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快五点，临近下课时间，学生都坐不住了，有的收拾好了随身物品有的坐在教室后面的人甚至在前面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的默许下偷偷从后门溜了。亲切年轻的教授和学生们关系很好，也因为距离自己的学院生活不久，教授相当能理解他们年轻气盛不想上课，常常直言自己上学时候也不喜欢。

尽管如此，教授还是拖到压线下课，没有要真正要早放人的意思。

前排角落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课后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然后把包往肩上一挂，掏出手机确认有没有什么联络一边跟着人群鱼贯地朝出口走去。

室内感觉不到外头日夜交换，踏出冷气逼人的教室，他才发现外面是橙红一片的晚霞。

美景让人止步。

他拿开帽子又重新戴上，正要继续自己的步伐，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右脸颊撞上对方竖起的食指，他无奈地撇了一下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每次都上当。

对此百玩不厌的同龄人灿烂笑着放下手，说明来意，“明义，你等一下要和我们出去吃饭吗？”

陆星垣和詹明义因为讨论课题和报告曾经一起吃过饭，几次下来变成了固定的搭档，也就是不管有什么团体活动都会尽量和对方一起。但是其实陆星垣的交友圈很广，还有在学生会里的工作，除了上课和做功课以外不怎么能见得到人，所以其实他们两个也不是太熟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像是互利互助的同学。

詹明义想了想，摇摇头拒绝邀约，“不了，我家里还有事情。”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约下次。”对方耸耸肩，表现出了可惜的意思，随后却没有直接往外走，而是停在原地似乎是在等谁，不出半晌，教授和他们平时要好的几个同学一起出来，其中熟识的朋友对陆星垣招了招手问他约到了明义吗能一起来吗，他摊手耸肩，旁边的詹明义抱歉地摆了摆手表示不行。

詹明义有点意外，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教授的关系这么好了。换做他的话肯定这辈子都会坚守界限绝对不会和老师啊教授啊有这么哥儿们的关系的，就连和这群同学，他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做点到为止的君子之交。

虽然不赴约，但是停车场一路都是同路，他们并行走着，时不时和旁边的友人聊天。

“最近你很难约啊，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是吗？”

詹明义点点头，下意识地往教授那里看，对方的车子距离他们有点距离，在教授专属用的停车格子里，教授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坐上小资国产车的驾驶座，旁边副座还有一个黑色头发长长的女生。

“我会的……你们才是，教授的女朋友在场记得不要玩得太疯了吓到人家。”虽然这话由他来提似乎不是那么合适，但是一群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还是不要泰乱来才好，他记得同伴里有喝酒抽烟很凶的人，先提醒让陆星垣稍微注意一下，詹明义在的时候会和陆星垣一起控场的，不过主要是陆星垣在出力，所以这次陆星垣一个人应该可以没问题，陆星垣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什么女朋友？”陆星垣疑惑地反问，“啊，忘了和你说了，这次是男人的聚会没有女生啦。”

“这样啊……”詹明义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他压了压帽子，“路上小心。”

“你也是。”

詹明义有阴阳眼——这种事情说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所以一直是他的秘密。小时候因为这双眼睛让家里人很担心，为了封印这双眼睛让他再也不会看见鬼怪还遇见了不少骗子花了很多冤枉钱，之后他就一直装作看不见了。

虽然但是……有些太像活着的人他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詹明义没有多想，登上自己的二手车，插入钥匙转动几次都无法启动引擎。

他下车抓了抓头，思考着应该叫附近修车行来帮忙还是自己试试抢救一下，没有过这种经验让他无从下手。忽然间，后面传来紧急刹车轮子打滑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猛地对上一张血淋淋的脸。

他吓得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呼吸。

这张脸，是刚刚教授车里那个女生的脸，清秀漂亮带着稚气，幽怨猩红的眼睛充满恨意。

——你、看得见、我。

透过半透明的血脸，他看见中空交通圈下白烟冒起，然后陆星垣把摩托一停就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害怕和担忧参半，促使他冲上前去，“陆星垣！”

中空交通圈下面三四个都是刚刚那些认识的同学，他们围着扭曲变形的驾驶座，可以看见汽车安全系统弹出的护垫，不知道教授怎么样了。詹明义爬上栏杆也要下去，却看见陆星垣忽然抬头。

“没事没事！”陆星垣阻止要往下跳的友人，“车体扭曲暂时不能把教授拉出来，不过还好没有大出血，教授的意识也还清醒！叫消防队来剪车！还有联络学校的热线！学校有自己的救护车，送院会比较快！”

旁边围观的人马上回答已经做了。

得到这个回应的陆星垣朝上比了一个大拇指。

有人到前方查看变形翘起的引擎盖。

就在那时侯，詹明义好像看到一双眼睛在引擎盖的缝隙里冷冷地瞪着他。

“小心引擎那边！”

话音刚落，大量白烟和热量扭曲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