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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00:00。

城市像被一层无形的罩子笼住。

空气中连电流的嗡鸣都被抽离，只剩下秒针在呼吸。

街道的霓虹还在闪，但灯下无人。

顾南坐在窗前，目光落在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女孩靠在他肩上笑——

那种笑有点笨拙，却温柔得像一盏灯。

只是现在，那张脸已经模糊成灰白。

不是时间弄脏了它。

是系统——在一次次“零点清除”里，把她从所有影像中抹掉。

屏幕闪烁的冷光照亮他半张脸。

桌面终端上浮着一行冰冷的字：

 「零号记忆同步程序启动：倒计时 00:04:27」

顾南的手指微微一颤。

这是第七次。

每一次，世界都被重写得更“干净”，更“完美”。

街角的垃圾消失了，城市的暴力案件被改写，连那些失踪人口都被解释成“系统更新”。

所有人都在幸福地活着。

除了他。

他的大脑里，藏着一个非法改造的芯片。

那是她——林霁——为他安装的。

“顾南，如果哪天我不记得你，你要替我记得。”

那是她最后留给他的话。

然后，她消失了。

官方记录说：从未存在“林霁”这号人。

出生、学籍、社交档案，统统空白。

就连她在城市监控中的身影，也被算法抹去。

可顾南知道，她真实存在。

因为每次系统清除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分钟，他都会听见那个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空气深处传来的低语，

被一层层电流噪音包裹——

温柔又遥远。

“顾南，快离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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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头。

灯光晃动。

空无一人的公寓里，空气骤然变得稀薄。

他喃喃道：“霁？”

回应他的，是窗外电线闪过的一道蓝光。

“你又留在原地了，对吗？”

那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像风。

“我在找你。”顾南的声音哑得发抖。

“你找不到我的。”

“因为我已经不在你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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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抓起那张照片，冲出门去。

走廊灯灭了一盏又一盏。

随着清除程序倒计时的进行，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关闭”。

电梯停运。

街上无人。

所有信号塔同时归零。

顾南朝着旧城区的方向狂奔。

他记得，那是林霁最后工作的地方——

记忆研究中心，L区。

他冲下地铁通道。

地下空气潮湿，墙壁上贴着褪色的警告牌：

 【封锁区域·记忆系统维护中】

他掏出改装的终端卡，插入门禁接口。

蓝光闪烁两下，铁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排排沉睡的冷冻舱。

每个舱里都有一个人——

他们的头部插着导线，呼吸平稳。

舱壁上显示：

「宿主状态：稳定」

「版本号：v7.3」

「同步时间：00:00」

顾南走到最深处。

他看见一台被覆盖灰尘的舱体，编号被划掉，只剩下浅浅的几个字母：

L-01。

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呼吸。

舱内的女孩安静地躺着，长发散在肩头。

即使在冰冷的光下，她的轮廓仍旧柔和。

林霁。

他伸手，轻轻贴上舱壁。

指尖被冰冷冻得发白。

“霁，我来了。”

舱体忽然闪了一下。

屏幕跳出一行红字：

 「警告：检测到非法访问」

紧接着，整个实验区的灯光全亮。

警报刺耳。

头顶传来系统音：

 「顾南·编号N-102，检测到异常脑波。准备执行强制同步。」

他没退。

反而更快地操作起手中终端，

把舱体的通讯端口接入自己的神经接口。

“顾南——”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来自舱内。

“别选我。”

他愣住。

“系统不允许我们同时存在。”

“如果你同步我的记忆，你就会被抹除。”

顾南笑了。

那笑容带着某种决绝——

“那就一起被抹除。”

他按下“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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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涌进他的眼睛。

世界在这一瞬彻底溶解。

他看见无数碎片在脑中重叠——

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呼吸。

还有那句反复回荡在脑中的呢喃：

 “我不怕忘记，只怕你不记得。”

他冲进光的尽头。

在那里，林霁站在橙黄色的街灯下，

穿着那件灰蓝色外套。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顾南伸出手，触到她的指尖——

世界，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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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同步完成】

【记忆重启倒计时：00:00】

世界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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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阳光落在街角的一家旧花店。

顾南路过时，低头看见橱窗玻璃上倒映着自己。

一切都像从未发生。

一个女孩蹲在花架前，正在系鞋带。

她抬起头，与他擦肩而过。

“抱歉。”顾南轻声。

“没关系。”她也笑。

风吹起花瓣，掠过她的发梢。

她忽然皱眉，喃喃道：

“顾……南？”

他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安静到只剩下呼吸。

他们都觉得，

自己应该认识彼此——

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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