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季屏住呼吸,悄悄将身体藏在废弃的管道后。
他握紧了拳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他勉强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
那些巡逻者的身形粗壮,但明显不协调。
他们的头部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巨大的昆虫脑袋:一只像甲虫,漆黑发亮;另一只像螳螂,镶嵌着绿色复眼。
他们的手臂上覆盖着硬质的甲壳,有的甚至完全被昆虫肢体代替。
那些带倒刺的昆虫腿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摩擦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不仅在巡逻,还在低声交谈。
虽然声音嘶哑怪异,但融季听得出来,他们用的是人类的语言。
“这片区域最近不太平,诊所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跑了,还杀了人。”甲虫脑袋的巡逻者用带着金属感的声音说道。
“那些黑帮的活儿总是这么乱七八糟。”螳螂头的巡逻者嗤笑了一声,声音如刀刃碰撞般刺耳,“不过,卖人类身上的零件也能赚点外快。”
“可别掉以轻心,要是被其他帮派抢了人,我们就白干了。”甲虫脑袋低声警告。
“放心吧,这片废料站是我们的地盘,谁敢乱来?”螳螂头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残忍的自信,“再说我们都进行了‘虫化手术’,普通人哪里打得过我们。”
“也是啊。”甲虫头同意地回答。
听到这里,融季的心猛然一沉。
他终于明白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人”显然经历过某种疯狂的实验。
他们或许失去了人类的部分,但仍然保留了清晰的思维和语言能力。
更糟糕的是,他们提到的“从诊所里跑出来的人”,显然就是在说自己。
融季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脱离这个地方,这些家伙的力量和速度,从外表看就远胜于普通人。
但就在他调整呼吸,准备悄悄转移时,一只巡逻者忽然停下了脚步,复眼缓缓扫向了融季藏身的方向。
“你闻到了吗?”甲虫头皱了皱,他的触角微微颤动,“有人在附近。”
融季的心脏猛然一跳,他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如石雕。
每一根神经都在警告他,如果他被发现,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那只甲虫头缓缓转动着复眼,视线在废弃的管道和垃圾堆之间游走。
空气中的静谧几乎让融季能听见自己加剧的心跳声,仿佛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着他,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快走吧。”螳螂头的声音低沉而带有威胁,“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可能是风声。”甲虫头不满地回答,他的视线依然在废墟中徘徊,仿佛正在思考是否真的有什么动静。
融季紧紧盯着那只甲虫头的巡逻者,心跳几乎让他窒息。
只要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嗯。”螳螂头轻轻咂嘴,他冷冷一笑,“既然没事,继续巡逻吧。真想知道那家诊所到底还能卖出多少‘人肉’。”
甲虫头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再感兴趣,他转过身,带着那种步伐沉重且不协调的姿态继续向前走去。
融季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管道后慢慢挪开,动作尽量轻微,不让任何声音打破这片死寂。
但就在他准备悄悄向另一处躲避时,突然,那只甲虫头猛然停下脚步。
他的复眼再一次停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融季藏身的地方。
融季几乎没来得及反应,甲虫头的触角已然微微颤动。
“有人。”甲虫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警觉,他猛然回头,突然加快了步伐。
融季没有时间再想,他猛地站起身,拼尽全力向废弃的管道出口跑去。
背后是愈发逼近的脚步声,耳边是沉重的喘息和带着肢体摩擦的声音。
融季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雷。
他疯狂地将沿途的废品推倒,但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料对追击者几乎毫无作用。
“快点!”螳螂头发出尖锐的喊声,他的复眼在昏暗中闪着绿色的光,“别让他跑了!抓住他!”
甲虫头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金属摩擦的声音刺入融季的耳中。
“他跑不远了!别让他再弄出这些废品拖延我们!”
融季咬紧牙关,拼命向前冲去。
但很快,他的脚步戛然而止——前方是一片悬崖。
脚下的地面破碎不堪,泥土松动,仿佛只要再迈出一步,他就会掉入无尽的深渊。
他站在崖边,目光死死盯着逼近的两名“虫人”。
他的心里涌起一阵绝望,无路可退了。
“看样子,这次的猎物到头了。”螳螂头冷笑着迈出一步,他的双臂锋利如镰,反射着微弱的光,“你跑得够快,但这里是终点了。”
“这么急着跑,结果还是走投无路。”甲虫头停下脚步,触角轻微颤动,语气中满是嘲讽,“既然你喜欢弄废品,那我们就把你也变成废品。”
融季的喉咙干涩,他举起手术刀,但那颤抖的手显然没有一丝威胁。
他的目光扫过悬崖下的深渊,再看看步步紧逼的两人,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乎和追击者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从容和笃定。
“真是热闹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昏暗中传来,带着一丝戏谑,“两个虫子追一个人,连这样的废品也感兴趣?”
融季和那两个虫人都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外套破旧却显得干净,腰上与背上各斜挎着一把长刀,刀鞘刻着复杂的纹路。
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透出锐利的紫光。
螳螂头警觉地抬起了双镰,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安:
“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地盘,别多管闲事!”
那人站定,拔出背后的刀,刀锋在空气中发出低沉的鸣响。
他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充满压迫:
“你们的地盘?那可得问问我的刀认不认。”
螳螂头低吼着扑向那人,镰刀般的昆虫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中闪过一道寒光。
然而,那人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侧身,刀光一闪便精准地砍下了螳螂头的双镰。
断裂的昆虫肢体飞溅而出,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啊啊啊——!”螳螂头发出凄厉的惨叫,绿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他踉跄着想要后退。
然而,那人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紫色的刀锋再一次闪过,这次直接斩断了他的一条腿。
螳螂头重重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发出的声音像是昆虫临死前的嘶鸣。
甲虫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触角微微颤抖,复眼里透出恐惧。
他终于认出了这个人,那把紫色的刀,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是「紫罗兰」。
“「紫罗兰」……”甲虫头声音干涩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级别的猎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插手他们的事。
那人微微一笑,但笑意中带着冰冷的寒意。
他的刀依然指着甲虫头,声音低沉而平静:
“知道我为什么没砍你的手和腿吗?”
甲虫头不敢说话,只能紧张地盯着他。
“因为这样你就能带着这个可悲的同伴滚蛋。”「紫罗兰」缓缓放下刀,眼中泛着紫光看着,但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刻,消失在我面前。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下一次我会把你们切成碎片。”
甲虫头不敢有任何迟疑,他赶紧跑过去,拖起奄奄一息的螳螂头,艰难地往废料站外撤退。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加快速度。
直到那些“虫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紫罗兰」才缓缓收起了刀,刀刃滑回鞘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不远处的融季身上,那双冷漠却锐利的眼睛仿佛能将人彻底看穿。
“终于找到你了。”「紫罗兰」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融季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融季满脸地茫然。
「紫罗兰」皱起眉头,他看着融季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又带着困惑。
“你什么不记得?”他说,声音低沉而带着危险的气息。
融季摇了摇头,满脸疑惑。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想起与眼前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紫罗兰」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失忆了……这就麻烦了。”
「紫罗兰」泛着紫光的眼神在融季的身上扫了一圈,似乎在评估什么。
他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就走,语气冷漠地命令道:
“跟我来。”
融季愣了一下,但眼前的状况让他没有太多选择。
他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眼前这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对付那些恐怖的“虫人”,如果想对付自己,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他只好压下心头的疑虑和不安,跟在「紫罗兰」的身后。
两人一路沉默,融季能感受到背后似乎有无数目光注视着他,但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紫罗兰」将他带到了一处破旧的住所,屋外的标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但整体看起来尚且坚固。
「紫罗兰」推开门,示意融季进去,随后跟着走进来。
他随手关上门,屋内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紫罗兰」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点燃了一盏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脸上冷峻的轮廓。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紫罗兰」看着融季,眼神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管你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都无所谓。我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融季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什么……是我?”他低声问道。
「紫罗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