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好,我把她带来了。”
“伶梦,为什么这么突然带我来办公室?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下课时间来商量吗?”
“我也是和陈老师商量后才決定在放学后找妳和陈老师详谈,总不能让那些恶霸看到我带妳来找陈老师,不然我也会被连......不对,在我们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要完全对她们隐瞒,不能让她们察觉。”
“我,我知道了,谢谢妳,伶梦。妳真的是第一个在这个学校对我这么好的人。”
“看得出来妳对伶梦很信任,希望妳也可以把这份信任毫无保留地托付给我,让我们校方了解问题,缔造一个安全友爱包容,互相关爱的学习环境。陈老师我其实一直不阻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陈老师想要将自己置身事外,就好像这件事不是我的事情那样,而是为了在暗地里默默收集证据。只有在充足证据和材料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向警方备案,一起揭发这所学校腐败的一面。”
“是,是这样吗?没想到陈老师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谢谢你......陈老师。”
说到动情之处,咏馨这段时间以来受到的侮辱和恐吓等负面情绪,此刻就像是得到了解脱那样,低下头,声音也渐渐变得哽咽起来,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的轮廓往下滑,在夕阳的照射下和空荡教室内沉闷的影印机发出的声响作用下显得更加孤寂落魄。
“对不起......陈老师看在眼里也是倍感心痛,就像是心里被无形的刀子来来回回割下肉块那样疼痛。虽然这么说咏馨妳可能会觉得老师很不负责任,但还请妳暂时多忍耐一段时间,陈老师也差不多整理好需要的证物和证人,多几天就会带妳去警局备案,到时候还需要妳和警方录取口供。别怕,陈老师和伶梦会永远陪伴在妳身边支持妳......永远......”
陈老师弯下身子让自己可以看清咏馨,就像是慈祥的老父亲那样看着自家女儿,轻轻抬起咏馨的脸庞,把一张纸巾递给咏馨。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眼神很难不让人卸下防备。
“来,擦干眼泪,坐着来聊聊。”
依照陈老师的指示把办公室平时用来接待来客的空间清理干净,在桌面放上一个香薰精油蒸发瓶子。只不过,里面的内容物早已经被掉包。表面上来看是普通的谈话,但陈老师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绿色粉末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到底多快会有效果。
不对,咏馨不是普通人,是结合了愤怒,绝望,难过,愧疚,自我怀疑等所有负面情绪与一身的“容器”。这些负面情绪正是樱逝教崛起的关键要素,也是和普兰蒂亚进行沟通前需要建立好的链接。
我和咏馨坐在一起,陈老师坐在我们对面,两人对于咏馨这段时间的经历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来回对话交谈。
“对,她们两个人从我转学进来这里就一直针对我,我完全没有去招惹过她们,甚至都没有和她们说过话......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书包收拾了很多次,也被她们打过很多次......有的时候我真的想要一死了之算了,我真的很痛苦!”
看着绿色粉末从瓶子慢慢挥发出来,陈老师试图掩盖脸上慢慢浮现出来的奸笑,尽可能保持着一个教育从业者应有的专业和态度。
“然后我......咳咳咳......咳咳......对......不起,可能是我太过劳累了......”
“没关系没关系,妳慢慢来,需要水吗?”
“不了,没关系......咳咳咳......我还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这里灰尘太多了,从刚刚进来就一直咳嗽。”
“看来我们的校园清洁工没有好好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不像陈老师我那样。哈哈哈,抱歉,开个玩笑来缓解紧张气氛。”
(怎么搞的,我的身体,突然变得这么热......)
突然间一阵热感从身体由内往外散,我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汗水渐渐凝结成汗珠,顺着我的脸庞滑落。虽然我觉得身体很热,但同时我的皮肤却觉得很冷,身上的衣物完全没办法抵消掉这种冰凉感。我试着来回摩擦皮肤生热,还是没用。
(好难受,好想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绿色粉末?)
“咳咳咳......”
“哎呀,伶梦妳怎么了?看来这里的灰尘确实很多,明天要和清洁工反映一下才行。”
陈老师看向我,露出了具有深意的笑容和眼神,没在我身上做过多停留后立刻把话题拉回到和咏馨的对话当中。
(可恶,陈老师你没有和我说我也是受到观察的对象啊!)
“对......嗯,就是这样......伶梦,妳还好吗?看起来脸色变得特别苍白,是不是我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
“咳咳......我没事,可能是最近的课业和周刊工作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的,咏馨同学,我想老师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资料了,妳的口供将会是十分重要的参考,我们会在下个星期带妳去警局协助调查,到时候还需要再麻烦妳多一次,把今天和陈老师说过的所有内容告诉警察叔叔。对了,都这个时间了妳有办法自己回家吗?”
“嗯,我记得现在离开的话还可以赶上最后一趟巴士。”
“那就好,要是耽误妳太多时间的话陈老师先和妳说声抱歉。陈老师手头上还有一些文书工作要处理,就不送妳了,明天见。”
说完,陈老师缓缓站起身子,目送咏馨离开办公室。
“陈老师......我全身好热......”
扑通!
“伶梦妳要撑着!”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意识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身体已经支撑不了绿色粉末对肉体一点一点的侵蚀,在咏馨前脚刚踏出办公室不久后,身体就像是被抽干所有气力,跌倒在地。相较于对咏馨时间的片面口头敷衍了事和轻浮的态度,从语气中可以听得出陈老师对我的是更多的关心和紧张。
“来,躺好。稍微休息下。看来妳还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翠绿之源和妳肉体的契合度。”
“咳咳咳......陈老师你为什么事前没和我说一声......咳咳......”
“观察。”
“嗯?”
“翠绿之源可以提升一个人的肉体机能和忍耐疼痛的极限,而妳作为被樱逝教所选中的人,甚至还可以拥有操控其他吸入翠绿之源人的能力,但前提是妳要撑过这个难受的过程,而陈老师会一直陪在妳身边。”
陈老师弯下身子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我,像是担忧自己生病女儿的样子,手轻轻抚摸我的发丝鼓励着我。陈老师沉重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兴奋,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和陈老师建立起了某种扭曲的主仆关系。
“晚安,伶梦同学。”
……
清晨的阳光通过地下室的通风口照射进来我和曼翠的房间,清脆的鸟鸣声象征着新一天的开始。曼翠在我的安抚下睡了一晚,看样子这段时间是累坏了。仔细想想,我们俩都是应该享受着毕业祭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而努力,就因为奇怪的邪教活动让我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再也没办法回到我们以前的生活了。
“嗯......嗯......拓......真......?”
睡眼惺忪的曼翠揉了揉双眼,左右张望了新的环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彷徨无助。
“......昨晚我说过的话,对不起......我只不过......还不能接受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一切都是那么科幻,那么不现实。”
“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换做是其他人肯定也是会和妳一样做出差不多的反应。”
“不......我很感谢你做出的一切,只不过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你一起面对这一切。其他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们俩。”
“吱呀......”
通往上层的隔板被打开,缓缓的脚步声逐渐向我们靠拢。
“早安,两位。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享用。”
“谢谢管家,再给我们俩多点时间,我们稍微整理了就过来。”
“好的,我这就转告少爷,请别让少爷等待太久。”
有这样尽责的管家真是能让人放一百个心,把日常所有琐碎工作都交给他来处理。管家和我们微微鞠躬后便回到上面继续忙碌着。回想起来当天要不是管家差点牺牲自己的性命,我早就被警察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了。
“来吧,妳应该饿了一晚什么都还没吃。吃点东西来转换心情吧。”
“......嗯。”
……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市镇行动管制计划已在午夜时分彻底终止,紫海镇居民也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作息,但作为这场行动管制计划开端的杀人案主要嫌犯的拓真目前还未能得知其下落。据某位站哨的警员表示在南边某个住宅区范围发现疑似嫌犯的踪迹,但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没办法断言该可疑人物就是嫌犯拓真。无论如何,作为行动总指挥的勒斯警官表示将会不遗余力继续缉拿嫌犯,势必还紫海镇人民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以上是紫海新闻播报台为您带来的早晨新闻内容。下一则新闻时段将会是中午十二点,让我们进一段广告。”
“折翼早,管家早。对了,这位是曼翠,我的大学朋友。”
“两......两位好......”
稍微简单熟悉后从地下室出来,虽然这是曼翠和折翼第一次见面,但事前我已经大概说了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有鉴于我们俩属于寄人篱下的状态,我们尽可能让自己的仪容看起来整齐美观。
“早,这是吾第一次和妳正式见面,幸会。”
“怎么搞的,这人看起来很奇怪,说话阴阳怪气的。”
“别说得这么大声,要是被他听到就麻烦了。他人说话就是这样子怪怪的,习惯了就好了。”
我和曼翠轻声细语说了几句后,对折翼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我的朋友她太紧张了,还请见谅,哈哈。”
“没事没事,吾总觉得对妳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座。”
经过一夜骚动后迎来的清晨眼光让人感到惬意舒服。电视里播放的是警方彻底解除行动管制的相关报道。我们几人在庄园饭桌享用着管家为我们准备的早餐。虽然只是简单的烤吐司,煎蛋,火腿和热咖啡这类西式早餐,对于寄人篱下的我和曼翠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丰盛的一餐了。
“希望管家所准备的早餐还合你们的胃口,这位小姐妳要咖啡还是茶?”
“热,热茶就好了,谢谢。”
“这新闻对我们这几天的行动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勒斯肯定留有后手,终止行动管制也只不过是障眼法。至于背后真正的目的,吾到现在还是没办法确认。管家,昨晚的警车里面有什么收获吗?”
由衷感谢管家的大胆计划。要不是管家开走警车吸引注意,我和曼翠也不可能这么顺利逃回来狃克利斯庄园。为了隐藏行踪,我听管家说他特地把偷回来的警车停在距离我们庄园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借着夜色的掩护下一个人走回来庄园。
“不,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物品,什么记事本之类的纸张本子都没有。不过,倒是发现到这个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东西。”
管家放下手上的盘子,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平放在桌面上。
“少爷......”
“还真是会勾起吾对父亲的回忆......拓真,有碰过手枪吗?虽然正常人都没碰过这玩意才对。不过,你多多少少应该有接触过电子游戏,应该不用吾对手枪原理做过多解释。相信你会比吾更需要这防身。记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开枪。一旦开枪就是向周围的所有人表示出挑衅的行为举动。”
我咽了口水,心情坎坷不安起来。虽然从电视和电影里看到人们开枪打来打去的样子很酷,但想到能够轻易取走他人性命的手枪就摆在我面前,总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制品,黑压压的枪口就像是随时准备吞噬生命那样盯着我看。
“给自己一点时间适应这个新玩意。吾的父亲因为本身就是警察的关系,小的时候或多或少就接触过枪械,现在也就自然而然很容易上手。好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商量下一步计划了。虽然现在我们的人不多,掌握的信息也不足,但曼翠和你都在一起总好过彼此分散。”
今早等到曼翠醒来后,我尽可能把这几天下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折翼和管家怎么救下我,伶梦的最终阴谋,警方的行动等,用简单的字句告诉曼翠,让她对大致的现状有个了解。
“让吾感到奇怪的一点是,这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花者’相关的目击事件,只有两种可能。一:伶梦在散播翠绿之源上遇到了什么麻烦的阻碍,迫使她暂时放弃这件事情,转而去处理其他召唤普兰蒂亚的工作,像是物色地点和准备召唤祭坛之类的。不过,你们也知道伶梦的性格可一点都不像是会隐忍着不出手的家伙,最大的可能是第二种,也是吾最担心的一点。”
折翼满脸惆怅看着窗外的景色,思考片刻。
“她已经掌握了如何让‘花者’安静下来的方法,或者是隐藏‘花者’肉体感染进程的手段,这样子就算是吸入了翠绿之源后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通过观察血红色瞳孔之类的显著特征来得知一个人是否是‘花者’。”
“不可能,我们在橦樟私立高中遇到的怪物都是面部扭曲,样子阴阳怪气,脾气暴躁,嗜血成性,说话语无伦次,一眼我们就能看出来了。对不对,拓真?”
“啊对,就算是有什么手段都好,也......”
“伶梦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了吗?”
对呀,怎么我们俩没想到伶梦这家伙!伶梦这家伙也肯定有吸入过量的绿色粉末,但为什么我们完全没能在她身上观察到任何‘花者’相关的异变特征,而且还可以通过温柔的语气把自己伪装成一般的受害者那样套取我们的信任。
(要不是她在最后一刻掀开头发,根本就看不出她那瘆人的红眼睛......)
“吾不知道前任教主在伶梦身上做了什么,但这点证明了翠绿之源在伶梦身上的契合度很高,甚至还可以反过来利用翠绿之源对肉体和神经上的升华带来的好处,要不然让她也不可能可以在同个时间操控这么多的‘花者’。幸运的是,‘花者’们也不是无敌的。”
“这点我们知道,除了命中心脏要害之外,怪物们也很怕火。那时候我和碧彤情急下做了个简单的燃烧瓶丢向怪物们,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人被逼到绝路真的什么都会做出来,拥有无限的可能性,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在生死关头。
“不排除是因为怪物也好,翠绿之源也好,普兰蒂亚邪神都好,这些元素的共同性就是植物派系。五行当中的木和火,其中又以火焰能够单方面完全克制植物系和木桩等自然元素。燎原之火燃烧了所有草木,而遗留下来的灰烬却可以充作新一轮草木成长的养分,让下一次草木的成长更加茁壮......吾大概能摸清楚樱逝教的名字由来了。樱花树随着季节的流逝,花朵渐渐枯萎,跌落春泥之上充作养料,让来年春天的樱花开得更加灿烂。你们几人在橦樟私立高中的所作所为虽然让樱花暂时凋零,现在要担心的是‘花’什么时候会开。”
“我们,实在是太被动了......难道只能坐在这里发牢骚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有这样的觉悟是好事。既然现在警方已经解除行动管制计划,吾相信只要你们稍作伪装的话,行动表现得自然些,应该可以躲过外面警察的巡视。上次谈过了伶梦最有可能会召唤伊甸园之塔的地点,吾需要你们前往这些地点查看是否有什么异常现象,然后汇报给吾,这样一来吾就可以透过和《终始之匣》来对比仪式的准备工作,然后就是看你们的发挥:要拆除也好,要销毁也好,把你们看到任何和仪式有关系的物件清除,这样一来就可以拖慢伶梦的脚步,为拯救紫海镇创造更多时间和优势。‘’
“嗯,我知道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我,此刻的心情坎坷不安。我是不是能够做好折翼交给我的任务,我是不是真的可以顺利阻止伶梦,要是和伶梦面对面的话我当下应该要怎么做。此时此刻,无数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来。
“拓真,你不是一个人。除了吾和管家作为你最坚强的后盾,你隔壁的女孩也可以帮得上忙。想想看,她可是救了你一命。彼此信任总好过互相猜疑。做好准备,伶梦绝对不会直接张开大门让你破坏她的计划。要是情况不对的话,逃跑有时候是最有效的办法。试试看从伶梦身边的人开始下手,那个记者就是个不错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