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止,屋内仅剩叶媛的呼吸声,微弱平淡。
她的额头即便用纱布包扎仍能看出肿胀的大包,下巴和耳朵青一块紫一块与脖颈上的青紫相接,延绵往下最后被棉被吞没。
叶媛瘦了很多,脸颊上的婴儿肥消失的干干净净,锁骨嶙峋晃着男人的眼。
突然莫名的烦躁,他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反手打开窗,啪叽一声点燃烟。
微微火光弥漫出烟雾,叶媛恬静的睡颜被勾勒得朦胧涣散,他看不清了,于是把烟拿远。
看得清了,又是一股火直冲头顶而来。
他又吸一口烟,手撑着窗台,凝视她许久才幽幽地吐出烟气。
“醒了?”边翊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有多谨慎微小。
只见眼前睡眼惺忪的女人呆呆看着他,慢悠悠眨巴几下半眯着的杏眼。
“傻了?”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又迅速抚平,此刻似乎连皱眉的力气都没了。
在叶媛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身体在烟气中若隐若现,精致神秘的五官被微弱的亮光和缥缈的虚烟划过,最后能看清的只有那双蛊惑人心又让人畏惧的眸。
跟上次的梦如出一辙。
跟梦里的边翊分毫不差。
叶媛只当是梦,她已经很累很疼了,实在不想跟他再有冲突。
“我不想再梦见你了,你走吧。”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魇,她要给自己心理暗示,这样才不会一次次地梦见他。
她的气息微弱,声音细小。
跟过去编瞎话都不打草稿,话痨起来没完没了的她完全不同。
“梦里的我都在干什么?”听她说的这番话,边翊只提炼出一个“再”字,看来不见的这段日子中,她总是梦见他。
这话没由得让他的燥烦散去不少。
叶媛阖目平静说:“杀人。”
不见的这大半年里他确实每天都在杀人。男人嗤笑一声,“那你呢,救人。”
“我在诅咒你。”她还是平静淡漠。
说完,许是被烟气呛到,女人侧卧咳嗽几声,隐在被子里的身躯起伏大了些。
比起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活气了不少。
边翊没说话,将烟捻灭,丢在一旁。
“伤严重吗?”
叶媛睁开双眸,觉得可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咳嗽几下仿佛把她僵硬的四肢震开了,黏连在关节处的伤痛也变弱不少。
她觉得力气回来一些,于是撑着身子半倚住墙,眼前的男人变得愈发真切,还挺像个真人的。
“我能问你个事吗?”她仰视男人。
边翊只是静默看着她,不置可否。
反正是自己的梦,叶媛脑子烧得昏昏涨涨的,说什么都没人知道。
“你非得娶一个傻子做老婆吗?”
那公主不仅心肠歹毒,还跟个弱智一样,连她都能推理出边翊跟这人结婚的目的,公主这个当事人却一头陷进去了。
她胡编乱造的暗恋,甚至连草稿都没打,公主也信了。
恐怕到某天,边翊坑死她卖了她,她还傻呵呵地数钱。
这也活该,恶人就需恶人磨。
边翊娶个傻子,也活该,他比公主还坏。
“不可以?”他挑眉。
叶媛思考片刻,点头说:“也是,你们两个一个阴险狡诈,一个恶毒任性。论狠毒,你还在你那傻老婆之上,果然是天作之合、豺狼虎豹。你们结婚,我一定随份子,这简直是可喜可贺。”
她阴阳怪气说了一番,冷哼几声直等着男人的反应。
会暴跳如雷吗?
还是会阴笑几声,然后捏住她的脖子把她吓醒?
叶媛都不怕,自己的梦自己还不能有主动权了?
然而以上这些情况都未能发生,窗前的人倒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眸光灼灼盯她许久。
盯得她头皮发麻。
看来她真是被边翊这疯批吓得胆破,不然怎么在梦中这男人的眼睛也那么可怖。
就在空气静谧到极致,叶媛差点窒息之时,边翊骤然动了。
叶媛往后挪着,见男人走到床边,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压迫。
好半晌,边翊沉声说:“这么久没见,还是只想骂我。”
叶媛扯着嘴角,“不然呢?”
给他磕一个吗?
做人不要太过分,他做的这些事叶媛都能把他定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了,骂他已经是自己怂到极致最大的极限。
人嘛,要学会审时度势,学会生窝囊气。
“可我想亲你。”
话音刚落,叶媛愣怔这瞬间男人就单膝上床,一个温热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
带着明晃晃的侵占和挑逗,几乎片刻叶媛就察觉到自己的舌被勾住,他闯进来舔舐属于她的每寸空间。
热烈交缠,身后是男人骨节分明用力的大手,他抚着她的脖颈,致使叶媛不能后退分毫,只能承受着他的啃咬、吮吸和缠绵。
叶媛懵怔瞪圆杏眼,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而且真实的不像做梦。
她大脑宕机,身体下意识排斥的推阻。
然叶媛即便不经历白天那些事,她的力气跟边翊的比起来也仍旧是天差地别。
男人毫不费力地缠住她的小舌,带到自己的口中含住、吸吮,交换着她与他的津液。
顶层的沉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暧昧的淫靡声。
叶媛昏昏沉沉地察觉到身上衣服的扣子正在被人一颗颗打开。
边翊即便再装的冷静,可他的动作却暴露了迫切,叶媛的衣服已然被他开到小腹。
她吃痛一声,他粗粝炽热的指腹接触到她温热的肌肤一时间没了轻重,触痛了叶媛肿青的伤口。
这个梦太过真实,伤口的痛感格外清晰。
听见女人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边翊呼吸粗重,不由得停下来。
他眸色沉得如同深渊,低头扫过叶媛的锁骨、胸乳,到达小腹。青紫交叠的伤口赫然在目,肿青得已然看不出叶媛原本的肤色。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墨色的眸中染上一抹难以置信。
回想起白天,叶媛站在雨中倔强傲气,带着嘲讽的笑看他,骂他是狗。
他以为她没什么事。
到头来,原来一直是这女人在故作坚强,哪怕被打成这幅样子也不让步,不示弱。
“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是最会装病示弱吗?”
她哪怕皱一下眉,瘪一下嘴,说一句疼,他也会瞬间不管不顾冒雨冲来救她。
他会失去理智彻底掀翻这场戏,扣下科露丝蒂,跟约翰开打,向英国宣战。
叶媛见他楠楠自语,满目猩红地盯着她的伤。
她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样,绝对是没有一块好地方。
“呸!”叶媛骂道:“我叶媛不做小三,你哪来滚哪去。”
这样的发一次火,叶媛幻想好久,她要指着边翊的鼻子骂,骂他狠辣可怕,骂他专制霸道,骂他自私自利。
可今晚 她太疼了,千言万语凝聚在一起,她只想说:哪来滚哪去。
转念又一想,这是自己的梦,那她才是主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反杀他?
边想着,叶媛虚弱惨白的手指攀上男人的脖子。
边翊只觉得有些痒,他对上她的眼睛,轻声说:“想做什么?”
“掐死你。”她眯着眼睛恶狠狠道。
可惜,她用尽全力最后换来的是更加炙热的吻。
这次他发狠地含住她,透着惩罚或是……眷恋,一次次索取她,手却老实地轻柔抚摸着她的淤青。
他勾唇笑着,盯着女人愣怔的双眸,他知道她以为这都是梦。
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
叶媛呼吸不畅,脸颊通红。
她的手慢慢卸下力,差点滑下来。
就在滑落的那刹那,她的双手被边翊的一只大手托住,重新放回了他的脖子。
唇齿间他挑逗着说:“用力。”
叶媛摸得到他的喉结,滚动的频率过于可怕。
他浑身发烫,比她这种高烧患者还要烫。这样的触碰不像是要杀他,反而像调情,叶媛的手滑下揪住他的衣领。
最后她实在没了气力,昏睡过去。
连带着两只小手也重重落下来。
边翊察觉到怀中女人没了声音,缱倦地松开她的唇,她的睡颜近在眼前,杏眸阖着,鼻梁小巧精致,被他缠咬的唇瓣上还挂着两人的津液。
在夜色中莹莹发光。
男人的眸色更暗更沉。
他知道这全然不够,他对叶媛的欲望已达到顶峰。他想要她的每寸肌肤,身体的各个角落,他想让她完全属于自己,不再有离开的心思。
一个吻轻轻落在叶媛的唇角。
他想看这只小狐狸演戏,想听她编谎话忽悠,想见她对所有人和煦的笑又转头瞪着他。
边翊不是不懂自己的心,只是过去的他并不知他对她竟思念到如此地步。
他经历过大大小小许多战争,半年时间不算什么,他常常在前线一待就是两三年。
然而这次,他竟然有了停战的念头,原因是想回来见她。
她的音容笑貌如同蛊虫成日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看见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会想她见到这一幕会怎么样?是吓得躲在他身后,还是可怜这些死去的人?
战场上子弹无眼,难免会受伤。
医生给他包扎时,他会想起叶媛系得丑蝴蝶结,然后不由自主笑出声。
这一幕吓坏了医生。
叶媛被轻柔地放回枕头。
顶层再次融进安静的深夜,恍惚间,静谧里传来男人的一声叹息。
枕头松软,被子光滑,叶媛紧了紧身体,坠入到其他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