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原来是——
土地君又来了。
这个黏人又执着的追求者,用泥土与沥青编成爱意,一寸寸缠住她的脚踝。
“留下来吧~”他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
“你不觉得……一直待在原地,其实也挺好吗?”
她没回答,只能咬牙往前迈步。
他不甘心,粘在她鞋底,
连水泥缝都伸出手来,痒痒地撩她脚脖子。
她越走越慢。
这时候——空气君也来了。
他是个圆滚滚的大胖子,
噗通一声躺她背上,把她肩膀压得死沉死沉。
她想抬头,想挺胸,想站直……
可空气君只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边喘一边说:
“唉,你太瘦啦,不如……别动了?我替你挡挡风。”
她没空回应,正想挣脱,
却——
风君来了。
他是个调皮的情敌,从背后蹿出来,猛地把她的头抱住,捂住她的嘴巴,像在玩一个不需要她配合的捉迷藏游戏。
“嘘——别说话嘛~”
“让他猜你在想什么呀~嘿嘿。”
她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串发丝的颤音,
声音被风揉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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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原地,像一棵根系被拖住的植物。
手努力伸向前方——
但那人影,已经走远了。
健在前面,快得像从不曾等过谁,
一个转弯,消失不见。
“没关系嘛,”土地君轻轻安慰,
“他走了,我还在呀~”
风君在她耳边打转,温柔地吹气:
“你看~这世界还有我们,愿意抱你呀。”
空气君像条叹气的鲸鱼,趴在她背上:
“真的啦,不动最轻松,你试试看。”
她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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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挣脱那些不讲理的“自然界情人”——
土地君的缠绵、空气君的压力、风君的干扰。
一路踉跄奔跑,
终于在下课铃响前,跌进教室。
老师看她一眼,摇头叹气。
同学们爆出惯例的窃笑声,像是日常打卡的背景音:
“她又迟到了哎。”
“明明住最近,怎么总是最晚?”
“她是不是自己就是个笑话哈哈哈。”
她没生气,她习惯了。
背上的小丑人偶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穿着红蓝格子裤,滑稽又灵动,像个命运派来的促销员。
它拍拍她的肩膀,打开肚子,
掏出一叠面具,一张张递给她:
“来吧,笑一个。”
“大家最喜欢你——笑着的你。”
“别让他们失望呀,小杨阳。”
她接过来,戴上了最熟练的那张。
老师看她笑得太过,半气半笑地叹口气:
“你是不是不讲笑话就活不下去了?”
她咧嘴一笑,挠挠头:
“这也算……我为班级空气质量作出的贡献嘛。”
全班大笑。
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指着她笑。
她也笑。
她不知道,他们是陪她笑、为她笑、因她笑、还是嘲她笑。
她永远不会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小丑是不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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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她躲在角落,讲着讲着笑话,讲得口干舌燥。
仿佛在和命运做交易:
“我负责让别人笑,
你就放过我……一小会儿,好不好。”
她觉得,这笔交易很公平。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