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 夜袭

夜色如墨，沉沉覆下。襄州城的街巷渐次寂静，唯有武林盟主府仍灯火未熄。长明灯映照在朱红的宫墙上，光影摇曳，宛若一池暗流翻涌。群雄聚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浪潜伏，心机与杀意皆在无声中酝酿。

庭院深处，微风拂叶。

司徒景一袭青衫，独立于竹影之下。长剑在月光中流转，剑光似水，寒气如霜。他的呼吸平稳，心境清澈，剑意绵长。每一次出剑，皆似心念所化，虚实之间，隐隐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

忽然——一声极细微的气息破空而来。

司徒景剑锋微顿，目光一凝。下一瞬，院墙上掠过数道黑影，衣袂无声，动作鬼魅。数名蒙面人身形疾若幽风，短刃寒光乍现，直取司徒景喉、心、腰三处要害！

“铮——！”

剑鸣霎起，宛如惊雷。

司徒景身形一旋，剑光横扫，气劲激荡。

“铛！铛！铛！”

三声急响，火花四溅，他竟一人硬接三招！

那几名蒙面人攻势极快，身法诡异，刀刃上竟隐隐带着一丝黑气。司徒景心头一凛——那是他熟悉的气息：幽冥邪功·噬魂诀。

他眉心微锁，剑势忽变，由守转攻，长虹破夜，一剑点在一名黑衣人咽喉。血光飞溅，那人喉间只溢出一声闷哼，便已倒地。

其余数人见势不妙，立刻分散而逃，身影如影随形，遁入夜色。

——

“何人！”

霍长风闻声提刀奔出，岳青紧随其后，杀气未敛。二人一出廊角，便见司徒景立于庭中，长剑垂下，剑尖抵在一名倒地的黑影胸口。

“留一个，比全斩更有用。”

司徒景淡声道。

那人挣扎欲起，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嘴角已溢出黑血。

“他要自尽！”岳青低喝，身形一掠，手指疾点，如电掠下，一指封住那人下颌要穴。黑血止于唇边，未及喷出。

霍长风拍手一叹：“好手段！这下他可死不成了。”

司徒景缓缓蹲下，目光锐利如刃：“是谁指使？幽冥何时渗入襄州？”

那人眼神暴戾，嘴角扯出一抹森笑：“你们……皆死……逃不掉的……”

司徒景眉头一皱，剑意一荡，气势骤然加重。

就在此刻——

屋檐上，一阵轻风掠过。

“啧啧，幽冥暗子潜入盟主府，胆子不小。”

折扇轻摇，柳惊鸿从暗影中现身，衣袂微扬，目光带着几分戏谑与深意。他落在檐下，俯瞰地上那名蒙面人，嘴角微勾。

“手段太拙，却来得太巧。”他语调淡淡，却句句如针，“看来，大会之前，这血雨腥风，怕是要提前下了。”

岳青冷声问：“你早知有人潜伏？”

柳惊鸿一笑，折扇一合，声如冷风：“我只知——棋盘上的子，未必都听棋手之命。有人想借你我之手，灭一人，立一派。”

司徒景神色未变，但心底已然翻起涟漪。他看向那被制住的黑衣人，淡淡道：“将他押入偏厅，等天亮再审。”

霍长风正欲应声，却忽见那人瞳孔骤缩，血丝暴起——

“砰！”

那人身体猛然一震，胸口裂开一道血痕，竟似被内力震碎心脉！

岳青脸色一变：“有人遥控他体内暗印——是幽冥的控魂术！”

霍长风咬牙低骂：“好狠的手段！”

尸体迅速冷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煳味。

——

不多时，秦苏苏闻讯赶来。她衣袂未整，发丝微乱，神情慌急。

“司徒景——”

见他安然无恙，心头的弦才松了几分。可望着地上那具尸体，她神情再度凝重：“幽冥竟已潜入城中？若在大会上动手，那……”

司徒景转身，剑锋垂下，月光映在剑刃上，如一泓冷泉。

“若他们来，我便以剑迎。若世人疑我，我便以剑明心。”

他语声平静，却字字如铁。

秦苏苏望着他，眼底涌起未曾有过的光彩——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坚定。

夜风吹动烛火，影影绰绰。

柳惊鸿立于檐下，轻轻摇扇，眸光深沉：“今夜不过开局。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始。”

——

远处，城门之外。

几匹黑马疾驰而来，蹄声如雷。马背上的人皆披黑衣，腰间悬着幽冥的暗纹。为首之人抬头望向襄州方向，声音低沉冷厉：

“时辰将至。让他们的‘大会’，成为坟场吧。”

夜风卷起尘土，掠过无数屋檐，带着血的气息。

襄州城的灯火，仍在燃烧。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夜，注定会成为江湖最漫长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