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旭察覺到胸膛裡那熾熱的溫度變化,尤其右邊那個是自生成的異心。
是千年前上邪琅玕送給他的心臟!
腦海中響起一道輕柔的聲音,在給他出主意:「那把逸浚的心還給上邪琅玕就好了!」
另一道聲音則反駁:「可連繫著你全身血脈的不是左心,是右心。你將心臟給他,你會死!」
*
「果然,是我想的那樣。」
天道君在天上窺看窺得心安理得,甚至是津津有味。在他手上是那下半卷的羊皮紙。
上面寫著,解除諗心鎖的方法還有一種。贈心,當其中一方為對方捨命。
「倘若不能兩心同,此心於你心,也算長廂廝守。」
帝君,就看你如何抉擇。這場鬧劇,重點在於你呀。
不然上天為何生你為雙心?
便是要你將其歸還!
上一世你不僅是無心,你還負了一顆心,是負心人。
風水輪流轉,這一世該償還的也該輪到了……
*
帝旭愣愣地看著上邪琅玕,思緒隨著記憶一點點歸位,心被生生剜開,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整個胸膛劇烈疼痛著,雙心之殤,那便是雙倍的痛楚!
「無所謂了,愛他何時需要顧忌那麼多?」
是啊,千百年前逸浚都能無所畏懼地愛他,剝皮抽髓,他現在只不過是將原本就屬於他的心臟歸還於他。不會死的,他現在已經恢復了記憶,有的是轉移命門的辦法。就是這活生生剜心的痛苦避免不了,但這正合他意呢!
阿琅,扒皮抽髓的痛楚我體會不了,它會不會比剜心來得疼啊?就讓我來體驗一番,你曾經承受的那些痛苦,哪怕只是萬分之一……
他伸手五指鑽入胸膛,將右室的心臟生生掏出,好痛好痛,可他沒有停下,他心裡想的是……千百年的上邪琅玕肯定比這痛上千百倍,內心的心疼和疼痛交加。他繼續掏著,胸口血淋淋的。一直到他掏出了那顆右心,一把扯斷了周圍的血管,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了上邪琅玕的心口。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上邪琅玕的身子逐漸回溫,那心臟於身體裡的血管相纏重生,完全契合。心臟回來了,與他的身體快速融合,彷彿本該就此一般。
帝旭笑了,那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啊……但就這樣還給你,其實有點捨不得呢……
阿琅,我現在把心還給你了,你還會不會愛我?
琅琅,活下去……你要好好的……
在暈過去之前,帝旭看見了眼前閃過一束刺眼的白光……
很熟悉的感覺,於是他伸出了手抓住……
*
《時流祕境之錄》:
「卿終於臨矣?」
手執時之印發燙,雪醫感觸良多,知有轉機。
「當是歸取汝所有,置物於吾此久矣……」
雪醫拊掌前來者之肩。「其實,凡俗之偏見,實不如卿所想之重,黑暗亦非卿所想之深。」
帝旭愣之。
「卿所愛之人,非獨天地間之絕色,亦為最完美之存在,其勇氣不缺。卿愛之人,勇往直前,抗拒強敵,堅持至今。亦為一心堅韌之人。」
「若以扒皮抽骨,甚或於卿之世界無他,此等痛楚皆不逾於謠言蜚語。然卿卻以為,為保護己身,不可愛之,此非否定其所為一切乎?」
「可……我當如何,事難兩全,然吾實不欲再使其……以吾自身蒙受絲毫損傷。」
世人又如何匹配濁汙其所愛之珍玉。
「即是美玉,則世人無當見之權,非博物館之展覽會也。」雪醫笑著,而帝旭或許無法理解博物館展覽會此現代用語,搖搖頭。若是清君在此,必能明其所指。想起那如春風之人,雪醫聲音都多了分柔情:「罕世之珍寶因其不為人所知而珍貴,此為一種極佳之保護。那種凡俗,離開即止,不亦美乎?藉卿之能力,尋得一處幽靜之地,與世隔絕實非難事。」
帝旭聞其言,如夢方醒,耳際回環當初所許之誓。
「吾欲攜彼,往林深處匿影,獨為吾之阿琅。」
迄今猶有所作數否?
帝旭心跳急促,振奮有力,已為其回應:作數矣!
「維吉爾,謝謝。」
斯即雪醫之今世靈魂所名。
雪醫感觸頃刻,故人已返矣。
「與友勿言謝。」
「行矣,卿與佳人有緣,我必支持佳人,至於時候切勿怪我未助卿也。」
「甚好」帝旭勾唇。佳人得人支持,求之不得矣。
——(譯文)——
《時流祕境之錄》:
「你終於來了?」
手持的時之印發燙,雪醫便知道,有轉機。
「也是時候來取回你的所有東西了,你已經把東西放在我這裡太久太久……」
雪醫拍了拍來人的肩膀。
「其實,世俗的偏見,也沒你想像的那麼多,黑暗也沒想像中的那麼重。」
帝旭一愣。
「你愛的人,不僅是天地間最美麗的人,也是最完美的人,不缺勇氣。他是很勇敢地去愛,義無反顧,很頑強的抵抗,一直堅持到現在的。也是個心魄很強大的人。」
「扒皮抽骨,甚至無你的世界,這些哪一個不比流言蜚語還痛,他都撐過來了,你卻跟他說為了保護他,不能愛他,這不是駁回了他所做的一切了嗎?」
「可……我該怎麼做,這事很難兩全,但我真的不想再讓他……因為我受到一絲傷害。」
世人又怎配玷污他的美玉。
「即是美玉,那世人就該連看他們的機會都沒有,又不是博物館展覽會。」
雪醫笑著,旋即又覺得帝旭這個老古董一個聽不懂博物館展覽會這個現代詞,搖搖頭。若是清君在這裡,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想起那個如沐春風的人,雪醫的聲音都溫柔了幾分:
「罕世珍寶之所以珍貴,在於無人見過,這也是一種很好的保護。那種世俗,離開就完事了不是嗎?徹底劃清界限,以你們的能力,尋一處清淨之地與世隔絕還不容易嗎?」
帝旭聽見這句話,如同被點醒了一般,耳邊似乎迴盪著當初他對他曾許下的承諾。
——「我想帶著他,去到林深不知處,藏起來,只做我一個人的阿琅。」
到現在還作數嗎?
帝旭的心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勁,已經在替他回答:作數!
「維吉爾,謝謝。」
這是雪醫的現代靈魂的本名。
雪醫這一刻才終於感覺,故人已經歸來。
「跟朋友不用說謝謝。」
「去吧,你和美人的話,我肯定是站美人這邊的,到時候不要怪我沒有幫你啊!」
「好」帝旭也微勾著唇。有人站在上邪琅玕的那邊,他求之不得呢。
*
雪醫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白光,時之印終於不再燙手,然後他笑了。
你們這次,月老要拿鋼絲把你們焊死了才可以。
一定會有一個結果的。
但他認為,一定是個好結果。
因為他們啊,是要糾纏永生永世的關係。
這一切‘抓馬’地,就像他一直看的那些言情一樣!他追,他逃,他插翅難飛!
接下來大概就是這位帝君的追妻火焚場了,畢竟這只被傷透了心的小狐狸,脾性不是很好呢。
雪醫現在也有有點明白天道天天站在那天簾邊偷窺是個怎麼樣的心態了。
很爽,他要是有條件的話,也想弄個現場直播,搬個沙發來坐著嗑瓜子爆米花看看戲!
*
阿琅,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們可以繼續相愛!
請你繼續熱烈地愛我,不知退卻!
神識歸位後,他去了趟時之祕境取回了所有回憶和法力。回來時看見冷漠的上邪琅玕卻懵了。有沒有繼續愛帝旭不知道,他只知道上邪琅玕很生氣。因為上邪琅玕醒來的一句話便是罵他。
「你瘋了吧,這沒有意義!」
「怎麼沒有意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對我而言就意義非凡。」帝旭反駁道,他立即上前緊緊擁著懷中的纖細身軀,思及過往情緒起伏得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
「我不會再將你放開!」
你不知道千年前我死的時候沒帶上你,終生都在後悔。
我沒日沒夜地愧疚,想得都是你寂不寂寞。我真的恨死了當初的自己!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接下來他會把他保護好,好好地藏起來!
上邪琅玕錯愕不已,彷佛是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什麼忽然轉變。他自認自己並沒有做了什麼能夠感化他的事情,也不認為有什麼可以讓一個男人大徹大悟……
如果只是這幾場萍水相逢,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琅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真心,我願意為你付出真心。」帝旭捏著他的肩,想把他更緊地擁向自己,卻被一雙手制止,低眸便看見上邪琅玕冰冷的眼眸。
「你以為你是誰?」
「琅琅,我回來了!」
那一雙冷漠的眼眸刺痛了他,帝旭俯身狠狠抱住對方,他發現自己沒辦法看見上邪琅玕用那種眼神望著自己。自己和他明明是那麼親密的關係,一起抵禦過孤寂的歲月時光。
「我是你最信任的帝君,是你放在心上千百萬年的人,一直沒有變過。」
上邪琅玕震驚地抬眸,卻撞進他那深邃的眼眸裡。心裡百感交集,他的胸口還悶痛著,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力的心跳讓他產生異樣的感覺。就像帝旭一樣熱烈,他說怎麼對方忽然就熱切
了起來,忽然就緊纏著自己,若有若失。
千百年前他纏著帝旭的時候,帝旭也是這麼一種感覺嗎?
「你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