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正文 • 兴致盎然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上午10:03    总字数: 36837

岚冬夜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九月四日了,明天就要去圣汤玛斯区拍马上任侦缉科长。

由治安所提供、租金几乎等于零的公寓的钥匙岚冬夜已经拿到,他正在跟未婚妻莉娅·蔡采购生活必需品。

岚冬夜过去从来没有这么大批量的花过钱,他妈妈从来都说一次性花掉太多钱是罪恶,但岚冬夜现在却觉得花钱带来的只有愉悦。

当然,最令他快乐的还是跟莉娅的婚事。

两个人决定他俩的婚礼依然定在莉娅原本准备跟上一任“丈夫”结婚的九月九日。他们都不想再等了,因为都害怕夜长梦多。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注册结婚证书,因为等候的人太多,但先举行婚礼再注册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也无所谓,证书慢慢办就好了。

岚冬夜带着莉娅逛遍了圣汤玛斯区的整条商业街。他们不仅仅是在采购锅碗瓢盆,岚冬夜还给莉娅买了好多衣服——说实话,给莉娅买衣服可比给碧安卡买容易太多了因为普通成衣店最小号的裙子都比碧安卡需要的大。

因为原本就个子高,莉娅的鞋跟只需要两寸左右,所她不会跟经常踩着五寸高跟鞋的碧安卡一样走不多久就得停下来休息、揉脚。

不过到了接近午饭的时候,莉娅还是不得不坐下了。

“累了?”岚冬夜怜爱的握着未婚妻的手。

“其实……也不是特别累,但我不是怀孕了么,一口气走太多路我怕胎儿出问题。我可得好好保住我的……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莉娅把头靠在岚冬夜壮实的肩膀上说道。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岚冬夜轻抚着未婚妻还依然平坦的小腹,饶有兴味的问道。

“现在哪能知道啊。我希望是个男孩,因为男孩会长的像我,这样以后带出去别人也不会有什么疑问。在那之后,我希望给你生的都是女孩。你的五官长得比我平顺,女孩儿都会像你,会比像我更漂亮。”

“我希望都长得像你,无论男孩女孩。我妈妈说啊,孩子们长得像母亲是福气而长的像父亲就会一生坎坷。”

“怪不得……”莉娅作恍然大悟状。“我就长得跟我爸太像了,所以我才如此……呃,不不,其实也不坎坷了,关键时候我不是遇到你了吗亲爱的。”

“我会让你一辈子不再经历坎坷的。”岚冬夜搂住了莉娅的肩头。他现在很有自信,因为一旦拿到了宪兵系统里科长的位置,那么无论如何这辈子都能稳稳当当的过下去了。

莉娅表情甜蜜的笑了。

其实岚冬夜对莉娅的第一印象是冷漠、刻板,但他现在却觉得莉娅是他见过最温柔可人的姑娘。

这对未婚夫妇依偎而坐了好一阵子,直到街上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喧嚣。

基于职业本能和对前几天骚乱的心有余悸,岚冬夜立即站了起来。

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个行为异常的男人嘴里大声哼着曲子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

这人身材高大,穿戴的一丝不苟,长相极为体面;他手里拎着一个装高级女士裙装的圆形木盒。

乍一看,这肯定是位有地位的绅士,但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神空洞,而且走路时旁若无人,就算撞到了其他人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明显是疯疯癫癫,而路人全部在背后指指点点而他似乎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职业习惯,岚冬夜盯着这奇怪的男人看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就又坐了回去。

“大概是个醉鬼。”岚冬夜对莉娅说道。

“哦。似乎的确是这样。冬夜,你不会喝醉酒的吧?”

“不会。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但现在有了你,我绝对不会了。”岚冬夜这句话出口自己都很意外: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女人就口拙的他居然会如此轻松的说出情话了?

“那就好……喝醉酒的男人是最不堪的。我曾经遇到……呃……”莉娅陡然捂住了嘴。“对不起,过去的事情不该提了。”

“你说什么了?我没听见。”一句情话又轻轻松松的滑出了岚冬夜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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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安娜·罗斯皱着眉头对面前这位油头粉面的公寓销售代表说道。

她已经很不耐烦了。昨天本来预约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可她和杰森·贝洛带着两个孩子大老远来到圣汤玛斯区这家房产公司之后却被告知本日可接待顾客人数已满,请明日再来。

安娜当场就想骂人,但被杰森劝了下来。他告诉安娜,能够大批量出售房屋或公寓的公司都是半国营的,办事方法跟各部委如出一辙——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杰森当年在内务部时一样只要有预约就一定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等候的。

安娜愤懑不平的回了家,跟杰森抱怨了三个小时房产公司的不讲信用;然后在一个基本没怎么睡着的夜晚之后,她又跟丈夫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这里。

然而,依然一切都让她不爽。

他们等了一个半小时才见到销售代表,然而此后这个丝毫没有阳刚之气的男人嘴里的话三分之二安娜听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些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安娜已经说了很多次,但这销售代表依然故我。

安娜拍案而起,吼道:“不想卖给我就早说,我不陪你猜谜了。”

销售代表不慌不忙,又用安娜听不清的呢喃说了句什么。

安娜转身就走,杰森拉住了貌若桃李却性如烈火的妻子。

“还是公务员的老把戏。你听不清的都是那些可能对我们不利的细节条款,他故意的。不过这些条款也对我们造不成太多伤害,也就是些什么丢垃圾需要缴费之类的。不用理他,喜欢这房子就签字好了。”杰森在安娜耳边说道。

“不喜欢了,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要买你自己买,我不跟你住一起。”安娜挣脱了丈夫的拉扯,自顾自的离开了。

杰森和弗兰克相对而视,同时耸了耸肩,然后赶紧跟了上去。丽莎似乎对屋角一棵张牙舞爪的植物产生了兴趣,父亲和哥哥走出十几米之后她才匆忙追赶。

销售办公室处于这栋建筑的一层大厅一端,而另一端是一家看上去颇为雅致的餐厅。

在销售办公室和餐厅之间有着许多样式新潮的沙发,而杰森和一对儿女奔出销售办公室时,安娜已经垮着脸坐在一个沙发上生着闷气。

杰森嬉皮笑脸的坐到了安娜身边,对她说道:“消消气,跟这些人办事就是这样的,得有耐心。咱们待会大不了换个销售代表。”

“你是说我不懂社会规则,不懂人情世故?”安娜瞪起了眼睛。

杰森自然得赶紧否认,于是他说道:“不不不,问题肯定出在他们身上。哪有卖东西的人打这种官腔的。不过遇到了这样的人也没办法不是吗。”

“我不想再进那个办公室了。他们所有人都是一副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模样,我看了想吐。”安娜从挎包里把特殊支票簿掏出来往杰森手里一拍然后说道:“你有耐心,你自己进去买吧,我跟孩子们在外面等你。”

杰森接过了支票簿,嘿嘿一笑正想站起,安娜却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电梯口说道:“瞧,那个女孩,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对男女相互挽着刚刚步出电梯。男的中等身材,微胖,胡子拉碴,头发有些乱糟糟,穿着旧兮兮的衣服,长相绝对让人看一眼就忘。

而女的呢,看上去比男的年轻的多,相貌清纯可爱,个子非常娇小,穿着至少四寸的乳白色高跟鞋和一身淡黄色样式非常时髦的无袖连衣裙。

两人在餐厅外驻足,指指点点的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去吃饭。

“我没记得我见过这姑娘。”杰森其实也觉得面熟,但他为了避免惹麻烦还是最好不要在妻子跟前表示出他对别的女性的长相有印象。

“行了老爸别装了,这是我海军夏令营的助教黄小姐,你跟她说过好几句话的。”丽莎毫不留情的说道。

“那也不代表我就记得她。”杰森自然殊死抵赖——尽管他已经想起来这位黄小姐那天还救过他的命。

“呵呵。你可是她的……”丽莎看着父亲怪笑起来。

“她的什么?”安娜再次瞪起了眼睛。

“她的最难搞的学生的爸爸。老爸可能记不住她,可她肯定记得住老爸。嘿。”丽莎继续怪笑。

杰森吓的冷汗直冒,他可知道女儿嘴里什么都能说出来。

“哦?”安娜将信将疑的问道:“那不去打个招呼?而且为什么我也觉得她面熟?”

“她向我们问过路。”杰森知道再硬说一点都不认识这位黄小姐安娜更要怀疑了。

“哦?想起来了,在‘屠夫的刀背’附近。但那不是湖滨区么?怎么跑圣汤玛斯区来了?”安娜又打量一番那对男女之后颇为鄙夷的说道:“原来这女孩子看上去清清纯纯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那还是不打招呼的好。”

“哪种?”杰森问道。

“一瞧就是被这个男人金屋藏娇的小情人儿,就跟当年和我在同一个办公室的那个洁儿一样。哦……我算是知道了,但凡长成这副模样的女人最容易当别人的小情人儿了。”

“妈妈,你还真说对了,在船上的时候黄小姐众所周知是给别人当小情人儿的,嘿嘿。”丽莎不怀好意的看了父亲一眼。

杰森自然不知道这位黄小姐在海军夏令营里宣称她自己是丽莎父亲的情妇。他完全不明白丽莎为什么对他拿出这样一副表情。

弗兰克赶忙给妹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不要乱说。

丽莎自顾自的坏笑。

安娜对于女儿莫名其妙的言论和表情也见怪不怪了。她看到那对男女终于走进了餐厅以后立即站了起来说道:“这里的房子说什么也不买了。这栋楼里住的都是些这种人的话,那可不行。我们去看看别的公寓。”

杰森觉得安娜小题大做,但他突然意识到,说不定这栋楼真的是有钱人专门金屋藏娇的地方,那么格蕾丝搞不好就在这栋楼里住,至少也很有可能出入这栋楼。

那么,还是买别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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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我们去别家买吧。”莉娅·蔡扯了扯岚冬夜的袖子,小声说道。

岚冬夜正努力的仔细分辨这些远东风格的青花白瓷哪套更好看——他记得妈妈以前有过一套非常好的,是她的陪嫁,但后来父亲死后为了支持家用,那套瓷器被妈妈当掉了。

岚冬夜其实是在寻找跟记忆中妈妈那套最接近的。

“贵是贵了点,但我们钱是够的。”岚冬夜回头对未婚妻笑了笑说道:“餐具可不能马虎,妈妈说餐具品质是一家女主人的脸面。而且我银行里的钱可能都快放的长毛了,我必须得用掉一些。”

“冬夜,亲爱的,我的诊所执照被烧了,但我想补办一个也不难。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接着开诊所好不好?那样我们的钱就会更多了。”

“当然可以啊,我们的孩子在自己妈妈的诊所看病,那可比什么都强。”

“亲爱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是个不怎么样的女人,我怕我配不上你。”莉娅居然哭了起来。

“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你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女人,所以我必须要娶你。”岚冬夜吻了吻未婚妻散发着花露水味道的秀发。

“难忘?因为我是你这辈子第一个跟你做爱的女人?如果你没骗我的话。”

“我……”岚冬夜语塞。他知道到他现在如此尽心尽力的对待莉娅很可能真的仅仅因为这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有性关系的异性。

“呀,对不起,我不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么,冬夜?”莉娅摘掉眼镜擦了擦泪,然后眼光迷蒙的看着岚冬夜。

“我也爱你啊。为了我的爱妻的脸面,昂贵的餐具不算什么!”岚冬夜说完这句话就灵光一闪——为什么他突然变得伶牙俐齿擅长讨好女性:因为他实在太怕失去这个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完完全全愿意跟他结婚的未婚妻了。

“再说下去就让人笑话了。亲爱的,你想买哪套就随你吧。”莉娅笑了起来,但依旧还在擦拭着旧泪。

岚冬夜在两套之间犹豫了一阵子,最后终于认定其中之一更接近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价格的确十分不菲,耗费了岚冬夜几乎两个月的薪水,但他很开心。

他还顺便买了套纯银的餐具。

今天买的所有东西这些不同的店家都会隔天送到岚冬夜的新公寓门口——圣汤玛斯的商店服务可真到位。

在收银台付款时,莉娅突然有些站立不稳。

岚冬夜赶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还是太累了?”

莉娅软软的靠着岚冬夜说道:“不,不累。但头疼病犯了。以前熬夜学习的时候落下的病根,我得去买药……放心,我是医师,我知道哪种止疼药不会伤到胎儿。”

“夫人,最近的药房沿着街走到底就是。”笑容可掬的收银员贴心的提供了信息。

尽管莉娅一再说不必要,岚冬夜还是叫了辆马车。

十分钟之后,招牌鲜明的药房就到了。

一下车,莉娅就盯着街对面不放。

“怎么了?”岚冬夜好奇的问道。

“我们学校的教务科长,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冬夜,跟我一起去给他打个招呼。”莉娅此时顾不上还在头疼就急匆匆的牵着岚冬夜奔向了隔着一条街的那一家四口。

“贝洛先生!您好!贝洛夫人您好!您好漂亮啊贝洛夫人。”莉娅距离六尺开外就热情的喊着。

那位个子虽高却长相有几分猥琐的贝洛先生似乎被吓了一跳,浑身抖了抖,一声不吭。

而出奇的美丽、看上去比丈夫小了好几岁的贝洛夫人却极为友善的微笑着对莉娅说道:“你好,小姐。”

“这是我们学校今年的毕业生,蔡小姐,现在已经是儿科医师啦。”贝洛先生终于安下神开口了,但在岚冬夜看来这位中年人的表情还是有几分尴尬。

“呀,儿科医师!”贝洛夫人颇有几分兴奋的说道:“是在圣汤玛斯区开诊所么?”

“之前在湖滨区有个诊所,但是那里不安全了。现在刚搬来圣汤玛斯区,大概过几个月还是会把诊所再开起来。没有贝洛先生和其他校领导的帮助,注册诊所这件事我无论如何是办不下来的。”

“太好啦。”漂亮的贝洛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孩子们以后可以拜托蔡医生照看了。我们也马上就要搬来圣汤玛斯区了。”

“没问题。”莉娅转向了那对年龄一看就是龙凤胎的孩童,微微俯下身说道:“早就听说贝洛先生的孩子们很可爱,没想到比想象中更可爱呢。”

“你是跟我爸睡过吧?你热情过头了。无事献殷勤,可疑至极。”那长相跟母亲颇为相似的小女孩的语气非常尖酸刻薄。

莉娅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而岚冬夜赶紧揽住了被“无端”羞辱的未婚妻的身子。

“丽莎,胡说什么呢!”贝洛夫人对女儿怒目而视。

“我当然是胡说,我擅长的就是胡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别让我当她的病人。”这小女孩此时简直是目露凶光了。

“住嘴。”贝洛夫人呵斥道。她接着赶忙对莉娅道歉说:“对不起,蔡医生,我这女儿从来就是怪话不断,她不是真想冒犯你,别生气。”

莉娅笑了笑说道:“语锋犀利的孩子往往都非常聪明。贝洛夫人,作为一个儿科医师,小孩子无论说什么‘怪话’我都不在意的。我上次给一个八岁男孩检查喉咙,他足足骂了我一个小时,但孩子就是孩子,都没坏心的,而我反而觉得这样的孩子更可爱呢。”

“蔡医生,你可真是有耐心。”贝洛夫人看上去非常真心诚意。“我决定了,只要你的诊所重开了,这俩孩子都交给你了。”

“呃?”一直没出声的贝洛先生发出了一个意义复杂的音节。

“你有意见?”刚才一直和蔼可亲的贝洛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丈夫。

“没有,没有,挺好。蔡小姐嘛,是我们学校优秀的毕业生……”贝洛先生陪笑着说道,但在虽不善于跟人打交道但却有不浅的侦缉经验的岚冬夜看来,贝洛先生颇有几分言不由衷。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贝洛夫人依然笑容可掬。

“好呀。”莉娅轻快的应着。

接着,莉娅介绍了岚冬夜,着重说明她的未婚夫是宪兵上尉以及即将上任的治安所侦缉科长。

在又交换了几句客气的废话之后,贝洛一家四口告辞离去了。

“对不起,亲爱的。”几秒钟前还微笑如阳光普照的莉娅突然哭了起来。

“什么?”岚冬夜真是抓破了头皮都想不通未婚妻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话语。

“首先……我没跟贝洛先生睡过……”莉娅抬起头看着自己满面迷惑的未婚夫。

“这个……我知道……我……”岚冬夜的一句“我不在意”即将出口但他却意识到可能“不在意”反而会让莉娅觉得他不够爱她,所以他憋回了肚子里。

“但是……”莉娅高瘦的身子微微发抖。“差点睡了,是我勾引他睡我的。我认定学校的教务科长肯定不缺钱而且肯定有玩私娼的恶习。我们的校董会副主席就光顾过我好多次。”莉娅有些怯生生的说道。

“别说了,莉娅。过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岚冬夜看上去很轻松——他的确认为妻子在婚前如何离谱都是可以接受的。其实……婚后离谱好像也无所谓,只要她一直对整个家庭好。

“可发生过的事情它真的就发生过啊。我是个研究医疗科学的人,我是习惯于牢记每个实验数据的。”

“别说了,没必要告诉我,告诉我也等于对着空气忏悔。”岚冬夜此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这位女士几乎每天深夜都在忏悔自己不该酗酒,不该打骂儿子但她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但我不说心里就会郁结。冬夜,虽然我干过那种不光彩的职业,但其实睡过我的男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都是回头客,可能其实比很多‘正经夫人’经历过的男人都少。而贝洛先生呢,虽然跟我回了家,虽然我都准备好了跟他睡,他却只跟我……一起吃了花生。他不肯睡我,但又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去注册诊所。他不算个正经人,但却是个好人。如果他不是个好人,他就不会拥有如此美丽的妻子了。”

“呵。看来我也是个好人。”岚冬夜再次将莉娅紧紧揽入怀中。

“你……哈哈哈,你是如何变得妙语连珠的?”聪颖的莉娅此时当然明白,未婚夫“我也是个好人”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是在赞颂她也是个“美丽的妻子”。

“嗯?”岚冬夜仔细了思索了片刻才答道:“应该是因为心情好。我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样对人生兴趣盎然过。”

“因为我而兴趣盎然?”莉娅问道。

“当然。就是因为我有了你。”岚冬夜笃定的回答着。

年轻的女儿科医师又落泪了。

“我……我说错话了?”岚冬夜立时又变得手足无措。

“没有,你让我很感激。亲爱的,感谢上帝把你在最关键的时候赐……哎呀……”莉娅一句话没说完就又摇晃起身子来。

“我们赶紧去买药。”岚冬夜一把将未婚妻拦腰抱起。

“不用,不用这样啦亲爱的。我自己能走路的。”莉娅红着脸轻轻捶了捶未婚夫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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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买止疼药遇到了小小的阻碍。幸亏莉娅随身带着在学校里考取的医师资格证,否则药房伙计说什么都不肯给她开单子。

“第一次知道买止疼片都这么麻烦。”在即将步出药房时,岚冬夜对未婚妻说道——宪兵需要的各种药物都是直接去治安所的总务科或总务股支取就好。

“止疼片吃多了会跟毒品一样上瘾的,所以……哎哟……”莉娅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风风火火闯进药房的男人险些撞了个趔趄。

“你走路注意些!”如果是自己被冲撞,岚冬夜肯定一声不吭的走开,但这次是他怀着身孕的未婚妻。

所以这高个子且敦实的宪兵一把就揪住了那冒冒失失的微胖男人的胳膊。

“妈的,老子……呃……哈哈,熟人嘛,那对不起咯。我也很急呢。”微胖男人脸上的表情几秒钟之内变了三次。

“熟人?”岚冬夜愕然。

“探员兄,我是南珍轩的老板啊。我们见过的。对不起哦,让尊夫人受惊啦。”

“南珍轩老板?”莉娅明显难以置信。

“前老板,现在跟那没啥关系了。当下我就是个失业的普通人。两位也住附近么?有空请贤伉俪吃饭哦——当然不是去该死的南珍轩。”微胖男人的眼睛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是被夸张的笑容挤成了两道缝隙。

岚冬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一向以为南珍轩的老板是为了报恩而照拂着他,可面前这家伙现在看上去可够落魄的,那么此次升迁难道真的是上面觉得他把湖滨区骚乱中的一切处理的很好?

“谢谢,先生。”莉娅倒还落落大方——不愧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外加见识了不少“上流”人士的私娼。

“客气了,夫人。咱们回头见。”号称南珍轩前老板的这人一溜烟的跑了。

“这是个纵欲狂。”瞟着那胖乎乎的灰色背影的莉娅说道。

“他……他难道也是……”岚冬夜准备好了接受一个现实:连碧安卡的老板都是未婚妻之前的“顾客”。

“他不是。别瞎想。”莉娅瞬间就明白了未婚夫话里的深意。然后她接着说道:“我猜他不喜欢我这种高个子还戴眼镜的女人。但你看他夹着的那俩木盒子……那是装鱼肠套的。这么大一盒是二十四只装的,啧啧……买这种东西还一次双份的必定是纵欲狂。”

“可这跟我们无关不是么。”

“当然无关,但习惯了,之前嘛,男人我必须得筛查谁可能会是变态。我不会跟很变态的客……呃……”莉娅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没有出声。她饱含歉意而无助的看着岚冬夜。

“回家吧莉娅宝贝儿,布置新居的东西都买齐啦。”岚冬夜只当自己完全没听见或不懂莉娅在说些什么——跟异性打交道的技巧可真是突飞猛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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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接近偏西,贝洛家在圣汤玛斯区的新居终于齐活了。

这幢公寓楼没有之前安娜·罗斯之前看上的那栋二十层大厦那么的堂皇而且地处圣汤玛斯区相对偏僻的位置,但其销售代表的态度可太对安娜的胃口了——所以办事绝不拖泥带水的安娜干脆利落的决定这里就是她的新家。

在跟杰森·贝洛双双在购买合同上签字并开具支票之后,安娜忍不住问道:“你这里很好啊,为什么不登报打广告?我们都险些错过了。”

“抢不过那些跟公家合作的大公司呀。”白发苍苍的销售代表答道。

“别担心,聪明人总会选择你们。”安娜展现了灿烂的笑容。

“托夫人您的福。我去给您取钥匙,请您几位在贵宾室稍候!”销售代表嚯的站起鞠了个结结实实的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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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以后就住在这个连路灯都没的鬼地方了?”丽莎·贝洛用惯常的尖酸刻薄语气说道。

“路灯会有的,一切,包括电影院都会有的。等几年就好了。”安娜·罗斯如此回应着女儿——当然,她深信这片曾经在近百年间都是野玉米乐园的土地现在是在演练着整个国家的美好未来。

“妈妈,你不会真的以后要让那个戴眼镜的瘦高女人当我的儿科医师吧?我真的不喜欢她。她会勾引爸爸的。”丽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杰森。

杰森是又生气又惶恐:难道女儿知道些什么?不可能啊。

杰森打算说点什么证明自己跟这儿科医师没有纠葛,但安娜却率先开口了。

“她不会的,她一看就肯定是个正经人。她的未婚夫是个宪兵上尉,而这种身份的人也不会跟不正经的女人结婚的。而且……”安娜笑嘻嘻的看了眼杰森然后说道:“你爸爸胆子再大也不敢碰一个侦缉科长的老婆,不是吗?”

杰森略有几分尴尬的说道:“娜娜,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好听。”

其实杰森心里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起来那次跟格蕾丝在湖滨区大街上遇见莉娅时,她的“丈夫”另有其人。怎么今天却又冒出个当宪兵的大个子未婚夫来了?女人们的道道儿可真多啊。

或者,难不成上次的“丈夫”和这次的“未婚夫”其实都是莉娅的嫖客?

不过杰森却又想到,莉娅上次和这次的丈夫不一样,而他自己上次和这次的“夫人”也不一样,那么大家扯平。

然后杰森又有些想笑,因为安娜居然一口咬定说莉娅肯定是正经人。真不知道她要是晓得这位“正经”的儿科医师险些跟她丈夫睡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还是永远不要晓得比较好。

销售代表带着四把钥匙回来了。安娜决定立即去看看她位于三层的新家。

杰森心念一动,故作轻描淡写的问销售代表说:“这附近有电话站么?我好像没看到有。”

“抱歉,这还真是我们目前的一个缺点。”销售代表满面歉意的说道:“因为公司跟区政府关系没那么好,他们一直就没在我们附近开设电话站,最近的电话站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我们在努力争取,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我们跟市电话公司倒是交道打的不错,如果您不在意花销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的公寓里直接安装一部电话。其实也不贵,现在还可以有折扣。装机费原本需要十个简尼,但打七折。之后每个月一先令的线路占用费,呼出电话每分钟一便士,接听免费。”

“装,电话还是很有用。”美好事业前景就在眼前的安娜毫不犹豫的说道。

“对,装吧。”杰森其实一直对在家里放部电话有所抵触,但现在他是校董了,有私人电话还是更与他的身份相符一些——其实邻居陈先生不过就是个普通教师家里都已经装了电话了。

此外,杰森稍稍松了口气。他记得格蕾丝提到过她的“工作”离不开电话,必须附近要有电话站,这栋楼周围既然没有近便的电话站,那么格蕾丝多半是不会住在这一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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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家的新居有三间卧室,客厅不小,厨房里带着饭厅。

跟湖滨区那栋独占半边的古旧小楼不同,这套公寓只有一层,每个卧室也比小楼里的稍微小了一些,但的确是新的发亮,完全不必担心如果不小心撕下一块壁纸会看到大片的霉斑,地板上更不可能有那些如何也清洗不掉的陈年污垢。

安娜在仔细规划家具搬过来该怎么摆放,而杰森带着两个孩子去阳台上观赏风景去了。

不过,其实这里也没太多风景可看,周围大部分都是正在修造的各类建筑。唯一称得上“风景”的是一个设计的很潦草的街心花园。

“这个圣汤玛斯区长得好丑,房子全是一个个的方盒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湖滨区比这里好多了。”丽莎一边说一边用上牙磕的阳台的黑色金属围栏格格作响。

“你是舍不得鲍勃吧。以后在学校里可就看不见他咯。我想到了这边的学校,大概不会再有男孩对你感兴趣了。”弗兰克一如既往的调侃着妹妹。

“还不如说是你舍不得莉莲。”丽莎自然立即反唇相讥。

“胡说什么!”弗兰克吼了起来,但脸也刷的红了。

“哦?”孩子们的对话让杰森产生了兴趣,他问丽莎:“你哥哥跟莉莲好上了?就是陈家的那个莉莲?”

“没有没有!爸爸,丽莎从来都是胡说八道。”弗兰克慌张的辩解着。

“好上?自然没有好上啊。莉莲姐姐长得不错,又很会弹钢琴,在学校挺受欢迎的,哪有弗兰克的份儿。他单相思罢了。”丽莎刻薄的说道。

“谁说我单相思!莉莲回了我的信的……呃……”弗兰克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赶紧住嘴不说,把头转向另一边假装盯着几台蒸汽建造机械。

“哈哈……”杰森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们回屋里去吧,看看妈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弗兰克忙不迭的跑了,丽莎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之后也跟了上去。

孩子们马上就要十岁,转眼就会变成少男少女了。而杰森自己呢,十岁的时候拥有了第一段短暂的“爱情”——跟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在暑假的夜晚,在附近的广场上,“约会”了数次。这段“爱情”很快无疾而终。

而杰森十二岁的时候,就第一次跟异性有了性接触——虽然不成功,但他至少看到了全裸的女性躯体以及搞清楚了女人的阴部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他并不希望儿子弗兰克走他的老路,他把自己现在对性事的过度热衷归咎为太早尝试了性交。

而杰森认定,对性事过度热衷的男人必定很难保证不跟妻子以外的女人有染,所以他不希望弗兰克变成这样,他希望儿子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正经人”活一辈子。

他想到了悲惨的新朋友陈先生。如果他没有情人,那么他现在就不必承受双重的悲痛——不过,陈先生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情人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真是应了远东人的那句古话“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就在杰森想起陈先生的当口,他居然真的看见了陈先生。

陈先生手里拎着个装女士衣裙的圆盒子,在楼下的街上急匆匆的走着。

而他的目的地……还正是贝洛家新居所在的这栋楼。

杰森愕然。

接着,他听到了争吵声,想来陈先生和这栋楼的门卫发生了冲突。

陈先生高声喊道:“我是这里的租户,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昨天我还住在这里来着!”

门卫客气却不容商量的回应道:“先生,您是租户不假,但您的异常行为已经被居民集体投诉,管理处现在暂时拒绝您进入本楼,这是合法的,在租房协议上印的清清楚楚。而您如果硬闯,我们会立即报告治安所。”

“我的家在这里,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让我回家!你们还是人么?我老婆在家等着我呢!”陈先生怒吼道。

“跟您一道的那位女士很多天没有进入过本楼了。先生,请您认清现实。如果您恢复正常,管理处就会取消您的禁入令。”

“你们才不正常,全世界都不正常!我老婆等着我呢!你们不让我见我老婆,太他妈的残忍了吧!”陈先生的嘶吼里已经带了哭腔。

“对不起,请立即离开。等到宪兵如果都来了您可是要直接坐牢的。”门卫的音量也高了起来。

陈先生离开了,他继续拎着那个圆盒子,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街上。

他远去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咒骂,一会又开始大声唱歌。

杰森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帝可真是个爱开玩笑的调皮蛋,陈先生跟他那位年轻高贵的情人——已故约尔根森夫人——的秘密爱巢就在自己全家将要当做家园的这栋楼里。

杰森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对安娜·罗斯以外的任何女人倾注真感情,否则在得知那位给他整整提供了三年桌下口交服务的咖啡馆“服务员”艾米死于伤寒时他也得跟陈先生似的这样情绪崩溃一次。

杰森现在颇有些惆怅,而自从十四岁时他从未断奶起就饲养的猫咪因为政府的“首都卫生条例”而不得不被送上拉去外省一个孤岛集体“野放”的马车之后,杰森从未因为任何事而产生“惆怅”的这种心情。

现在,看到陈先生这个原可以成为极为亲密的朋友的男人变成了一副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杰森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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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终于明白了“惆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他在为夏幕节当天夜晚被“雕塑家”送来的那个高个子女孩复查阴部撕裂的恢复情况。

自称“宁儿”的女孩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她一直很安静,很淡然。冯恺吩咐她脱光下身的衣物,分开双腿躺下,她也没有现出一丝的羞涩。

血止住了,也没有感染,但无论外阴内阴至少目前看上去还是一片很糟糕的模样。冯恺并不精通妇科,他真不知道这女孩的外生殖系统还能不能完全复原。

所以他惆怅了。

“你……你多大了?”冯恺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问了个自以为不疼不痒的问题。

“十七岁。”宁儿答道。

“天哪!”冯恺愤怒了。他真是希望自己可以笃信上帝,这样就可以天天祈祷祂向那些对一个严格意义上还没成年的女孩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的畜生降下最严厉的惩罚。

“医生,我下面还可以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么?”宁儿面无表情的问道,似乎只是在询问一场轻感冒什么时候可以好。

“还是很有可能的,你很年轻,肌肉和皮肤的生长能力很强。”冯恺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很有把握的说出这句话——其实他完全不确定,因为宁儿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男人同房?我现在不流血,也不怎么觉得疼,是不是很快就可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急于跟谁同房?跟男人同房有那么重要?”冯恺既心疼宁儿的遭遇又气愤宁儿居然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房事——外加他在心里嘀咕宁儿提出这个问题难道她是个沉迷性爱的荡妇?结果他看上去像是凶巴巴的。

“哦。没有别人在了,而公……詹姆斯需要床伴儿,我必须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宁儿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床伴儿?”冯恺可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哦,就是,随时可以跟他交媾的女孩。詹姆斯离不开床伴儿。”

“交媾”这个词从宁儿嘴里冒出来时,听上去跟“郊游”的语气没有任何差别。

冯恺瞠目结舌。他经历过几十个女人,却从未有一个提到性爱像是宁儿这样一副仿佛叙述蒸汽机齿轮上油规范的态度。

“詹姆斯是什么人?他是你男朋友?”冯恺问道。

“不。他是我的主人。哦,对了,医生,詹姆斯现在怎么样了?顺美小姐跟我说詹姆斯一切都好,但我还是不放心。”

“主人?哪跟哪,你又不是猫狗!”冯恺此时的愤怒莫名的更盛了。

“他是……呃,对不起,我不会编故事。医生,我可不可以不解释为什么詹姆斯是我的主人?”

“你……你随便吧。顺美说的没错,詹姆斯身体上一切都好,伤口早就结痂了。只不过现在还是丢了魂一样两眼发直拒绝说话。我相信过一阵子他能好转。”

“那我可以去见他了么?”

“不行!”冯恺又吼了起来。他可是极度担心宁儿现在会不顾一切的去跟那个詹姆斯性交好履行她所谓“床伴儿”的职责。

“哦。你会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见詹姆斯对么,医生?”宁儿满怀期望的看着冯恺。

“对,没错!你好好休息,哪都别去。”冯恺此时简直是希望那个黑黝黝的詹姆斯死了算了——面前这个如此悲惨的宁儿还在思考什么时候可以给詹姆斯提供性服务,这简直是把冯恺的心捏碎之后再扔进盐酸里。

但基于医者的道德,冯恺很快就转而希望詹姆斯尽快复原。

而詹姆斯还跟两天前一样,虽然大部分时间醒着,虽然可以在顺美和魔仆尼尼的帮助下吃下食物,却完完全全像是具行尸走肉。

“今天胃口不错,但还是不理我。”顺美对冯恺说道。

“可能他……心情不好吧。你也不用总守着他。”冯恺不希望顺美的精力完全被这个詹姆斯拖累住——自从詹姆斯住进顺美家之后,这貌似高档洋娃娃的女孩就鲜少有机会搭理自己的“老公”瑞恩了,而冯恺可不希望这个来路不明的黑小子给瑞恩和顺美之间造成罅隙。

“可如果我不在而只有尼尼的话,他会很害怕。这个我也理解,普通人肯定会被尼尼吓坏了。”

“尼尼这么可爱,怎么会吓到别人?”通体紫色、宛如剪掉耳朵贴上尾巴的熊猫玩偶的魔仆愤愤不平的说道。

“因为你从来就不懂普通人一顿饭该吃多少东西。”顺美答道。

“呵呵,呵呵……”冯恺笑了起来——他自己也曾被奇奇和尼尼这两个魔仆硬塞进胃里了超多的大鱼大肉。

“尼尼生气了!尼尼闪了!”紫色的魔仆砰的一声就凭空消失了。

偌大的起居室里只剩下冯恺和顺美两个人。

他们相对无语。

“凌姐姐怎么样了?自从夏幕节那天她就一直病着,冯医生,你去看过她没有?”顺美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她……好吧,我现在就去瞧瞧她。”冯恺大为尴尬,因为他的确好几天没有关注过“女友”新垣凌的状况了。

忽略新垣凌的原因呢,可不仅仅是窃取了新垣凌外表的“雕塑家”丢给了他两个状况复杂的病人。最关键的是,冯恺发现夏幕节庆典以后他大力改造的绯宫似乎退回原样了。

楼道里再次出现大量的排泄物,寻欢作乐的男女再次旁若无人的在任何地方展开性交;还未全然拆除的庆典舞台简直就像是个专门嘲讽冯恺的“羞辱纪念碑”。

冯恺的心情糟透了。

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绯宫的想法:既然这里的人们都乐于生活在屎盆子里,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的把他们捞出来?

冯恺虎着脸搭乘蒸汽自动梯来到了地下一层——也就是新垣凌居住的地方。

“哟,冯医生啊,不来我屋里坐坐?”一个妖媚却嘶哑的声音响起。

冯恺认得这是花名“美乳珍妮”的旅馆女招待,

“美乳珍妮”绝非浪得虚名,据说她的一对奶子真的生的格外漂亮。

当然,着重谈论奶子的原因也是珍妮除了奶子之外作为女人再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她的上唇有黑黑的胡须,她两只眼睛不一样大,她的体味比五天不洗澡的冯恺还重。

跟“美乳珍妮”比起来,在冯恺眼里长相极为欠佳的小雪小美姐妹都算是美人了。

“不坐,告辞。”冯恺丢下这几个字就准备直奔新垣凌栖居的那间半库房。

“哎,冯医生,这次一个人发多少钱啊?”“美乳珍妮”问道。

“发什么钱?”冯恺茫然不解。

“我们上上下下陪你给洛博士表演了一番,上面的赏金不分给我们一点么?有一个便士算一个便士哟。”

“胡说。”冯恺又愤怒了。他旋即明白了绯宫卫生状况倒退的原因——大家都以为只是为了应付“上面”的视察。

“无可救药。”冯恺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没得病啊?”“美乳珍妮”很明显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你病的很重,你们所有人都病的很重!”冯恺大步走开了,决心“美乳珍妮”说什么都不再理她。

新垣凌的房门没有锁着,冯恺直接进去了。

掀开帘子,他看到那绝色远东人少女正虚弱的倚在床头。她穿着无袖的贴身睡衣,乳房的轮廓现出的十分明显——这让冯恺有些脸红。

“阿恺,你来了哦……”新垣凌先打了招呼。

“感觉如何?倒是不发烧了。”冯恺坐到床边摸了摸新垣凌的额头。

“乏力。肚子饿。”新垣凌顺势靠在了冯恺肩膀上。

“肚子饿为什么不吃东西?”

“走不动路……”

“想吃什么?”

“青海豚街上那个没名字的新高卢风味馆子的肉包子。”

“我去买。”冯恺轻轻抚了抚新垣凌顺直的黑发,然后站了起来。

“不用啦……你好忙的,不能麻烦你。”新垣凌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想忙了,这里的人真是不值得我忙。我还不如专心照顾新来的两个病人。”

“还是‘雕塑家’送来的么?她真的说过以后不打我主意了?真的么?”虽然两天前冯恺就跟新垣凌说过了这个消息,但她明显看上去还不敢相信。

“这个人虽然古怪邪乎,但江湖道义总还是遵守的。”

“那就好……她送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呀?现在治好了么?”

“我没跟你说过?”

“没……你就两天前匆匆告诉我以后不必担心‘雕塑家’了,你帮她救人她就不再要我的身体。然后你就消失了,直到现在。”新垣凌微微撅了撅嘴。

“唉……”冯恺长叹一声说道:“两个病人不那么好治,绯宫又得重新拖回正轨,真不是有意的不来看你。那俩人嘛,一男一女,都十七八岁。女孩其实伤的更重,但很坚强。男的……大概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外伤早就没事了,但就是跟丢了魂一样,他……”冯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怎么之前没意识到呢?哎呀!”冯恺大叫了一声。

“什么?怎么啦?”新垣凌吓了一跳。

“那小子不正是你的意中人么?”冯恺笑了起来。

“谁?我的意中人不是你么?”新垣凌面上全是迷茫。

“好了,我们两个演戏也不能演的过于投入对不对。哎哟哟,我赶紧去给你买包子,你吃了有些体力的话就去看看你的意中人,说不定你能治好他的心病。”冯恺说完就准备向外奔去。

“等下,等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人是谁?还有,我没在演戏,我的意中人就是你啊。”新垣凌有些急切的说道。

“哦?如果是这样,那你上次就是在骗我。如果上次不是骗我,那现在就是在骗我。你这漂亮的小脑瓜为什么总是想骗我?”

“上次?上次什么?”

“化装舞会,你先是说某个是你的前男友,后来又跟我说没有前男友,只有个单相思的意中人。现在这个意中人就脖子上缠着绷带躺在顺美家呢。你难道自己都忘了?一个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英俊小伙子。”

“呀……”新垣凌慌乱的捂住了脸。

“没错吧。我也是迟钝,给他治了好几天病才想起他是谁。”

“可……可我现在喜欢的真的是你。我已经忘了他了……”新垣凌脸色通红的说道。

“女人的心变得可真快。而且我现在也不敢相信你喜欢我。”这话本来冯恺一直憋着,但由于这几天的压力和愤懑,终于还是出口了。

“我没有骗你……关键的事情上没有……”新垣凌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冯恺的眼睛。

“关键的事?你根本不是文学与艺术大学的学生算不算关键?冒充这所大学的女生的姑娘们都是为了些见不得人的目的,那新垣小姐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冯恺心里藏不住这事儿了。

“啊?我为什么不是,我没冒充。”新垣凌一对眼睛睁的溜圆。

“我那天顺手查问了一下,壁画系没有叫新垣凌的学生。”

“呃?哦……那是肯定没有个叫新垣凌的学生……”

“哟,这么快就承认了?说实话就好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那里的学生,但阿凌,你不需要骗我。”

“不啊,我的确是那里的学生。”

“你什么意思?”冯恺被新垣凌给搞糊涂了。

“我上学不是用的这个名字啊。哦……你等下,我给你看个东西。”新垣凌掀开被单,用尽全力下了床。

她的睡裙很短,一对白花花且珠圆玉润的长腿几乎全然暴露在外。冯恺不得不把头转向了别处。

新垣凌在自己的行李箱里乱翻了一阵,丢出来了一大堆包括内衣在内的杂物,最终拿出了两张卡片并递向冯恺。

“喏,我的选民证和学生证。我正式的名字叫琳达·罗伯茨。新垣是我妈妈的姓,凌是我妈妈称呼我的小名。”

冯恺拿过两张证件,仔细的看了看,不像是假的,而且他的确记得学长帮忙查到的名单里有琳达·罗伯茨这个名字。但这样疑点就更有趣了。

“可你为什么要用另一个名字藏到这里来?你在躲什么?别告诉我是在躲‘雕塑家’,躲她可不需要改名。”

“我……”新垣凌无助的看了看冯恺,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道:“阿恺,对不起,我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我害怕啊……我可以都告诉你实情,你不会害我的对吧?就算因为这些你讨厌我了,你也不会害我的吧?”

“你不是要嫁给我么?我怎么会害自己以后的新娘?但我得搞清楚我娶的人到底是谁吧。”冯恺的口气柔和了下来,他有些后悔刚才对新垣凌所说的话颇为的刻薄。

“嗯……是,我相信你阿恺。我的确也该告诉你这些事情了。”

新垣凌坐回床上,接着说道:“很快就要被处决的交通部长约书亚·罗伯茨是我爸爸。不过他现在见了我也认不出我来了,他很早就跟我妈妈分开了。”

“哈?”冯恺真是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有个盎格鲁人的姓?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盎格鲁人啊。”冯恺此时还是觉得新垣凌未尝不是在冒充那个琳达·罗伯茨——但冒充一个死刑犯、举国皆知的吞天巨贪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爸爸的曾祖父是个盎格鲁人,但他的曾祖母是远东人。此后每一代都只跟远东人结婚,到了我这里,那一点点盎格鲁血统早就稀释没了,只留下个这样的姓氏。”

“怪不得。”

“两年前,我一进大学,就从报纸上看到我爸爸被捕。虽然我跟他没有联系,但我很怕被人认出是他的女儿。我怕的以至于不敢去上课。后来发现好像也没人关注我,我才小心翼翼的去上了些课,成绩自然很糟糕,但足以维持不被开除。但几个月前,妈妈来学校找到我,告诉我宪兵在搜寻爸爸的家人,她要我赶紧躲去一个叫皇家绯宫的地方。我退了学,然后就来了这里。妈妈去想办法救爸爸了……就这样。对不起,以前说是交不起学费之类的是扯谎了。”

“明白了。”冯恺拉住了新垣凌的手说道:“知道了是这样我更得保护你了。据我所知,绯宫的确是躲避宪兵最好的地方。琳达·罗伯茨从世界上消失了,这里只有新垣凌。”

“嗯……也是拜这个名字所赐,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个盎格鲁人,谁成想这个琳达·罗伯茨会是我这副嘴脸,呵呵……”新垣凌轻快的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和不安一扫而空。

“把真话说出来可真是心情舒畅。”新垣凌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答应以后不要骗我了好么?”冯恺把新垣凌虚弱的身子拉入怀中。

“嗯,不扯谎了。扯谎好累,我没那么聪明……”新垣凌把头在冯恺胳膊上蹭了蹭。

冯恺捧起新垣凌肤如凝脂的俏脸,在她面颊上轻轻印了个吻。

新垣凌脸红着紧紧抱住了冯恺。

“咕噜噜……”新垣凌的肚子突然响亮的叫了起来,大煞了这浪漫的气氛。

“我去给你买肉包子去!吃饱了再抱抱。”冯恺轻轻拍了拍女友——此时不必再加引号了——的背。

“嘿嘿……我要八只。不要嘲笑我吃的多哦……”新垣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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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大踏步的走在青海豚街上。

他觉得自己对生活再次兴致盎然了——宁儿的伤痛和绯宫人的烂泥扶不上墙之前几乎让他有点厌世。

可现在呢,他心中关于新垣凌的疑团终于绝大部分都解开了。他知道这丫头肯定还有很多没说的秘密,但那都不重要了。她能跟冯恺直说自己危险的身份,那已经足够表明一切。

冯恺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跟这位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可爱的远东人女性正式展开交往了。

他脑子里居然已经出现了他和新垣凌举行婚礼时的场景——阿凌穿着婚纱一定美极了。

然而,马上他又开始担心起宁儿来。这个可怜的十七岁女孩看上去一直很平静,但这不代表她的内心没有受到巨大的创伤。肉体的撕裂终会恢复,但心灵上的创伤却可能终身不愈,尤其对于情感不外露的人来说。

而冯恺只会医治身体,却对心理疗愈一窍不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助宁儿。

那……要不,给她也买几只包子吧。虽然由奇奇和尼尼烹饪的菜肴极其丰盛,但经冯恺亲身体验那味道却不怎么样,因为魔仆没有味觉,它们才不会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好吃不好吃。

因此,冯恺买了十六只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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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帆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嘴里咬着一只肉包,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刚才去商业街的药店买鱼肠避孕套回来的路上,王一帆居然看到了一家从门脸看就颇为正宗的远东风味包子铺。他冲进去买了两屉包子,然后又在不远处的报亭买了份《马丁波利斯邮报》。

跟碧安卡在这小小公寓里,既甜蜜又激情却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快一周,王一帆觉得自己得了解下外面的世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了。

一则讣告让王一帆目瞪口呆,嘴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讣告内容是:内务部副部长的夫人、雷山子爵的女儿,玛丽·撒拉·约尔根森夫人于八月三十一日晚在父亲的公馆内不幸离世,享年二十八岁。约尔根森夫人的告别式和葬礼将于九月九日在雷山子爵家族教堂举行。

王一帆看了三遍,最后确定一个名字都没看错。

“我的天,不会吧……”王一帆自言自语道。

“老公,亲爱的,怎么了?”在灶台前烹煮白粥的碧安卡问道——虽然王一帆更擅长烹饪,但碧安卡也不能总让男人做饭。

碧安卡上身套着件王一帆的衬衣,下身什么都没穿,一双腿虽然算不上修长,但形状却非常可爱,小小的臀部调皮的上翘着。

王一帆丢下报纸,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一个熟人的女儿居然突然死了,有点意外。”

“很年轻吧。挺漂亮的吧。否则你不会有这么在意。”碧安卡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二十八岁,算不得很年轻了。漂亮……固然长得不差,可没我的宝贝儿碧安卡可爱。”

“哼。”碧安卡停下手里的活计,回过头气鼓鼓的看着王一帆说道:“二十八岁就不算很年轻了?那我没过几年就也二十八了。你肯定要嫌我老了。”

“怎么会。”王一帆媚笑着说道:“我的宝贝儿永远十八岁。”

“这话你信么?”碧安卡把手里的木勺扔进了满是白粥的锅里。

“我自然是信的。”王一帆站了起来。他准备走向碧安卡,因为他发觉这姑娘浅嗔薄怒的样子实在太诱人了——尤其是在她几乎什么都没穿的情况下。

“你干什么……”碧安卡下意识的把双臂抱在胸前,拿出一副防卫的姿势。

“你自然知道我要干什么。”王一帆上前几步,一手揽住碧安卡纤细的腰肢,一手把她巴掌大的小脸拉了过来,使劲的吻了上去。

“哎呀,我在做饭哦……”碧安卡使劲推开了王一帆。

“我是个厨子,我闻味道就知道你的粥已经好了,再煮下去就糊了。等待粥凉到能入口的这个空档,不干点什么对不起我们来之不易的爱情。”王一帆说完啪的一声就关掉了电炉灶的开关。

“哎呀,坏人,早知道我就穿好了衣……啊……”碧安卡的话被她自己惬意的呻吟打断了,因为王一帆在吻她的脖根,这是她最喜欢的前戏环节之一。

接下来,王一帆的唇舌下移,开始舔舐起碧安卡细巧的锁骨上方的凹槽来。

有些痒,碧安卡一边轻轻的呻吟一边格格的娇笑。

王一帆把手放在碧安卡大腿上端的内侧摩挲着——以他的经验,很多女人身上皮肤最顺滑的位置就是这里,碧安卡也不例外——摸上去简直就像是上等的瓷器。

碧安卡的身体开始微微抖动起来,鼻息变得比之前粗重了。

王一帆继续向下进攻——这到了他最喜欢的前戏环节:轻咬碧安卡那大个、口感极好的乳头。

碧安卡声音尖细婉转的哼唧了起来,头往后仰着。起先她觉得乳头被咬有些疼,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前胸传来触电般的麻酥舒适感,而她知道自己下体那不停被王一帆盛赞的美妙粉红色通道瞬间就充满了润液。

碧安卡自己捏住了另外一只乳头,捻动着,掐捏着,这下更是浑身都像通了电一般,碧安卡抖动的更厉害了,她很想大声呻吟,但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只从嗓子眼里发出些嗯嗯啊啊的响动。

王一帆在尽享了那高级洁齿糖质感的乳头足足五分钟之后,终于开始继续下行。他吻着碧安卡微微突出的胸骨,然后用舌尖戳着碧安卡像是颗梅子干的肚脐。

碧安卡自然不像丽丽似的拥有围绕肚脐的性感带,但她也很喜欢自己的男人现在的作法。她轻轻的抱住了王一帆的脑袋,呢喃着说道:“老公,我好爱你。”

“老公”这个远东人各族群特有的词汇跟丝袜一样给碧安卡带来安全感。她现在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胆小脆弱的很,她那种因为好强而硬生生表现出的勇敢和自信坚持不了多久。(注:在书中这个时代,在远东人当中,“老公”一词要么是“anata”要么是“law-gon”,而碧安卡使用的是后者。)

“我也爱你,我的宝贝儿,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王一帆把身子直起来,又开始吻起碧安卡的娇嫩朱唇。

这对热恋中的男女舌头纠缠了许久之后,王一帆突然一把将刚刚五尺、只有九十磅的碧安卡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灶台上。

他紧接着用手轻轻撑开了碧安卡的双腿,然后双膝跪倒在地,把头埋进了碧安卡的股间。

“呀……”碧安卡有些惊慌的叫了起来,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回王一帆这么做她都觉得非常羞愧——不过她庆幸自己对私处的清洁工作执行的极为认真。

对于王一帆来说,碧安卡两腿间的味道让他惊奇——其实就是什么特殊的气味都没有,仿佛这是个大号布偶。

王一帆经历过十几个女人,在碧安卡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会下体闻起来如泉水般的清新。

难道这是因为碧安卡的内心也格外的纯净?也许吧。

王一帆吮吸、舔舐着碧安卡的阴蒂——在碧安卡身上,这个小小的软组织非常隐蔽,但王一帆还是找到了它。

每隔一阵子,王一帆就会把舌尖探入碧安卡的阴道。他在畅饮碧安卡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爱液。

跟王一帆同居了五天,进行了几十次性交,碧安卡现在依然对王一帆这种“过格”的性爱行为害羞的不行。她面色已经通红,但她的身体却在不停的告诉她:好好享受。

王一帆卖力的用口舌给他新获得的伴侣带来快感,而从碧安卡身体的反应来看,她的性高潮就在不远处了。

需求强烈,身体非常敏感,王一帆始终都在好奇碧安卡是怎么一直到二十五岁还保有处女身的。

不过答案也并非那么重要。王一帆这么多年来苦苦追寻而不得的东西,却在这个不经意走到一起的瘦小娇弱女孩身上找到了。王一帆——至少是当下——觉得在碧安卡身上花费多大的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

王一帆的口舌攻击在继续,碧安卡难以抵挡的冲向了顶点。

碧安卡使劲向后仰着,双手无意识的挥舞,乒乒乓乓的打翻了一串调料瓶。她的脚尖紧紧勾起,过了足足十几秒之后才疏散开。

一大股水流从碧安卡体内涌出,王一帆的胡子都被打湿了。王一帆一直觉得这很神奇——他仔细分辨过,碧安卡高潮时的这股水流不是尿,而是真正从阴道内冲出的无声无味液体。他之前从未遇到过有这种反应的女人,他甚至觉得这不科学,但这却又的确让他极有新鲜感。

“爱你……老公……简直上了天堂……”还沉浸在余波中的碧安卡闭着眼睛说道。

“爱你,我亲爱的宝贝儿。”王一帆说完之后却松开对碧安卡的拥抱抽身而去。

“你?你现在要离开我?”碧安卡险些瞬间哭了出来,她现在最怕的就是王一帆突然消失——虽然这个男人形象不出众,虽然他曾非法暴力夺取了她的贞操,虽然他现在一文不名,碧安卡还是一秒钟都不希望他离开自己身边。

“想什么呢傻丫头,我去套上鱼肠子。”王一帆捏了捏碧安卡的脸颊。

“不用那个也可以吧……我已经准备好给你生孩子了……生好多好多孩子……”碧安卡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其实之前她已经下了决心,无论跟谁结婚,最多只生一个孩子,而如果丈夫要求更多,那她就以离婚甚至自杀威胁。

也许是王一帆让她格外有被保护的感觉吧,但这个人又是强奸过她的坏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碧安卡虽然沉溺在热恋的甜蜜中,脑子里的疑问却并未消失,但她决定暂时不去寻找答案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正式注册结婚了,那就可以开始生孩子啦。”王一帆说道。

王一帆挺立着套好了鱼肠子、白生生的阳具回到了碧安卡面前,但他尴尬的发现,如果把碧安卡一直放在灶台上的话,那就太高了一些,他根本插不进去。

但他的确又很想用这种方式进行此次的交媾。

他四下扫视,终于发现了可以帮助他的东西——那让附近高档菜市场送上门的,装满洋葱和土豆的木盒子。

王一帆把结实的木盒子拖了过来,站了上去——完美,高度正好。

“宝贝儿,进去了哦。”王一帆温声通知着自己娇小柔弱的爱人。

“嗯……来吧……”碧安卡微微闭起眼睛,等待着那身体已经熟知的瞬间充盈感。

王一帆末根而入——经过了几十次的“磨合”,他早就不需要小心翼翼极为缓慢的攻进碧安卡的城门了。

碧安卡起先还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在王一帆力度和速度都加快之后,她终于释放了自我。

她连绵不绝的大声呼喊了起来,而这让王一帆更是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碧安卡的反应一切都是自然而不做作的——她每次身体蜷缩抖动的时候,那条甬道里都会涌出一股溪流;而十年来跟王一帆有过肉体接触的其他女人多多少少都有表演的成分——包括他的丽丽,或说,吴思齐,她完全会在大喊要“去了”的时候里面的水分还只是勉强可以让王一帆得以抽插自如。

由于碧安卡,王一帆甚至开始有点相信上帝的存在了:如果不是有超自然力量安排的话,他如何会因她那个被呵斥之后不经意的回眸就永远记住了她?按说王一帆是不会对这种矮小瘦削、胸部不比十三岁时的丽丽大多少、长相严格意义上只能称得上中上的“柴火妞”感兴趣的但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时刻把碧安卡捧在手心里爱护。

碧安卡阴道的握力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王一帆每次都可以在二十分钟以内射出来。反观近几年唯一有性关系的女性丽丽,最近的一次交媾王一帆足足劳动了四十多分钟才完事。

丽丽在性爱技巧的精通程度上无疑是碧安卡的数倍,她的阴道其实也比碧安卡的箍的更紧——毕竟其实丽丽比碧安卡还小了一岁而且她经常会用特殊方式维护自己最强力的“武器”始终如少女一般。

王一帆不好解释这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能想象的理由只能是:碧安卡太新鲜太纯洁了,完全占有如此一个无暇无垢的躯体让他更加的兴奋。

碧安卡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的吟叫,王一帆始终喘着粗气,喉咙里一直发出像是老农耕地时的低吼。

碧安卡在此次交锋结束前的十几秒突然陷入了沉默,她紧紧搂住王一帆的身子,把头无力的歪倒在他的肩上,除了急促的喘息再无其他动静。

王一帆的肩胛骨被碧安卡的发梢刺挠的痒个不停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要结束了哦宝贝儿。”王一帆在碧安卡耳边说道。

“再不结束我就得再昏睡三个小时啦。行行好嘛,我可是饿着肚子跟你‘那个’……”碧安卡听上去几乎已经气若游丝了。

“那个是哪个?说个我听得懂的词。”已经在顶点边缘的王一帆坏笑着问道。

“做爱啦……好喜欢跟你做爱……我原以为我是个所谓性冷淡来着,可没想到……呀!”

碧安卡惊叫的原因是,王一帆抽插的速度陡然增加了好几倍。而她非常明白,自己的男人马上就要射了。

王一帆把手摁在碧安卡背后的橱柜玻璃门上,在那瞬间将他托举至无上快感的抽搐之后,他将头松松的枕到了碧安卡骨骼细小的肩部。

“辛苦了,老公,累了吧。”碧安卡饱含爱怜的抚摸着王一帆的头顶。

“不累,我的宝贝儿。我现在算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做爱’真的会‘制造’更多的爱。”

“是呀。”碧安卡说道:“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你肯定有过很多女人,她们各个都会说爱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跟她们不一样。”

“很多女人?其实也没很多。我不隐瞒,十几个总有,但都是在我开南珍轩之前。那之后我就被吴思齐困住了,她到处跟人上床,用身体交换生意资源,而我就只有她,其他女人我多看一眼都会引的她要么哭哭啼啼号称要自寻短见,要么就大发雷霆说要杀了我。”

“哦……”碧安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学会了怎样才让你不离开我了。”

“呃……呵呵”王一帆苦笑了起来,他居然作茧自缚了。如果碧安卡也跟丽丽一样的做法的话,那他还真是无法应对,他现在是这么的舍不得这几乎一只手都可以拎起来的小丫头。

“我要跟吴小姐不一样,我既不哭哭啼啼,也不大发雷霆,我会乖的像只猫,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逃离吴小姐这样的从我身边消失了,我说的对么,老公?”碧安卡温柔、充满爱意的注视着王一帆。

“哦,我的好宝贝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的,我要娶你啊,我们还要生孩子,一旦有了真正的家庭,我哪都不会去。”王一帆一边说着一边把碧安卡抱了起来,走向沙发,将她小小的身子轻轻放下,然后自己坐在了她旁边。

“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妻子吧?在南珍轩的时候,她们都说王老板以前结过婚。”碧安卡把头枕在王一帆大腿上说道。

“对,结过,但没多久妻子就过世了。”

“她们还说王老板是个贵族,真的么?”

“有个早就作废的男爵衔头,但从没起过什么作用。如果这爵位有用的话,我就不至于中学只读了一年就出去当厨子了。”

“哈,我要变男爵夫人了。”碧安卡轻快的笑了起来。“我可从来没预料到我会嫁给一个贵族。我原以为我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小军官。”

“哦?我想起来了,南珍轩的女招待们说过你要跟个宪兵结婚。我……那次的时候你说你有男朋友,那么就是那个宪兵了?”

“坏人,一早就在乱打听我的事情。”碧安卡嗔道。

“哈哈,顺耳听来的,可不是专门打听的……宝贝儿,这事不想提可以不必说了。”王一帆理了理碧安卡散乱的头发。

“我要说。我骗了她们也骗了你,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结婚的宪兵男朋友,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哦天哪,他如何舍的下这么可爱的碧安卡小宝贝儿?”

“他就是舍得下。我只不过几天没理他他就变心了。”碧安卡说完这话悄悄的一阵脸红,好像当时她并不只是“几天没理”岚冬夜,不过,岚冬夜那么快就跟一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找上门的棕皮肤富家小姐——搬去了别处,那也怪不得碧安卡不想再见到他。更何况,在湖滨区骚乱中,岚冬夜居然完全忽略她的呼救,所以碧安卡现在完全是很恨他了。对于一个被痛恨的人,没必要叙述与他相关的事情时还保持客观了。

“那个宪兵大概很年轻吧。年轻人就是没太多耐心,而我就很能等。”

“嗯,比你年轻好几岁……老公啊,你在开南珍轩之前真的一直当厨子?”

“也没有一直……说起来也不是几句话就交代完的。碧安卡,你不想喝粥么?”

“我想先听你说说。我们好了这么多天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南珍轩之前的事情。”

“好。”王一帆轻轻拍了拍碧安卡的臀尖说道:“我的小爱妻有需求,我就满足。”

“我十四岁因为贫困辍学,去家餐馆当学徒。十七岁我出师,在皇子区的一个夜总会找了个厨师的工作。有次我喝醉了跟同事吹嘘我的‘男爵’身份,结果他们开始不停的取笑我羞辱我。”

“二十岁的时候,我攒够了钱,辞了职,自己开了个街头小吃摊,卖各种炸物。日子很艰辛,挣到的钱只是在夜总会当厨师的一半,但好歹不会被人挤兑嘲讽。二十二岁的时候,我遇到了上一个妻子。她的母亲是个当中级医师的寡妇,家里有一笔小小的积蓄。我和她把各自的积蓄凑在一起,盘下了已经濒临倒闭的我之前工作过的夜总会。我把夜总会改名‘白金骑士’,得名于我家祖上跟随皇帝征战时的绰号。这家店你现在去皇子区打听可能还有人记得呢。但夜总会开业两个月不到,我结婚也只有十个月时,上一任妻子由于严重的马车事故过世。我一度想放弃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白金骑士’经营的不错,蒸蒸日上,但是我二十七岁那年,第二次矿区战争爆发。现在的人都以为第一次矿区战争最惨烈,但其实征兵力度最大的是第二次因为国家的兵员在第一次矿区战争内损耗过度。我接到了入伍令,我不得不把正在全盛期的‘白金骑士’暂停营业。因为我的员工们都很优秀,我依然给他们发着薪水,承诺等我打完仗回来夜总会一切照旧继续营业。”

“我那时候很低落,但后来却发觉上战场可能是一个机遇。入伍时我提交了各种证明我贵族身份的文件,然后按照军中惯例,我被直接授予了中尉军衔,指挥一个机枪连。我作战很英勇,战争打到一半,我已经连升两级变成了少校,手底下有三个连。我当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只要活到战争结束,凭我的贵族身份和少校军衔,我可以轻易进入上层社会,我可以做‘大生意’了。然而,世事难预料,尽管我指挥的连队从来都是英勇彪悍,我们师却出现了极大的丑闻:另一位贵族军官指挥的侦察连集体叛逃去了北方邦联,而且还帮敌人对我们的阵地广播劝降书。”

“这下就完了。国防部和内务部一起发了命令,要求前线所有贵族出身的军官回马丁波利斯接受调查。我记得很清楚,跟我一起被押回首都的一共有五十七个人。后来我打听到,这里面三分之一被以叛国罪枪毙,近三分之二的被军事法庭判了终身监禁,只有四个人没有被定罪,我很幸运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不用被枪毙,虽然不用坐牢,但他们却剥夺了我的军衔和在军中获得的所有荣誉,而且还罚没了我的个人财产。”

“我出生入死拼来的军衔和勋章全部作废这没什么,但他们剥夺了我的财产这可就彻底毁了我。‘白金骑士’不可能重开了,我的诺言变成一场空。我借了高利贷给员工们发了两个月的薪水然后遣散了他们。高利贷不是开玩笑的,逼债的人让我险些准备跳进马丁波利斯湾一死了之。但我想起了我的外祖父。这位老爷子独居在外省,据说非常有钱。我父亲不喜欢他,曾经跟我说就算饿死都不能找我外祖父帮忙,但他那么说也是因为他一辈子从未进入过我那样困窘的境地。我去见了外祖父,他喜欢我,给了我一笔钱,我开了南珍轩第一家店。然后……越来越好,再然后,我又什么都没了。哦,不,我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我有你,我的宝贝儿碧安卡,你是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在大段的讲述之后,王一帆颇为怅然的看着茶几上那已经凉透了的肉包子——当年在战场上,这可是每次“改善生活”必备的美食。

碧安卡此时两眼放光的说道:“哇哦……亲爱的,我感觉我……更爱你了。你知道的,我仰慕军人,我真不知道你还上过前线。我一直想嫁个军官,看来上帝把你赐给我是必然的。你本就是个军官,一个真正的军官而不是从来只窝在马丁波利斯跟鸡毛蒜皮打交道的宪兵少尉。”

“是啊,感谢上帝……碧安卡,你是受洗的基督徒吧?”

“是的。我五岁受的洗。”

“我们结婚前,我也去受洗。因为你,我认定上帝存在了。我必须放弃我之前的错误无神论信念。”

“那现在我们每周日就可以一起去教堂啊。这附近有教堂吧?”

“有!”

“太好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真正结婚呢?”

“不会很远,我的朋友们在帮我拿到另一个合法真实的身份,因为我之前的已经被那两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变成死人了。注册之后,我们先去外省探望下我快一百岁的外祖父,然后就回来举行婚礼。”

“都听你的,老公。”碧安卡乖巧的说道。

“那可以喝粥了?尝尝你的手艺。”王一帆看了眼厨房。

“能再跟我说些别的么?我可以先吃这个。”碧安卡毫不客气的拎起一个包子小口咬了起来。

“都凉了……”

“忘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了好几年?凉透了的饭食我早就习惯啦。我现在急于想听你跟我讲你的过往。我要当你的妻子了,我有权利知道这些的对么?”

“好吧……”王一帆抓起一个包子一口就塞进嘴里,一边大嚼着一边问道:“还想听什么?”

“你和吴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迟早得问。我很乐意作答。吴思齐最先是我的‘白金骑士’的脱衣舞女。她来应聘的时候说她十五岁,但其实她只有十三岁。因为她个子高胸大,当时没人怀疑过她。后来我却被一个顾客举报了,因为他是吴思齐之前的小学教师,他认出了吴思齐。咱们国家的法律规定十五岁以下的女孩不能从事妓女、脱衣舞女、活春宫演员等行当。我被罚了一大笔钱,还险些被公诉。我气坏了,我要赶吴思齐走,她却苦苦哀求说她就是个孤儿,如果被我赶走就只能饿死,我只得让她留下当普通的舞女。我入伍后,‘白金骑士’绝大部分雇员都在等我回来,但也有那么几个去别处另寻高就,其中就有吴思齐。后来我开了南珍轩,招聘时吴思齐又出现了,她声称只要有她在,南珍轩保证蓬勃兴旺。我给了她机会,她也的确让南珍轩蓬勃兴旺了——但却是通过我不喜欢的手段。她控制了我,她勾引所有可以给南珍轩提供商业机会的官员。可能总统本人她都睡过了。她是个可怕的女人,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她一直给我洗脑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应该为她的放荡淫乱感恩戴德。可她其实全都是为了她自己。现在她彻底霸占了南珍轩,还筹划正式跟某位高官结婚,而我就被当做一袋烂土豆似的扔掉了。”

“她好厉害。厉害到可怕。她一定在床上比我有手段,所以才可以让你好多年都离不开她。”碧安卡噘着嘴说道。

“那些手段现在想起来只能让我恶心。两个人交合要自然而然的享受快乐而不是装模作样。”

“我不会装,我也装不出来。”

“我知道,所以我才爱你。”王一帆使劲亲吻着碧安卡深棕色的秀发。

“别告诉我因为你爱我所以才强奸我。”

“又提那个词,该打。”王一帆啪的一声拍了下碧安卡的屁股——虽然声音很响,但力道很轻。

“好嘛,我错了。嘿嘿。”碧安卡笑着说道。

“我得说实话,那个时候肯定还没爱上你,我当时只是精神状况不正常而你恰好就在我办公室的门外。但那次之后,你可就永远住在我脑袋里了。我一开始还不想承认,但后面我明白,我确实爱上你了。”王一帆一边说一边轻抚着碧安卡臀部被他拍出小小一片红印的区域。

“我也得说实话,在那个大停电的晚上之前,我恨你恨得要死,我当时认定你可真是毁了我的一切。但后来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恨全部变成了爱。”

“感谢上帝。”

“是啊,感谢上帝,阿门。”碧安卡把双手交叉握拳放置胸前,做出了虔诚的姿势。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然后碧安卡打破了沉默。她问道:“为什么说吴小姐可能都跟总统睡过了?总统那么容易接触到的么?”

“总统有次冷不丁的召见我,还勉励了一番,我不理解这是如何发生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吴思齐跟总统刚刚睡过,在床上她把我这个拿来利用的面子货介绍给了总统。”

”总统是个老头子吧,他长什么样子?”

“又高又壮,以前当过拳击手现在看上去还像是个拳击手。他不是高官中最精明的人,但他有着一股谁也比不上的狠劲儿。”

“我希望以后也能见一面总统。”

“跟我结婚之后,自然是可能的。我肯定会返回上流社交场的……但你为什么想见他?”

“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成绩不好。我爸爸把我吊在房梁上抽打。我叫他住手,我说以后我会给总统亲自举报他对我的虐待,可他不以为然的说我八辈子都不可能有跟总统面对面的机会。”

“呃……宝贝儿,你受苦了。”王一帆把碧安卡抱得更紧了,他很心疼,他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格外娇弱的女孩儿怎么会在十二岁就被她自己的父亲虐打。

“我忍受了十几年的苦痛,最后盼到了你。一切都值了……”碧安卡落泪了。

“我的宝贝儿,以后谁得罪了你我必定跟他拼命!老子当年在前线指挥机枪连可是杀了几百人的!”

“我知道,你已经为了我杀了五六七八个人啦。但是,总统真的有机会见到么?”

“真的。如果你想跟他抱怨你父亲对你的虐待那就直说哈哈。”

“总统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呢?无法想象诶。”碧安卡看着墙上的抽象画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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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兰民众共和国——也称辛兰第二共和国——的总统拉尔斯·比尔曼正在召见新任的交通部长观步真一和内务部第一副部长弗兰西斯·约尔根森——所有宪兵和密探的头子。

比尔曼总统有些想笑,因为面前这两位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

但岳父的女儿死了,女婿也失去了老婆,比尔曼在好奇此后这年纪相仿的两人该如何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现在的共和国权力核心终于出现了观步真一这样的新面孔,比尔曼总统也觉得兴趣盎然。

当这两个中年男人步入总统办公室时,拉尔斯·比尔曼有意根本不开口。他在测试这对翁婿的反应。

两个人都穿着全黑的正装,右臂上皆佩戴表示哀悼的黑色臂章。

从面相看,这对年龄几乎全然一致的翁婿都好多天没有过合格的夜间睡眠了。

其实比尔曼总统昨天也近乎失眠。

他最早还没真正意识到过世的雷山子爵长女到底是谁。贵族家的女孩他见多了,皮相能够留下印象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位小姐叫玛丽。

然而后来他终于想起,雷山子爵的长女曾经让他颇为心动:气质极其高雅,说话难以想象的温婉,钢琴技艺简直是天使般的高超。只可惜,这些远东人太执着于让皮肤保持白皙了,这一点都不圣洁。

然后总统大人睡不着觉了。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如此完美的年轻女性自杀身亡的现实——尤其她在死前很可能还遭受了轮奸。

他把X女士召唤来狠狠地干了一场之后还是依然睡不好。

所以,现在面对这位玛丽小姐的丈夫和父亲,拉尔斯·比尔曼愈发觉得把重要的官职给与他们作为补偿是必要的。

玛丽小姐的丈夫弗兰西斯·约尔根森是总统的老熟人,现在看上去更加的满面淫光——尽管同时他明显也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

而雷山子爵观步真一,总统还是第一次见,这位贵族倒是很像个正人君子。

“坐吧。”总统很客气的说道。

“X,给咱们的新部长们拿饮料。”总统转头向站在他身后的X女士说道。

没错,X女士现在已经完全取代了莫妮卡·纳斯涅布成为了总统最贴身的亲随——虽然她是敌人阵营的一员。

X女士从冰箱里取出了啤酒,启开,递给了端正坐在椅子上的那对同龄的翁婿。

“谢谢。对不起,我暂时戒酒了。”观步真一恭敬却坚决的推辞着。

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却对极为美貌的X女士露齿而笑,接过褐色的玻璃瓶咕嘟嘟的一口喝掉了一半。

“九月九日是么?很遗憾,虽然我本人那天要去国会,但副总统夫妇会一直在那里的。”

拉尔斯·比尔曼说的是玛丽小姐的告别式和葬礼。

观步真一子爵默默地点了点头,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却瞬间热泪盈眶。

“总统先生,我替先内子感谢您了!这么多天以来,我每晚上都是睡在她的棺木旁。我舍不得她离开我。但如果副总统可以来为她送行的话,我想她也可以走的安心了。”约尔根森颇为情绪化的说道。

比尔曼总统听了这话一阵恶心,他可是知道弗兰西斯·约尔根森是怎么对待自己老婆的。但宪兵和密探头子这个位置不是令人恶心的家伙也干不好——被踢掉的亨利·迪亚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只是个兢兢业业的医师——还是继续当医师比较好。

观步真一子爵依然沉默不语,也不跟自己的女婿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葬礼需要什么,尽管说。要不要按照接近国葬的标准去办?灵车绕行清水区,军队夹道致哀?”总统友善的看着极为疲惫的子爵。

“不必了,总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观步家的人葬礼有一套固定的规矩。”子爵语气谦恭,眼睛里的贵族特有的傲慢一点未减。

“岳父,在正式举行告别式之前,让玛丽沿着清水区主要街道走一圈也不是不行。”约尔根森说道。

“滋扰民众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真璃不喜欢这种事情。”子爵依然没有正脸看女婿。

新任的内务部副部长有些尴尬,只得大口喝啤酒。

“真正的贵族果然品行高洁。”总统看上去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赞扬。

“谢谢。”观步真一微微低了低头。

“那么……今天让二位过来,就是想恳请你们在贵千金、尊夫人的葬礼之前就开始工作。这是两个对共和国非常重要的职位,容不得太久的空缺。”总统把双掌放在桌上搭成了三角形。

“可以的。”子爵干脆利落的应着。

“我已经在处理内务部的事情了,只是我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出来。”约尔根森的表情非常积极。

“哦,我让他们动作快点。老亨利的人可能有点不情愿把‘老板’的物品搬出去……对了说到老亨利,子爵先生,您岳父现在可好?”总统轻轻的敲着桌面问道。

“已经动身去新阿尔卑斯省了。那里有家医院请他去当副院长。”观步真一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岂有此理。”总统霍的站了起来。“怎么才是副院长?老亨利当了一辈子各种副职,最后总得来个正的吧。我待会就给卫生部打电话,让他们把老亨利改成正院长。”

“谢谢。”子爵依然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起身。

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却忙不迭的跟着总统站了起来,但手里还拎着啤酒瓶,看上去像是个闯进总统办公室的醉鬼。

“我的啤酒好喝么?”总统转向约尔根森问道。

“非常棒。麦汁浓度恰到好处,有劲头但不冲。”

“没错。一顿饭我可以喝掉六瓶,棒极了。弗兰西斯,准备什么时候续弦啊?”

拉尔斯·比尔曼总统的这个问题让观步真一子爵脸色变得很糟,但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却轻描淡写的回答说:“这也不能急啊。总得再过几个月吧。”

“有人选了么?”总统仿佛对八卦很感兴趣。

“有几个。不过,真的不急。”约尔根森笑了笑。

子爵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婿——他终于肯正眼看了,但却带着怒容。

“好,不急。”拉尔斯·比尔曼坐了回去,在心里说:“妙啊,这家伙可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人渣恶棍,他的差事还就得这种人来做。”

“至少等内务部的事情整理的有眉目了,暴乱分子都被揪出来,我才能考虑个人问题。”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发现了岳父眼中的不悦,赶忙正经八百的说道。

“对……这的确是当务之急。不过,今天请两位过来,主要也就是见个面,喝瓶酒,公事我们日后再谈。不过,我倒有件半公半私的事情要跟子爵先生聊聊。”总统再次起身,走向了角落处。

他拿起一张粉红色,上写“观步夏芽”四个毛笔字的唱片封套。

“子爵,您家二小姐的歌可真是好听。”总统微笑着说道。

“小孩子瞎胡闹的东西。她连国立音乐学院入学考试的曲目都弹不好。”观步真一板着脸说道。

“那我要不给教育部说一下,特批入学?”

“谢了,但不必。没有达到应该有的水平而强行入学的话,会害了她。”

“那,您的大小姐有没有得过什么奖章之类的?”

“没有。她只是个普通的钢琴教员。”

“这么优秀的人居然没有个奖章,这不像话。我这就让文化部追授一枚二等莱雅奖章。”

“谢谢。”

“子爵先生,不喝酒的话,抽烟可以吧?我这有最好的雪茄。”

“也戒了。”

“您可真是厉害。我也曾想过戒烟戒酒,可从来没成功过。”

“过奖了,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悲伤的时候,很容易沉溺于这些东西,那样对工作不利,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戒断。”

“聪明,清醒……嗯,对了,您不是人民党党员吧。”

“不是,我没有党派,也不会加入任何党派。”

“太好了。”比尔曼总统啪的双掌一击然后说道:“我就直言,交通部内部派系众多,就正需要一个没有倾向性的领导者。”

“我会认真努力的。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观步真一站起微微鞠了个躬。

总统也站了起来,说道:“知道你们两位家事公事都繁重,时间宝贵,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总统先生,我还有个问题。”弗兰西斯·约尔根森说道。

“说吧,只要不是问我能不能把X给你当新老婆,别的我都乐意回答。”总统开起了玩笑。

X女士皱了皱眉,转过身去把背对着总统。

“这个……呵,这个……怎么可能呢?”约尔根森咽了口吐沫然后接着说道:“我是想问问您,我能不能把我亡妻的女男爵头衔变成跟我岳父这样的特许注册?”

“不必要。这是我赠给她的族内礼仪性称号,不是真正的爵位。”还没等总统开口,观步真一子爵就面若寒霜的说道。

“哈。弗兰西斯,你还不如直接跟你岳父说是你自己想要个贵族衔头。”总统轻笑了一声。

“呃……被您看穿了。”约尔根森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瞧,子爵先生,这就不是您女儿一个人的事情了,您的女婿想从您女儿那里继承一个特许注册的爵位,您不太好阻止他的好事吧。”总统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站在了离两位新部长不过三四尺的位置上。

“如果是这样,那我没有意见了。”子爵紧紧闭上了厚实的嘴唇。

“得,那弗兰西斯,反正这也是你们内务部的事情,具体怎么操作你看着办。”总统笑呵呵的对约尔根森说道。

“多谢,太感谢了!”看上去,如果不是岳父就在旁边,弗兰西斯·约尔根森非高兴的跳起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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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新晋的高官离去了。总统捡起观步真一放在地上的啤酒瓶,自己大口喝了起来。

“那个姓约尔根森的,还真是不一般的好色。”X女士走到总统身边说道。

“没错。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给他啤酒的时候,他使劲打量我的胸。我站远了以后,他就没停了的看我的腿。他的目光简直是要把我的衣服看穿。”

“我也注意到了,所以跟他开玩笑说是不是要让我把你送给他当老婆。不过,你的胸和腿的确长得很好。”已经灌下了一整瓶啤酒的总统顺手捏了把X女士高高耸起的乳房。

“总统,我死之后,你也给我追授一枚什么奖章吧。”

“这个玩笑不太有趣。但奖章你想要可以发给你一个,现在就可以。你要哪一类的奖章?”

“发给我一枚一等高跟过膝靴奖章好了。”

“什么?没有这种奖章。”总统迷惑的看着X女士。

“专门设立一个授予我。高跟过膝靴是婊子的标志,我是专门伺候总统的婊子,我理应得枚一等的。”

“别这么说,X。我对你的感情,你不懂。”总统把棕色皮肤的大美人儿拉进自己怀里,吻了起来。

总统的手顺势伸进了X女士的衬衣领口,但很快就抽了出来。他把X轻轻推离自己,然后说道:“你去休息吧。今天我不在状态,你一直在身边的话我又总会想要你。这样很折磨人。”

“呵。”X女士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你也有阳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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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今天情绪不错。

因为根据这几天他晚上自己动手的经验,他的间歇性阳痿似乎改善了很多。

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新阿尔卑斯省的气候和饮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他刚刚送走了瑞恩和NC这两位年轻的新朋友。现在不是“夏未”酒吧的营业时段,但这两位朋友随时来都会得到招待。

NC带来了让所有人心情极为复杂的消息:因为姐姐的意外过世,夏芽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这令人揪心;但是另一方面来说,这场悲剧让夏芽上大学和订婚两件事都不得不暂停,也就是说,瑞恩和NC不必担心留给他们把夏芽推荐给唱片公司签约的时间太紧。

三个人都难以对这种悲喜交集的状况做出有建设性的评价,所以几乎是全然沉默的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悻悻的散场了。

不过对于夏先生来说,自己身体的改善带来的喜悦还是巨大的——虽然性功能现在没有存在的实际意义。

在为夏芽惆怅怜惜了一阵子之后,他又恢复了好情绪。

下午五点,夏先生开始出去打扫酒吧门前的街道。皇子区到处都是行人随手丢弃的垃圾,一天不打扫,酒吧的门面就会看上去像是个垃圾堆。

“嘿,又亲自动手啊?”

戴着大墨镜的金发远东女人,这是自称由依的那位演员。她穿着纯黑的长裙,戴着装饰有羽毛的大檐帽,胸前挂着一串莹白的珍珠项链——真是夏先生二十年来熟知的贵妇装扮。

“对。店员们还没都来上班,人手不够。”夏先生丝毫不意外这个漂亮却不算年轻的女人会突然出现。

“呀?这意思说酒吧还没开门?”由依看上去倒是挺意外。

“对。酒吧营业时间,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夏先生一直就没停下手里的活计。

“老板,这不对啊。皇子区的酒吧不都是整个白天都开着的么?”由依摘掉了墨镜,秋波荡漾的深棕色眼睛显现了出来。

“白天营业都是为了给私娼拉客提供方便。我这里不做这样的生意,所以白天没必要开着。”

“哦……也对。那我冒昧问一句,如果我付加倍的钱,现在我可以进去喝杯酒么?”

夏先生犹豫了两秒之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你得在里面干坐着等我一会。调酒师和厨师都还没来,里面没吃没喝,只能等我打扫完进去给你做。”

“自然是没问题的。”由依笑了笑,快步走过来,推门而入。

夏先生接着打扫。他太认真了,以至于过了快一个小时才想起酒吧里的由依还在等着他给制作吃喝。

夏先生匆匆结束了清洁工作,拎着工具回到了酒吧里。

由依端端正正的坐在一个被夕阳照耀的位置,摘掉了帽子,一头金发熠熠闪亮。

“还是大都会么?”夏先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问道。

“自然的。虽然粉红色和黄色都不是我喜欢的颜色,但粉红总比黄好一点,所以,大都会咯。反正不要菠萝可乐达。”

“呵。”夏先生轻轻笑了笑,准备朝柜台走去。

“哦对了,还要帕拉冰。因为除了你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吃得到。”

“没问题。”夏先生扬了扬手。

因为知道由依不喜欢久等,夏先生快手快脚的把吃喝做完送了过去。

“不会这酒吧现在就你一个人吧?”由依用勺子搅动着冰碎。

“还有几个店员,他们在库房准备着。”

“是在库房睡大觉吧。皇子区的人不会认真干活的。”

“也无所谓。他们得忙活到半夜,休息一下无可厚非。”

“那你还不是得忙活到更晚?你不休息?”

“我一直在休息。我休息了二十年了,现在应该让自己忙起来,趁还没老。”

“至少,坐一下吧?你站着跟我说话,我看着就累。”

“行。”夏先生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离这位身材宛如少女的中年美人儿六尺开外的地方。

“可以开始跟你调情了么?”由依点起了一支卷烟,用亲吻似的姿势吸了一口。

“随你,但你也知道我不会有什么回应。”夏先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我就不白费力气了。那我问你个问题吧。”

“请说。”

“上次晚上灯光暗,没看清楚。今天发现墙上画着个姑娘。她是谁?”由依指了指那弹钢琴少女背影的壁画。

夏先生自然懒得说清楚这到底是谁,所以就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朋友的朋友,以前在‘首都以东’唱过歌。”

“是哦。看身条,一定是个漂亮姑娘。”

“我不真正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画了背影。”

“所以为什么要画一个不知道相貌的人?”

“因为是朋友喜欢的女孩。”

“我有点迷糊了,不过……与我无关。但我第一眼看到这画的时候,心里悸动了一下。”

“为什么?”

“这背影跟我年轻时有些像。可能个子比我高一些,但头发跟我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对了,夏先生,知道为什么我把头发染成金色么?”由依从背后把刚刚过肩的头发拉过一缕在身前晃着。

“因为时髦吧。我妻子三十岁以前一直是把头发染成浅栗色,她说这是赶时髦的做法。”

“呵。”由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起酒杯呷了一口,然后说道:“与其说是我赶时髦,还不如说时髦在赶我。我很早就开始染头发,但真正原因呢?是因为我不到三十岁头发就白了快一半了。我只能染成各种浅颜色来掩饰。我不敢想象现在我完全不染发会是什么样,大概像个老太太似的满头银白吧。”

“哦……”夏先生不想在头发这个话题上深入太多,因为他自己的头发是他最大的心病——他年轻时可是以一头茂密的长发为标志,可不知从哪天开始,似乎头发集体拒绝生长,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再过几年我的确也可以算是个老太太了。到真老的那一天,我就不染了。”由依说完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杯鸡尾酒。

“你其实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比你实际年龄年轻。”夏先生没有在恭维由依。她虽然看上去绝对不像个少女,但其实也并不像年过四十的妇人——旁人猜年龄的话,至多会觉得她三十五六岁。只是有时候,因为身材看上去过于的具有青春感,反而衬托的她的脸有些苍老。

“这个我是知道的。”由依看着慢慢融化的“帕拉冰”说道:“事实上,我的真实年龄没有几个人了解,你就是其中之一。我对外公布的年龄在二十八岁上保持了整整六年,而从我开始说自己二十八岁的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三十二岁了。等到我的皮相让我实在不能再谎称不到三十岁时,我只能随口编个年龄。”

“明白。漂亮女人都喜欢这样不是么?我妻子只比我小一岁,但社交时都说比我小五岁。她在实际四十岁的那年隆重的庆祝了‘三十五岁’生日。”

“你在炫耀,夏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妻子比我看上去年轻对么?”由依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不好,她长得比你丰满,可能显得脸更圆滑一些吧。”前妻的面貌出现在脑海中,夏先生突然怅然若失,他开始恐惧得到前妻再嫁的消息——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已经不很年轻,但依然还是极为受欢迎的。

“丰满……我也想丰满,我想让身体看上去像个正常的成熟女性,但电影这个行当不允许。而我的年龄必须造假也是这个行当决定的:电影女演员存在的目的就是让男观众意淫,而没人愿意意淫中年妇女。”

“对电影不了解……”既然思绪被前妻全然占据,夏先生就不想再跟由依多说话了,他希望她赶紧结束这有一搭没一搭的尴尬对话离开酒吧。

由依似乎看出了夏先生内心所想。她随手挖了两勺“帕拉冰”迅速送进嘴里,然后把杯中的“大都会”一饮而尽。

“好了。我尽兴了。我其实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由依点起了今天在夏先生面前的第二支烟。

“请说。”

“我每个月定期付给你一笔钱,请你把两点到四点这个打烊后的时段专门留给我,我会带朋友过来,我们吃喝的钱另算。现在我看,我还需要下午五点到七点这个你开业前的时段。我们全城各种有趣的酒吧都玩腻了,现在你开了这家与众不同的,又恰好在我的地盘上,那就让我非常感兴趣了,我的朋友也会很喜欢的。”

“可以,可以……”夏先生知道他如果不答应,由依也会尽力说服他,说不定又得用调情的方式,所以干脆别废话直接说行,这样也省了时间避免了尴尬。

“那说定了。下次我就会带个朋友过来,哦,还有我的支票簿,价码你随意开。”由依站了起来,把帽子戴回了头上。

“不必客气。回头见。”夏先生准备送客——终于完事了。

“哦对了,夏幕节湖滨区出的乱子比想象中大得多,现在全城都有点人心惶惶的,夏先生你也小心。”

“总不会比山民军团叛乱更严重。首都总体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夏先生不以为然的说道。

“山民军团叛乱?那是什么?”由依本来已经准备向门口迈步,此时却停住了。

“看来首都果然根本没有报道。没什么。”

“不,拜托,跟我讲讲。我对从来没听说过的大事特别感兴趣,如果搞不清楚我今天觉都睡不着了。”由依又坐了下来,满怀企望的抬头看着夏先生,活像个等待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夏先生真是懊悔的不得了,干嘛要提这个东西。但好在这事件虽惨烈但也不复杂。

“八年前。从旧帝国时期就一直以世袭制存在的山民军团面临被解散的命运。以前北方邦联的士兵经常会窜入山区劫掠,而山民军团就是专门抵御他们的。但第二共和国成立以后,咱们的北边边境变得固若金汤,北方邦联根本不可能再把爪牙伸到山区,山民军团实际上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以总统下令解散军团,所有士兵去平原地区在分配好的小片土地上务农或者在城市里安置工人的工作。山民生性好战,以从军为荣,认为不让他们继续当士兵就是羞辱他们。山民军团二十万人集体叛变,政府军措手不及,整个新阿尔卑斯省几乎全部陷落。我在省会德堡,那里政府军人数最多,我们一直被告知德堡永远不会陷入叛军之手,然而在叛军攻到城郊之时,政府军居然大部分都撤走了。抗命不撤的几千军人和居民合力与叛军作战,巷战了五天五夜之后居然奇迹般的让叛军放弃了占领德堡的念头,转而南下去攻打别的城市。当时满街都是尸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全城建筑物过半都遭到了破坏。我因为有着猎取野牛和棕熊的技能,被分配去当狙击手在我们街区的制高点射杀敌方的军官——山民眼里传统意味着一切,军官必须佩戴有着红顶子的熊皮帽,目标很大。连续三天,我不眠不休的开枪,我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总之我们街区保住了。然后,山民军团起了内讧,自己打了起来,政府军趁机分段击破,叛乱终于平息。我们不知道双方一共死了多少人,至少在德堡,所有战死者的尸体都以防止疫病为由烧成了灰。不用说马丁波利斯了,就在新阿尔卑斯省本地,关于山民叛乱的话题都不能大张旗鼓的讨论。叛乱过去两年以后,大家都忘记了或者装作忘记了发生过什么。岁月恢复静好。我讲完了。”

“哇哦……”由依睁大了眼睛,讶异至极的说道:“夏先生,我得改变对你的看法了。你原来是个神枪手外加冷血杀手。”

“神枪手算不上。其实我打猎的水平很一般。但杀人比杀牛容易得多。野牛皮糙肉厚,你就算击中了它的要害,它也未必立即趴下;但人呢,打天灵盖就好了。一枪保证再也起不来。就算打不中天灵盖,整个头部无论弹着点在哪,人也一下就完。”

”上帝啊。”由依惊叫了起来。“我有点害怕你了,夏先生。我这辈子第一次跟亲手杀过人的人说话。”由依眼中真的出现了恐惧,之前那荡漾的秋波荡然全无。

“呵。”夏先生笑了笑。他觉得无意中可能达到了彻底让他摆脱这个莫名其妙且喜欢玩弄暧昧的“电影演员”的效果。

“我得回去好好消化下刚才听到的这一切……”由依连道别都忘了,在桌上留下一先令的钞票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像是夺路而逃的走出了“夏未”。

“活在马丁波利斯这个大温室里的小花儿。”夏先生看着由依消失在街角的纤细身影轻蔑的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再次变得兴致盎然起来:他刚刚打了场胜仗。

现在他可以回到阁楼上安静片刻,仔细的回忆跟前妻的点点滴滴了。