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抓著季千諾的衣角，李星照率先從小綿羊跳下，脫了安全帽，望著眼前的公寓樓，又側過臉看了看十步開外的大嬸和大叔。

「怎麼了？看什麼啊？」季千諾踢下腳架，脫下安全帽，順著李星照的眼神看去，「噢，他們現在暫時不敢靠近的。等等啊……」

李星照聞聲回望季千諾，「我戴著護身符呢，所以祂們不敢靠近我。」季千諾邊說邊脫下戴在脖子上的護身符，收進一個看似普通的小鐵盒中。

「好啦，走吧。」季千諾從後備箱中取出一個漲鼓鼓的布背包，把鐵盒收進裡面後，拉著李星照就往公寓樓大廳走去。

二人進入大廳後，直奔電梯上樓。

電梯裡現有兩人兩鬼，氣氛一時安靜的詭異，最後還是大嬸耐不住話癆的屬性而結束這詭異的氛圍。

「小弟弟，這人會不會是騙子啊，你怎麼就跟著這人走了？哎喲，如果他是騙子怎麼辦才好啊……」

「大嬸，你現在不怕他了嗎？」不同於大嬸的緊張，李星照表現得非常冷靜。

大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一拍掌，「對齁，他的氣場怎麼變弱了？」

「因為他將身上的護身符收起來了。」

大嬸瞪大雙眼驚訝地望了一眼季千諾，「看不出來齁，這年輕人有兩下子。」

「嗯哼，他不是騙子，所以您就放心吧。」李星照說完，轉而望向叼著牙籤的大叔，「大叔怎麼也跟來了？」

大叔叼著牙籤笑出一口白牙，「看熱鬧啊。」

季千諾全程圍觀李星照對著兩團綠色人形霧說話，心中泛起羨慕之意。

「叮。」

「到了，出去別和他們聊了啊，免得讓普通人看見。」季千諾走出電梯，不忘提醒李星照一句。

季千諾提醒地非常自然，像是他們認識了許久一般，但其實他們嚴格說起來才認識了幾個小時。「我知道。」李星照回應著，看向季千諾背影的眼神中，已不像一開始那般警戒。

「待會進去你先別太靠近那隻鬼啊，他脾氣好像不太好。」季千諾左手一甩，把小布包揮到肩膀上掛著，右手伸進褲袋掏出鑰匙，走到507室前。

「你為什麼沒辦法和鬼魂溝通？」李星照在旁等著季千諾開門，看似隨意地問了句自己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季千諾抿了抿唇，開門的動作卻沒停下，「在我眼中，他們不過是一團又一團的人形霧。別說溝通，我連他們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

「好啦，進去吧。」季千諾打開大門，先走入房中打開燈，昏暗的室內瞬時被白光照亮，下一秒，二人迎來「嘭嘭」兩聲的關門聲。

「呵，還是這麼熱情啊。」季千諾見李星照也進來後，轉身把大門關上。「呐，你幫我和他溝通看看他需要什麼幫忙？」他指著那團淡紅色人形霧說道。

李星照看向站在客廳中央一臉憤怒的青年，聽著青年怒吼著：「滾出去！」

青年滿臉血污，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紅光，李星照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鬼魂，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和這樣的鬼魂溝通。

他吞了吞口水，壓下心底一絲絲的害怕，溫聲開口：「那個，你先別生氣，我們是來幫助你的。」說了兩句，他見鬼魂沒其他動作，只是怒瞪著他們，於是轉頭向季千諾問道：「他，他好像沒有很生氣，你要他問什麼啊？」

「你問問他，為什麼留在這裡不走？是不是有什麼心願未了？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季千諾一股腦地倒出自己的問題，也不管李星照能否全都接收到。

李星照霎時懵了，急忙打了暫停的手勢，喊道：「慢！慢慢說，著什麼急。」

「出去！！」忽然，青年鬼魂發出怒吼，同時還伴隨著巨大的震動。

「哎喲喂，小弟弟你們在幹嘛啊？幹嘛惹那年輕人生氣？」大嬸不知何時飄到李星照身邊，她唸了李星照兩句，又轉身朝青年鬼魂道歉，「對不起哈，小弟弟不懂事，我知道這是你的地盤，我們這就出去！」

大嬸急衝衝轉頭就趕著李星照出去，「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啦。齁，還有那個年輕人也快點走，別傻站著！」

見大嬸如此緊張，李星照轉頭問季千諾意見，「大嬸說讓我們出去。怎麼辦？繼續嗎？」

季千諾望向那團淡紅色人形霧，接著垂眸想了一陣，抬頭說道：「繼續吧。你就問他，留在這裡是在等誰嗎？」

李星照點頭應好，無視了大嬸的勸阻，轉身走前兩步，「大哥哥，你是不是在等人？」他望向青年鬼魂泛紅的眼，又說了句：「我們能幫你找到你要等的人。」

「等……的人？」青年鬼魂這次頓了一下，連著震動也放緩了不少。

季千諾當然也感受到了震動變緩，急忙拍了一下李星照的手臂，「欸，小子……不，星照，你快接著問他在等誰。」

李星照看了眼季千諾，轉頭傳話問道：「對，你在等誰？」

「小惠……」小惠……青年鬼魂眼中的紅色，隨著流轉的回憶隱有消退的跡象。

他緩緩望向空無一人的沙發，彷彿又再次看到了那個他深愛著的女人，含著微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小巧的手掌輕撫著，隨著時日漸漸變大的肚皮。

「建志，你說我肚子裡的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啊？」笑得燦爛的小惠抬頭朝建志問道。為了有驚喜感，他們並沒有做產前性別檢查。

建志放下手中的水果盤，笑著坐到小惠身邊，攔著她的肩說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小少爺還是小公主，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出生就都好。」

話語剛落，二人對視著露出幸福的微笑，就連空氣中都好似飄著一絲絲的甜意。

在這樣的氛圍中，建志心念一動，傾身想親吻眼前的小惠，卻發現懷中其實空無一人。

「小惠？小惠！」建志慌亂地在客廳中尋找那抹身影，卻遍尋不見。

「小惠！！」他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抱頭蹲下痛哭，只覺得痛苦不堪，腦後更是突然一陣疼痛，幾幀畫面接連在腦中閃現。

即將轉紅的交通燈，迎面而來的大卡車，上下顛倒的街景，還有流進眼眶裡的溫熱濕意，這些畫面徹底佔據了他的腦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當痛苦再無法承受，建志只能通過釋放能量來緩解心理的悲憤。

「哐！嘭！咚！」室內隨著建志的吶喊聲，產生比之前更加劇烈的震動。不管是放在架子上的書籍、擺設，或是沙發都發生位移。

季千諾見狀只能拉著李星照衝到屋外，再驚魂未定地關門上鎖，然後轉身靠在大門前，無奈地看著李星照，「你，你，你，你，你……」他背靠著的大門還在震動，連帶著他說話都說不清楚。

「咳咳，你剛剛都得到什麼消息了？和我說說吧。」季千諾站直身子，假裝沒事人的咳了兩聲問道。

再看李星照這邊，雖然心裡實在想憋住笑，但是微微勾起的嘴角還是將他出賣了。

不過，幸好季千諾也沒瞧見，他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剛要開口還沒開口，就被自己肚子裡傳出的「咕嚕咕嚕」聲，給，尷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