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们终于可以开枪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老大找到女人后,准许射击,在场人一个不留。
许强被捏住脖子,黑人把他单提起来,直直掐断喉管。
那件冲锋衣到了叶鸢身上,她被轻松抱起,然后向着门外阳光走去。
驾驶直升机的是沙昂,他眉头紧锁,直到看见首领抱着被黑衣包裹着的女人走出门,才松一口气。
边翊抱着一直抖着肩膀流泪的女人,沉稳地跨上了直升机,沙昂关闭舱门,直升机离开了这距离布宜诺斯上百公里的密林。
叶鸢的泪浸湿了冲锋衣,晕染在男人胸前的衣服上。她距离那枚银戒极近,近到能看清上边刻着的字母——LY。
叶鸢从不知道边翊的心跳声这么大,也不知道会震得人这么疼。
边翊听着下面哭声渐小,这才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他难得说话不刻薄,“睡会吧。”
可他不知道,叶鸢被他的心跳声震得睡不着。
沙昂通讯耳机里很早就传来A组完成任务的汇报,但他没敢报告给首领。每次出任务首领总会下达最正确的指令,但这次他显然不正确。
林子里那几个残兵败将,说实话沙昂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掉,还不用费弹药。可首领这次却下令让身在阿根廷所有的雇佣兵一齐出任务。
搞得那群雇佣兵以为是跟国家军队打仗,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摆出自己杀人的十八般武艺。
可结果呢,三分钟都没有,解决了。甚至在林子他们都在抢人打,生怕自己打死人少了不好交差。于是就出现了两三个雇佣兵抢一个裸体男的场面。
叶鸢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试探性微微抬头,带着哭的红肿的杏眼看向男人。
“边翊,”她哑着嗓子问。
男人被柔软的声音叫得低下头,眸色依旧平静。
叶鸢不太好意思这样钻在他怀里,小声问:“你累不累啊?不然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浑身脏兮兮,头发零乱,哭得鼻头通红,落在边翊眼里就跟找不到家的流浪猫一样,关键她这体重在男人看来跟猫没什么差别。
“叶鸢,”他突然很想凶她一顿,于是厉声,“有几条命让你丢的?随便相信别人这就是下场,听明白了吗?”
这话让叶鸢想起来吴阿姨,顿时耷拉下脑袋,其实无论她跟吴阿姨多么亲密,关系多好,在她跟女儿中,吴阿姨一定会选择女儿。她都明白,都理解,但她也受到了伤害。
从小到大,叶鸢都是个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她好的人。她会大胆的去爱别人,也大胆自由的接受爱。
她仗着嘴甜,招人喜欢,所以永远活在别人的喜欢里。她喜欢爱,也喜欢被爱。
可她忘了,别人再怎么喜欢,也会有偏向,也有关系远近。比如,吴阿姨叫她鸢鸢,叫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她被坏人盯上,却从没提醒过她。
比如,主编的裙带关系。
她早该明白,早该记得。叶鸢常说自己会吃一堑长一智,可她傻呵呵的,总是会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怀里人不发一言,边翊莫名其妙觉得后怕,这女人看见死人都会吓哭,更别提刚才那群畜生会给她留下多么大的阴影。
想起那群畜生,男人眸色一沉,看向沙昂,“把这群人在华国城的亲人朋友都揪出来。”
“是。”沙昂迅速应声。
叶鸢挣了挣,看着他,“他们的亲人朋友也不知道这些事,就别……”
边翊冷声打断她,“他手是我废的,找你报仇就合理了?”
她平时废话倒是能说过他,可一遇到这种事她就一百个没理。叶鸢继续垂下头,身躯还因为抽噎而发抖。
直升机平稳落地,后又坐车回到别墅,期间叶鸢一直被这人抱着。虽然她不好意思,但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后,身边有人心安了不少。
他进门,抱着她直接去了二楼,女佣被他叫上了楼,说是帮她洗澡。
叶鸢连忙推辞,她手脚没断,自己可以洗。然后就被男人斥道:“不让她们洗,那就我来。”
她只好蔫着脑袋同意。
边翊下了二楼,坐到一楼的沙发上,胡乱摸索出一盒烟,又被他重重扔回茶几,发出嗙的响声。
沙昂适时走进门,“首领,已经通知沃格特去接手刺桐帮的事情了。这次情况比较棘手,可能需要花费些时间。”
毕竟林贤玉和许子辰全被杀了,被沙昂拿机枪进去突突死的,他们到死都以为边翊选择了彼此吧。
边翊又拿起烟,抽出一根,“接手什么?他们老大都没了还留着那群人有什么用。”
沙昂一惊,递上打火机,“您的意思是,全杀了?”
男人看都没看打火机,把烟重新扔回桌子上,瞥了他一眼。
“是,首领。”好在这群人都是毒贩,阿根廷的法律中有死刑这一条,所以处理起来没那么困难。
沙昂正准备离开,却再次被叫住。
“你去处理刺桐帮,让沃格特留在巴西。”
“是,首领。”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已然过去,夕阳落下,临近傍晚。
可边翊仍旧坐在那个位置,客厅中的光线越发暗,他也没吸烟,也没看手机,只是坐着。
眸子清冷漆黑,彷如洞察一切的鹰眼,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前那盒烟,不过他貌似也没在看烟,他的思绪或许不在这里。
二楼传来脚步声,边翊看过去,是女佣。
她恭敬走过来,说道:“先生,小姐已经睡了,不过在睡之前,她让我跟您说,谢谢。”
黑暗里男人的身影动了,他站起身,女佣只能仰视他。
“让她醒了自己跟我说。”说完,边翊就离开了别墅。
*
地下KTV,这里是毒虫的天堂,今天却有人包下了一整个地下,还大肆让毒虫随意进入。
空气中弥漫着腥气和酸臭气息,沙昂看着台下白花花的身体,不自觉闭上眼睛。
男女声的哀嚎混着男女声的呻吟,下面何其淫靡。而坐在高位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块白砖,垂眸睨着下面快被折磨到死的老妇。
她沙哑的嗓音跟身上不断抽动的男人声音混杂,那人是许强的母亲,却不是许子辰的母亲。这两人同父却异母。
沙昂扫了眼台下,都是那群裸体男人的亲人。
边翊眼神透着杀戮与戾气,他这人杀心一起,再压下就难了。
他把手中的白砖一扬,下面还在抽动的毒虫就一股脑涌了上来,用手去接那来之不易的粉末。
边翊离开了,沙昂跟在首领身后,他能察觉到首领心情很差。
车停在别墅门前,此时已经是凌晨。边翊推门进去,客厅的灯亮着,在沙发上一角里缩着个人影。
刚从那气味恶心的地方回来,边翊一愣,没接近她。
叶鸢见他回来,站起身看着他,说话声依旧听得出鼻塞,嗡里嗡气的,“边翊,我有事想跟你说。”
边翊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貌似根本没睡多久,蹙眉说:“来我房间说。”
说完,男人也不等她,自己上楼洗澡去了。
叶鸢在原地愣了几秒,她抬眸看向二楼方向,但又想起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抬脚走上楼。
她脚步再慢,也慢慢挪到了主卧门前,门没关,叶鸢透过门缝听到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身形一颤,但仍旧迈了进去。
进去之后叶鸢才发现这件主卧很大,比她的小卧室大多了。
浴室里的水流声没停,她也不敢坐床上,于是就站在门口等他洗完,好像靠着门就能随时逃跑似的。
没过多久,水声停了,隔着门叶鸢听见男人说:“把衣服递进来。”
叶鸢刚才就注意到放在床上的干衣服了,但她没敢往那边看,因为正上面的那件是男人的内裤。她愣了几秒,听见里面的人催她。
“听不见?”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用下面的衣服包裹着内裤拿起后,走到浴室门前,敲响了门。
门从里面打开,一只结识的小臂伸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挂着水珠,叶鸢没敢往里看,闭着眼递给他。
男人轻笑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叶鸢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卧室门那,等他出来。
须臾,边翊擦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来,他瞧了眼站在门口的人,扔下浴巾走了过去。
沐浴液的气味环绕在四周,叶鸢心里一紧,不自觉后退一小步,后背直接抵在了门上,原本开着的门缝此时完全合上了。
听见响声边翊一笑,“关门干什么?”
这声调戏搞得叶鸢面红耳赤,她连忙站直身体,壮胆看向边翊的眼睛,“谢谢你。”
没想到她是来道谢的,边翊嘴角一扬,没再靠近,而是大喇喇坐在了床上。
“等我到半夜,就是为了说这个?”
叶鸢确实还有话,她往前迈了一小步,离边翊近了些,“还,还有一件事。”
“说。”见她这样,男人心情很好。
听他这语气,叶鸢也稍微放轻松了一些,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我觉得……还是不要伤害他们的亲人朋友。坏人犯下的错跟他们的妻儿父母没有关系,或许他们的亲人也不想让他们变成这样,他们可能在拼命做好事弥补这些人犯下的罪过。”
男人的眸色依旧平淡如水,叶鸢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仍要继续说:“他报复我确实不对,所以他是坏人。但我们要是因为他做的错事牵连到他的亲人,那我们也会变成坏人的。我,我不想变成坏人,你也不要。”
她说话很慢,也很幼稚。恐怕在眼前这人的世界里,都是非黑即白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群人的亲人花的钱都是这群人做坏事挣来的。那为什么有福就要同享,有难就不能同当呢?
边翊没带语气,他没提这些,反而问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叶鸢一噎,她想起杨大哥的死,想起加尔卡一家人的死。边翊确实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