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又來等弟弟放學啊？」阿婆拄著拐杖走到季千諾身旁，面容和藹地向他搭話。

季千諾一改隨意靠在牆邊的姿勢，側過身子微彎著腰在阿婆耳邊大聲回應：「是呀，最近有空，所以常來找他。」

他上次試圖招攬李星照不果，剛巧被這位阿婆看見。結果阿婆還自來熟地徑直走來問他和李家小子是什麼關係。

季千諾就忽悠對方說自己是李星照的遠房表哥，家裡老人見過李星照幾次，前陣子忽然惦記起李星照一家，讓他上來找找他們。

沒想到阿婆絲毫沒起疑，還開始和他聊了起來，他也不知不覺地從阿婆嘴裡套了許多話出來。

「李家小子也是可憐，從小就因為看得見那些不該看的東西，被其他混小子欺負。可幸好他家父母對他好呀，把他當寶啊。」說到這裡，阿婆深深地嘆了口氣，看透世間百態的雙眼中帶了點痛惜，「可惜啊，那場意外帶走了他的父母。唉，年輕人，你有時間多開導開導李家小子，我常常看他一個人回家，太寂寞了。」

「唉，太寂寞了……」阿婆搖著頭說完，自顧自地轉身往住宅區走去。

「阿婆慢點走，小心看路啊！」季千諾墊著腳尖，右手放在嘴邊朝阿婆大喊。

直到阿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才失笑地想著剛剛阿婆說的話，和上次說的一模一樣，真不知該說阿婆記性好還是不好。

「鈴鈴鈴」鈴聲自校園裡傳出，拉走季千諾的注意力，他穿過人行道走到德馨中學大門旁，等著李星照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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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啊，讀大學的事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擔心錢的事。你只需要顧好你的學業就行了。知道嗎？」

「怎麼就不用我擔心？如果我去讀大學，錢是用在我身上，怎麼就不用我擔心。」只要一想到昨天和阿姨的對話，李星照就一陣煩躁。

其實如果給他選擇的話，他是希望高中畢業後能直接工作。這樣他就能實現財務自由，還能給阿姨家用，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但是他敵不過阿姨還有……媽媽的期望。如果他不去讀大學的話，不止阿姨會失望，他在天上的媽媽，也會很失望吧。

「唉。」李星照背好包，慢慢走出只剩他一人的教室。

「所以你要去打工嗎？小弟弟。」

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著實嚇了李星照一跳，他抖了一下，轉頭罵道：「大嬸，你不是在韓東玄身邊嗎？嚇死我了！」他拍著胸口，下一秒，突然四處張望。

嗯，很好，附近沒人。應該沒人發現他對著空氣說話。

李星照不解氣地狠狠剜了大嬸一眼，才繼續往樓外走。

就在李星照走下樓後，一道修長的身影才從另一個樓梯間，緩緩地走進李星照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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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怎麼這麼慢，該不會從學校後門離開了吧？」季千諾雙手插在褲兜里，背靠在校牆邊，看著一個個蹦蹦跳跳走出來的少男少女，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與活力。

再回想起李星照那副厭世的模樣，真是與眼前這群少年天差地別。

嚯。說曹操曹操到。

「小子，上次說的事，你還記得吧？今天我就不跟你廢話了，我手上的案子每宗最少六百起跳，且上不封頂。每一個案子，我和你都八二分帳，我八你二。如果拿六百來計算，那你一次的佣金最少會有一百二十……」連著幾天與那鬼魂溝通無效，眼看著期限一天天逼近，季千諾那著急啊。

如果期限一到，他還沒幫人把屋給清乾淨，可是要將定金全數奉還。

這可不行，定金他都用了，今天說什麼都必須將這小子拿下。

「你才二。」

「啊？」季千諾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才二。」

「欸，不是。我沒罵你，我是在和你說明……」

「五五分。」

季千諾這下不止掏了耳朵，還震驚地停下腳步，「蛤？你說什麼？哎呀，是我耳朵有問題嗎？」

「我說，五五分帳。」李星照也停下腳步，側過身看著李千諾。

季千諾先是皺了皺眉，後又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下，等回望李星照時，又一臉嚴肅，「不是，小子你……咳，小弟弟你有點獅子開大口了。這樣吧，七三。」

李星照瞄了眼季千諾，沉吟一陣，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很簡單，你做傳話的，鬼魂和你說了什麼，你幫祂們向我轉達就行。」

「我不會有危險嗎？」

「……」這還真說不准，如果遇見的都是普通的孤魂野鬼也就罷了。但如果……哎呀，不管了，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不會！」

李星照可是將季千諾剛剛游移不定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鬼相信他說的不會。「六四分帳，不能再低了。」說完，李星照繼續往公車站走去。

季千諾趕忙追了上去，「不行，你就幫忙傳傳話，其他收鬼什麼的都我幹，六四分，那我不是虧了？七三吧？好不好，就七三？」

「五五。」

嚯，怎麼還能往回還價的？「七三！」不管，再堅持一下。

「六四，不然免談。」

「……」這小子怎麼那麼會談價？不應該啊。季千諾確實很需要李星照的能力，但他還是想再垂死掙扎一下。他張了張嘴，話還沒說，「我搭的公車來了。」李星照望著即將開到眼前的公車說道。

不行，再不想辦法解決向陽公寓裡的那隻鬼，別說分帳，租金他都快要交不起了。「別走，六四就六四！」季千諾拉住即將走向公車的李星照喊道。

李星照被拉住的當下，嘴角就微微勾起，果然就像大嬸說的，討價還價只能將數目往回拉，且堅持己見。

「成交。」他轉身抬眼朝季千諾應道。

季千諾嘆了口氣，放開李星照，隨手掃了掃自己的短髮，「那你現在和我去看看情況？」

李星照聞言，蹙眉說道：「這麼急嗎？我能回去吃了飯再出來找你嗎？」

「這……嗯，可是，白天處理會比較好。你餓了？還是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先墊墊肚子？」季千諾有些為難，鬼魂夜晚的能力會比白天大上一倍或是更多。如果能白天處理，他絕不會在夜晚前去處理。

「不是這樣的……算了，你有手機能借我嗎？」李星照思考再三，覺得賺錢重要些，午飯就留晚上吃吧。

季千諾掏出手機遞給李星照，然後看著他歪著腦袋，口中念念有詞地輸入電話號碼，「阿姨，是我，星……」李星照瞄了眼季千諾，背過身繼續說道：「星照，嗯，我和朋友借的手機。我忘了和您說今天和朋友去看電影，嗯……新認識的，您不認識。嗯，午飯留到晚上，我回去吃……」

李星照又和阿姨說了幾句，才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季千諾，「謝謝，走吧。」

季千諾接過手機，挑著眉調笑道：「撒謊騙大人可不是好孩子。」

「難道你希望我和我阿姨說，我要去幫忙人驅鬼？」李星照斜瞥季千諾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想懟眼前這人。

季千諾眼珠子一轉，「也對，好一些的以為你在開玩笑，差一些的就以為你瘋了。」他插著腰，自顧自點頭，抬頭話鋒一轉，「不餓是吧？那就走吧，帶你去會會那隻頑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