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是利用直升机摧毁雷达站，在半空中撕开空中走廊，为战机行径做掩蔽。”
地面之上15米不会被敌人的雷达发觉，直升机需得在保证无线电静默的前提下潜入，为战机攻击做掩蔽。
“直升机机群野狼黑鹰负责。”边翊扫他们一眼，“能做到吗？”
“能！”
“能！”
契西尔看向两位队长，“空中走廊需要40千米，直升机轰炸结束后迅速返航，不可逗留。返航时仍要保证无线电静默，在距离地面十五米的位置低空飞行，F-15战机会在你们头顶飞过。”
“是。”黑鹰回应，“这次要启用F-15吗？”
契西尔点点头，看向边翊，“老大，驾驶战机的飞行员暂定幽灵、科玛、洛克……”
报完一长串名字，他问道：“这次要启用几架？”
“10架，”男人食指一下下敲击桌子，“从沙瓦调。”
听到数字，在座人显然俱是一惊，契西尔说：“是。我现在联系冼礼。”
“不用，”边翊拧拧脖子，“很快就到了。”
男人的话让契西尔明白过来，原来从沙瓦出发之前，老大就已经决定灭掉整个美军喀布尔基地，这才不看战况直接让冼礼调十架战机。
虽说老大肆无忌惮惯了，张口就是十架也没什么问题，但契西尔的直觉告诉他，这决定似乎跟哈桑无线电报告上来的情况有关。
哈桑说他探听到敌人进攻一号哨点目的是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住在依克村并没多长时间的叶媛。
“老大，这样做会不会让美军有借口大肆往阿富汗运战机？”幽灵询问道。
美军实力深不可测，他们之所以一直不往阿富汗大肆进兵，也是受国际局势的裹挟。但如果他们的基地被轰烂就不一样了，这些人完全可以拿恐怖袭击做借口，拼命往阿富汗运枪支弹药。
边翊唇角勾起，“我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大肆进攻阿富汗。”
他睨着屏幕上雷达勘测，“继续。”
“F-15进入敌军基地之后会首要进攻迫击炮阵地与装备卡车、侦察车。紧接着，战机目标变更为弹药库、发电机与通讯设备，为确保远端安全会另有战机守在敌人后方。”
十架战机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而且时间会很短，火力猛烈直接把敌军基地碾烂。
计划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撤离路线。
队长们提了几条撤离路线，边翊都没点头，这让他们有些头疼，毕竟撤离路线很容易被敌军封堵，要是碰上援军极大可能要展开一场空战。
空战胶着，耗时耗力，他们没跟美军继续纠缠下去的打算。
“最好的情况是原路返航，但空中走廊的时间可能会不够，他们抢修雷达站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会快。”
原如返航中途被敌军察觉到会直接暴露雇佣兵营地位置与战机机群。
听完契西尔的话，边翊沉默片刻，“喀布尔区域还是没信号？”
此话一出，几人瞬间明白过来，“对啊，战机可以走喀布尔城镇的上空。那里信号全然屏蔽，美军的雷达绝对监测不到。”
“但也有一点，战机在喀布尔上空也会跟陆地失联。”
美军勘测不到，营地作战中心也会失去与战机的通讯。
没有陆地指引，能走出信号中断区全然凭借飞行员的个人能力。雇佣兵内部飞行训练严苛，飞行实力毋庸置疑，但喀布尔的地理位置特殊，周边不仅驻守着美军，还有不少恐怖分子。
如果这些人同时发起攻击，对飞行员与战机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
在场人都沉默，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他们并不是畏惧死亡，而是在等边翊的决定。即便是边翊决定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绝无二话。
只是若是被其他势力拦截，那些战机实属可惜。
“战场没有十全的策略，”男人终于开了口，他站起身，“你们成为雇佣兵第一天就明白，战场多变战况复杂。即便是再无懈可击的计划，面对战场也会出现漏洞。”
幽灵回想起自己流浪之时被契西尔接纳进南非雇佣基地，成为雇佣兵的第一课就是与周围人失去联系。他们被培养目的就是参与战争，战争与世间所有东西一样多变，而他们要活下去就必须相信自己。
在任何情况下，不变的只有自己。
“所以这次行动，”边翊双手撑住桌子，“你们只有自己。”
无论是死亡，还是被俘，他们都只有自己。
“是。”会议室内齐整整的声音传出来。
*
作战会研讨细节进行到很晚，阿富汗的夜是寒冷的，站在二楼栏杆前，叶媛似有若无闻见凉风混杂着血腥味。
一股股一浪浪，吹得她难受。
洗了热水澡又安慰孩子们睡下，叶媛就走出门站在月亮下出神。
仔细看才发现，今晚是月圆夜。但前半夜的云层浓重，遮住了这轮圆月，直到现在皎洁的月亮才全然显现出来。
叶媛在浴室里哭了很久，久到雾气布满整个房间，久到她双眼红肿。
她现在已经没泪可流了。
战争的可怖就在这里，它能瞬间夺走许多人的生命，生灵涂炭。明明白天的时候，依克村还沉浸在欢声笑语的婚礼中，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他们十个人。
女人不敢细想，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交相出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眉心乱跳。
叶媛甚至后悔来到依克村，后悔跟这些人相识，也后悔与阿丽拉成为好朋友。要是她没来到阿富汗，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她是怎么来到阿富汗的？
叶媛回想起那件白纱裙，那条乌拉古曼河，如果她不报警，边翊就不会把她关到依克村。
不报警会怎么样？会被再次带回沙瓦，然后被关在军区医院里。那样也比现在好，叶媛攥紧栏杆，咬紧下唇。
滔天的懊恼与悔恨充斥着叶媛的肺腑。她沉浸在后悔里，没发现正从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老大，直升机机群已经出发，F-15也准备就绪，今晚的行动会在天亮之前结束。”契西尔侧过身，将这处楼栋外的院门打开。
听完这些，边翊没说话，目光向上看去，看着二楼那道孤单瘦弱的身影，“你回作战中心指挥，我待会过去。”
二人路过这儿本是为了去后边的作战中心，因为通讯信号强，所以把居住区也修建在这一片区域。
契西尔没想别的，以为是老大想休息，“是。”
黑人离开，边翊从军装口袋拿出烟和火机，抽出烟含在嘴里，清脆的点火声音响起，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二楼的女人身上。
直到身后出现沉稳的脚步声，叶媛才回过神，转身看去，撞进男人漆黑的眸中。
“大半夜不睡觉吹什么风？”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挑剔，只是今天这话叶媛听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刺耳，她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突然觉得边翊也没那么可怕了。
“边翊。”她这么喊他一声，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彻底，于是咽了下口水，清清嗓说：“死了很多人。”
“今天是阿丽拉的婚礼，大家都在，白天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活着，”说着说着，叶媛哽咽起来，“可是他们都死了，阿丽拉和纳瓦兹死了，村里人也死了，哈桑他也……”
叶媛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拾阶而上，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最后在女人面前站定。
“我知道。”
依克村的死亡情况，他已经听手下汇报过了。
边翊吸口烟，火星在夜色中闪烁一下，“所以你就在这准备冻死自己？”
叶媛没听出他的揶揄，看了眼他夹在指尖的烟，缓缓说：“哈桑说，他们偷袭是为了找我。村民的死是因为我……”
“是我害死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我。”
男人垂眸看着她，又吸口烟，凑近道：“确实是因为你，但那又怎么样？就算你不在，美军也不会放过他们，你的出现只是加快他们进攻的进度而已。”
烟气围绕在眼前，将男人的俊脸勾勒地蛊惑人心。
“别整天给自己扣帽子，”边翊吐出烟圈，嘴角弧度显然，“你没那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