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城市废墟像被撕开的尸体，混凝土与钢筋裸露在空气中。

启然拖着断腿，膝盖以下扭曲得怪异，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他慌乱地撕衣角，布条又短又薄，沾了血立刻透开。手指颤抖得连打个结都打不稳。

布条终于勒紧时，他整个人几乎晕过去，脑子嗡嗡作响，心跳和疼痛合拍敲在耳朵里。

街道昏暗，火光在远处跳跃。

他抓到一根折断的路牌杆子，磕磕绊绊当拐杖。铁杆冷得像冰，边缘还割破了他手心。

疼痛让他清醒，但清醒只意味着更清楚地感受到恐惧。

他跌跌撞撞找到一间小店的废墟，墙体塌了一半，只剩角落勉强能挡风。

那里有灰尘、破木架，还有残留的鞋印与血迹。启然不敢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蜷缩进去。

夜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废墟外停下。

他僵住，屏住呼吸，血液凝固在喉咙口。

黑影拖着腐烂的脚步，发出黏腻的低吼，在离他不过三米的地方停了许久。

空气里充斥着尸臭与铁锈味，仿佛下一秒就会伸手把他拽出去。

他额头冷汗直流，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怪物才慢慢拖着身子走远。

启然虚脱般靠在墙角，手臂酸得发抖。

在完全的孤立和疼痛里，他听见远处传来人群奔跑的声音，慌乱、急促，还有女人孩子的哭喊。

那声音离他并不远，但他只能缩在角落，咬着牙不敢动。

他拼命压着眼皮，在断腿的剧痛里昏昏沉沉睡过去。

唯一的陪伴，是血腥味和死一般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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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像钝刀子，慢慢剜着肚子。

启然拄着那根折断的路牌杆子，一步一步挪到绿化带。那里有一些顽强生长的灌木，枝头结着几枚小果子。颜色暗沉，看上去像莓果，可是带着奇怪的蜡质光泽。

他咽了好几次口水，最后还是伸手摘了一个。

果汁一接触舌头，酸得发苦，涩得像在咬石灰。

他强迫自己咽下去，胃里立刻抽搐翻滚。

他弯腰，呕出了一大口酸水，喉咙火烧一样疼。

可他还是停不下来，又抓起两个塞进嘴里。

第二口卡在喉咙里，他猛地拍打胸口，差点被噎死。

好不容易吞下去，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胃里却像被生锈铁钉刮过。

渴意接着逼上来。

附近的消防栓裂开过，留下一小滩脏水，混着灰尘、碎石和不明的油迹。

启然趴下，抖着手捧起来喝。水滑进喉咙的瞬间，喉结滚动，他觉得自己得救了。

可不到两个小时，整个人就烧起来，头沉得像灌了铅，视线模糊。

夜里，他躺在废弃的公交站台后面，浑身烫得发抖。

呕吐物的酸味、脏水的腥臭味黏在嘴角，他抱着腿，像只快要死掉的小动物。

耳边偶尔传来丧尸的低吼，他只能蜷缩着不敢动。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风吹过街道，带来一张半烧焦的纸。

那是一张传单，边缘卷曲，黑灰覆盖着字迹，只有几行还能辨认。

【安全区】

【幸存者集合点】

【医疗、食物、庇护】

那一瞬间，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去捡。

可身体虚弱，手一抖，传单随风飘远，消失在黑暗里。

他咬紧牙关，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

犹豫着看着那绿化带的果实，又摘了两个，勉强咽下去。

胃里传来一种生硬的饱胀感，但很快被酸苦折磨得直翻腾。

他蜷在地上干呕，吐不出来，又不敢真的吐掉。那可是唯一能吃下去的东西。

就在他捂着肚子忍耐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动静。

草丛里，低低的呼吸声，像有什么东西也在觊觎这片浆果。

他猛地抬头，手里死死攥着那根铁杆子。

却不是丧尸，而是一个满脸脏污的小男孩，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剩下的浆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盯着。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

片刻后，男孩的母亲急匆匆找来，一把把孩子护在身后，目光冰冷戒备。

启然心一动，嗓子沙哑：“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女人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我连自己孩子都养不活。”

她推开他，启然跌在地上，铁杆哐当一声落在脚边。

母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