰隨意地掬了把水就往臉上搓。

「啊，舒服！」冰涼的溪水帶走臉上似有若無的黏意，季千諾舒服到快要起飛，張眼卻見李星照還站在停放小綿羊的大樹下，立即招手喚對方過來。

「星照！你呆站在那乾嘛，過來啊！」

李星照望了眼季千諾又瞄了眼小溪，最後再看了眼衣服，猶豫地拒絕道：「不了，你玩吧，我在這裡等你。」

「你在這等我叫什麼事，不行，你必須一起來。走，哥帶你抓蝦去。」季千諾大步走到李星照身邊，彎下身將他的包鞋脫去，抓起他的手腕便往小溪走。「如果衣服弄濕了，還可以回我家換，別擔心！」

聞言，李星照不禁瞪大了雙眼，驚訝於對方竟然知道他的顧慮。「嚇！」下一刻，冰涼的溪水與皮膚接觸的霎那，讓他反射性地抬起腳躲避。

「哎呀，一會兒就適應了。你去小溪邊玩過嗎，有抓過蝦嗎？」季千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帶著李星照往石頭堆積的地方走。

「去過一次，不過沒下水。」那次是和阿姨他們一起到溪邊野餐，阿姨一家三口都下了水，只剩他一人坐在溪邊，不時瞄著離他們不遠處的鬼魂看。只待情況不對就找個理由讓阿姨他們上來。

走出一段距離後，季千諾終於站定在一處角落，「沒在小溪中抓過活物的童年都是不完整的。」他輕聲說道，然後維持著半蹲彎下腰的姿態，緊盯著溪中不知危險的小蝦們。

半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悠遊中的蝦子們。「哈！有了！」他興奮地大叫，雙掌緊緊捂著，站起身面向一旁的李星照，「來，張開雙手，欸，要用雙手接哦。」

李星照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雙手併攏伸了出去，「跑、跑了！」小蝦子一脫離季千諾有力的雙手，在落入他的手中之前就蹦跳著逃回溪水里。

他看著原本快到手的小蝦子就那麼逃離，下一秒，他依照本能反身去追，全然忘了不久之前，他還因為害怕弄濕衣服而不敢下水。

季千諾笑看著李星照因為抓蝦而手忙腳亂的樣子，默默說了一句：「這才有少年的模樣啊。」接著，喊了句：「笨死了，這都抓不住！」他大步走向少年的身邊，手把手地把抓蝦技巧傳授給他。

太陽高掛，人間晴朗。

「直接回去嗎？真不去我家換身衣服？」季千諾看著濕了一半衣服的李星照，再三向他確認。

李星照搖搖頭，「不用，都不是很濕，待會就乾了。」他一想到季千諾千篇一律的花襯衫，便覺得穿著濕衣服回家其實他還可以接受。

「好吧，是你不要的啊，別到時候生病了才來怪我啊。」季千諾妥協地戴好安全帽，發動小綿羊駛回城中。

途中，李星照讓他停在一家雜貨店前，他要下去給外甥買糖。

「你外甥多大了，還吃糖啊？」季千諾跟在李星照身邊問。

「五歲。」李星照挑了幾根棒棒糖，轉身往櫃檯走。

「哦，欸，不對啊，你都十七了，你阿姨晚婚？欸，等等，這一起結了吧。」季千諾追向前把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到李星照手裡。

李星照看著多出來的棒棒糖挑了挑眉，「你都幾歲了，還吃糖啊？」轉身便把棒棒糖一起放到櫃檯上。

「嗐，我這不是回味童年嗎。」季千諾擺著手說道。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那句流行語說得好，我不尷尬，管你尷不尷尬！

誒，是這樣說的嗎？

「……我家外面的走廊上最近鬧得又更嚴重了。」

忽然，在店門口談話的婦女的說話聲傳進二人耳中。

「就你一家有感覺？其他人家都沒感覺到嗎？」束著長發的婦人問。

燙著一頭短卷髮的婦人眉頭緊蹙，「都感覺到了，那每晚淒厲的尖叫聲，我們樓層的住戶都聽見了。」她的聲音漸漸有些顫抖。

「這麼誇張！？哎喲，我就叫你快點搬走了。」長發婦人瞪大雙眼，緊張地拍著朋友的手臂。

「我也想搬吶，可哪裡來的錢給我搬家？」卷髮婦人的憂愁一覽無遺。

「那現在怎麼辦？」

「唉，我詢問了同層住戶，他們都同意湊錢請大師來看看能不能將那女鬼給收了。」卷髮婦女靠在朋友耳邊越說越小聲，也不知防的是人是鬼。卻見她話音剛落，剛回身站好，一只拿著名片的手便突兀地出現在二人之間。

二人順著那只手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身穿花襯衫的男子，微笑著朝她們說道：「我想我應該能幫得到你們。這是我的名片，還請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