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律柊从水里捞出一具女尸，事后查明其身份正是失踪多日的陈思琪。
尚望不意外，毕竟他亲手摸到过。
从了解到的，那两个小孩子被禁止见夏老师。
所以尚望只能自己创造机会去见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有小舅的干预在，俩小孩去的福利院和居光寺联办过几次活动，两个机构还算熟，尚望拿卫塞节当借口刚提出要去福利院做社会关怀，那边就立刻同意并大力欢迎。临时的活动不需要太多准备，尚望看着日历和福利院那边乔好时间后才跟法师先斩后奏，顺利地带着几个小小义工过去了。他甚至还是把义工们拐上车后才解释他们去做的事大概是给福利院的孩子讲故事，陪他们玩之类的。
本来以为是要去福利院收废品的小义工们脸上顿时放晴。
「望哥，那我可以开直播吗？」
这个人上次也提过要直播，结果挨家挨户收废品忙不过来他就放弃了，这次不死心又来，美其名曰记录生活，顺便还可以给居光寺和福利院带来流量。
「不可以。」尚望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可不是去玩的，而且你要想到那边的小孩的情况，他们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你不要乱来。」
白目地抱怨自己没有东西更新要糊了，他的粉丝在嗷嗷待哺。尚望从后视镜看过去，玩手机的少年梳了发型很照顾形象的样子，但他看惯了李延美少年和李爸爸逆天颜值，他觉得自己审美变高了，后面这家伙左看右看不像网红，好吧，可能是不用看脸的那种生活类网红。
「倒是可以问过院长之后大家一起大合照，直播的话想都不要想。」
后座马上发出欢呼。
福利院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尚望都认识，但他们对尚望带来的新人们更感兴趣，也许是年龄差距不像和尚望的那么大有隔阂，一群大小朋友很快就玩在一起。
尚望先看到的是俩小孩中的弟弟，弟弟年纪小可能都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在福利院交到了新朋友玩得很嗨，现在在学那个说要开直播的义工跳舞。
找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那个姐姐。小女孩坐在桌前握着笔，在簿子上写写擦擦。尚望主动过去和她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尚望没有开门见山说自己的目的，而是自然地辅导姐姐做作业，小女孩在做的是数学题，有关于时区，尚望震撼，现在小学都这个程度了吗？
写完数学习题，小朋友还有历史笔记要做。
尚望再次震惊，现在的小学生都要学历史了？
小女孩没有写数学题时的积极，她只抄了标题就停了下来，低着头，「他们说我和弟弟要转学了，我是不是其实不用做这些的？」
尚望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历史课本的一页，「你想帮夏老师吗？」
把义工送回居光寺后，尚望特地去了一趟医院，笑话某位温室里的花朵。
「哎哟可怜，你伤到哪了？」
李延翻了个白眼，「我爸妈他们过度反应你也跟着闹是怎样？」他只是走得太急被草割到而已，他爸就一脸天塌了。
尚望耸耸肩。
「至少你爸妈退了一步没让你强制留在医院里接受观察。」来之前尚望和李爸爸联系过，李爸爸正好要去办理出院的手续，请尚望在他不在的时候陪一陪李延。尚望这次没带伴手礼，一屁股坐在一边单人沙发上，很难不被床头柜上盘子里的苹果兔子吸引，「话说这是你切的？」
「吃吧。」李延手里握着一个的梨有玫瑰的雏形，腿上垫着一个塑料袋，里头是果皮和一把水果刀，可想而知刚才就是这个人在做果雕。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尚望没客气，把放得有些氧化的兔子拿起来咬了两三口吞掉，「你上次画画也画得很厉害。」
「不知道，可能我以前学过吧。」他想试试看，然后就做出来了，不管做什么都很顺手，「但是这个应该是跟我爸学的？」毕竟他顺手切出来的一看就是跟父亲那盘兔子是一个系列的。
「仔细想想，看你家不差钱的样子你学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也不奇怪。」尚望扫完一盘苹果，李延见状把手上的玫瑰梨也给尚望，后者也在这时候瞅见对方手腕上挂着红绳，「这次的挺牢靠啊。」
「因为是法师开光的。」
说到这个，稍早之前法师有来找他谈话。
法师说是他看轻自己的坏习惯开放了那些东西找上他的大门。
「你被很多人深爱着。」
因失忆产生的迷茫，对父母的距离感，消不去的防备心……是他自己在心里开了洞，让那些东西有机可乘。
「你还没醒的时候我有挂一个平安符在这里。」
「我知道。」
尚望把艺术玫瑰梨啃得只剩下核，放进李延的塑料袋里，帮他绑一绑丢垃圾桶，水果刀则用纸巾擦了两遍放在距离李延偏远的桌上，「那个你收着就好，放在手机壳还是钱包里都可以。」
李延没意见，也没说出平安符被父亲收起来了这件事。
门口突然爆发出一声洪亮的尖叫，「阿延！」
眼见一个身影唰地从门口到床前，闪躲不及的李延直接被一个熊抱控制住。
来人是一位光鲜亮丽的大美女，一身合体的职业套装，柔顺的大波浪长发和精致的淡妆，无一不透露出干练优雅的气质。但此刻，这位大美女完全失去了形象，抱着李延鬼哭狼嚎。
「妈，这里是医院。」李延无奈地小声提醒，但并没有用。
「阿延，延延，我的宝贝！」女人哭得声音沙哑，双手仍死死抱住李延，「我的宝贝怎么总是经历这些破事！」
尚望站在一旁，默默感叹这一家人的基因实在过于优秀。相比较父亲童颜到会被误认成哥哥，母亲在跨国公司上班培养出很干练的精英范，有符合年龄的精明。
一同回来的李爸爸礼貌地向尚望点了点头，语气真诚：「谢谢你照看阿延。」
「不用客气，应该的。」尚望连忙摆手，表示没什么。
李爸爸接着说道：「我们会带阿延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等他情况稳定了，再看看他自己的意愿，是否还想回居光寺。」
「当然没问题，主要还是看阿延和您二位的决定。不过，居光寺永远欢迎他回来。」尚望看着这一家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他摸了摸鼻子正想打退堂鼓，便接收到了少年求救的目光。
「李延妈妈，你这样在李延耳边喊他可能耳朵会痛。」
这招果然有效。
李艳妈妈立刻捂住嘴退后，可怜兮兮地呜呜呜。
*
卫塞节正日，尚律柊罕见地出现在居光寺里。
「每次看都觉得好热闹。」
斋堂被信众塞满，害尚律柊只能躲在后厨吃斋面。
和他一起的还有他忙里偷闲外甥，人吃的面都是他一倍，「那当然啦，法师可是有真本事的！」被李延认证过开光有用后他觉得法师的含金量增加了。
尚律柊呵呵两下，倒是没有反驳。他咬断嘴里的面条，想了想还是告诉尚望，「小妹妹出来说话了。」什么老师带她们去散心吧啦吧啦。总之，当事人的说辞再加上那个老师干干净净没有动机啥也没有，这起事件很快就了了，至于姓宋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边就压下不表。那个老师好像也预料到自己会没事，非常冷静，被拘留也没露出一丝害怕，尚律柊问话的时候甚至感受到对方对现况感觉很新奇，诡异到让他有种自己正在被挑衅的错觉。一般人不管有没有犯事，一进小黑屋或多或少都会紧张，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坦荡的人，像在用第三人称视角经历着一切，与她无关。
尚望一边嗦面，一边点头。
这么静反而不像尚律柊从小看到大的臭小子，他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缠着我要我透露案件详情。」
「唉，我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尚望搔搔头，「有时候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啦。我该知道的，就是一般平民老百姓能知道的。」
消磨掉好奇心，风平浪静的日子经不起风浪。
「不过如果小舅你嘴巴痒太想分享的话我一定做一个守口如瓶的听众！」
「吃你的面。」尚律柊想起了什么，语气揶揄，「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平安扣拿回来？」
尚望正低头吃面，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这里，直接被呛到了。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水杯，边咳嗽边含糊地回答，「我……我尽量啦！」
「臭小子。」尚律柊摇摇头，他清楚那个老师没有害人之心，走程序查背景一看还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的优等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离乡背井在这里工作，跟他那个少年时不懂事还要他去捞人的外甥比起来，履历干净单纯得他都觉得自己外甥有点配不上她。
「法师那边的活动应该完了吧？」尚律柊把碗放在洗碗盆里，「我去找法师了，等下你吃好顺便帮我洗一下。」
「自己的碗自己洗啦。」看着小舅的背影，尚望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