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是我拓真......快开门。”
“到底发生什么事?听起来慌慌张张的。”
充当秘密通道大门的书架另一侧听到我声音的管家急忙把暗门打开,在见到我浑身是血的那一瞬间愣在原地,仔细打量着我。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杀人了?”
“不......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看到的都变成一片血红色,然后就控制不到自己,在警察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当下我只知道要赶快回来躲着......”
“......看来感染进度又提前了,少爷。”
“嗯,这样子也就是说伶梦她已经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行动了,现在的处境真的是太被动了。先带他去清洗处理,吾会在大厅等着你娓娓道来。”
……
“什,什么?你确定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至少我认人这点的能力没这么差,加上他一出现不久警察就来包围了。虽然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说他就是伶梦背后的搭档,但这也太巧了。”
“少爷,这样子就很头痛了。根据记载,少爷父亲和这位叫银轩的记者完全没有任何来往,据了解私下也没有什么瓜葛,更别说少爷和他有什么来往了。为什么要和伶梦站在同一阵线......实在是想不明白。”
折翼看着管家递来的记者照片,不发一语,拿起西洋白色瓷杯和垫底用的盘子,望着墙上贴着的微微泛黄照片,看着照片内的景物,细细吮吸杯子里的茶水。
“......看来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不过这样子的话也说得通。如果他出于何种目的在背后帮助伶梦的话,我们要对抗的不只是麻烦的警察,还有公权力控制的媒体报导,加上这家伙在紫海镇的名气,只要随便加盐加醋就可以让紫海镇居民完全相信他那煽动性的虚伪报导。吾不认识他,也只是在新闻画面见过他而已,对他的底牌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有把警察甩到干干净净吗?”
“嗯......这点我可以保证。我故意带警察在住宅区饶了几个圈才进入下水道。”
“那就好,让他们再头痛一阵子也好。现在眼下有几个需要优先解决的事情,尤其是让警方解除对你的通缉和拆除路障这两件事,不然一直被绑手绑脚真的烦。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不,完全没有。当时候我很害怕,只想要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看到的警察其实不多,应该是把大部分的警力都派去主要出入道路,其他像是住宅区这类不怎么引人注目的的地方其实警力不多,有的甚至只有一两个人镇守几条道路。”
“听起还还真是让人欣慰,毕竟紫海镇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怎么小的地方,所以联邦政府并没有派遣太多警力来这里,加上一个警察局就要负责整个小镇的所有事物,从街头流氓斗殴这类琐碎事到像你这样子的大案,可动用人数已经捉襟见肘。再坚持下去这场拉锯战,只要让警察的努力得不到对等的回报,相信民怨会迫使警方撤出管制行动这一决定。这也是吾头痛的地方,媒体希望看到的画面是无止境延长下去管制行动,这样子他们才有素材可以撰写报道。”
“一时间还真搞不懂到底你是棋子,还是警察才是那夹心饼干的馅料。少爷,既然这样子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同时重挫他们两边人马的士气。”
“管家你不妨直说看看。”
“假报警,加上网上散播各种虚假消息。少爷,你看。目前警方和民众都还不知道拓真的真实下落,我们可以利用‘大家都还认为拓真一定是在紫海镇某个地方’这个心理恐惧报假案随便说我们在某某地方看到拓真,让警方和媒体疲于奔波,接下来就是祈祷因为人力不足和得不到相等的回报,迫于无奈而撤销行动管制的决定。当然,如果一直提供虚假线索的话肯定会让警方怀疑,所以我们需要拓真你的帮忙,让你在适当的时间出去走走露脸,总是要让警方看到一点希望和甜头才能把他们拖进我们精心准备的圈套里。”
“照着你这么说的话,主动权确实在我们手上,但我有个顾虑.....其他基层警察还好说,但勒斯这条狗会这么容易上当吗?”
“再强大的狂犬,始终还是一条狗,只要牵着绳子的主人一声命令,就算他多么不甘也只能跟着主人的话。据吾所知,警察局长他是那种不想惹上太多麻烦的人,好听点叫温和派。勒斯这样子的激进派始终还是占少数,在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原则下,也是会逼于无奈撤回延长行动管制的决定。”
“这样子的话就不排除警察会假借撤回管制行动的谎言,在台面下私自展开行动。如果局面发展成这样的话,对拓真的处境会很不利。”
“......警方那边有什么最新行动部署消息吗?”
“说的也是,都已经是下午新闻时间了,应该会有和拓真造成的骚动相关案件进展。”
管家走到距离饭桌不远的收音机旁稍作调试,把频率切换到本地电台。
“沙沙......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感谢继续收听892电台午间新闻,我是晨夕。接下来这个时段我们会为您带来最新的本地新闻。首先是来自紫海镇医院院长针对公共卫生这一环节的发表讲话。近日来,本地癫痫病患患者入院的数量呈现上升趋势。有鉴于癫痫这一症状发作的单一成因难以被确认,在此呼吁所有听众朋友们如发现身体有任何不适,请第一时间前往医院接手全面的诊断和检查,切勿在没有专业医师的诊断下自行服用任何药物或偏方,以免加重病情或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段。然后......”
“癫痫?吾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从来没听过紫海镇曾经爆发过什么传染病之类的疫情......总感觉心理毛毛的。”
“这几天警局接获与人口失踪相关的报案也是呈现上升的趋势。根据警方内部对外发言人的说法,最新接获的投报是一名二十四岁少女,名叫碧彤,和在逃连环杀人犯是大学同个科系的学生。据了解,碧彤的父母于前日中午十二时左右前往警局向警方投报该失踪案,警方也第一时间前往住家调查,目前并没有掌握任何相关线索。警局呼吁大众如有和本案件相关线索的知情人士,请到紫海镇警局提供线索以协助调查。下面有请......”
“什么?碧彤失踪了?”
“没想到伶梦的动作比我们想象中还来得快。根据吾对伶梦的了解,凡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绝对不会随便贸然出手。这下好了,头痛的事情又增加一个了。”
“那么伶梦下一个目标就是曼翠了!”
“接下来是关于连环杀人犯和行动管制相关的警方行动最新进展,以下资讯来自紫海镇警局。根据新上任的行动总指挥勒斯警官的发言,由于近日来对紫海镇居民的行动管制确实造成生活上的不便,经过领导层的进一步商量,警方决定将于今日半夜十二时解除紫海镇所有的检查站和路障,民众也可恢复以往的自由出行之便利。对于这样的决定,勒斯表示这绝不是仓促或单方面的决定,而是考量到行动管制对紫海镇民众出行和经济带来的影响所作的决定。关于大众对于在逃嫌犯对紫海镇公共安全所可能带来的威胁,勒斯表示虽然检查站将会撤除,警方会和以往一样加大在街上巡逻的力度,力求早日将嫌犯抓拿归案。对此,勒斯呼吁大众如有任何一丝相关线索,请到警局协助调查。下面是娱乐新闻时段......”
“......总算有个好消息。”
“管家,恐怕今晚要麻烦你了。吾要趁警方撤除检查站的这段真空期制造混乱,把曼翠接过来庄园,吾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战斗伙伴。”
“我知道了少爷,这点难不倒我,不过需要拓真跟我一起来,曼翠可不认识我这张脸。”
“可以,就这样决定了。”
“拓真,时间就是一切,差一分一秒都不行。今晚你就这样......”
……
“哈......累死了,都这么迟了。”
“再忍忍吧,多十分钟就要结束站岗工作了。”
“上头的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上次只是一个晚上就要总动员出勤,现在随便一句话就要结束,逃犯都还没抓到耶。”
“我们这些工作的乖乖照跟上头说的话就可以了,质疑上头决定可不是我们这些底层人员该做的事。”
“不得不说,这还是我从警校毕业以来第一次参与这么大型的搜捕工作......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站在这间家站岗而已。我也想要去巡逻搜捕罪犯升职加薪啊!”
“得了吧你,就你在学校里那点成绩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可以站岗就要偷笑了。上层也是认为逃犯会回来找她朋友才安排我们在这里站岗,我们的责任也很重大。”
“斯斯......你们那里有什么状况吗?”
“还是一样,闷得墙壁有几个砖块都数完了。”
“没什么意外就好,到了午夜十二点你们就撤离回来警局。”
“收到,我们知道了。”
“哔.....反正时间也差不了多少,收拾东西走......”
“砰......砰......砰!”
“什么声音?为什么会有烟花?”
随着警员的视线望去,一条犹如流星般的烟花尾焰划过了宁静的紫海镇夜空,在“砰”的几声后绽放出绚丽的烟火。由于燃放烟花的地点位于紫海镇市中心,足以造成一定程度的骚动和讨论度。
“妈妈,是烟花!好漂亮啊!”
“哇,好久都没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市民从屋中探头出来仰望星空,越来越多的市民不知道是怀着凑热闹的心情还是为了庆祝终于结束了行动管制,纷纷来到路边欣赏烟火。路上除了一般出行市民的汽车无法通行,也包括了警用车辆。
“所有市民请退至道路两侧,不要堵着马路。再次重复,所有市民立刻离开,不要堵着道路。”
无奈看着市民的注意力完全被烟火吸引,烟火燃放的轰隆声几乎把警用广播喇叭的声音掩盖掉,只能下车用人力来维持秩序。
“不是下了禁足令吗?怎么还有人到大街放烟花?喂,上报总部,我们去看看!”
“是下了禁足令没错,不过已经过了十二点,也不能怪市民出来街道燃放烟花庆祝,只是这个时间点也太敏感了。”
“斯斯......总部,你们听到了吗?不知道是谁在街道放烟花。路上都是市民,前往市区的道路难以通行,连警车都没办法通行,用脚还比用车来的快!”
“该死!立刻前往烟花燃放地点调查看看是谁在放烟火!我不想看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是!喂,走了!带上必要装备用走的,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轰隆......轰隆......”
“是谁?快下来!警车被不明人士启动了!”
“都叫你不要把车钥匙放在车里了!”
正准备离开曼翠家的警察发现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警车被不明人士启动,led车头灯所散发出来的刺眼白光让警察下意识用手臂挡着刺眼的光线。
“眼睛好痛......不管是谁,快把那家伙拽下来!”
“轰隆......”
偷车贼没有理会前面区区两名警员的警告,挂上档,脚踩油门,径直对着试图用肉身阻挡的警察冲过去。
“我说停下来!”
“砰砰!挡不了了,快跑!”
面对黑压压枪口的威胁,偷车贼并没有特别在意,继续加大脚踩油门的力度。开了几枪警告无果后,警察被迫退至两边腾出道路,眼睁睁看着偷车贼扬长而去。
“别再开枪了,来不及了......麻烦了,车上还有一些武器子弹!”
“报告总部,出意外了。我们的警车被身份不明的窃贼偷走了,车里还有一些枪支和弹药......”
“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为什么连这么大的警车都可以在你们的眼皮下被偷走,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路边有这么多辆车,偏偏就是要偷你们的警车?纪律处分和降职肯定少不了......不过每辆警车都有车载定位系统,总部这里会通知附近的警车尽快去拦截,一辆警车报失不是什么大问题,车上的武器才是最头痛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回来警车!你们俩去和附近的巡逻队会合,他应该跑不远。”
“是!快走,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了!”
“踏踏踏......”
在确认了住宅大门警员的离去,曼翠的家后门被缓缓打开,两人缓缓关上门。
“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需要暂时离开一阵子。我还会再回来的......”
“走吧,时间不多了。”
望了最后一眼自己的家,拓真拉着曼翠,在确认左右没有任何人后,拖着孤寂落魄的背影,犹如过街老鼠那样悄悄来到通往折翼庄园的下水道路口。
……
“妳好,有幸听闻妳的名字,这段期间需要暂时委屈妳暂时住在这里。虽然不能提供什么大鱼大肉,但吾能保证一日三餐和基本的饮食起居。”
“谢......谢谢......”
“今晚先好好休息,相信妳和拓真有很多东西要叙旧,吾就不做过多打扰了,告辞。”
“管家他怎么样了?回来了吗?”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管家跟了吾这么多年了,要是没有他的话,吾这副身子还真的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放心。吾对他能力有所期待,也许是一时间脱不了身,相信他也在寻找机会联系。”
“这样子就好......我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能怪你,人在性命危机关头确实容易多想些有的没的。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早再商量下一步的动作。”
简单介绍了庄园和简易房间的布置后,折翼拿着拐杖慢慢离开。随着路口慢慢被橱柜挡着,地下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拓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新闻上说你是什么杀人犯?警察这几天一直来我家问来问去同样的问题......”
“这都是警察单方面的猜测,我们那些死去的朋友......警察在收到他们的失踪报案后就把我们当作头号嫌疑犯,加上那时候我们全身上下都是血,最后一个接触他们的也是我们几个人,有没有第三者可以为我们作证,自然而然这个嫌疑就落到我们头上了。然后......伶梦她还没死......”
“你说什么?我们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从天台往下跌入火海,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被火烧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这就是事实,樱逝教已经渗透进来紫海镇了,再也不是那个虚假的世界!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这个活生生的紫海镇,我们生活的地方!”
曼翠一脸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随后转过身平复呼吸,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试图去理解刚刚我说的每一个字句。
“当时候的高度没能让她跌死,穿过‘通道’来到了紫海镇,然后被那个电视机上常看到的记者给收留疗伤,而她自己则躲在屏幕后面。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记者是出于对新闻素材的渴望才选择冒险救下伶梦。这些不是最可怕的,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连接橦樟私立高中和紫海镇,再次召唤普兰蒂亚,对紫海镇降下不可逆的灾害,到时候不管是谁都不会活过那一天。为了阻止这一切......”
“不要。”
“欸?”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定是要我和你们几个人一起联合起来拯救紫海镇之类的家家酒屁话,我不要。”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么自责吗?每一晚闭上眼睛睡觉,看到的就是朋友们死去的画面重现。他们伸手向我求救,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去接触了这奇怪的咒语才会变成这样的......靖柏,铭轲......都是因为我......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带头的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只有死了才能赎罪!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早就死了几十次了!”
豆大般的泪珠伴随着一阵阵的哽咽声和呐喊声,无助地滴落在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曼翠对我流露出这么真实的情感,但我除了愣在原地之外,啥也做不到,倒不是我不懂得怎么去安慰女生,而是没想到曼翠居然真的哭出来了,这几天她所承受的痛苦不亚我。虽然不像我这样子被当成头号通缉犯被警察四处追捕而感到疲累,相反的一次次不眠之夜带来的窒息感和自责感一天又一天不断在折磨她,难以释怀,仿佛闭上眼睛就会回到橦樟私立高中的那一天。
“曼翠,听我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了!”
“为什么爸爸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周围没人相信我?为什么?”
“曼翠!”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
看着曼翠的举动开始变得暴躁不断用头部去敲击瓷砖,试图通过利用痛苦让自己的自责感降低,我一把搂着曼翠抱在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曼翠十分反感,就像是一直受过前主人虐待的流浪猫面对前来救助自己的陌生人一样充满敌意,不断推搡着,挣扎着,试图挣脱我。
我紧紧抱着她,不发一语。
“放开我,放开我!你听到没有?呜呜呜......啊啊啊啊!”
“我听到......我都听到了......哭出来吧,喊出来吧,把这几天的委屈和痛苦都释放出来,我也很难受,但还是要接受现实......”
沿着曼翠的发丝,由上到下温柔抚摸着她的头。曼翠把脸埋在我的怀里,哭泣着脸,挣扎力度也开始慢慢降低,伴随着的只是一阵阵痛苦的哭泣声和哽咽声,呐喊和哭泣的声量也开始慢慢变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着泪水浸满了我的衣服布料。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啊......呜呜呜......”
渐渐地,她卷曲着身子,就像是个穿山甲一样,试图通过这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来隔绝掉外界的刺激和伤害。
“妳累了,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曼翠的临时房间就在我房间的正对面。推开门,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别过来......我错了......”
(还在说梦话......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平时都是团长妳一个人在照顾我们,现在就让我来照顾妳。)
从急救箱子拿出了消毒药水,棉花和纱布这些简单的止血工具,将曼翠额头上的伤口做个简单处理,消毒后贴上止血棉花和纱布固定着。
(今晚还是陪着妳吧。)
地下室外的警笛声和脚步声隐隐约约传进我耳里,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是安全的。看着疲劳而渐渐入睡的曼翠,像我们这样的过街老鼠,此刻外头有多喧闹,我们就有多落魄。
(我们......已经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一切都不再是我们熟悉的紫海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