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那母子身后的人丢给他半块发霉的面包，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

像扔给一只狗。

启然捡起那半块硬邦邦的东西，手都在抖。

上面爬着一层灰绿的霉皮，他小心地抠下来，吐在脚边，剩下的塞进嘴里。

牙齿咬下去像咬木头，咽下去像吞石头。

可他还是吞了。

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像要把人掏空。

但他连吐都不敢吐。

他犹豫着，试探性地跟在那人身后。

也许……能跟上？能有个去处？

可那人像是背后长了眼，忽然警觉地一回头。

启然吓得心一缩，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另一头跑。

“哟...小瘸子。”

阴影里传来轻佻的笑。

巷口几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站成一排，衣衫褴褛，却眼神兴奋，像猫逮到耗子。

“走啊，带你去安全屋。”

“里面有吃有喝。”

饥饿和绝望让启然的理智迟钝了一拍。

他心里知道危险，可还是下意识点头，慢慢跟了过去。

直到被逼进阴暗角落，他才反应过来。

几个少年把他团团围住，伸手往他身上乱摸，掏兜，夺过他的拐杖，像是在拆开一个垃圾袋，翻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啧，啥都没有啊？”

“这小子真穷。”

他们叽叽喳喳嫌弃，最后为了一只破旧的手电筒争起来，互相推搡，爆出脏话。

启然趁乱，像只被踩过尾巴的老鼠，猛地往地上一扑，从两人腿缝间钻了出去。

膝盖磕得生疼，他却顾不得，死命拖着伤腿往外爬。

背后混乱的吵闹声渐渐远去。

他冲出那条黑暗的巷子，摔在光亮下，浑身湿透般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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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然拄着根生锈的路牌杆，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栋还算完好的办公楼前。里面有灯光、说话声，还有火苗的影子在墙上摇晃，这里有人。

他心里猛地燃起希望，拖着伤腿一路爬上台阶，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拍打铁门。

“有人吗？求求你们，救救我！”

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出年纪，只剩下撕裂的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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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里，火堆噼啪作响。几个人围坐着，刚吃完分配好的罐头。外头的拍门声骤然响起，所有人心头一紧。

“有人！”一个年轻的女队员下意识站了起来。

“嘘！”队长立刻做了个噤声手势。众人屏住呼吸，只有外头稚嫩的嗓音断断续续传进来。

“有人吗？求求你们，救救我！”

那声音太轻，太破碎，带着哭腔，像是夜里被遗弃的小动物。

气氛顿时僵住了。

 “是个小孩。”女队员压低声音，眼神带着一丝恻隐，“我们不能把他丢下。”

“丢下？”另一名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手里紧握着钢管，“你想背着他跑吗？等下丧尸追上来，他腿伤成那样，谁背？你？还是我？”

“可是”

“可是个屁！”男人低声怒吼，“我们已经死了三个兄弟了！你想再死几个？！”

火光下，几双眼睛都转向队长。

队长沉默，脸色阴沉。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那孩子的哭喊声仿佛要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能干活！我能学！别丢下我！”

女队员眼眶红了：“队长，他……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队长慢慢吐了口气，声音低沉：“我们已经没多余的食物了。”

这句话像一桶冷水，浇灭了所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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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咔哒一声重新关死，把他的声音挡在外面。

启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拍打铁门，声音嘶喊到破裂：

“我可以走！我还能走！别丢下我！我不会拖后腿的！我求你们！”

他拼命敲门，手掌磨破，鲜血渗在铁门上，混着泪水。

启然整个人瘫坐在门口，眼泪啪嗒啪嗒落下。他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胸口像被石头压住。

就在这时，楼道尽头传来低沉的吼声, 几只丧尸被他拍门的声响吸引过来。

他惊恐地回头，慌乱地爬起，拼命敲门：“怪物来了！你们开门！开门啊！我会死的！”

里面的灯火却熄灭了。

他们甚至连火都吹灭，只为了不被外面的怪物吸引。

丧尸越来越近。启然抱着那根路牌杆，一瘸一拐往黑暗里狂奔，哭喊着：“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像只被丢弃的小兽。

背后，铁门始终紧闭，没有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